第24章 迷茫之人
惹猫厌归惹猫厌, 但两人都自知这一点,和正在打闹着的猫咪们隔开了一段距离,生怕把它们吓跑了。
两人配合默契, 时不时会投喂一下小鱼干什么的, 偶尔有那么几只被木天缪吸引来的,他们也没有贸然动作, 小心翼翼地维持着平衡。
或许这也是缘分吧?看着一旁的福泽,【福泽谕吉】想。
本以为情况特殊只有自己一个, 但没想到,竟又出现了一个和自己处境类似的人。
从此人的姿态和手上的老茧可以看出, 对方应该也是名剑士, 虽然不清楚他有几分能耐,但绝对不是什么弱者。
可奇怪的是,这名剑士的神情中却没有丝毫对剑术的自傲, 反倒是有种挥之不去的孤寂感, 仿佛手上的剑对他而言只是工具。
一个, 甚至都无法派上用场的工具。
【福泽谕吉】有些好奇他的遭遇, 于是问道:“这些年你都是一个人吗?”
“不, 还有人一直陪着我。”福泽回答。
但那却是他最对不起的一个人。
“是吗……”
说到这,【福泽谕吉】没再选择追问下去,因为很明显, 自己已经踩在对方的雷区边缘了。
好奇归好奇, 但在双方都只是陌生人的前提下, 自己于情于理都不应当去窥探他人的隐私。
但没想到的是, 【福泽谕吉】虽然选择了就此止步,但福泽却突然问道:
“如果那个时候是你,你会怎么做?”
【福泽谕吉】看向他。
“那个时候的我, 只要效忠的主公需要,我便乐意做他手上的剑,”福泽像是回忆起了过去,眼神有些空茫,“我为了这份大义,已经不知道杀了多少人了,可结果,这样的我终究是谁也保护不了。”
满是鲜血的手,怎能去抚摸那孩子的头呢?
福泽想起了那一天,倒在血污之中的少年是那样的安静,再也不复曾经要零食时那般的吵闹,仿佛只是安静地睡去了一般。
直到那时,福泽才明白,“大义”终究只是虚无缥缈的名词而已,再冠冕堂皇又如何,自己终究也只不过是个草菅人命的杀人犯而已。
手上的剑即使再锋利,到头来还不是连一个孩子都保护不了。
这样的他何谈“正义”?
“所以我选择了叛逃。”
说到这里,福泽又扔出了一只小鱼干:“我决定要用自己的做法去保护他人,那你呢?如果那个时候的人是你的话,你会怎么做?”
“……我或许会和你一样吧。”
【福泽谕吉】想象了一下,如果自己没有向天皇辞职、如果自己没能保护好【乱步】……
不知不觉间,他感觉到脊背处窜出一股寒意,恐惧感也不自主地开始冒头。【福泽谕吉】摇摇头,连忙止住了这种假设。
因为假设也只是假设,不可能成真。
现实是【江户川乱步】还活着、侦探社内有很多人会保护他,包括自己。
一旁的福泽注意到了【福泽谕吉】脸上的挣扎之色,他没有说话,仍是保持着沉默。
虽然来到这边的时间并不长,但他却听森茉莉简单说过横滨的一些情况,其中自然包括武装侦探社的一些事情。
“侦探需要被武装起来……”
福泽想起了当年那个从父母塑造的蛋壳中,破壳而出、闪闪发光的少年,想来在这个世界,他一定在被妥善地保护着吧。
果然,虽然两个世界殊途同归,但有些地方却是截然相反,仿佛是老天开的玩笑一般。
……但很是奇妙的,他的心里没有一丝怨恨和嫉妒,平静得不可思议。
这大概就是命运如此吧,福泽想。
命运把他们的人生指引到了不同的方向,也是命运让他们在这里相遇。那么,他是否应该顺应天命,去做无愧于心之事呢?
想到此,福泽便站起身,说:“关于贵社的事情,我有所耳闻,所以请把我的遭遇当成一个教训吧。”
不要被所谓的理想遮蔽了视线、要保护好自己珍视的人,这是某人用死亡告诉他的道理。
“谨记于心。”
【福泽谕吉】也站起了身。
另一边。
芥川已经不知道自己在树后苟了多久了。
本来在福泽来撸猫的时候他就想走的,可没成想,这才没过几秒,就连【福泽谕吉】也出现在了这里。
悲剧的是,这两人都是久经沙场的剑术大师,因此别说悄悄跑路,哪怕只是随意乱动,恐怕都会被他们两位给察觉到。
如果在这种地方暴露了,虽然无伤大雅,但总归还是有几分尴尬的。
于是芥川只能在这里尬等着,顺便把他们说的那些话题都听全了。不过,虽然聊的全是些陈年往事,但好歹都是些不会对外乱说的秘辛,因此也不算等得太无聊。
“要是人虎也在的话,听完这些后,现在可能已经哭得稀里哗啦了吧。”芥川想。
毕竟那家伙从小时候开始就是这样,动不动就哭鼻子。
但是,虽然身为平行世界的同一个人,可仅仅只是一些细节不同,就真的会演变成这样截然相反的结局吗?
芥川想起了自己穿越过后的所见所闻。
拥有了归宿的中岛敦和泉镜花、直爽外向的中原中也、仍在发光发热的江户川乱步……当然还有他,没有遇到万事屋的自己,果不其然地混黑去了。
……好吧,他还是得承认,差距确实蛮大的。
“不过,这个世界的织田呢?他现在怎么样了?”
在森茉莉没有出生的这个世界,织田作之助还在继续当杀手吗?还是说已经洗手不干成为小说家了?
要不,改天就去附近的书店看看吧,说不定还能找到他的书,芥川在心中如此决定。
只是希望两个世界的织田,在文笔方面差距不要太大才好。
但没过多久,就在芥川心中已经打定了行程的时候,只听外面的吸猫二人组又开始了对话。
“我最近听闻贵社又有了新的成员。”
“你是说铃木吧?他还没有通过测验,目前只是预备役。”
“那你认为他能通过吗?”
芥川一惊,没想到他们居然开始聊起了自己。
虽然他并不知道“入社测验”具体要测试什么东西,但他清楚,既然自己至今都没通过,那么想必还是他欠缺了一些东西。
果不其然,没过一会儿,就听【福泽谕吉】说道:“最近没有合适的时机,而且,说实话,他能够通过的概率也很低……”
只有展现出人性中“善”的一面,被测试者才能够成为正式职员。
那么,铃木此人究竟如何呢?
虽然他的简历中写的是在校大学生,但这种拙劣的谎言自然早被【乱步】给戳破了。
但可惜的是,就算是【乱步】,身为原住民的他也无法看破认知阻碍,只能给出一点模糊的信息:
“他是孤儿、杀过人、身上有顽疾……不过幸运的是以前遇到过好人,硬要说的话,这种遭遇感觉和敦有点像。”
于是,在确定了铃木不是哪里来的卧底后,基于侦探社招人不看出身的原则,他们也就没再继续追查下去了。
但大家都相处了差不多一个月,虽然说不上交心,可【福泽谕吉】多少还是从铃木身上观察出了一点东西。
“对铃木来说,善与恶都是无所谓的东西,”【福泽谕吉】如此总结,“只要有这个必要,就算是杀人也不会有丝毫犹豫;而他现在,仍然在对自己的立场迷茫着,在善恶之间摇摆不定。”
就像是不知前进的方向在何处的迷犬一般。
“……”
树后的芥川一动不动,任由风吹动自己的衣角和头发。
他又想起了蛇喰梦子最后留下的那个问题。
——“铃木先生,你,是恶吗?”
这个问题,早在自己加入万事屋的时候,就像是狗皮膏药一样,在不断地烦恼着他。
银时虽说“活下去并不需要理由”,但芥川清楚,自己所寻找的并不只是“活着的意义”,还有自己今后的立场。
这就涉及到一个十分搞笑、仿佛只是在脱裤子放屁的哲学问题——我是谁?我应该去做什么?
芥川自认没有哲人的本事,光想也想不出答案。于是当时的他,所拿出来的方案也很简单——车到山前必有路,暂且就跟着万事屋一起行动就好。
因为坂田银时是一个强大的人,不只是实力,还有他的内心。而如果自己能跟着他,说不定在哪天就能顺其自然、找到自己的答案了。
这也是芥川当时选择了万事屋的原因。
但可惜的是,这个问题还没等他找出解答,结果人就先穿越了,真是十足的杯具。
所以,如果福泽社长要从这一点判定他是无法信任的人,那也是理所应当之事,芥川只能选择认了。
但没成想,福泽却反驳了他:“我不这么认为。”
【福泽谕吉】看着他,等待着他的下文。
“铃木是我的熟人,所以他的事我多少知道一点。”福泽说,“那个孩子……他一直很努力。”
在江户的时候,福泽也算是经常和万事屋碰面了。
他也算是看着芥川从偏激转为释然、再到逐渐愿意接受这个世界的人之一。
虽然万事屋的人没有节操可言,但只要是交付给芥川的事情,他就一定会认认真真完成。
虽然芥川杀死的人不知凡几,但在万事屋的时候,他帮助过的人也同样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了。
帮附近的妇女们痛击渣男、用罗生门给孩子们变魔术、在登势酒馆打零工给万事屋还房租……虽然都只是些琐碎的小事,但福泽认为这并非是没有意义的。
一切都在慢慢变好。
哪怕仍在迷茫,但迷犬也在用自己的方式给自己开拓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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