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 34 章
上午齐天晚一直在忙碌, 和新雨早有预料，也没着急, 就待在包里玩手表。
齐天晚怕包里会闷, 走之前想将她放进抽屉里，遭到了和新雨的严厉拒绝。
“抽屉也很闷，又很黑, 我不喜欢。”
齐天晚又考虑了旁边的文件柜，但被关了一次柜子的和新雨对这里也很排斥，齐天晚那想起那天进屋没看到娃娃时的震惊与焦躁, 便放弃了这个想法。
最后他选择直接把娃娃放在了明面上，就在自己桌面的文件架里, 就是那种办公室里很常见的文件架，可以放文件也放笔之类的, 还有一格空着。
和新雨对这里很满意，敞亮, 还能随时爬出去玩。
“真的行么？万一你又被人拿走了。”
和新雨瞪大眼睛瞅他：“这里是你的办公室你怕什么，又不是公共场所, 你是怕我被人发现，你在下属面前社死？”
现在齐天晚已经没那么怕被发现了, 被发现了也不损他的威严。
“不是。”
“好啦，我想到办法了。”眼见开会时间快到了，避免他再耽误下去，和新雨转转了个身背对着外面, 现在一眼看过来只能看到她的后脑勺。
“这样行么？不会有人注意到我啦。”
齐天晚松了口气：“好, 有事情立即喊我。”
“你快点去吧，开会迟到了。”
“那我走了，乖乖在这等我。”
这不舍的模样让和新雨觉得自己在面对离家的老母亲。
齐天晚走后, 办公室恢复安静，和新雨找了部电视来看。
本来以为这会是个无聊的一天，但没想到上午还没结束，外面就有一堆秘书和公关部的人跑过来，见办公室没人，又飞快地跑去会议室。
外面吵吵嚷嚷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和新雨有些疑惑地放下手表扒着文件架的空隙朝外看去，就见齐天脚步匆匆地从外面进来，旁边一个人正拿着电脑给他看视频。
视频里的声音很嘈杂，闹哄哄的有人在喊着什么赔偿，要说法。
“现在这些人还堵在分公司门口闹，已经有人发到了网上，有两个流量比较大的营销号发了，现在还没上热搜，但是已经有了不小的讨论度，如果不尽快处理，一旦冲上热搜引起的舆论就大了。”
齐天晚也明白事情严重性，绷着脸道：“事发时的视频再给我看看。”
“是对方提供的视频，有点模糊，角度也很偏，但能看出来确实是机器突然失控导致孩子受伤。机器狗现在被他们损毁了，拿回来正在修复中。”
齐天晚仔细看了两遍：“这款机器狗上市前不是测试过很多次，性能一向很稳定，不可能失控。”
后面被拉过来的原该产品负责人和程序员道：“这款产品程度不复杂，应用非常稳定了，这年内都很少听到有失控的消息，产品售出至今也卖了上万台，没有一起反馈伤人的，最多因为电池问题失灵，都给直接换新了。”
齐天晚手指在桌上点了一会问：“那它到底有没有失控概率，概率是多少？”
“绝对不超过万分之一。”
“那就是有的。”
公关部的两人一直低头看着手机，就发现又有几个流量比较大的营销号跟着转发了。
“齐总，这件事需要尽快处理。不管事情真相如何，要先出个说明。”
齐天晚嗯了一声：“先致歉，表明这件事我们一定会严查，如果是我们的问题绝对好好处理不推脱。你们先写声明，是在b市是吧，米娅，买几张最近的去b市的机票，下午的会议取消，先处理这件事，我要亲自去一趟。程工跟我一起去。”
叫做程工的产品程序员点了下头。
众人全都忙碌开了，很快跑回自己的位置。
齐天晚皱着眉，又看了视频两次，但那视频太糊，重点也看不清楚。
这款机器狗是作为家用产品售卖的，可以当导盲犬保护主人，也可以当陪伴犬陪孩子玩耍，算是公司目前重点产品，口碑一直不错，销量虽然不如扫地机器人，利润却不差。
如果这款产品口碑崩盘，那对公司的影响也是巨大的。
他拿出手机搜了搜，目前已经能看到一些营销号的言论了，对产品都是□□，机器伤人是很可怕的事，这种产品不管性能如何，安全才是消费者最看重的。
和新雨听了半天大致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公司产品造成顾客受伤，现在对方讨要说法还发到了网上去造成舆论影响。
和新雨不由想起曾经一些很有名的老品牌，就是因为被造谣产品无效还影响人身体健康，一夜之间在市面上失踪，诺大一家企业几乎垮掉，也是好多年后才稍微缓过来一些，人们这时候才知道原来的事都是造谣，是子虚乌有的事，可在事发之时，被卷在漩涡之中，人们只愿意相信自己看到的坏的一面，形成固有印象，对辟谣没有任何兴趣。
她之前说让齐天晚去追求自己的梦想转行，但那是希望他在退休之后，而不是破产失业名声搞臭这样凄惨的境地下转行。
手表也看不下去了，和新雨趁着办公室的其他人注意力都在手机上，从架子里爬出来，飞快扑腾到了齐天晚手边，用脑袋蹭了下他的手指。
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的话，现在说什么都是多余的，事情才刚发生，最重要的是赶紧调查并积极面对。
齐天晚摸了摸她的脑袋，紧绷的心情稍微放松一些。看出她眼中的担心，他用口型道。
“我没事，别担心。”
庆幸b市距离本市不算太远，当天还有航班，是在下午点，一个小时不到就能飞到。
不知道要过去多长时间，齐天晚立即开车回家简单收拾了一些东西，再出门时差不多是中午，公关部已经将声明书写好了，齐天晚仔细看了眼，修改几处措辞后就发了出去。
这两个小时的工夫事情已经冲上热搜了，刚从末尾位置出现，就很快冲到了二十多。
一旦上了热搜，本来对这件事不关注的路人也会忍不住点进去查看。一时间都是谴责和质疑的声音。
齐氏科技的官方声明已经发了上去，只是现在正是群情激愤之时，舆论和支持都在受伤的孩子身上，评论里大多是些不好听的话，有帮忙辩解的也被人骂了。
齐天晚抿着唇放下手机，抓紧让b市那边的负责人先调查，目前对方已经报了警，受伤的孩子送到了医院，正在进行伤情鉴定，刚刚传回来的消息是没有生命危险，对方拍出来的照片里，孩子流了不少血，看上去很严重的样子，这又惹得一些人的同情和对齐氏科技的愤怒。
和新雨眼见他表情越来越难看，就知道事情发展很不好，赶紧道：“已经中午了，你的药还要继续吃，那药得跟饭一起吃，咱们现在去吃饭，吃完饭再去机场也来得及。”
齐天晚嗯了一声，终究是听了她的话转去面馆随意对付了去，一碗鸡蛋面稀里哗啦地也没有吃完就放下了。
和新雨叹口气，要是她跟电视里一样魂魄能飞天遁地来去自由就好了。
到机场这一路齐天晚都没时间再理会她，一直在接各种电话，有员工打来的，也有其他合作方打来询问的，还有一通是齐弘业打来的。
齐弘业自然没什么好话，又是一通训斥，责怪齐天晚做错事影响公司，如果这件事处理不好导致公司销量和名誉大跌，他就直接让齐天晚滚出公司并要赔偿公司所有损失。
那可不是一亿两亿的赔偿了。
和新雨气的牙痒痒，戳着他让他挂电话别听这些屁话影响心情。
这什么垃圾父亲，除了责备就没有一句好听的。
齐天晚已经习惯了，面对这样的指责也无动于衷，挂断电话后摸了摸和新雨的脑袋。
“如果我真的破产了负债累累，你还愿意跟我在一起么？”
和新雨瞪眼瞧他：“我又不需要吃饭穿衣，你好与不好对我都没有太大影响啊，我为什么要因为这个离开？”
齐天晚愣了下，随后笑着点点头，确实是这样，养娃娃是真的很省心了。
“你真好。”
和新雨还没有被人发过好人卡，骤然被这么说了，她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你怎么突然这么肉麻了，怪让人不好意思的，反正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不会离开的啦，除非你主动放弃我。不然我就是追到天涯海角也要回到你身边缠着你。”
“不会的。”齐天晚承诺，“我永远都不会这么做。”
到机场时，程工和米娅已经到了，他每次出差，米娅都一定跟在身边了，人又聊了一会很快上了飞机。
临时买票，已经没有经济舱了，坐的商务舱，位置不在一起，齐天晚独自坐在靠窗的位置，米娅没有办法再来汇报，这让齐天晚能稍微放松一些，他微微闭着眼睛靠在座椅上像是睡着了。
和新雨从他口袋里爬出来挪到他怀里。
齐天晚无意识地捏着她的手臂，一下一下，和新雨有点不舒服，但看他疲惫的模样，也没好意思反抗，脑袋又往他怀里靠了靠。
一个小时飞快过去，网上事件发酵的越来越快，恢复信号的手机都收到了各种app的新闻推送，一时间齐氏科技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其他网站也都是讨论声。而这时齐天晚都还没有见到当事人，没有亲眼见到那个失控的机器狗。
b市分公司过来接机的是副总王文盛，车早早停在了机场等待，齐天晚上车开始跟这边对接。
“有没有拿到那台机器狗的内置记录，事发时的清晰监控非常重要，程序不会无故混乱。跟家属沟通了没有，伤情如何，对方提出什么条件，有什么诉求？”
王文盛立即道：“事发时我们第一时间去了他们家里查看情况，机器狗关机后遭到车辆碾压，我们带走了被毁坏的机器狗，内置芯片有些损坏，正在修复中。对方家属希望我们能向媒体公开道歉，并赔偿孩子医药费精神损失费合计百五十万，对方表示孩子伤在了脸上和右手，对以后影响很大。”
和新雨听到这个赔偿金额后差点从包里跳出来，这金额也太夸张了点。
齐天晚眉毛都没有跳一下，介绍了下旁边跟来的程工：“这是总部过来的程工，也是机器狗的主负责人之一，先让他去公司一起帮忙，尽快，最好今天晚上就能拿到芯片记录。”
他又问：“有没有去医院探视过，孩子伤势真的那么严重？”
王文盛道：“去了，孩子手和脸都包扎的严严实实，没看到具体伤势，也没有见到主治医师，遇到了查房的护士说孩子情况不乐观，右手骨折，恢复了也不能搬重物，脸会留下明显痕迹。当然，没见到报告，我对这些话表示存疑。”
从对方直接联系自媒体爆料开始这一系列操作看上去都像是有备而来，就是针对齐氏科技，并且想将这条产品线直接打掉，再也不能翻身。
“一定要拿到验伤报告再谈其他，继续联络主治医生，和医院交涉，是市一医院是么？”
齐天晚合拢手掌抵在下巴上思考。
王文盛点点头，随后犹豫着道：“待会可能要绕路从地下通道进公司，现在门口聚集了不少人，那孩子的父母一直堵在外面不肯走，还有一些媒体记者在外面等着采访，如果现在露面，不管说什么都会被放到网上放大。”
这会让现状雪上加霜。
齐天晚没有反对：“可以，先进公司。”
车子转了几圈，很快到了公司里。
现在一楼和正下方都堵了一些人，几人从另外一幢楼的地下室绕上来的，王文盛一直很忐忑，生怕遭到齐天晚的批评，但他一句话没说，甚至连责备都没有，只是低头了解情况想办法解决问题。
到公司的时候又过去了一个小时，时间接近五点，b市天气晴好，外面日光毒辣，在阳光下站一会都热到不行。
从窗口经过的时候，齐天晚停下脚步朝下看了眼，下面围了一圈人，还有人拉了个红色的横幅，上面醒目地写着还我齐氏产品杀人，还我孩子健康。
和新雨偷偷跟着看了一眼，看得出来，如果不是孩子只是受伤没死，这后面俩字肯定是还我孩子命来。
“这些人围一天了，现在员工进出都成问题。”
齐天晚转头去了技术部，这里放着那台被碾碎的机器狗，公司这款产品除了有导盲陪伴作用，在识别到主人遇到危险时也会采取应急作用，因此外壳用的材料都很坚固耐用，轻易不可能碾碎，被车撞也只是会变形而已，能变成这样，除非遭到了大货车或是压路机那种级别的碾压。
“怎么坏的这么彻底？”
“不知道，他们说是着急带孩子去医院，机器狗在前面，没注意就碾了过去。”
程工很快投入到工作中去，米娅打开平板皱着眉道：“公关部刚发过来的，现在开始有人在话题里带节奏，表示自己买的机器狗也出现过类似过激行为，你看这里还有一段视频。”
视频里那只趴着的机器狗突然发疯似的朝前撞去，没有伤到人，却将一把椅子撞到了墙上，发出咚一声响，破坏完后，机器狗又恢复正常趴在了地上。
评论区都在喊着真可怕，这如撞在人身上，真的会造成严重后果。
“幸好没有买这款产品，我之前还很心动来着。”
“天啊，我家里有孩子，简直不敢想这如果撞到孩子身上会是什么结果。”
“抵制，抵制齐氏，太黑心了。”
“到现在都不出来承认错误，以后再也不会买他家的产品了。”
“销量十几万，这么多家庭都在危险中，想象就觉得可怕。”
舆论情况越来越不利，再发酵一夜，估计再出来解释也不会有人愿意听了。
齐弘业急的直接去了公司总部，让公关部发声明，表示要召回所有机器狗，并承担该名顾客的所有损伤，以后一定对产品质量再把控。
这就是直接承认错误了。
如果是年轻时候的齐弘业绝对不会这么保守处理，可现在他绝对不愿意承担更严重的后果。
齐天晚听到汇报，立即打了个电话出去，让公关部不许发。
齐弘业气的跺脚，把公关部负责人大骂了一顿。
“我是老板还是他是老板，不发我现在就让你滚蛋，我自己来发。”
公关部负责人一个头两个大，两个都是上司，他到底该听谁的，但从这些年打工的经历看，以后这里还是得小老板做主，于是他抗住压力安抚道：“齐总正在收集证据，肯定有办法解决，齐董您再等等，相信他。”
“相信他让公司名誉扫地赔款倒闭么？”
“不至于，还没到那一步。”
齐天晚淡定地拉黑了齐弘业的手机号，想了下给好多年没见的一个老同学打了个电话。
电话刚挂断，公司外就又有人叫嚷起来，原来是太阳太毒辣，在下面拉横幅的夫妻俩中暑昏倒了，被保安抬着到了大厅里。
这下子等待的记者们又有新消息报道了，各种摄影照相蜂拥到大厅里。
王文盛立即朝楼下走去。
“带上防暑包我们下去慰问一下。”
齐天晚想了想，抓乱了头发，戴着口罩跟在队伍后面一起下了楼。
一楼大厅闹哄哄的，人全都挤作一团，也看不出来谁是谁。
王文盛先到一步，被记者围着要采访，一对打扮朴实的年轻夫妻躺在地上，额头上搭着毛巾，保安拿出一枚硬币道：“我来给他们刮个痧就好了。”
王文盛赶忙阻止：“还是叫救护车吧，中暑可不是小事，万一是热射病就危险了。”
齐天晚挤在人群里，为王文盛的决定点了点头。
和新雨垫脚张望，看着那女人中暑躺在地上，也不忘攥紧了手里的包，她转头撞了齐天晚一下：“我突然有个主意，要不你把我放进那人的包里吧。”
没有人会注意到一只娃娃，她身上的扩音器除了能和齐天晚对话，也能录音。
这不就是个现成的完美间谍，不好好利用一下说不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