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许想归玩儿的很尽兴,玩儿云霄飞车的时候一直“嗷嗷”地喊着笑着,下来后还嚷嚷着再玩儿一次,许青格哪里会扫他的兴,只得又陪着他玩儿一次,下来后腿都软了。
兴致勃勃地玩儿了一上午,到后来连那只小遮阳镜也不知丢在哪里了。
“可能是玩儿海盗船的时候丢水里了,没事,爸爸给你买新的,那副眼镜太小了。”
许青格长相气质都太出众,许想归也是个漂亮孩子,这两个人坐在店里吃着披萨聊着天,许青格拿着纸巾给许想归擦着嘴角的食物残渣,任谁看了都是一副赏心悦目父慈子爱的画面。
旁边那桌的几个小女生频频向这边看过来,“好有爱的一对父子啊,长得也那么好看~”“怎么没见妈妈?”“干嘛,你想过去给人家当后妈呀?哈哈哈……”
这几个女生小声说着笑着,许青格闻声不经意地抬头看了她们一眼,恰巧和一个女生对视上了。
是她!
他吓得浑身一个激灵,顿时如坠冰窖,手脚冰凉!
竟然是她!
刺鼻的消毒水味,空无一人的医院走廊,有个女孩坐着轮椅缓缓走来,“吱呀”一声推开了一间病房。
“许青格,你醒啦?”她看着病床上的许青格,如鬼魅一般的声音在床前响起,“我还以为你永远也醒不过来了呢?”
许青格吓得浑身发抖,瞪大了眼睛看着她。
她摸着他额头上包扎好的伤口,像是很关切的样子,“疼吗?”
许青格不知道她想干什么,躺在那里微微点了点头。看到他点头,她把脸一沉,照着许青格的伤口猛得掐了一把。
许青格惨叫,浑身冷汗。
“啊——”
她笑了,笑的很渗人,“疼?有我小腿里打了四枚钢钉疼吗?都是因为你!我现在这样都是因为你!”
“爸?爸!你怎么了?”许想归看他爸爸出神了连喊了一声。
“啊?”许青格回过神来,“没事,吃完了吗?吃完了咱们就走吧。”他手忙脚乱地收拾着桌子,浑身都在发抖。
许想归第一次见他爸爸这么慌张,“爸,你怎么了?干嘛这么着急,我还没吃完呢!”
许青格又抬头看了旁边一眼,那桌子上已经没人了,只有服务员拿着托盘在收拾桌子上的垃圾。
“哦,没事了。”许青格终于放下心来,松了一口气,“那你继续吃吧,吃完了咱再走。”
离开游乐园的时候,许青格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吴家文叫他的时候他都没听到,直到吴家文追过来拍了拍他肩膀才反应过来。
“许青格!想什么呢,喊你那么多声都没听见?”
许青格回头一看,看到了吴家文,接着就看到了一旁的李晚溪,她正意味不明地看着他笑。
许青格吓得心一揪,脸上顿时失了血色。
“这是我的未婚妻,李晚溪。”吴家文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热情地介绍两个人认识,“晚溪,这我高中同学,许青格。”
李晚溪很漂亮,一头乌黑的披肩长发,大大的眼睛,嘴角挂着甜甜的笑,看起来是个温柔善良的人。
“您好,原来家文还有这么个这么好看的同学呢!”李晚溪笑意盈盈地说道,“顿时觉得自己订婚订早了。”
李晚溪?竟然真的是李晚溪?怎么会这么巧,怎么会这么巧就正好遇见了她?
她现在不认识我了?还是碍于吴家文在旁边假装的?
许青格定了定神跟她问好,一时摸不清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果然,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吴家文领着想归去旁边买冰激凌,李晚溪看到他们走远,一直笑意盈盈的她立马变了脸色,目光冷得吓人,“还记得我吗?段——青——格!”
果然,她还是不打算放过自己!
“记得,你……你想怎么样?”
“做错事的人就应该永远活在不安的黑暗里,活在愧疚的烈火里,永不超生,对吧?”
“那是你的孩子?”李晚溪看着前方正跟吴家文一起排队买冰激凌的许想归,扯起一个诡异的笑容,“许青格,你说父母做错了事,孩子应不应该受到惩罚?”
许青格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害怕过,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还会再遇见她,“你想对他做什么?你要怎么对我都可以,别动我的孩子!”
李晚溪笑了,眼神里全是轻蔑,她趴在他耳边轻轻说:“我——偏——不。”
吴家文领着许想归过来,无奈地说:“这个小屁孩偏要吃特大号的,你看看这个冰激凌,比他脑袋还大。”
许想归舔着那只特大号抹茶冰激凌,得意地说:“大的吃得才爽呀。”
“呵呵,小心拉肚子。”吴家文戳戳他的脑袋,转头看看许青格和李晚溪,问,“你俩刚刚聊什么呢,头靠这么近?”
李晚溪早就换了个表情,又变成那副娇俏可爱的模样,挎着吴家文的胳膊,撒着娇说:“问他是否单身呗,谁让你对我一点都不好。我正想换个未婚夫呢,你这个同学长得这么好看,人又斯文,刚好合我口味。”
吴家文捏捏她的鼻子,“你这个花心的女人,我果然不应该跟你订婚,现在退婚还来得及吗?”
临走时,李晚溪坐在车里,落下车窗,笑着对许青格说:“改天再见喽,你的孩子真可爱,我喜欢。”
许青格浑身都血液都凝滞了,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脑子乱成了一团麻。
晚上回到家,躺在床上睡不着。
他又失眠了,脑海中总是想着从前的事,怎么也睡不着。
往事历历在目,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消逝而失真,反而越来越清晰,就像一部高清电影一样在脑海中循环播放。
“你还我女儿的腿!还我丈夫的命!”
一个女人抓着许青格的头发,对着他的脸又挠又打。她的发髻高高挽起,穿着一身米白色的职业套装,耳朵上还带着珍珠耳环,看起来优雅高贵。
可就是这样看起来非常体面的人,此时竟然全然不顾自己的形象,在办公室门口抓着一个学生就打。
各位老师和学校领导们都被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来拉架,走廊里围满了看热闹的学生。
那个女人顾不得有这么多人来围观,依然揪着许青格的脸打,一边打一边咒骂:“狗杂种,贱胚子!死的怎么不是你?断腿的怎么不是你!去死吧!去死!”
这个女人名叫李倩,她有一个女儿叫李晚溪。
李倩的前夫出轨不要她了,她离婚后独自带着李晚溪生活。
好在李晚溪很争气,在芭蕾上表现出了惊人的天赋。反正比那个小贱人生的孩子有天赋。李倩无比得意,每次李晚溪得了什么奖项都要拿到那个贱人面前炫耀一番。
后来,李倩再婚了。她的新任丈夫是那个小贱人的顶头上司,她就更得意了。
那天,她和新婚丈夫开车去接李晚溪,要送她去国外参加一场很重要的芭蕾舞比赛。舞蹈老师说,按李晚溪的实力这次一定可以拿到一个好成绩。
李倩已经可以想象出,等她女儿再夺下一个奖杯后,那个小贱人脸上的表情该有多难看了。
那天下午雨下得很大,街上都是行色匆匆的行人。
意外就这样发生了,一个男孩撑着伞,手里抱着一束鲜花,从马路对面飞奔而来。
“小心——”
话音刚落,就听“砰”的一声巨响,她丈夫开着车跟另一辆车撞到了一起。
两辆车都已经面目全非,雨水拍打着车顶,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里面的人失去了意识。车底渗出了雨水,全是刺眼的红色。
那个小男孩也躺在了地上,头部底下蜿蜒出一条红色的河流,流水冲刷着散落在地的花朵。
李倩的新婚丈夫当场毙命,她的女儿腿部骨,再也跳不了舞了。
她在那磅礴大雨里,在满地的血水里嚎啕大哭。
她得来不易的幸福生活没了。
那个小三带着她的孩子和前夫一起来医院看望她们。当时,那个小贱人眼里的得意她永远也忘不掉!
都是许青格的错!是许青格毁了她的一切!
“你怎么没有死?你们为什么活了下来!扫把星,害人精,去死吧!”李倩咒骂着,厮打着,许青格就站在那里任由她打任由她骂。
周围的同学指指点点,“怎么回事儿,这是谁啊?”
“那不是一班的学霸许青格吗?”
“好像是他害的人家老公没了,女儿腿也断了,现在人家来报仇来了。”
“真的假的……”
周围的老师七手八脚的上前劝架,“李总,李总,有话好好说,别打人!”
“我跟他没法好好说!我只想他去死!”
许青格低垂着眼睛,也不说话,也不反抗,双颊全都是泛红的掌印,右眼角处还被抓出了几道抓痕,渗出了血珠。
良久,李倩好像是终于打累了,喘口气,揪着许青格的衣领往外拉,“走走走,跟我走,到我丈夫坟前去磕头认罪!”
许青格任由她拉扯着,像个没有灵魂的破布娃娃,眼睛里毫无光彩,既不悲伤,也不愤怒,他像是已经死了一般。
大家纷纷为他们让出一条路。
走到楼梯口的时候,李倩本无意推他,只是猛得一松手,许青格竟然像是没有骨头一样,头朝下一头栽了下去!
这一幕可把大家给吓坏了,通通倒吸一口凉气,呆愣在原地没了反应。
电光火石之间,一个身影飞扑过来,惊呼一声“许青格!”,然后抱住他在楼梯上滚了几圈,停在了拐角处。
周牧野的脑袋狠狠地撞到了墙上,发出咚的一声,疼的他龇牙咧嘴。他爬起来摸摸头,又摸摸胳膊,感觉浑身都疼的要死。
许青格躺在一边一动不动,周牧野把他扶起来,“许青格,你没事吧?”
许青格无大碍,只是腿刚刚撞到了栏杆,栏杆上边有几处尖锐的铁制雕花,划伤了他的小腿,现在血顺着小腿流了出来,看起来有些吓人。
李倩看到那滩血终于冷静下来,她整理整理凌乱的头发,转身跟追过来的学校领导说:“我不会再跟你们学校合作,因为我的钱绝不会让许青格这个的贱种享受到哪怕一分!”
说完她就走了,路过受伤的许青格时连看都没看一眼。
围观的学生们把楼梯口挤得满满当当,对着许青格指指点点,互相分享着自己知道的那点八卦。
“那个女人是谁啊?跟许青格有什么深仇大恨?”
“你们不知道?我表哥初中的时候跟他一个学校,我听他说起过……”
“到底怎么回事儿啊,赶紧说说,快说说!”
校领导和老师们像赶鸭子一样赶着这帮八卦的学生,“都散了,散了,别看了,回去准备上课了……”
许青格终于回过神,他一把推开周牧野,挣扎着站了起来,挤开还未散的人群跑了出去。
他也不知道该跑去哪儿,反正现在他就是不想见人。
腿上的伤感觉不到,身后的叫喊也听不到了。他只知道跑,跑到人最少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