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笼中》

    “樱花谷在哪儿？有人去过吗？”说话的是一个高中生，显然他对此次旅行充满了期待。

    “在扎勒。”中年司机回道。

    “扎勒不是在川西吗？我几年前自驾游到过那一带，海拔得有三千多米，到处都是深山巨谷。我们到了恐怕太阳都要落山了。”说话的叫谢俊升。

    “海拔三千多米会有樱花？”大学生怀疑道。

    “扎勒东部海拔并不高，有樱花很正常。十年前我就去过樱花谷了，那个地方确实很美。”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答道。

    “您……您是……”高中生看到这人的脸，明显有些激动，“您是陈启明教授吗？z大美术系的陈启明教授！”

    教授点点头。

    高中生差点跳起来，“天哪！我居然在这里遇到了您！我叫杨槐，杨树的杨，槐树的槐，您可一定要记得我，我明年就报考z大美术系！我小学就关注了您的微博，您的每幅画作我都非常非常喜欢，特别酷！您不知道，第一次看到您那幅《笼中》，我简直惊为天人……”

    高中生杨槐还沉浸在见到偶像的兴奋中，余柏却注意到身旁年轻人手机上的图画。那是一副冲击性非常强的画面。光线暗淡，背景虚化，画面的左下方是女孩柔弱的背影，正中间一面镜子。镜子里，女孩惊恐地哭叫，露出发黄又锋利的牙齿，与脸上惊恐的表情形成鲜明对比。她双手放在脸的两边，脸上、手上、衣服上，到处是鲜红的血渍，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虚化的背景中，有一些明晰的竖线，那分明是个笼子！

    “《笼中》？”余柏放低声音问。

    身旁年轻人点点头，并未多说什么。他点击图片，那张图片就缩小了，原来年轻人在翻陈教授的微博。微博上全是陈教授的作品，风格都十分怪诞，血腥和恐惧主题的作品是最多的，让人看了浑身发毛。陈教授的微博简介写着“令人恐惧是我的艺术追求”。他的粉丝不少，接近一万。一翻评论，有骂他的，也有支持他的，各占一半，且两方争论激烈。

    “你怎么看？”对方合上手机，问余柏。

    余柏差点回他“这种人多少有点变态”，但想到人家好歹是教授，还有狂热粉丝，便委婉道：“我艺术造诣不够，欣赏不了这些画作。”

    对方点点头，又问：“你喜欢樱花？”

    “本来中奖的是我室友，但他毕业论文还没写好，老师给他下了最后通牒，赶论文去了。他来不了，就把邀请函给我了。”

    对方点点头，没再说话。从余柏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这人高挺的鼻梁和微眯的沉思的眼。余柏总觉得身旁这个人一点儿不像是去旅游放松的，倒像是带着任务去做研究的，也不知是因为他认真沉重的神情，还是天生自带的忧郁气质。

    汽车很快驶出了城，上了高速，蓝天白云，风和日丽。

    突然，一个声音打破了车上的和谐氛围：“你他妈管我上哪儿！臭娘们儿！老子现在不想听你！”原来是车最后一排的男子在打电话，看大家都望着他，他粗声道：“看什么看！我教训我婆娘有问题？”

    这个男子名为陈发，是个水电工。最近因为骚扰客户被投诉，丢了工作，老婆对他不满，特意出来散心。没想到刚出发，臭娘们儿就质问他去哪里，陈发气不打一处来，干脆将手机关了机，正准备闭上眼睛睡会儿觉，就听有个臭小子嘟囔：“公共场合，这么大喊大叫做什么？”

    “你说啥，要不咱俩练练？”陈发站起来，准备上前发泄一下胸中怒火。正好此时车子行至转弯处，他差点摔倒，一屁股又落回座位上。司机说话了：“车子颠簸，还是坐稳系好安全带吧。”

    余柏无声地笑了笑，刚才嘟囔的小伙子恰好看到，便友好地对余柏笑笑，问他：“我刚听到你说你快毕业了，你是哪个学校的？”

    余柏认出他就是那个抱怨“和尚春游”的人，觉得此人挺耿直，便不隐瞒，道：“c大物理系。”

    小伙子伸手：“这么巧！我c大外语系，大二，任川。”

    余柏握住对方的手，“余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