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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二十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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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玄鹤踏进森渔坊的花楼时,满地都是睁着眼死不瞑目的姑娘。

    在她们还来不及发出惊叫时,钢针穿透了她们的眉心,一针毙命。

    三楼花魁的房间里,温昭辞松开扶住阮如之的手,后者缓缓的跪倒在地。

    他从怀中掏出洁白的帕子,仔细的将染在手上的血迹擦拭干净。匍匐在地上的女子背后心口的位置,牢牢地插着一把匕首。

    “温郎,我们好久没见了。”

    她趴在地上气若游丝,依旧执拗的想要抬起头看看他的样子。

    九尾九命,却只有一心,心死了浮生也就尽了。

    “如儿,你该走了。”

    温昭辞站在窗边,昏暗的月华照不亮他面向夜色的面容,她喘着气朝他的背影伸出手:

    “温郎,你再让我看看你的模样。看一眼,我就走了。”

    他负手而立,背影似泥塑一般冷硬。她一点点放下手,痴痴的笑出声:

    “其实我知道你没死,我想你肯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她撑住地板,拼尽最后的力气站了起来,鲜红色的衣裳被鲜血浸染成暗色,在地上拖出长长的血痕。

    “我曾经看不起花尽,明明已经死了却还要自欺欺人的给她毫无血色的那张脸描上红妆。”

    阮如之吃力的拉起他一直都是温热的手贴近自己的心口,看着那双满是夜色的眼睛:

    “现在我才知道我和她一直都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温郎,这一刀很痛。”

    他的手很暖,让她眼前逐渐迷离,恍恍惚惚间眼前交错的人影逐渐变为灰白:

    “温郎,我好冷,你能再抱抱我吗?”

    温昭辞冷眼看着她,那双眼睛倒映出她此刻濒死的模样,很狼狈,很可笑。

    阮如之张开手缓缓环住他的腰身,将头轻靠在他的肩膀上回复了一丝力气,似最亲密的恋人一般耳语:

    “我走啦。”

    她眼睑微合,语气是她在他面前惯有的娇憨俏皮,三个字道尽了这十几年的荏苒光阴。

    最后一丝光亮从眼里离开时,她看见了冬日暖阳下伫立在堂庭台前的女子。青山为饰,深蓝裙装,眉眼如初岁月如故。

    脖颈处没了温热的呼吸,冰凉的湿润滑入他的衣襟内。温昭辞伸手抱住她,握住她后背上的匕首缓缓拔出。

    陆玄鹤站在房门外,看着那样一个鲜活妍丽的女子没了生机,化成一只火红色的狐狸。

    “涂山九尾狐,温大人好本事。”

    陆玄鹤长相风流,服饰喜着艳色,桃花眼里似酿了陈年美酒一般。说起话来也是一股吊儿郎当的劲,这样一个少年郎却是当朝兵部侍郎。

    “不知陆大人夸的是什么本事?若是风流,温某可远不及陆大人。”

    他手染血腥,举手投足间却带着一股名士风流的气度。陆玄鹤玩味的看着他,表情轻浮:

    “夸的自然是温大人手眼通天的本事了。陆某来之前还一直好奇宫里那位怎么会放过你,现在看来确实不亏。”

    “陆、顾两家皆为前朝旧臣,那位存了什么心思,想必陆大人是个聪明人。”

    陆玄鹤接住温昭辞扔过来的小狐狸,抚着她油光水滑的皮毛,啧啧称奇:

    “这皮毛万金都不止……不过温大人您也知道,顾言悯绝不是等闲之辈。而且陆某流连花丛多年,这身子有点虚,出了啥差错您多担待。”

    “陆大人心中有数便是。”

    温昭辞将染了血的帕子点了烛火,看着火苗将最后一丝布料舔舐干净这才离开了房间。

    陆玄鹤伸出手指轻轻拭去狐狸面颊上还未干涸的泪痕,语气惋惜:

    “你说你一只妖,怎么还斗不过他一个凡人呢?”

    满室寂静,只有床榻上还有微不可闻的啜泣声。陆玄鹤抱着狐狸起身,探头一看忙转过身:

    “打扰了,你们继续,继续哈。”

    ……

    翌日山间小道上,苍云四合,天色渐暗。

    白马驮着橙衣男子悠悠晃进山林,山风擦过林木沙沙作响。

    “只影,前边那棵小白杨旁边停一下。诶,对对对,过去一点。”

    被唤做只影的白马嗤了嗤鼻子,慢慢挪了过去。

    “辛苦了。”陆玄鹤从马上跃下,拍了拍它的马头,“等回京都了我就把顾言悯那只途浮介绍给你。”

    只影低了低马头,蹄子在地上刨了两下,这是它女孩子害羞的表现。

    “真是一只色马1

    “……?”

    只影扬起蹄子作势要踢他,陆玄鹤往旁边一躲,将马背上的铲子和布包取下。

    他铲子用的熟练,很快便挖出了一个土坑。布包里狐狸的尸身已经僵硬,黄土掩埋了最后一抹火红。

    陆玄鹤靠在白杨树上,从腰上解下酒囊灌了一口,仰头望着天上的的云来云去,扬声道:

    “出来吧。”

    林中走出一名劲装女子,云夏看了眼新鲜的小土坑,眼角微不可见的抽了抽。

    视财色如命的兵部侍郎背地里其实是一个到处埋坟的,死鸡死鸭死兔都埋,他说这是怜香惜玉的表现。

    “见到裴樾了?”

    “是,他与卓大人已经连夜朝东城门外追去了。只是路被炸毁了,估计要吃上一番苦头。”

    陆玄鹤点点头,面上已经有了几分醉意,喃喃自语:

    “也不知道顾言悯看见老子那支孔雀羽没有。”

    “顾大人武功高强,公子您就不用担心了。倒是卑职听说温昭辞昨夜带走了一名女子,姓元。”

    “元?莫不是元宗当年与人私奔了的那个女儿?”

    “正是,裴樾说她是顾大人身边那个姑娘的母亲,让公子您尽量想办法保住她。”

    “不是,温昭辞抓她干什么?人质?”

    陆玄鹤不明就里,扶着树干醉醺醺的打了个酒嗝。云夏皱着眉头,面色有些迟疑:

    “裴樾说元宗之女当年私奔的对象就是温昭辞,顾大人身边那位姑娘便是他们二人的女儿?”

    “你说什么?1陆玄鹤不可置信的掏了掏耳朵,“我没听错吧?温昭辞的女儿?”

    “是。”云夏的面色同样匪夷所思。

    朝野盛传大理寺丞专情,一妻一女。这一妻假不假他不知道,但是这一女绝对是假的。

    一个阉人,还能有孩子?

    ……

    承颐楼就在焱淼阁的后头,与其说是一幢楼,倒不如说是一个盒子。

    一个装着堂庭台废墟的华丽盒子。

    穿过长长的花廊,推开爬满藤蔓的沉重大门,沿着碎石路踏上残破的阶梯便到了堂庭台。

    这里没有一盏灯,承颐楼里的四壁镶嵌着数以万计的夜明珠,九天星辰也不过如此。

    柔和的光芒中,堂庭台仿佛一位腐朽的老者,古朴的大门上依旧残留着火舌舔舐的痕迹,残垣断壁之下整齐的排放着曾经铸就它辉煌的一砖一瓦。

    寻找了许久的人正立在这片废墟之中,一抹青翠的生命力不知何时悄然探出了头。

    男子一身黑色衣袍,衣摆和袖口处用银线绣着几朵盛放的昙花。他单膝支地蹲下身将那抹青翠摘下,放入身后的匣子之中。

    苏尤静默的看着他做完了这一切之后才上前毕恭毕敬的行了礼:

    “主子,有消息了。”

    男子端详着匣子里的枯草残花,细细的数了数:

    “这是第二十九个不用心的奴婢了,不如就作为今日的餐后甜点送去焱淼阁吧。”

    他的嗓音清润通透,微微上挑的丹凤眼下点缀着一颗朱砂红的泪痣。身姿飘逸似镜中芝兰,淡雅出尘。

    “是。”苏尤应下,接着道,“溱江来报,顾侍郎于昨夜在东城门外坠崖,生死未卜。”

    “陆玄鹤的手笔?”

    “是。”

    男子点点头,将匣子盖上:“顾侍郎乃我朝重臣,告诉溱江那边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主子,刑兵两部侍郎私交甚笃,您为何?”

    苏尤实在想不明白其中的缘由,男子弹了弹袖子上沾染的灰尘:

    “私交甚笃方才有趣,一下子打死那多无聊。”

    私盐一案,本以为温昭辞必死无疑,没曾想他竟然假死逃出生天甚至还敢送上门与他谈筹码。着实有趣,倒是不舍得让他就这么死了。

    “顾侍郎隐瞒温昭辞假死,多半是对当年之事动了心思。若是陆侍郎刻意放他一马,日后……”

    “此事不必担心,当年将温昭辞一剑变成废人的可是陆玄鹤已逝的父亲,温昭辞能放过他?”

    苏尤内心惊惧,陆玄鹤杀不杀顾言悯他都是送到温昭辞面前的一块肥肉,三人角逐最后活下来的那只螳螂便是黄雀的口中餐。

    男子笑着拍了拍他的肩,缓步出了承颐楼。苏尤望着四周的废墟,十几年来这个地方不允许任何新生命的出现,永远停留在十八年前的那场大火中。

    前朝的名相,如今的堇朝天子。在这片废墟之下掩藏了过往,一段旁人触碰不得的光阴。

    如今他倒是好奇,做为半个知情人的温昭辞是给出了什么样的筹码才换得生的机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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