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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没钱的第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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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前清也看见过一只蜘蛛精吃掉了吊死在它蛛网底下的新鬼,长长的蜘蛛丝就和眼前女鬼的舌头一样,拉着猎物往嘴里送。

    但是阮如之不是新妖,别看她长得年轻,其实说她两三百岁都算少了。横梁上的这只女鬼充其量也就十几年的鬼龄,怨气不深还很怂,胆子还没膨胀到最大限度就被阮如之尖利的爪子破了天灵盖,化成一缕白烟被吸食干净。

    她吞了魂魄,容色更加鲜妍夺目起来。双眼盯着角落里的清也,鼻子和嘴巴却不自觉的往手上去闻去舔,像猫咪顺毛一样一下接着一下。

    清也正盘算着等她扑过来如何用小剪刀刺她的心脏,骤然看到她这诡异的动作,当即茅塞顿开:

    “够吗?要不我再给你添点?”

    她身上香丸的味道浓得呛人,即便是嗅觉再灵敏的妖鬼一时半会也分辨不出血的香气。但是这血涂到别的地方,那效果可就完全不一样了。就像飞蛾扑火一般,明知道一口下去是自己的肉,却还是忍不祝

    阮如之身上有伤,意志力比起平时要薄弱上许多,几乎将前爪舔秃噜毛了才堪堪刹住了舌头。见清也从袖子里伸出血淋淋的手,浑身的狐狸毛都支愣起来,倒退好几步和她拉开距离。

    小窗外月影西斜,有鸡鸣声由远及近传来。牢房里逐渐宽敞起来,吊在梁上的、贴在墙上的、趴在地上的全部都在阳光照射进来之前蛰伏回黑暗之中。

    官牢的玄铁大门和锁链碰撞声清脆的传进深牢之中,随着一路走来的脚步声带起一片哭天抢地的喊冤声。

    阮如之捂住左肋被短剑刺穿的伤口决定暂且退一步,在裴樾走到牢门之前化成红烟飘出了窗外。

    牢房里香气冲天,在这清新的晨间连呼吸都忍不住滞涩了一下。裴樾一个大老爷们,从来没有闻过这么大阵仗的香气,像一把低劣香粉直接往他鼻孔里倒,刺激得险些打出一个响亮的喷嚏。

    清也坐在床上,用剪刀将衣摆裁了一长条下来缠在右手的伤口上,左手和嘴相互配合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带走。”

    裴樾在牢房门口看着清也慢吞吞的打蝴蝶结,直到她打完了结他还没适应在这香气当中呼吸。半憋着气吐出简单的两个字,跟着来的两个衙役立刻动作迅速地打开牢门把清也架了出来,不由分说的将她带到了官牢旁的义庄。

    义庄外水泄不通的挤了一圈百姓,衙役们纹丝不动的站在门外,一丝多余的表情都没有。清也一路上脚不沾地,进了义庄直接被领到了地字号小室。

    室内寒气逼人,只有石墙上的青灯投下些许微光,照在遮盖尸体的白布之上更显阴冷。

    “公子,人带来了。”

    裴樾示意衙役将清也放下,座椅上垂眸打量尸体的紫衣少年闻言抬起了头。

    他还是昨夜的那身装扮,灯光昏暗衬得他眉眼更加疏远锋利。不知是否因为年少居高职的缘故,身上带了几分年长者才有的清冷沉稳,就这样漫不经心的坐在那就是众人眼中不可忽视的存在。

    清也昨夜在去蹲大牢的路上才想起他是谁,刑部左侍郎顾言悯,出自两朝世家长宁顾氏。

    顾家现任的当家人顾桉笙,前朝的首辅,当朝的鸿胪寺卿。

    长子顾衍卿,字寻风。正二品左都御史,前几年和兆远将军府的大小姐孟誉宁成婚,只可惜后来不明不白的丢了性命。

    次子便是眼前这位刑部侍郎顾言悯,字衡听,师承长垣大师。咸宁十四年和现任兵部侍郎陆玄鹤一道剿灭陀门山盗匪,一战成名。

    顾家父子三人占据朝中要职,人人忌惮,在顾衍卿和孟誉宁成婚之后更是带动坊间的赌坊都开出了赌局来猜测这顾家最后会不会权侵朝野。

    她在脑海中将顾家迅速捋了一遍的同时顾言悯也在看她,蓬松杂乱的发顶斜斜插着一根木簪,脖子上缠绕着雪白的绷带散发出一股极其劣质的浓郁香气。

    这种香气粉质感过于沉重,在这阴冷的空气中和尸体身上的气味掺杂在一起,别提有多提神醒脑。

    “晏大人,你说的就是她?”毫不掩饰的嫌弃和怀疑。

    站在角落被冻的有些哆嗦的晏道溪僵着两条腿上前一步,想深吸一口气把那阵寒颤压下去。还没敞开胸腔又想起这里是停尸间,默默将挺起的胸缩了回去。

    “顾大人有所不知,溱江近八年来所有妖邪鬼怪害人性命的案件都是经由她手才得以结案的。”晏道溪颇为自豪,甚至还有些洋洋得意,“下官当年一眼看中她这天赐的本领,果真是派得上用场的。”

    他只字不提在这个过程当中还有晏尚迹被狼狗咬的功劳,言语之间俨然把自己塑造成一个颇具先见之明并且慧眼识英才的能人。

    顾言悯轻嗤了一声,从椅子上站起身走到清也面前,修长的手指带着粗砺的触感将她的下巴抬起来。

    这个动作牵扯到了清也脖子上的伤口,雪白的绷带晕出点点红梅,而脖子的主人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她生了一张柔和淡雅的鹅蛋脸,远山黛眉之下双眸似两潭清泉一样明净透彻,眸光流转间皆是鱼儿游动般的灵动和生机。

    “这么说本官和晏大人还需要先仰仗元捕快把妖怪抓了再追究其他的?”

    “随护不利自然是要罚的,幸而卓大人并无大碍,当务之急是要先抓住这四处伤人的妖物。”

    顾言悯松开手,目光在大义凛然的晏道溪和神色一成不变的清也之间游移,冷声道:“那便开始吧。”

    ……

    虽说清也在衙门里只担着捕快这个名头,但是她其实还偶尔接手仵作的活计。

    衙门里年轻的仵作不少,年长的也有几个,但是不管老的还是少的都只会验正常尸体。像那些被妖怪吃了心肝的,被鬼扯断了脖子胳膊腿的不正常尸体,他们是断然不会接手的。

    年轻的说以后的路还长,害怕惹了不该惹的,老的说以后的路不长了,害怕晚年无法安度,总之就是要避讳避讳。

    清也在并排摆放的两具尸体之间蹲下,曲止丧命时她就在现常是被阮如之掏了心脏死的,心口处黑洞洞的的一个大口子,收尸的衙役贴心的将在地上滚得脏兮兮的心脏安在了口子上。胸前破碎的衣料和撕裂的血肉糊成一团,血液浸染了本就红艳的赤色肚兜,连带着白色的亵裤上都是还未干透的浓稠血迹。

    浓郁的血腥味中还带着一股刺鼻的骚臭味,在这极致震撼的视觉和嗅觉的双重冲击之下终于有小衙役当场没忍住捂着心口干呕起来。乱七八糟的一滩东西落地,空气里又添了呕吐物的气味,顾言悯未说半个字,轻轻一抬手裴樾就将口吐酸水的衙役提了出去。

    不多时外面便传来棍棒与臀部亲密接触的声响,本就压抑的氛围因着这一个小插曲更让人觉得喘不过气来。清也尽力凝神让自己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尸体上,转身掀开了另一具尸体的白布。

    和那个侍卫说的一样,温昭辞的尸体致命伤在颈部。一道极细极深的伤口,整根脖子断的只剩下一层皮还连接着头和身体。破口处干净利落,瞬间就断了气管。

    记忆中那个高大的男人在最后连完整的面容都没有留下,整张脸被利器划得没有一块好肉。检查了其他地方后,清也再三犹豫之下还是飞快地拉下湿稠的衣领看了一眼,光洁的肩膀上除了斑驳的血迹再没有其他。心中闪过千百个念头却容不得她表现出一丝异样的情绪,将白布重新遮好,跪着转向顾言悯的方向恭敬道:

    “禀大人,卑职检查完了。”

    “说来听听。”

    “曲止姑娘是被狐妖掏心而死,卑职昨夜还与那妖物交过手,错不了。温大人除了脖颈上的伤口,身上没有其他的外伤。凶器应当是锋利的细线一类,瞬间毙命没有任何挣扎,并非妖杀。”

    “死亡时间呢?”

    “曲止姑娘是昨夜亥时三刻遇害,温大人则是在戌时末。”

    室内一片寂静,堂堂大理寺丞不明不白的死在了烟花之地,还死得这样凄凉不体面,传回京都只怕是要掀起不小的风浪。晏道溪木然的站在角落,一点当事人之一的感觉都没有,直到顾言悯和他搭话才给了点反应。

    “晏大人府衙里头果真卧虎藏龙,这般年纪又有如此胆色的捕快倒真是不多了。”

    “哪里哪里。”他嘴上谦虚,眼里得意,“顾大人言重了,比不得大人年少有为功在朝廷。”

    “此案重大,晏大人既然昨夜突发头风本官也就不勉强你。”他将目光落在清也身上,如芒刺一样扎的人避无可避,“这小捕快本官就带走了。”

    晏道溪连连点头,虚弱不已地晃了两晃:“只是下官想向大人求个情,若是她表现得好,还望大人能给她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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