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这个相框昨晚并没有,应该是段珩刚刚才带过来的。
祁溟看不清相册上是谁,只是莫名的察觉到一股危机感。
“怎么不说话?”段珩问。
一个人要是认定了你是什么人,绝对不会轻易改变,祁溟也不想解释自己并没有告状,关上门走过去,换了个话题问段珩:“你找我有事情吗?”
“给你送样东西。”段珩把相册放回床头柜上:“眼熟吗?”
祁溟跟着段珩的手看向相框,照片上是一张熟悉的脸,可是祁溟一眼就看出来那不是自己。
“眼熟。”祁溟回答。
段珩的眼神里带着愤怒和厌恶,祁溟有一种他下一秒会掐死自己的感觉。
“你比你哥,就鼻尖上多了一颗痣。”段珩站起来靠近祁溟,祁溟抑制不住的往后退了一步。
这股松木的香味儿总是让祁溟无法逃避,一旦闻见就像是中毒一样,浑身无力,脑子放空。
段珩哼了一声,扯着祁溟的手臂让人砸进自己怀里,一手紧紧箍着他的腰,另一只手抬着祁溟的下巴盯着他鼻尖上的痣。
祁溟无意识的抖着身体,眼里的慌乱尽数落入段珩眼中。
“你们先后五分钟出生,却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段珩说:“你哥像是正午的骄阳,而你像是夜色,沉闷又让人捉摸不透。”
段珩的话听到祁溟耳里像是唱戏一样,咿咿呀呀的一句也听不清,只有“你哥”两个字敲着耳膜闯进心里。
白月光永远都是最皎洁的,甚至可以和骄阳一样明亮。
“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吗?”段珩说:“当初死的怎么不是你,应该让祁盛把你推进海里。”
祁溟揪着段珩的衣袖,继续唱戏一样的听段珩说:“祁盛的照片就放在这儿,让你每天看着,想着他。”
等段珩离开,祁溟才回味过这句话来。
为什么要让祁盛把自己推进海里,为什么要看着祁盛的照片?
祁溟想追上去问段珩,走了两步之后又顿住了脚步,望着空荡荡的门框发呆。
段珩不一定会说,而且祁溟也不知道该怎么问。
重新坐回床上,祁溟看着床头柜上黑白的照片,心里百味杂陈。
祁盛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眼睛弯如玄月,哪怕只是一张照片,都能让人感受到那种从里而外透出来的活力。
祁溟也不知道双胞胎之间,性格怎么会差那么多。
坐了快半个小时,祁溟才回过神来,拿手机给齐轩发消息。
齐轩说受不了段家的气愤,回去了,让祁溟明天早点儿去学校。
明天早上祁溟有两堂课,本来说好了齐轩在段家住一天,再一起去上课。齐轩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走,祁溟猜是因为他听见敬茶的时候段家人说的那些话,所以被气走了。
齐轩从小被家里宠着,脾气比祁溟大很多,能忍住没下去骂人算不错的。祁溟对着手机摇头失笑,告诉他自己明天八点就出门。
今天是来段家的第一天,按说应该有很多事情,但是没人来叫,祁溟也落得清静,自己呆在屋里用笔记做翻译。
这是祁溟的生活来源,从高中开始做了四年,勉强能支撑生活费和学费。
翻译完一篇演讲稿,祁溟揉了揉酸痛的肩膀站起来,卧室的门被一脚踹开,段林叉着腰一脸厌恶的站在门口:“吃饭还要人上来叫是吗?”
“对不起。”祁溟合上电脑:“我现在就下去。”
“一个人躲在屋里也不知道干什么。”段林继续满嘴脏话的骂:“听说在祁家你也是整天在屋里捣鼓,也不知道心里打什么坏主意,当年死的怎么不是你!”
当年死的怎么不是你,这话祁溟已经不知道听了多少遍,早已经不像一开始那样在意,却还是心疼。
“段林!”段珩走到段林身后,皱眉叫了她一声,转头看着屋里的祁溟:“下楼吃饭,吃完了把你的东西搬到走廊尽头的房间。”
“好。”祁溟顺手把笔记本放到旁边的行李箱里,拉好拉链。
意料之中,没什么可稀奇的,也不需要难过。行李箱里装着的是祁溟所有的行李,拉链一拉就能从这间屋子搬走。
段林甩脸推开段珩下了楼,祁溟拖着行李箱出来,问段珩:“是左手边那间吗?”
“是。”段珩说:“那间屋子一直放着杂物,等会儿自己收拾。”
段珩说完一直观察祁溟的脸色,希望在他脸上看到点儿难过的表情。可祁溟只是笑了一下,绕过段珩拖着行李箱走到段珩说的房间门口,推开门先把行李箱放了进去。
杂物房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除了散乱的放了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基本能住人。
屋里窗子很小,窗边放了一张单人床和一张桌子,靠近洗手间的墙边还放了一个旧衣柜。
基本设施具备,祁溟先下楼去吃饭,打算吃完顺便出去买一下床单被罩,看样子被子也不能用,还得买床被子。
客厅里依旧一家的人,来参加婚宴的亲戚很多都还没走,饭桌留了末尾的一个位子给祁溟。
祁溟拉开椅子坐下,和段珩隔了五个人,对面坐的是一个刚刚七八岁的小孩子,段珩的表侄。
“哥哥,你真好看。”小孩盯着祁溟,一脸天真的夸奖。
祁溟还没来得及回话,旁边一个略显富态的beta就捂着嘴笑,“凌凌啊,这是你表叔的omega,你要叫叔叔的。”
这话一出,段林立马跟着附和:“你看吧,你和我们家就是格格不入。昨晚我哥没进你房间,今天小孩子也只觉得你是哥哥。”
活像一出宅斗戏,祁溟都不知道段珩的性格,怎么和亲妹妹会差那么多。
祁溟笑着把自己盘子里的一颗草莓插起来分给对面的小孩:“谢谢你喜欢我。”
小孩子高兴的接过草莓刚要吃,被旁边的beta一把打掉了,着急的呵斥:“谁给你的东西你都敢吃,不怕死吗?”
祁溟僵了一下,低头看着盘子。
在座的开始交头接耳,用一种说不清的眼光看着祁溟。
“都吃饭,吵什么吵。”段珩把叉子叮的放在盘子上,一桌子的人立马安静下来。
祁溟吸了一口气,慢慢的吃自己的东西。
段家的人总是话里有话,祁溟不在意,却又不明白。
吃过饭祁溟就出了门,走了一段之后在路边打了辆车,去最近的商场买了床单被子,又打车回来。
屋里的东西大都是一些没用的,祁溟用纸箱装好顺着墙边放好,又把床单拆下来扯成抹布擦干净积灰,才铺上床单。
浴室小得只能容下一个人,好在毕竟是段家,管道之类都还比较新,除了灰没什么特别的。可是祁溟收拾完准备洗个澡的时候,发现没有热水,洗漱台和花洒都没有热水。
热水的阀门是开着的,祁溟对着研究了半天,最终得出结论,热水是故意被关的。
“呵。”祁溟不在意的笑着打开冷水,用冷水冲了个澡,擦干后赶紧跑出去裹着被子让自己暖和起来。
现在是十月,水已经很冷,祁溟呼着气,感觉自己的皮肤像是被冰针刺过一样。
晚饭又是一阵冷嘲热讽,祁溟吃了几口就离开了,回屋继续做自己的工作。
段珩看着祁溟离开的背影,皱了皱眉也放下了手里的筷子,心里像是压着一口气。
以前只听说祁溟性子冷,现在看来不止是冷,简直是可以做到无视旁人。这种冷淡,又刚好像是铜皮铁甲一样包裹着祁溟,让祁溟不会轻易受伤。
段珩忽然对祁溟生出点儿不一样的感觉,讨厌之中又多了点不屑。
这人连基本的人情世故都不会处理,只会一昧的沉默。
第二天一早,祁溟七点半起床,用冷水洗漱完就挎着包出了门,到客厅的时候低着头和段琛还有张慧打了声招呼:“父亲母亲,我去上课了。”
段琛和张慧都没有回话。
今天周一,车不好打,祁溟在路边等了半天都没有拦到车。
快八点的时候,一辆黑色的车停在祁溟面前,段珩放下窗子,看了祁溟一眼说:“上车,我送你。”
“不用了,谢谢。”祁溟礼貌的拒绝,又看了一眼表。
段珩不悦的皱眉:“上车。”
祁溟看着脚尖沉默了几秒,打开后座的门坐了进去。
一路上段珩都没再说话,平稳的开着车,祁溟趁着段珩抬头看红灯的时候,悄悄的用余光瞥了段珩一眼,惊奇得发现段珩今天换了一对袖扣。
这个发现让祁溟心情很好,下车和段珩说谢谢的时候不自觉笑了一下。
段珩看着祁溟并不明显的笑脸,想起以前也经常有一个人,下车的时候会把头伸进来,挤着一脸明媚的笑说:“谢谢段珩哥。”
祁溟和祁盛果然不一样,连笑容和说谢谢的语气都不一样。
祁溟跑进学校,齐轩已经在两人经常约定的地方等着,挎着个双肩包等得一脸不耐烦。
“齐轩。”祁溟喘着气跑过去:“对不起,今天车不好打。”
“你真是。”齐轩故作生气的埋怨祁溟:“你怎么不让我去接你啊?”
“你开车过去太麻烦了。”祁溟拉着齐轩往食堂走,脸上难得带了点儿讨好:“我错了,我请你吃早饭好不好。”
“算你还有点儿良心。”齐轩立马忘了生气,高高兴兴的拉着祁溟去吃早饭。
俩人和往常一样买了东西拿着,去湖边找了张石桌坐下,一边吃东西一边聊天。
齐轩咬了两口手里的三明治,又换回了一脸担心,“祁溟,段家的人,你以后就这么一直忍着他们吗?你越是软弱,他们越是蹬鼻子上脸。”
祁溟笑了一下,摇摇头说:“算了,之前我就和你说过,我不想争什么,也不想给自己惹麻烦,就现在这样挺好的。”
“什么叫挺好的,你也不听听他们说的都是什么话。”齐轩越说越生气:“他们那么针对你,你就不该和段珩结婚。”
“齐轩,你知道我没有选择。”祁溟放下手里的咖啡,转头望着湖面:“如果有选择,我也不想和他结婚。”
“也是。”齐轩唉声叹气的狠狠咬了一口吃的:“明明是和喜欢的人结婚,却……,你这都什么破事啊!”
“也不都是破事,就像你说的,能看着他,也不错,是吗?”
“哎,都怪你哥。”齐轩说着忽然想起什么,把吃的丢在桌上拉着祁溟的手,着急得差点儿说不清楚话:“按道理,段珩不是那种会人云亦云跟着一起针对你的人,你知道他为什么也针对你吗?”
祁溟摇摇头,这也是他奇怪的地方。
“他以为是你杀了你哥!”
“什么?”祁溟愣了半天,恍惚的问齐轩:“你说什么?”
“我也是昨天回家才听我妈说的,有人在前天的典礼上和段珩说,两年前的那次海难,有人看见你把齐盛推进了海里。”
两年前的那场海难一直是祁溟心里最大的一根儿刺,变成噩梦缠着祁溟,祁溟每每想起都像是被人千刀万剐一样。
在那场海难里,祁溟失去了最爱自己的爸爸和哥哥,每一分每一秒都沉浸在回忆里恨不得死的是自己。
可是现在,居然有人说:“我看见祁溟把他哥推下了海。”
多么荒谬的流言,就像是在祁溟心上捅了一刀。
这样的话传进段珩耳朵里,他没有掐死自己,已经算是最大的仁慈了。祁盛在他心里何止是白月光,那是他最爱的人。
怪不得昨晚段珩会说那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