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奇袭火马阵
坠鹰峰营地, 子时刚过,夜风越来越大,营地内外的树影摇得像发了疯,医舍药舍里的烛火都熄了, 挂在哨位的灯笼直接被吹破了, 至此, 营地笼罩在疯狂摇晃的黑暗之中。
此时此刻,黑骑的探子已经奔出去数十里, 八个方位潜伏完毕。出发前, 左将发布的命令是:“拦劫火油,不能让营地起火。”
一群夜鸟从森林里惊叫而起,在乌云密布的夜空里盘旋了一圈又一圈, 过不少时间才安静下来。
正北方的树林里, 三匹无人马在林地里,马鞍上挂着两个散发着油味儿的酒坛, 浑身浸子乌藤油的马匹在林地里走走停停, 再转过一个山路弯道就是坠鹰峰营地。
黑骑探子互相交换消息, 不止正北方, 八个方位全都有浸了油的马匹在靠近坠鹰峰营地,驱使马匹前进的是隐藏在林地里煮得喷香的黑豆。
另外, 无人马的双眼都红肿充血、竖起的双耳不停甩动、行走状态非常亢备,颠得马鞍上酒坛叮当作响,探子们一眼就看出这些马被人喂了下作的药。
这个消息很快传回营地,黑骑右将拿着舆图比对后发现:
八个方位, 三个方位有山泉,另外两个有小溪,水往低处走, 一小半汇集成坠鹰峰的水源;另外一大半顺着山势而下,最后流入锦澜江。
右将寻思着,近期多雨,如果命令探子就地斩杀无人马,马尸马血包括马身上的乌藤油落在林地里,在雨水的冲刷下会污染方圆百里的水源;更重要的是,现在正值盛夏,百姓们喝了这些水,谁也不知道会生什么病。
可是,如果不及时斩杀,任由无人马进入营地,到时几支燃箭就能马匹着火受惊满营地乱蹿,就是燕宛国有名的“火马阵”。
虽说“兵者诡道也”,可是这样拿良马当替死鬼、毁坏水源的招数,实在是下三滥得很。
按照“火马阵”的部署,一定会有敌军军士跟踪无人马,甚至潜入营地,以便射出燃箭,让无人马变成火马。
所以,抓住并控制这些潜藏的敌军军士,是更为关键的一环,可这些人不到营地不会现身,让他们靠近营地一分,就多几分危险。
毕竟苏衡说会保护雅公子,可是他一个病秧子军医,在大战之际能如何自保还不知道,更别说保护别人了。
右将在大邺、殷离和燕宛三大国和其他小国都居住过不少时间,真正的见多识广、身经百战,很快就有了主意,并把消息传了出去。
两刻钟后,离营地最近的正北方的三匹无人马突然调头,一路狂奔着原路返回;几乎同一时间,其他方位的无人马也调转方向,在林地里奔跑得一匹比一匹快。
这些突然调头的马匹,彻底打破了敌军周密的布署,在它们惊起一群又一群夜鸟时,越来越靠近敌军的藏身之处,
为了让马匹重返正途,潜藏的敌军纷纷现身,还没来得及控制马匹,就被追踪而来的黑骑探子们抓了个正着、还堵了嘴。
接下来的一幕,不仅是惊吓过度的敌军,就连黑骑暗探们也吃惊不小,八个方位的无人马在调转方向以后,渐渐脱离原有的方位,最后汇聚在一起,向着无当山的另一边狂奔。
暗探们清楚地知道,那个方向直指殷离国的边防营地,既然知道了敌军的身份和目的,就别怪他们心狠手辣。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己方残忍。
暗探们分成两队,一队押解俘虏,另一队驱赶无人马,好让它们“老马识途”,更快地冲回殷离的戍边营地。
暗探们奋起直追,最后在边关界碑前停止,目送着无人马阵进入殷离境内,并在它们靠近营地的时候,突然向夜空抛了一枚磷棒,绚丽的光亮骤起,无人马受惊了,疯了一样冲进营地。
殷离的营地内外都有火把,一匹无人马的马尾上溅了一点火星,顿时烧了起来,烧着的马匹受惊后横冲直撞,很快把其他无人马都引燃了,更多的马匹在营地里疯跑疯跳。
营地里的帐篷、粮草和辎重很快被无人马点燃,山风一阵猛过一阵,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到处都是火光和浓烟,混合着马嘶、人的惨叫、噼啪作响的燃烧声。
殷离的戍边营地陷入一片火海。
暗探们居高临下,目睹了这一切,就带着俘虏返回坠鹰峰营地。
……
营地里,刘钊和陈牛还保持着埋伏的姿势,他俩分到的职责是控制营门外的地陷机关,需要全神贯注,三两个时辰了,敌军的影子没看到,倒是快被猛烈的山风吹傻了。
陈牛又一次耳朵贴地听了又听,然后小声问:“怎么还没来?”
刘钊轻轻摇头,这谁能回答?
隐在附近的黑骑,纹丝不动,仿佛都是假人。
刘钊看了一眼陈牛,又一次深刻体会到了营地军士和黑骑的巨大差别。
正在这时,营地里响起悠长的鸣金声,郑鹰所在的哨位挂上了新灯笼,深重的黑暗里有了一点光亮。
黑骑右将提着灯笼出现在刘钊面前:“刘大人,敌军奇袭失败,大家回去歇下吧,天亮时就能见分晓。”
“是!”刘钊拄着拐杖硬撑起来,轻揉伤处,心里有疑问,却没问出口。
陈牛瞬间跳起来:“怎么回事?今晚不奇袭营地了?”
“奇袭结束,各自回营房休息。”黑骑右将高声宣布。
哨位的郑鹰配合着旗语,宣告战事解除。
很快,整个营地各处都挂上了灯笼,黑暗之中的光亮越来越多,军士们离开各自的岗位,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交头接耳。
虽说谁都不喜欢迎战,可是能和黑骑并肩作战是多么引以为傲的事情,可谁能想到这还没打就结束了。
“难道是密报出错,敌军没来?”有个军士悄声议论。
“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黑骑的密报还能出错?!”
“哎,我也就是这么一说。”军士立刻改口。
不然,还能有什么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