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 章
陈大胜刚沐浴完回到自己的屋子, 便看到桌子上放了两个大托盘, 还有一个他一看便十分熟悉的大包袱。
包袱一准儿是媳妇儿送来的, 可是这刺眼的珠光宝气的东西,看便不是家里送来的。
这是一水儿的配饰。像是金镶宝石玉珊瑚阔腰带,麒麟彩玉阔腰带, 金镶珠宝玳瑁拼花腰带, 缂丝六色香袋,云锦六色香袋, 镶珊瑚珠宝火镰,金镶绦带,各色玉质的带勾, 佩玉……
陈大胜拿着干布擦脖子, 一脚踩着台阶就对外喊了一声:“万春阳!”
他喊完,便从院子的小旮旯,嬉皮笑脸的走出个三十多岁, 瘦若竹竿的太监来。
这是先生给安排的人, 只要在宫内, 自己便归他伺候着。
万春阳颠颠的跑过来, 讪笑着对陈大胜说:“小祖宗,皇爷的口谕您知道了吧?”
陈大胜瞥他一眼转身进屋子, 对桌子上两盘东西再不多看一眼, 反倒满面蜜意的拎起家里送的包袱打开,一件一件把属于自己的新衣裳取出来,爱惜的来回看。
这针线一看便不是媳妇儿的, 可是他也满足,媳妇被他连累的连个安稳觉都睡不上,这京里的太太奶奶什么日子,他媳妇什么日子?
这可是从内到外整整四套换洗呢,他脚汗多,家里就送了十双薄袜……这多贴心啊。
家里送来的东西陈大胜都爱惜的很,上差伴君他便穿尚服局做的那些,可是跟先生在一起的时候,他俩都穿家里的东西,一般埋汰地方也都不爱去。
万春阳夸张的指指桌子上的托盘,对陈大胜又是一阵笑。
陈大胜不想理他,就烦躁的摆摆手让他赶紧拿开。
桌面上是什么?他如今认识的,平时前后宫行走,就经常能遇到宗亲家的子弟,还有外戚萧家的,曹家的,冯家的,刘家的,岳家的子弟,更有皇子们与自己的陪读,这些人身上穿的,脚下蹬的,手里拿的,眼睛里看的都就都是这些东西。
在某个圈子里,也只是家常,不算做稀罕物。
上月郑阿蛮在自己面前转了一圈,让他猜不足巴掌大的小褡裢上锈了多少朵牡丹花,用了多少样儿的针法?
陈大胜随意敷衍了几句,他便得意的说出答案走了,恩~那个小褡裢秀了六十六朵牡丹,用了三十三种针法,五个绣娘一月啥事儿没做,就给这小爷绣了个五百钱都放不下的小包包?
可没多久,宫里宫外宗亲公子身上便都有了各色精巧的褡裢,接着全燕京乃至举国上下的年轻公子,身上必要有个精巧褡裢才算撑头。
独郑阿蛮很生气,这几日他都不带褡裢了,他挂金线,银丝编的小香囊,还每天都换香丸儿,并不跟旁人分享香方,这次便没人能仿出来了,他就很得意,每天都让他看得起的人闻闻猜猜?
总而言之那些人活的比打仗还累,感觉他们就像是在打仗,打自己不是很明白,又好像是明白的一种脸面帐……恩~就很傻。
陈大胜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他现在有人照顾着饭食,想吃多少随他吃,还能点菜,顿顿有肉,身上里外都是新的,他再不敢多求,仿佛多求一点都会遭遇阿奶说的各种报应,被从天而降的恶龙抓走,被各色花样的雷劈的粉身碎骨……
他现在除却先生,最佩服就是自己媳妇儿,一切都如她所料,虽然常常接到皇爷,太后,各宫娘娘们的赏赐,他想穿什么自有尚服局给他置办,然而这场来自公子们的战斗,他就始终置身事外,活的一点儿都不累,也没有任何人敢于挑拣他分毫的不是。
他就是个穿布衣的!
他的先生被他影响着,也成了穿布衣的,长刀所的七把老刀走出去干干净净,老老实实,为人端正,办差认真。他们谁也不会巴结,更谁也不会小瞧,就都凭着本心做事儿,凭着真本事端自己的碗,时间久了便是文官都是喜欢他们的,从无有一人敢小瞧。
先生说的好,如此就合适的很,没有德行的人便是把身上挂成玉树,该看不起你的照样看不起你。
把陈大胜换下来的旧衣拿去给小太监清洗,万春阳又笑眯眯的进来劝说道:“哎呦~小祖宗,您就看看呗!好歹挑喜欢的挂一件,这不是都听说了,明儿你要去护国寺呢!那去的都是什么人?狗眼看人低的玩意儿多了去了……咱们娘娘们不心疼您么,这都是小玩意儿,说是如今燕京新时兴的款式,您就带着玩儿呗,不喜欢赏人都可以的,她们喜欢给,您受着就是。”
他走过来,半跪着把陈大胜的软鞋脱下来,又拿起一边的布巾给他擦脚……陈大胜木着脸由他伺候,这从不习惯到必须习惯都得有个过程,折腾了三月,知道自己确实也反抗不得了,陈大胜便开始默默忍耐起来。
他有时候很委屈的,媳妇儿都没仔细看过这双脚呢。
看万春阳不拿走东西,陈大胜就知道他的意思了,肯定又是先生逼着自己习惯这些东西呢。
他很无奈的问到:“这都是谁给的?”
要是太后,大娘娘,几位大宫娘娘便不会这样随意放着,是要谢恩的。
随便放的便都是小宫的娘娘,用先生的话说,她们确无所求,给东西只是想买个安生?做给上面几位看的罢了。
可是人家既然给了,你就得记住人家叫什么,也不必做什么事情照顾人家,你也照顾不了,可好歹你得知道人家是谁。
现在到底与从前不同了,他是郑太后经常挂在嘴边的外孙子,又是佘大伴的……哎~儿子?学生?有时候陈大胜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了。
接过万春阳捧来的漱口水,陈大胜边漱口边听着名单子,不能说话就点头表示知道了。
万春阳一边伺候一边心里笑,自己家这位小祖宗是完全不知道自己在燕京有多么出名,那皇爷心里稀罕的人多了去了,像是孟鼎臣,常老伯爷,李太师……可这些人,统统没有陈经历出名。
年初顺妃长兄被封了爵位,就给他下了帖子请他上门吃酒,这小祖宗轻易不爱受情,是谁家都不爱去。他平时下差就跟老祖宗读书,跟老祖宗种菜,跟老祖宗修复古籍……整日子闷着,人家也是有滋有味,每天儿笑眯眯的。
就连老太后都说,见这孩子周身都轻松,他是个简单又通透的好孩子。
后来还是皇爷说了句,又不是外人,就去随便玩玩,整日子家里闷着都起毛儿了。
如此,他才去的。
好么!人是去了,不能空手失礼,人家也随了贺礼了,红纸包着的大钱儿五百!
这一下便彻底出名了!
好歹是佘大伴的养老儿子,皇爷挂在心里的臣子,五百钱便五百钱吧,人到了比什么都强不是。
可是没几天曹家请客,皇爷又让去,这位便直言拒绝了,明说走不起礼,俸银都交家了,媳妇这月就给了五百钱零用,以后每月就只能去一家。
从此这位的名声,算是彻底盖过在屋顶挨媳妇打的常老伯爷了。
他生的好,宫里就没有娘娘不稀罕的,也都是当自己家孩子疼的,老太后一听就恼了,把他喊到后面问,是不是被媳妇欺负了?
这位小祖宗倒好,满嘴他媳妇全大梁第一好不说,人家还给老太后算了一笔账,我赚多少,家里有多少,以后要几个孩子,一个孩子开销多少……说完很认真的解释,他媳妇儿很为难,养孩子很费钱,现在要早做打算,他是预备最少要八个崽子的。
那认真的呦,就把老太后跟一众娘娘笑疯了都,不过她们笑完就更稀罕他了,都说他是大梁第一好的男人,还是最会疼媳妇那种,搞的皇爷醋巴巴的,那段时日没少往后宫赏赐东西,才把天下第一的名声抢回来。
搞不懂为什么娘娘们会这样夸奖,总而言之,自那之后陈经历便打开了宫中受赏之门,凭着哪个娘娘弄到点好东西,都会贴补他,就当成自己家孩子贴补。
没办法,他穷啊,人家要养八个。
第二日一大早,陈大胜早起,就自己收拾床榻,按照习惯,他还捎带打扫了院子,再带着弟兄,提着腰刀按照基础刀法的套路,一起走了几十遍。
等到都是满头大汗,就各自回去换洗,精精神神的都换上了家里送来的品蓝色夏衫。
临出门的时候,万春阳好说歹说,这位爷才顺手从托盘里,抓了一条金镶宝石玉珊瑚阔腰带随手塞袖子里,算作是用了。
没法,万春阳只得等他走了,便带着人,端着两个托盘去给老祖宗交账。
陈大胜不懂宫里的花套,可他有个好办法,就是我不懂我交给懂得的处理,就全部上缴他先生。
他得的东西多了,却从不敢往家拿,实实在在被那只羊弄怕了,怕倾家荡产便只能给先生寄存着。
佘伴伴今日也穿了素服,不提背后的立场,玄山大师德行确实称的上名僧,如此为尊重他也要穿七日素服,以示尊重。
佘伴伴起的迟,万春阳到了他才用早膳,吃的是他儿媳妇孝敬的面粉制的小菜包子,那包子不大,一口就能吃完的,偏他享用的认真,要细嚼慢咽充分感受滋味,三五口才吃完。
吃的高兴了,偶尔抬头看到万春阳,又看他端来的两大托盘东西,佘伴伴便问:“谁家给的?”
这时候的万春阳是不敢嬉皮笑脸的,他一脸肃然的躬身回话道:“回老祖宗,那几个缂丝香包,是叶贵人赏的,东西是她娘家上月从琢兴州走的水路送进来的,往宫里一共献了十二箱东西,这香包便是一起来的,都是挑上好的给小祖宗送过去的。”
边上有人拿过一个小托盘,挑出六个香包摆好,送到佘伴伴面前给他看。
万春阳就继续在下面汇报道:“里面的香料小的找太医院周院判逐个验看过了,就是一般的小苍兰,月桃,白芷等香料制成的香丸……可新缂丝却是少见,是个稀罕物,像是这样的东西,燕京的老铺子一个要卖到七十贯。”
佘伴伴端起碗,认真喝了汤,漱了口之后才用手指挨个点着这几个香包道:“叶家,也就是这点出息了,笨的提都提不起来!偏她喜欢冒这种尖儿,你见过宫内随便用外香的么?”
万春阳点头附和道:“是,如今娘娘们也只用尚食局司药上的材料制香呢。”
佘伴伴自然是心疼自己儿子的,他用眼睛一扫那些玩意儿就知道了价值,于是轻微点头道:“给你们小爷儿上了账去!嗨……私房体己都存到我这儿了,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老祖宗语气露着一股子炫耀劲儿,万春阳就凑趣儿:“那是,小爷也没爹没娘了,就剩个您心疼他,那家里的老太太年纪大了,小奶奶也忙的很,不依靠您依靠谁去?小爷是看都不看,直接就让小的给您端来了。”
佘伴伴一脸无奈的摇头道:“还是小呢,来往交际都不懂,还得教着……”他又扫了一眼这些破烂玩意儿便说:“哼,都欺负我胜儿不识货呢。”
万春阳把东西交给接账的太监,步步跟随着佘伴伴道:“要不是您逼迫着,就是金山银山丢在地上,小爷未必会低头看一眼,不过也有意思,这不是临走么,小的就说,出门子呢,小爷好歹佩一样儿,人就没回头的随手一抓,好么,这一堆就两样东西能看,人家就抓了个最好的。”
佘伴伴对自己学生儿子的一切都好奇,闻言就住步回头问:“哦?他抓了个什么物件?”
万春阳轻笑:“一条价值三百贯的金镶宝石玉珊瑚阔腰带,舒兰殿的郭贵人给的,小爷那是天生的富贵手呢。”
佘伴伴闻言一笑,便开玩笑说:“什么天生富贵手,天生砍人的手还差不多,你是没见过他在战场的时候呢……舒兰殿那边?”
他又停下来左右看,问了一句:“舒兰殿有啥?”
有人很快过来笑眯眯的凑趣道:“不是什么好地方,也就一点葱兰被照顾的不错,现下正开着呢。”
佘伴伴闻言点点头,转身便往皇爷那边溜达,见了皇爷便说:“哎呀,听说舒兰殿的葱兰开的可好看了!”
皇爷今日也着素服,刚进了早膳,出来便听到佘伴伴这样说,他闻言无奈叹息道:“你便是给你儿子存私房,也不必日日卖我,卖多了朕就不值钱了,隔三差五才是好买卖是吧?后面还有老太太呢,你去她老人家那边找补找补?真的,老太太富裕着呢,也不缺钱儿!她巴不得被你反复卖。”
佘伴伴才不接这个话,却打岔说到:“你说他们出宫没?”
皇爷彻底无奈,就用手虚点点他。
陈大胜此刻没出宫,他才走到萧妃娘娘住夏宫的小半山,走到门口的时候,正巧遇到了二皇子杨贞。
这位是皇子,他自然是立刻住步,躬身行礼问好道:“拜见二殿下。”
二皇子杨贞在外名声很好,他长相英俊,温润儒雅,脾性更是疏朗潇洒,加上皇爷大业当中,又在一众皇子里算作有实在战功的,如此,他成为太子的呼声就很高。
可高不高的,陈大胜不是很在意,他与自己的先生早就超脱了。
杨贞见是陈大胜,便亲热的喊他:“呦,飞廉也早啊,还是咱们六神仙面子大,这一个个的都来接他了。”
飞廉是皇爷给陈大胜起的字,那既然有字了,旁人再喊陈大胜的名字就是失礼了。
陈大胜客客气气的笑着说:“没办法,不接着转身就找不到了。”
说完便一起笑了起来,早就惯熟了。
皇爷是个粗犷人,最厌恶前朝的对亲情的约束,那前朝每年除了重要庆典,皇帝一般都是自己用膳。
咱现在的皇爷就怕一个人用膳,除最常跟他在一起的佘伴伴,他是很喜欢跟儿子们,还有亲人们在一起相聚的。
现下虽不能一个桌子了,便坐在下首,一人一个小桌吃饭,那也是好的。如此二皇子没少跟陈大胜一起蹭皇爷饭。
进得小半山的小山宫,早就等的不耐烦的六皇子杨谦便颇急的蹦出来,这孩子没城府,就一溜烟的喊着:“二哥好!二哥安,多谢二哥来接……”他毫不犹豫的穿过自己的亲哥,直奔到陈大胜面前,就一脸亲人啊~几生几世,今日总算得见的表情道:“飞廉兄!天君今日可有话让你带与我?”
自从陈大胜被赐了字,六皇子便把他当成了自己人。
那是比他亲爹还亲的那种自己人,飞廉乃是风□□字,他们都是神仙,自然是一派的。
从此,这大梁宫南大门便多一怪景,叫做陈老刀呆看狮子,六神仙对空传道。
陈大胜喜欢坐在城墙后对着吼呆坐,这六神仙满宫找不到知音,旁人见了他便躲,他便抓了一个陈飞廉,能吐沫横飞在他身边叨咕好久神仙故事。
陈大胜见识少,念书也不多呢,便对一切知识有着充分的好奇,如此六神仙讲多久他就能听多久。
只他不爱说话,六神仙便觉对着空气唠叨,回家就跟自己母妃萧娘娘嘀咕,说是恍若无人,犹如对空说话,时候长了便有了那个陈老刀呆看狮子,六神仙对空传道的故事。
陈大胜见到六皇子,表情便放松又自然的问好道:“廉贞星君好。”
不这么说,定要听一个庞大的说古受封过程,反正就是要证明,他是神仙,不是这家的孩子。
六皇子想起什么来的立刻道:“哦,飞廉兄你万万不要这样称呼了,我的仙位与二皇兄名字犯冲,本君却已经调离北斗第五位了……”
陈大胜就满面认真的打听:“哦?却不知星君现在何处任职?”
六皇子点点头,略略有些羞涩的道:“咳!本君现在是北斗第八洞明外铺星君。”
陈大胜立刻捧场道:“如此,外铺星君好。”
六神仙满意极了,立刻回礼:“飞廉兄好,却不知您今日在何处行风?可有仙牌御令,正巧本君今日无甚杂事,可与飞廉兄一起……”
只他这话还没说完,便被那殿上的美妇跺着脚急声撵着道:“这都什么时辰了?你俩演上瘾了是不是?赶紧走着,走着啊,那边老和尚都入坛子了,我看你们也到不了……”
二皇子忍笑的拉着两个人就走,心想,满宫上下,也就这两个自在人了,倒是真真有趣的很。
夏宫前,皇子出行非同小可,两位皇子皆有四马之车,陈大胜最小也可乘二马,这是特地厚赏的仪仗,只这次有。
他的车就乖乖巧巧跟在皇子车,与九思堂孟鼎臣的车驾后面。
两位皇子的出行响动就有些大了,为了体现皇室对护国寺的重视,这次仪仗却是满的,亲卫所派了两班三百人左右护送,前有八辆清街车先走,后有配套的鼓吹,黄麾,测天的车舆紧随,更有羽保,华盖,旌旗,罕毕乘随车簇拥……
陈大胜的车子不是自己用的,却是跟弟兄们一起乘坐的。如此车虽大,便略略有些拥挤,说没两句话呢,那边便有小太监笑着来请,说路途不近,二殿下请经历大人前面叙话。
若是依照前朝的仪仗,该乘四下不遮拦的明车,便不能这般自在,这不是才第二年么,为安全计,皇室如今出行都是乘坐的四下遮掩的拱车。
陈大胜闻言也没多想,便跟着这小太监一起上了前面二殿下的车子,掀起车帘他进来一看,好么!孟鼎臣还有六神仙都在这里呢。
六神仙看他便笑,他胖墩墩的往边上挪动一下道:“飞廉与我一起坐!”
陈大胜笑笑,撩开袍子便坦荡的坐在他身边,正对着对面的二皇子与孟鼎臣。
才刚坐好,便听到外面鼓乐齐鸣,这边便缓缓的动了地方。
陈大胜只跟皇爷出行过,那次他紧张,便没敢细看,这次却掀着帘子看了好一会才回头认真说:“好像比皇爷出行,多了好些伞盖这些。”
孟鼎臣与二皇子互相看看,就一起笑了。
后孟鼎臣才解释说:“陈经历不知,咱们皇爷简省,自然能不花就不花,可北护国寺建寺将近千年,又在民间声望极重,玄山大师慈悲为怀信众颇多,咱们自然是要给一定的尊重的。”
今儿也奇怪了,六神仙竟然一句话不说,陈大胜扭脸看去,就见六神仙便撇撇嘴道:“咱们跟他们不同,咱是道门的星君!”
哦,原来是这样,这几天扮演道门的神仙啊!
陈大胜忍笑点头,却对护国寺充满了好奇,便继续问孟鼎臣:“久闻令主出身南护国寺,本是一样的,却为何北护国寺声望这般高?”
这话就戳中对面二人的心了,就见二皇子先是撇嘴,最后就忍耐道:“嗨,这话就长了,陈经历可知,这寺庙除了烧香拜佛,其实它还有个作用。”
陈大胜当然不知道,便摇摇头。
二皇子细细与他解释道:“其实,这事儿要从一千年这个数字说起了,陈经历怕是不知,千年前到现在,咱们这片土地上先后经历了五次王朝更替……”
陈大胜点头:“恩,先生说过这事儿,说最短的王朝只有三十七年。”
二皇子听他知道,便绕过历代的历史直接回到重点说:“其实咱们这片土地上,有文字记载的历史也有几千年,然而直至一千年前,凡举遭遇皇朝更替,便有大的天灾引发江山更替,如此经史子集,农桑匠技便不断被牵连其中,形成断代甚至失传。”
二皇子说到这里口干,便端起茶水吃了一口才继续说:“新的皇朝一旦立国,一般做的头一件事情便是丈量土地人口,等到这些弄清楚了,便开始减免赋税劝农耕桑,可是由于战争瘟疫等原因,每次新王朝复兴,就要重新研究药理,培育新的粮食种子,总而言之是极麻烦的事情,如此便有了护国寺的出现……”
“我知道!”六神仙早就憋不住了,他高高的举起手说:“我知道我知道,这段我知道……”
二皇子啼笑皆非,没办法便点头道:“好,六弟你说。”
六皇子笑笑说:“我从前陪咱阿奶去寺院听和尚们说过……”
二皇子却肃然插言:“六弟……阿奶在宫里。”
六皇子却倔强的回答:“宫里的是郑太后,我说的是咱亲阿奶!”
年轻的小皇子毫不畏惧的盯着自己的皇兄,好半天,二皇子才无奈的摸摸他的脑袋说:“只能在车里喊,对外人不可。”
陈大胜好像是没听到般的打开车帘,看看外面说:“快到了吧?”
孟鼎臣就立刻笑着接话:“还有一段路呢!哦,六皇子知道护国寺的事儿啊?您赶紧告诉陈经历吧,他想听呢!”
陈大胜放下窗帘也点点头道:“恩,想听。”
车内一阵沉默,好久之后六皇子才别别扭扭的说到:“也没什么,就是护国寺说是有一千年,其实大概就是个八百年……说是八百年前有位高僧在南北两地修建护国大寺,每当遭遇瘟疫,大灾,战乱,护国寺便会收集天下粮种,医药方子,还有经史子集一些重要的书籍保存下来,雕刻在石板之上,等到国泰民安,再奉于天下助养万民复苏,如此它才有了现在的地位,受历代万民及历代皇室供奉。”
六皇子说完,便看着自己二哥,好似出气一般确定道:“八百年!”
二皇子出身南护国寺,他脾性虽好,却只有这件事不能让,于是便咬牙切齿的说:“一千年!”
“八百年!”
“一千……年!”
这不是第一次了,总之各种原因总要争论。
二皇子在宫很有威仪,可六皇子人家是神仙么,就不怕他。
陈大胜才不管,就再次掀起帘子看热闹,可他这一看却意外的看到了个熟人,谭家的乌秀。
谭家也来了?
身边,皇室两兄弟开始引经据典攻击对方的教门,孟鼎臣急了一脑袋汗,他本想拉陈大胜劝架,却不想,陈大胜却先拉住他问:“孟大人,我好像前几日多了教头补贴,那~现在我年俸多少石来着?”
刹那,满车寂静,就听着陈大胜在那边唠唠叨叨的嘀咕:“好像我年俸,过二百石了吧?”
孟鼎臣忍无可忍,便说:“陈大人似乎很在意俸禄银子呢!”
陈大胜闻言羞涩的挠挠头:“恩,特别在意,毕竟……要养家糊口啊!”
作者有话要说: 我已经日更六十天了呢!奇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