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 44 章
两人中午吃过饭, 下午回宿舍又搬了趟大件的东西，就留在了出租屋开始收拾东西和打扫卫生。
因为租的房子正好是新房，房子里只有最基本的家具，这两天两人外出采购了不少, 一直没找出大块的时间收拾, 就都堆在了客厅里。
房子是普通的两室一厅, 除了主卧, 剩下还有一个大小适中的书房。
两人将所有房间收拾了个大概，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陈铭辰在卧室里调试着空调的温度，问坐在床旁仰头看着他的云野：“晚上想出去吃吗？”
云野脸上还带着几分刚劳作过的红。
卧室向阳, 下午的时候阳光把整个屋子晒得暖烘烘的, 因此两人都收拾出了一身的汗, 身上的厚外套早不知道扔哪里去了。
云野身上这会就穿着一件藏蓝色的毛衣，鬓角的头发因为出了一身汗被打湿。
陈铭辰的话落下好一会, 他才慢吞吞地终于反应过来了似的，轻声开口：“有点累。”
陈铭辰调好了温度，用手感受了一会, 觉得差不多了以后, 将遥控器放到床头柜上, 走到云野面前，抬手贴了一下云野发红的脸颊：“那点一点东西回来吃？”
云野就势在陈铭辰的手上蹭了两下, 点头应好。
陈铭辰支着手让云野蹭了一会，等贴着他手的人停下了动作，他才弯腰将床沿上坐着的人抱了起来，而后自己坐到床沿上，把人放在自己腿上后，一边拿出手机一边问：“想吃什么？”
他说着点开外卖软件。
云野就凑过去, 和他脑袋挨着脑袋，挤在小小的手机前一起挑选晚餐。
最后选了家小碗菜，点了三菜一汤。
点完后云野直接靠在了陈铭辰怀里，搂着陈铭辰脑袋在陈铭辰怀里拱来拱去，整个人还带着明显的两分累意。
陈铭辰被云野的头发蹭到，有些痒，但他没动，只是笑着搂住云野防止人从他的腿上摔下去。
好一会云野靠在他怀里没动静了，他才抬手拨开云野额前有点湿的头发，出声问：“要洗个澡吗？出了一身汗应该不太舒服。”
云野点点头，点完头忽然仰起头来问他：“一起洗吗？”
云野问得直白又坦荡，反倒是让陈铭辰愣了一下。
片刻后陈铭辰反应过来，笑着把云野抱了起来，温声道：“外卖已经点了，要有一个人等外卖。”
说话间，他已经把云野抱到了浴室里把人放下，而后抬手打开浴室的暖灯。
浴室里两人的东西已经十分齐全，从毛巾到沐浴露全都是昨天两人在超市里一起买的。
云野脸上明显有点遗憾。
陈铭辰笑着亲了他一下，说：“你先调调看水温，我帮你拿衣服。”
云野很是懂得你来我往地回亲了陈铭辰一下，才点点头转身进了浴室。
然而等云野洗好澡，外卖还是没来。
云野只能更加遗憾地擦着湿漉漉的头发，目送着陈铭辰去洗澡了。
等云野将头发上的水擦干，要去拿吹风机吹头发的时候，门铃声响了。
他跑到外面拿了外卖，将外卖放到餐桌上暂时没打开，又开了客厅的中央空调后，才回了卧室继续吹头发。
十几分钟后陈铭辰洗完澡出来，外卖已经摆好在了餐桌上，云野正坐在餐桌旁看手机，一双腿在凳子旁晃荡。
刚才云野进去洗澡的时候，陈铭辰给他找的是一件比较宽大舒适的羊羔毛卫衣和一条宽大的加绒裤子，这会他的裤子卷上去了四分之三，白得惹眼的腿和黑色的凳子形成了鲜明对比。
陈铭辰愣了片刻，朝云野走过去，温声问：“怎么把裤子卷上去了？”
云野听到声音瞬间放下手机抬头看向他，紧跟着跟指了指顶上的中央空调：“这个空调风正好吹到这边，太热了。”
客厅里的餐桌不大，是比较小型的四人桌。
陈铭辰站在桌旁感受了一下，发现餐桌旁的四个位置都刚好能被空调风吹到，他在心里暗暗记下明天要将桌子移个位置，视线扫了一圈，落在沙发前的茶几上。
“我们搬过去那边吃？”他对云野提议。
云野对于陈铭辰提出来的意见好像总是没有反对的时候，他很快点了点头，将桌子上的手机踹到口袋里，把拿出来的几个打包盒又重新装回了袋子里。
沙发正对过去有一台电视，属于房东财产，两人这两天一直没动过。
将东西在茶几上摆好，手边正好是遥控器，云野便顺手拿过，打开了电视。
他问陈铭辰：“你有什么想看的吗？”
陈铭辰说没有，云野便按着一个个频道翻找了一会。
翻到一半，他忽然动作一顿，静止了半晌后，看向陈铭辰说：“我们看恐怖片吧。”
陈铭辰动作一顿，笑看向云野：“吃饭的时候看？”
云野认真地点了点头。
“不怕？”
云野继续点头。
陈铭辰眼底的笑意加深，便没再说其他，问：“有想看的恐怖片嘛？”
云野思索片刻：“上次老大在宿舍放的那部恐怖片好像是第二部。”
“那我找找看第一部。”
云野点点头，马上配合道：“我看看这个电视能不能投屏。”
五分钟后，客厅灯被换成了偏暗的灯，电视上开始出现两人熟悉的黑屏开头。
没有了顾亨玉的尖叫声，两个人吃饭吃得很安静，看恐怖片也看得很安静。
陈铭辰发现云野似乎是真的不害怕恐怖片，屏幕上不管出现多么血腥的画面，云野都始终一双眼睛都睁得圆圆的，聚精会神地看着，看的途中也丝毫不影响吃饭。
两人就着半部充满血浆的电影吃完饭，干脆直接缩进了沙发里关掉灯继续看。
晚餐有点咸，陈铭辰坐了一会，想起昨天和云野一起买来放到冰箱里的饮料，便轻声开口问云野：“我去拿饮料，你要喝点什么吗？”
云野原本正盯着屏幕看得认真，陈铭辰一说话，他的注意力马上分到了陈铭辰身上，也轻声回应：“可以跟你喝一瓶吗？”
陈铭辰轻笑出声，他在黑暗中揉了两下云野的头发，应了声好，便起了身。
片刻后他拿了瓶苏打水回来，拧开瓶盖后先递给了云野，云野却看了眼他手上的饮料，又看了眼他，没有要动的意思。
两个人大眼对小眼了半晌，陈铭辰忽然意识过来什么，收回手喝了两口苏打水，再递过去给云野。
云野这一次很快就接了。
陈铭辰看着云野捧着饮料仰头的样子，眼底不自觉浮上笑意。
两人喝了大半瓶苏打水，重新缩回沙发里看电影的时候，云野的注意力已经不在电影上了。
沙发不是房东财产，是两人昨天亲自挑的，不算很大，但很软，两个人坐在上面往后靠时，能有完全陷进去被包住的感觉。
坐下时陈铭辰分了一只手垫在云野身后，所以云野相当于是半靠在陈铭辰怀里。
慢慢地坐着坐着，他不动声色地一点点将整个人全挪进了陈铭辰怀里。
陈铭辰在云野第一次挪的时候就注意到了云野的动作，他从一开始注意力就没多在电影上，因此云野一动作，他的注意力便尽数都到了云野身上。
他放任着怀里人的一点点挪动，一直垂眸安静地注视着。
大概过去有那么一两分钟，云野总算把整个人都挪到了陈铭辰的怀抱里。
陈铭辰注意到怀里人往他身上轻轻地靠了一点以后，怀里人忽然又微微扬起头，小声问他：“上一次在宿舍看电影的时候，我喝醉了吧？”
陈铭辰接收道忽然抛过来的问题，他稍微动了一下，让云野能够在他怀里靠得更舒服一点后，才温声回应：“嗯。”
怀里人静默了一阵，又再次小声问：“那次我们亲嘴了吗？”
陈铭辰在黑暗中忍不住笑，勉强没让笑声跑出来，继续温声回应云野：“亲了。”
又是片刻的静默，再一次的试探声响起：“几次啊？”
“两次。”陈铭辰的声音里还是沾染上了零星的笑意。
云野大概是业务娴熟了，这一次问得快了不少：“谁亲谁？”
陈铭辰温笑着回应：“我亲你。”
他的话落下，云野忽然沉默了。
这一次沉默的时间有些长，陈铭辰朝云野看去，但是黑暗下并不能将云野的表情看得太分明。
他正打算出声询问，却忽然先听到了很小的一声嘟囔：“太赖皮了。”
陈铭辰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思考这个赖皮说的具体是什么，就又听见云野小声说：“我连看都还不敢多看你的时候，喝醉酒的我竟然都敢直接要求你上嘴亲了。”
陈铭辰又是一愣，片刻后才反应过来，云野这是自己跟自己较上劲了。
云野嘀咕完，声音里忽然带点气地问陈铭辰：“怎么我让你亲你就亲了？”
质问的语气认真得仿佛陈铭辰当时亲的不是他而是其他什么人。
陈铭辰把怀里的人抱过来和他面对面，笑问道：“为什么不觉得是我自己主动亲你的？”
他问时以为云野听到后至少会有片刻的犹豫，没想到话音刚落下，云野忽然抱住了他，脑袋塞在他怀里闷闷地说：“因为我是赖皮鬼。”
说完隔了一会，他又闷闷地开口：“我姐姐一直说，这世界上但凡能有什么是我想赖的，我就绝对不会给对方留一点出手的余地，先赖再说，赖完就跑，哎，虽然我每次都说她在胡说八道，但好像的确是这样。”
陈铭辰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一番说辞。
云野说到后面，语气里甚至还带了点十分认真的小感慨，陈铭辰一时间只觉得被云野靠着的心脏部位软得一塌糊涂，他忍不住将怀里的人抱紧了两分，认真回忆了片刻那时候的感受，才严谨地出声回应云野。
“你当时提出来，我脑子里给出的第一反应就不是拒绝，再加上那半个多月，发现了很多以前没发现的事情，我觉得我大概是有点喜欢你了。”
陈铭辰说话的声音很轻，语气是在认真回想的语气。
怀里刚才还颇为感慨的人忽然又没了动静，好半晌过去，才在他怀里拱了两下脑袋，很轻地说：“可以再说一遍最后一句吗？”
陈铭辰轻笑出声，他感觉怀里的人没有再继续要往他怀里拱的动静了后，才抬手把人捞出来，一只手托在云野的后腰处，让云野能够和他平视。
两人的视线相接后，陈铭辰才语气认真地温声开口：“小野，那时候是我自己都还没办法完全肯定的朦胧喜欢，现在是很确定的非常喜欢。”
放了三分之二的电影终于出现白天，电视屏幕亮了一瞬。
亮光照在云野的脸上，那双睁圆了的眼睛里亮光一点点变得分明起来。
片刻后，他忽然从陈铭辰的怀抱中离开，站到了沙发旁。
陈铭辰一愣，下意识地抬手拉住了他的一只手，温声询问：“怎么了？”
云野低头看向他，认真道：“我有点太开心了，想跑两圈。”
陈铭辰没忍住笑出了声：“现在？去哪里跑？”
“就这里，围着你和沙发。”
云野说到做到，话一落下，就马上围着陈铭辰和沙发跑了两圈。
跑完后他站回到陈铭辰面前，在沙发前蹲下，仰头认真地对陈铭辰道：“陈铭辰，我觉得好像你再说一百次喜欢我，我都还是会好开心。”
陈铭辰眼底的笑意渐浓，他拉住云野搭在沙发上的一只手，正要开口，云野忽然又率先出声：“但是不要一下子对我说一百遍，留着以…后…”
他兴致高昂地说到一半，声音忽然低了下去。
低下去后好半晌没有再开口说话。
陈铭辰看不清云野的神情，弯腰温声询问：“怎么了？”
面前的人像是忽然回过神来似的摇了摇头，又继续道：“我是说要慢慢对我说，过一段时间对我说一次。”
陈铭辰温笑着应了声好。
云野忽然又说：“那现在可以亲我吗？”
他说得非常认真：“一点点喜欢的时候可以主动亲我，非常喜欢可以主动狠狠地亲我吗？”
陈铭辰拉着云野的手收紧了两分，片刻的安静后，他忽然轻声问：“狠狠地？”
云野继续认真点头，亮着一双眼睛看陈铭辰。
两人对视片刻，电影里的白天又变成了黑夜。
陈铭辰的眸色跟着电视屏幕暗了下来，电视里的主角发出一声惨叫，他忽地起身，将蹲在沙发前的人捞了起来，抱着放到了柔软的沙发上。
云野乖顺地被他抱着，被放到沙发上以后，一双眼睛也紧盯着陈铭辰不放。
陈铭辰在云野炙热的目光注视下，俯身先是轻柔地亲了一下云野的眼睛，而后才按照云野的要求，严格地执行了“狠狠地”三个划重点的字。
电影里的主角在逃生奔跑。
沙发上的主角只是躺着，呼吸的频率却逐渐有要快过电影里的主角的趋势。
电影里的主角在逃生的过程中，衣服被各种东西勾得破烂不堪所剩无几。
沙发上的主角在电影主角逃生的过程中，比电影主角还要快得完成了从有到无的整个过程。
电影里的主角摔到在地，恐惧地惊呼了一声。
而在那电视机里恐惧的惊呼声中，一声轻哼被掩盖在其中。
滚烫的鲜血洒在了电影主角的身上，沙发上的人似乎感受到了同等的滚烫。
电影主角被杀人狂魔单手拎起，按在了墙上。
沙发上白皙的青年背过了身，唇色红过电影主角脸上的鲜血，眼底氤氲着的湿意和似乎与电影中主角的泫然欲泣无甚区别。
杀人狂魔按住主角，狠狠地从墙的东边拖拽到墙的西边。
而沙发上的主角，也有一只手，在从他的从墙上到墙下作乱。
来回作乱。
比电影里的杀人狂魔还要磨人。
忽然间，杀人狂魔掐住了主角的脖子，狠狠勒住了主角的要害。
与此同时，沙发上主角微陷进去的隐秘要害也被轻轻按压。
在电影主角的疯狂挣扎惊呼声中，云野的耳旁响起低哑的带着隐忍的声音：“小野，这里没有东西，会弄伤你，我像上次那样帮你，可以吗？”
两边的主角都因为各自的原因红了眼。
云野双眼朦胧地看向陈铭辰，两只手抓住了陈铭辰抵在他身侧的手，出口的声音已经有些不成样了：“那你呢？”
陈铭辰低头在他额间亲了一下，亲吻中带着两分的克制：“我没关系的。”
云野呼吸着盯着陈铭辰看了好一会，忽然微侧过身，脑袋埋进了陈铭辰怀里，过了好一会，才用很轻的声音说：“可以…靠近…进一点的。”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抖，闷在陈铭辰怀里，让陈铭辰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地轻问了一声：“什么？”
云野将脑袋往陈铭辰怀里埋得更深了一些后，才又轻声地吐出一个字：“腿。”
陈铭辰明显一愣，片刻后他反应过来，原本就哑的声音更哑了几分，他凝视着怀里的人，轻喊了一声：“小野。”
云野忽然抬起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巴，不让陈铭辰出声了。
他捂了陈铭辰的嘴巴片刻，忽然将脑袋埋进了沙发里，但人却将该要的位置贴得离陈铭辰更近了。
房间里陷入了片刻的安静，直到电影里的主角等来了救兵，一个人忽然大叫着出现，拿着砖头狠砸在了杀人狂魔的身上。
杀人狂魔被激怒，拿出了武器狠狠砸向主角。
主角的头开了花，惨叫声连连，而那几乎要盖过天地的惨叫声中，夹杂着很轻很轻的一直未曾停过的或轻或重的哼声。
杀人狂魔最终和主角两人双双阵亡，交代出了性命，两人的鲜血在地上汇聚到了一处。
沙发上的主角和坏人也双双交代，汇聚在了一处。
·
客厅的灯重新被打开，换成了不刺眼的暖黄色灯光。
陈铭辰的手轻轻贴在一片发红的皮肤周围，眉头少见地拧了起来，眼底带着几分自责：“抱歉小野，是我没控制好力道。”
云野整个人红得仿佛要被煮熟一般，他拉了两下把陈铭辰往身边拉，小声又认真地说：“不疼的。”
陈铭辰看向云野，难掩神色凝重道：“这样穿不了衣服，我抱你到房间，你在房间里等我一下，我去楼下买药。”
“真的不疼的。”云野抱着陈铭辰，手收紧，认真地用那双还未完全褪去红的眼睛看着陈铭辰，说，“不用去买药，你背我到房间可以吗？我想你背我，你背我我就一点都不会觉得疼了。”
陈铭辰凝视云野半晌，最终还是拿过旁边的外套给云野盖上，温声说：“等我一下。”
话毕，他轻吻了一下云野的眉心，而后起身，进到了卧室。
片刻后，他从卧室里拿了一条质地柔软的小毯子出来，将云野用毯子包了个大概，而后才将云野小心地背到背上。
他担心碰到云野的伤处，所以背人时手上没敢用太大力气。
云野倒是老老实实地两只手缠住了他的脖子，紧靠在他背上。
客厅到卧室有二三十步的距离，陈铭辰走得很慢。
云野将脑袋贴在陈铭辰的脑袋边上，走到明暗交接的地方，他忽然开口轻声说：“陈铭辰，我梦到过好多次，你背着我走在那条下雨满是水坑的小路上，那条路变得好长好长，怎么都走不完，你就背着我一直走，我问你为什么，你说因为你答应了我要背我到家，我的家还没到，所以你不能把我放下。”
他说完，忽然把脑袋埋到了陈铭辰颈间，靠在陈铭辰颈间很轻地蹭了两下。
如果去我家的路很长很长，比梦里的每一次都要长，长到要走好多好多年，你还会像六年前那样背我到家吗？
云野把脑袋埋得更深了一点。
陈铭辰听到埋在他颈间的人似乎很深地吸了一口气，像是想要说话。
但很快验证了那只是他的错觉，因为背上的人在深吸了一口气以后，什么都没有再说，只是很安静地搂着他，乖顺地被他背到了床上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