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 3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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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陷入片刻的安静, 一时间只有窗户外淅淅沥沥的雨声时轻时重地响着。
云野盯着陈铭辰看了好半晌，忽然很轻地问了一声：“什么忙都帮吗？”
有那么一瞬间，陈铭辰错以为他是个开小卖铺的, 云野来他店里问他们家是不是什么都卖。
他没忍住轻笑了一声，点了一下头答应：“我们在交往，这意味着你可以对我提任何要求。”
云野看着温声保证的陈铭辰, 表情明显是没反应过来的愣怔。
他忽然想起九岁那年。
那时候他特别沉迷于集一种吃干脆面吃出来的卡牌，每天都去家附近的小卖铺买两包干脆面, 就为了集里面的卡牌。
但是吃了半个月的干脆面，他实在是吃不动了, 于是某天趁着夜黑风高，他将白天买来的两包干脆面，混进了云珺葶买来的一大包用来煮的方便面里。
第一天没被发现，第二天还是没被发现，云野的胆子渐渐就肥了。
就在他这么干了十天后。
某天夜里, 写论文写得头大的云珺葶晕头转向地到厨房打算给自己煮碗面当宵夜。
她从冰箱里拎出许久前买的一大袋方便面的时候还没注意到什么, 只是扔了两板面到锅里煮把袋子塞回冰箱里后, 隐约奇怪那袋方便面怎么好像有点越吃越多了。
但她当时想论文内容想得脑子都快打结在一起了, 就没工夫去细想这些事琐事。
直到她按照一贯的煮面时间掐秒针煮好面，捞出来吃的时候，才意识到不对。
口感，完全不对。
这根本不是她买的劲道十足qq弹弹的方便面。
她黑着脸咽下嘴里的一口面, 回到厨房打开冰箱, 再次把那袋面拎出来的时候, 她瞬间觉得，她真是写论文把眼睛都写花了。
袋子顶上的几个面饼和底下的面饼根本不是一个大小，颜色也不一样。
顶上那颜色深得像是已经裹好了调料的面饼, 怎么看……都好像那小卖铺里五毛钱一包的干脆面。
这种事，全家能做出来的也只有一个了。
云珺葶抬表看了眼时间。
九点，很好。
她果断转身出了厨房，到犯人房间将卷在被子里睡得不知罪行暴露的小罪犯拎了出去。
那天夜里，云野可怜巴巴地在云珺葶的死亡凝视下，坐在餐桌前吃完了云珺葶煮的那两包干脆面。
这还不是最残忍的，最残忍的是，云珺葶直接杜绝了他的这种浪费行为。
杜绝从根源做起——不再给他零花钱。
云野那时候以为，他这辈子都将无缘集齐一整套干脆面卡片了。
然而没过多久，在胡医生的建议下，云珺葶和他们爸爸妈妈商量过后，决定把他送回学校读书。
读书的第一天，云野就在当天下午偷溜回了家。
第二天早上云珺葶送他去上学的时候，对他说：“你每在学校乖乖待一天，我就给你一张不一样的卡片，直到你集齐一整套为止。”
这诱惑对那时候做梦都在想卡片的云野来说，简直太大了。
于是云野就靠着对卡片的执着追求，熬过了去读书的第一个学期。
云野现在，和那时候的感觉是一样的。
他都以为他要一辈子无缘陈铭辰了，现在不仅能和陈铭辰谈恋爱，陈铭辰还告诉他，只要他提出来的要求，都可以被魔法师满足。
这诱惑太大了，大到就算要付出的代价是要他去跳一年广场舞，他可能都只会犹豫三秒就马上答应。
于是他真的就只犹豫了三秒，而后看着陈铭辰开口道：“接吻可以吗？”
陈铭辰很明显地愣了一下，大概是没想到云野会这么直截了当地提出这样直白的要求。
但他反应地也很快，没有多一秒可能让云野觉得不自在的时间，温笑着俯身靠近，说：“可以。”
云野体会到了梦境照进现实的感觉。
他不知道他醉酒亲过陈铭辰多少次，反正他一次也不记得。
发烧那次虽然记得，但感觉就像是在做梦，也不能算数。
所以这算是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接吻。
陈铭辰的吻和他这个人一样温柔。
他一只手还抵在床上，另一只手轻轻捏住了云野的脖子，拉近两个人的距离。
并不是十分深入的一个吻，云野甚至分不清究竟是他的嘴巴烫还是陈铭辰的嘴巴烫，是他的嘴巴软还是陈铭辰的嘴巴软。
他只觉得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和陈铭辰接吻这件事，从前的所有想象都不及真实的万分之一。
他感受着唇上的温度，又不舍得闭眼，只想把陈铭辰吻他的每一个细微表情都刻进脑海深处。
可能是过去的六年里，这个人从不属于他也不会属于他这个念头过于根深蒂固，以至于现在和陈铭辰相关的所有东西，他还是会下意识地想要全部都收起来保存好，就好像哪一天这个人还是会随时跑掉一样。
云野认真又执拗地盯着陈铭辰看了好久，亲吻着他的人忽然停下了动作。
唇上的触感毫无预兆地消失，云野有些无措地下意识抓住了陈铭辰的衣袖。
陈铭辰注意到云野的动作，没有再往后挪，就保持着两人鼻尖能碰到的距离，温声开口：“小野，要呼吸。”
云野有些楞地眨了两下眼睛，才反应过来，他忘记呼吸了。
就说怎么面前的陈铭辰好像越变越模糊了。
他重新呼吸起来，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陈铭辰不动，眼底的意思分明极了。
陈铭辰又是一声轻笑，正要靠近再亲云野时，云野蜷在被子里的一双腿像是不舒服似的，稍微动了一下。
陈铭辰动作一顿，片刻的静默后，他又一次开口问：“小野还有什么其他需要帮的忙吗？”
云野抿进去一点下唇，盯着陈铭辰看了好一会，脸又烧红了两分后，他掩耳盗铃似的，主动凑上去亲了陈铭辰一下，而后贴着陈铭辰用很小的声音说：“还有一个小忙。”
话落下好一会，他稍微拉开了一点被子。
·
云野小时候学过游泳，他很喜欢那种浸泡在水里，浑身被水托着漂浮起来的感觉。
现在也同样喜欢，甚至可以说，不能再更喜欢了。
他虽然擅长耍赖，但在这方面的事情上，脸皮一直出奇得薄，自己都不太敢帮助自己，所以在寻求陈铭辰帮助的整个过程中，他全然把陈铭辰的怀抱当做了他刨出来埋脑袋的土坑，缩里面就不肯出来了。
直到七八分钟以后，他感受到了这个世界的召唤，才终于放弃鸵鸟身份，从陈铭辰怀里探出脑袋来。
结果一探出来，看到陈铭辰手上的东西，他就一秒钟又缩了回去。
这次缩到听到陈铭辰的轻笑声，他才慢慢抬起头，仰头看着面前半抱着他的人。
陈铭辰垂眸对上他的视线，另一只空着的手在他背后轻拍了两下，温声道：“我去拿点纸。”
云野感觉他的耳朵都要烧着了，他点点头，脑子明显处于宕机状态，直到陈铭辰起身，他才反应过来指了指床头柜的位置。
陈铭辰站走到床头柜旁，抽了两张纸正要擦手时，视线触及到手上的东西，脑海中不自觉地闪过刚才云野埋在他怀里时露出的红得惹眼的后颈。
还有青年被未干头发半掩住的有一点点小胖的耳垂，耳垂前半张婴儿肥的脸，被牙齿限制了自由的发红嘴唇和并不娇小却仿佛能完全被圈进怀里的身躯。
他的眸色深了两分，保持着这个动作许久没动，直到云野很轻地喊了他一声，他才擦干净手，拿着两张纸走回到了床旁。
云野没再让他代劳用纸这个步骤。
看着捏着纸的人明显有两分想要偷偷往墙角钻的趋势，陈铭辰轻笑了一声开口：“我去趟卫生间。”
他说完，俯身亲了云野一下，就转身出了房间。
房间门在身后关上的一瞬间，他维持着的温和表情一瞬间有了变化。
他抬起那只仿佛还有温度在上面的手掌，垂眸眼神发暗地看着，眼底是担心会吓到云野所以一直克制收拢着的神色。
他站在房门口久久没动，感受着从未有过的几乎要冲破身体的悸动感在内心汹涌肆虐。
他知道这是危险的信号，大脑几乎是本能的，就要替他做出逃避指令。
但这一次，他收拢掌心，主动将逃避指令碾碎在了萌芽中。
情绪稍微平复下来几分，陈铭辰才迈开腿，朝公共浴室走去。
他进到浴室关上门，打算冲个冷水澡。
正要动作的时候，忽然浴室门被敲了两下，门口传来云野很轻的询问声：“我可以进去吗？”
陈铭辰动作一顿，扭头看向门，暂时没有回应。
安静了一会，门口的人十分自作主张地小声说：“那我进去啦。”
话落下，门就很轻地被推开。
云野身上的睡衣已经穿得十分整齐，只是脸上的红还暂时没褪下去。
他进门时有点不自在地摸了两下耳垂，但动作却十分坚定地进屋后关上了门。
关门声响起后，他一边走向陈铭辰，一边小声说：“我刚才感觉到了，你帮了我，我也帮帮你吧。”
话落下时，他已经走到了陈铭辰面前。
在陈铭辰明显没有反应过来的注视下，他微微蹲下，平衡稳住身形后，仰头看向陈铭辰，说：“我帮帮你吧？”
陈铭辰垂眸看着面前的人。
青年唇红齿白，额角能看到很细微的一点薄汗。
他一双眼睛圆圆的，分明是红着的脸上却带着几分不该在这时出现的稚气，眼底的神色却又是那么认真诚挚。
陈铭辰的手垂在身旁半晌，微蜷了不知道多少次以后，最终抬起，落到青年柔软的头发上，很轻地揉了两下。
·
喝完解酒汤已经是十二点以后的事情。
陈铭辰将洗好的碗放进柜子里时，云野似乎才想到睡觉问题似的开口：“家里就两个房间，一个是我的，一个是我姐姐的。”
他说完，没等陈铭辰回应什么，又很认真地说：“霖哥不喜欢有异性睡我姐睡过的房间，我也不可以。”
陈铭辰拉上柜子的动作一顿，片刻后眼底浮上笑，出声回应云野：“那怎么办呢？”
云野俨然是一脑子的坏心思，都没来得及注意陈铭辰明显是哄小孩的语气。
有了台阶下，他就马上特别利索地顺着台阶跑了下去：“家里也没有备用的床单被子。”
这话说完，他安静了好一会，明显是等陈铭辰继续往下说。
陈铭辰将料理台上的东西全都放回原位，终于抬头对上云野的视线，温笑道：“那好像没有别的办法了，我晚上可以跟你一起睡吗？”
恋爱使云野晕头转向，现在除了看到台阶就往上踩，其他什么事他都注意不到。
因此陈铭辰的话落下后，云野就迅速掩耳盗铃似的别过了头去，耳朵红了好一会，才仿佛是思考地差不多了后开口：“可以啊。”
因为“没有”备用的床单被褥，所以两个人只好将就着盖一条。
云野的床就是很普通的单人床，虽然算不上小，但也绝对不大。
两个成年男人睡在上面，顶多是能刚好睡。
时间很晚了。
他们宿舍晚睡的人不多，以往这个时间点，宿舍里的人几乎都睡了。
云野其实也有点困，但正在和他谈恋爱、刚和他接过吻做过亲密事情的陈铭辰睡在他旁边这件事，叫他怎么都不甘心就这么睡过去。
他听着陈铭辰的呼吸，觉得陈铭辰好像是睡了，便悄悄地睁开眼，微微侧过身看身旁的人。
怎么感觉陈铭辰好像更好看了。
眼睫毛是不是变长了？
鼻子好像也更挺了。
嘴巴看起来更适合接吻了。
是因为刚才和他接过吻吗？
云野没忍住很轻地笑了一声，像是偷了糖吃的小孩。
然而刚笑完，房间里忽地响起带着笑意的一声：“小野。”
云野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对上了陈铭辰的视线。
他整个人瞬间僵住，完全是一副做坏事被警察抓住的模样。
陈铭辰看着他这副样子，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两分。
片刻后，陈铭辰伸出手，将面前的人轻搂进怀里，轻声问：“明天早上有想吃的东西吗？”
云野有些愣地靠在陈铭辰怀里，一时间有点反应不过来是该先感受陈铭辰怀抱的温暖，还是该先去回应陈铭辰的话。
最后他决定先感受三秒，又偷偷地往陈铭辰怀里钻得更深了一点后，才顺着陈铭辰说的话，思索着道：“想吃饺子。”
“蒸饺煎饺？”
云野认真思索了片刻，稍微扬起一点头看到抱着他的人的下巴，认真问：“可以一半蒸饺一半煎饺吗？”
云野听到陈铭辰很轻的笑声，紧跟着视野里的人忽然低下了一点脑袋，在他的额头上轻碰了一下后，温和的声音再次响起：“好，睡吧，睡醒就都有了。”
话落下，陈铭辰稍微调整了一下睡姿，好让云野能在他怀里睡得更加舒服一些。
房间里慢慢的又只剩下窗外的雨声。
云野在黑暗中眨了眨眼睛，想，都有。
都有，是睡醒后的云野，会有陈铭辰，也会有饺子吃。
他一下子觉得他必须要马上睡觉了，于是他很快就靠在魔法师的怀里，安心地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