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背后一凉的瞬间，陈铭辰的脑中飞速闪过了数个应对措施。
其中包括现在马上起来把顾亨玉打晕。
但这项技术想要做到不弄伤顾亨玉又不在第二天被他发现，难度属实高了些。
于是就这么片刻的犹豫，他错过了打晕顾亨玉的最佳时间。
顾亨玉已经掀开了被子。
陈铭辰几乎是在被子被掀开的一瞬间睁开眼，开始重新飞速思考起能糊弄过顾亨玉的说辞。
顾亨玉不比席贝楠，大多数时候都比较马虎且不爱深思。
陈铭辰想着，打算先把手指拿出来，不能再让云野咬着，不然更不好说清。
然而他刚一动作，云野就表现出了极大的不乐意和不配合，抓住他的两只手用了大力，甚至还惩罚似的在他的指腹上咬了一口。
陈铭辰一时半会抽不出手，又担心乱动刮伤云野，只好暂时先停下了动作。
他紧绷着神经朝顾亨玉看去，正打算看顾亨玉反应随机应变开口。
但事情好像和他想的不太一样。
房间的窗帘没有拉全，窗外的月光落进不少在屋里，因此房间里并不算太暗。
至少不像席贝楠那样夜盲加严重近视的话，适应了黑暗以后，基本上能够视物。
这会没了被子遮掩，云野就明晃晃的躺在他腿边，整个人还像小孩一样，抱着他一只手不放。
而顾亨玉的视线也是实打实地落在云野身上的，但顾亨玉没有惊讶，没有奇怪，就那么一动不动地坐在床尾的位置看云野。
陈铭辰见状，一时间也安静着没有出声。
他见顾亨玉半天没有反应，便朝云野看过去一眼，发现云野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脑袋靠到了他腿上，这会也在朝顾亨玉看去。
房间里安静了半晌，就在陈铭辰逐渐开始产生疑惑的时候，云野率先有了动作。
他似是有些不舍地松开了抱住陈铭辰一只手，而后旁若无人地抬手将被子从顾亨玉手里拽回，重新盖回到自己和陈铭辰身上，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陈铭辰罕见地一夜二度震惊。
然而下一秒，一直没有反应的顾亨玉忽然也有了反应。
就见他抬手，又一次将被子掀开了。
一时间，三个人仿佛卡进了什么奇怪的无限循环。
因为没过一会，云野又把被子拉回去了。
就这样来回了三四遍，陈铭辰发现，云野好像有点恼了。
青年的脸明显因为生气有两分鼓鼓的，呼吸都比刚才快了不少。
偏偏这个时候，顾亨玉忽然大笑了一声。
“好假的梦啊！老陈被子里长了个小野就算了，小野竟然还跟我玩起了躲猫猫？哈哈哈哈！”
云野似乎被顾亨玉的笑彻底惹恼了，他十分不舍地用牙齿最后磨了磨陈铭辰的手指，而后竟然放开了陈铭辰，从床上坐起，两边一撸袖子，看着像是要去揍顾亨玉。
不是像，因为云野下一秒真的从床上站了起来，就是要去揍顾亨玉。
以为自己在睡梦中的顾亨玉半点危险意识没有，仍然在笑个不停。
还是陈铭辰先反应了过来，眼看着云野要去拎顾亨玉领子，他当机立断地抢在云野前，大力拉了顾亨玉一把，把顾亨玉按回他自己的床位，不假思索地开口。
“这个梦做够了，该去下一个梦了，方晓婕在下个梦里等你。”
陈铭辰说出这话时心底没太有底顾亨玉会不会信，因此他很仔细地观察着顾亨玉的神色，打算见招拆招。
然而顾亨玉出其意料地配合，不仅配合，还夸了他一句：“厚道还是老陈厚道，梦里都这么厚道。”
说完，眼睛一闭脑袋一歪，就重新睡过去了。
陈铭辰一时半会没动，观察了顾亨玉一会，见他的确是睡过去了，才松了口气。
而就在这时，他忽然感觉被拉了一下。
他顺势转过身，就看见云野正跪坐在他身后，一只手搭在他胳膊上，正亮着一双眼睛看他。
青年正好迎着月色，五官精致的脸庞因为罕见的放光眼神，多了两分平日里没有的乖巧和灵动。
看到陈铭辰看过来，青年拉着他开口：“还要吃。”
陈铭辰对上云野澄澈的视线，不知道是想到什么，喉结有些不自在地上下滑动了两下。
片刻的安静过后，他才放缓声音开口：“不可以吃了。”
云野的眼尾一下子往下一耷，十分委屈地看他。
陈铭辰发现，云野这张本就漂亮的脸一旦灵动起来，随意的一个表情，都让人看了不忍拒绝，甚至想要捧出来更多东西给他。
陈铭辰一直以来对相貌都没有过多的观感，相貌在他眼里只是无足轻重的一样东西。
或者可以说，这世上大多数的东西对他而言都是无足轻重的。
按理来说，云野也应该在那个无足轻重里。
反正云野喝醉了，第二天起来很可能什么都不记得，他大可以像骗顾亨玉那样，把云野也骗去睡觉。
但鬼使神差的，他没有这么做。
他只是长久地和云野对视着，好半晌过去，眼看着云野的表情变得越来越委屈，他终于开口：“我带你吃点别的吧。”
云野听到这个回答，歪了歪脑袋，像是在思考。
半晌后，他似乎觉得可以，于是点了点头。
陈铭辰见状，便打算起身下床。
然而他刚直起半边身子，云野忽然朝他压了过来，在他嘴上亲了一下。
陈铭辰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一愣。
云野就借着他愣神的这么会功夫，开始顺着杆子往上爬，再一次亲上陈铭辰，开始企图加深这个吻。
在齿关即将被撬开的时候，陈铭辰终于回过神来，一把拉开云野，有些神色莫辨地看向他：“不是吃这个。”
云野眨了眨眼睛，用一副天真懵懂的模样看了他一会以后，抬手往下一指：“那吃这个？”
陈铭辰罕见地想不出一句应对的话。
他觉得云野现在就像一只蛮不讲理的小狗，而他则是浑身散发着诱狗香气的肉骨头，哪哪都让云野想要上去啃一口。
片刻的沉默过去，陈铭辰似乎败下阵来，看向云野表情认真地对他申明：“不可以吃我。”
他以为云野可能不一定听得明白，没想到云野竟然坚定地摇了摇头，说：“不好。”
陈铭辰被他这反应弄得有些捉摸不定，甚至有些怀疑云野是不是已经清醒了。
他盯着云野看了片刻，试探性地开口问：“小野，我是谁？”
云野看着他，表情懵懂地眨了眨眼睛，没有给出反应。
陈铭辰见状，便又道：“不回答出来，就不可以吃。”
云野的表情瞬间变得苦恼起来，但他苦巴巴地盯着陈铭辰看了半天，还是一个字都没有吐出来。
陈铭辰心底有了谱，确信云野应该还是醉着的，便道：“你回答不出来，所以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一睡觉，二我带你去楼下找点东西给你吃。”
云野盯着他，半天没有动静。
半晌后他忽然起了身，要往顾亨玉那边走。
陈铭辰愣了一下，拉住他问：“你做什么？”
云野一指顾亨玉：“打他。”
陈铭辰莫名：“打他干什么？”
云野认真看向他：“不给我吃，就打他。”
陈铭辰听着云野这回答又是一愣，片刻后他反应过来，应该是刚才他制止云野打顾亨玉的时候，云野看出了他不想顾亨玉被打的意愿。
他一瞬间又有些摸不透起来。
云野分辨不出来他是谁，却又能够听明白他其他的话，甚至还能够看明白他一些举动下表达的意思。
陈铭辰拧着眉思索片刻，又一次问：“小野，你是谁？”
云野停下来动作，眨了眨眼睛，仿佛在思考。
片刻后，他跪坐回陈铭辰面前，开口：“我是赖皮鬼。”
陈铭辰没想到会是这么个回答，有些不解地看向云野：“为什么？”
云野忽然凑近他，两只手环到了他的肩膀上，竟是对他笑了一下。
陈铭辰跟云野相处三年，这还是第一次看到云野笑。
他发现云野笑起来的时候，嘴角有两个可爱的酒窝，两边的虎牙尖尖的露出来一小截，宛如年画里走出来的娃娃，漂亮乖巧得不像话。
青年的脸就和他隔了四五公分的距离，收敛起平日里浑身的刺，不再反感触碰甚至好像还十分喜欢，就连吐息都像是要黏在他的身上一般。
他一时间看着近在咫尺的青年没有做出反应。
而云野就趁着这么一会空荡，笑眼弯弯地对他说：“因为我要耍赖皮了呀。”
说完，他搂着陈铭辰的手一收紧，又一次亲了上去。
这一次的亲吻蛮横，霸道，独占欲十足。
就像一个被关押多年的犯人终于重见天日，他热烈地渴望着阳光，于是不怕烫地伸手，摘下了太阳，不顾后果地塞进了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