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云野的个子跟娇小两个字完全不搭边，性格也总是给人冷硬的感觉。
陈铭辰没有想过，他的嘴唇会那么柔软。
陈铭辰过去二十来年的人生里连恋爱都没有过，更不要说接吻这种事情。
云野的嘴唇有些凉，唇齿间是清淡的果酒香气。
他有两颗不算尖的小虎牙，往日里不显，这会虎牙抵在陈铭辰的下唇上，随着云野的小幅度动作轻轻磨过，有些痒。
两个人的零距离让陈铭辰看清楚了云野的眼底，那双琥珀色瞳孔的眼底像是蒙着一层薄雾，雾蒙蒙的把所有情绪都收拢作一团。
或者可以说，根本就没有分明的情绪可言。
云野就是喝醉了。
陈铭辰脑中这样的念头一闪而过，这才一下子从奇妙的触感里反应过来，抬手要去拉开云野。
不想云野却先一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而后像刚才亲陈铭辰之前那样，歪了一下脑袋，表情有些呆地看向陈铭辰。
他的这副反应让陈铭辰一时间对那个没有丝毫预兆又有些唐突的吻也有些反应不及。
他正想要开口说话，云野整个人忽然往他这边倒来。
虽然云野比陈铭辰矮上半个头左右，但好歹是一个180的青年。
陈铭辰反应不及地抬手去接，堪堪把朝他倒来的青年接住。
手臂被往下压了两分，青年的脑袋磕在了他的胸口，而后便没了动静。
陈铭辰把人扶好低头去看，发现云野已经靠在他怀里，闭着眼睛睡过去了。
——
云野是在一阵说话声里醒过来的。
尽管说话的人刻意压低了声音，但还是被他听觉灵敏的耳朵捕捉。
“小野还在睡啊？”
“嗯，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明天早上第一节课就要交课题论文，我才动了个目录，一想到张教授冰冷的眼神，我在家睡觉都睡不安生。”
云野分辨出来是顾亨玉和陈铭辰在说话，他渐渐转醒过来。
第一次睡醒睁开眼睁得那么费劲，脑袋也有两分胀痛。
云野微蹙起眉头躺了好一会，才支撑起了上半身，在遮光帘拉得紧闭的宿舍床上坐了起来。
他坐起来以后没有马上动作，而是在昏暗环境下盯着面前的遮光帘，呆坐着愣了半天。
脑子里空荡荡的，伴随着动作还会有两分晃动的钝痛感。
第一次喝酒的后遗症比他想象中还要严重很多，他甚至不记得昨晚是怎么回的寝室，陈铭辰生日会上的事情也在记忆里变得模糊。
床下头又传来顾亨玉的声音。
“这都快十一点了，要不要把小野叫醒啊？正好我们一起去食堂吃个饭。”
顾亨玉的声音落下后隔了一小会，才响起陈铭辰的声音。
“让他睡吧，小野昨晚应该喝得有点多。”
“喝多了？”顾亨玉的声音里透着点疑惑，“我昨晚也喝得有点多，不过我记得我离开前去找小野，看他安安静静的，好像也不是喝多了的样子。”
这一次陈铭辰没有再说话。
云野思索了片刻，掀开被子，到床尾拉开遮光帘，下了床。
他一出来，两个人的视线便齐刷刷落在他身上。
顾亨玉先开了口，也不再压低声音：“小野醒了啊？老陈说你昨晚喝多了，我以前好像没见过你喝酒，有没有觉得头疼什么的？”
云野站在两张床的中间楼梯上，脚踩在最后一格上，两只手拉住两边的扶手，一只脚下意识地探到地上想要去探拖鞋。
不料脚探到一片冰凉，他瞬间缩回，扭头朝下看去。
以往他睡前都会把拖鞋端正地摆在靠他床那边的阶梯下，然后这会那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云野愣了一下，刚反应过来，忽然看到一个身影从面前走过。
陈铭辰和云野的床挨着。
他从自己床下走到云野床下，弯腰将云野摆在鞋柜里的拖鞋拿出来，而后拿到阶梯下摆在云野面前，温声开口：“昨晚我把你扶到床上的，忘记把你拖鞋拿出来了。”
云野在听到陈铭辰的话的瞬间，浑身一僵，一时间来不及管理表情，一双眼睛忽然间瞪得有两分圆。
陈铭辰本来就在观察他的表情，见他这副模样，似是不经意地开口：“不记得了？”
云野就这么僵站在中间的阶梯上，很认真地回想，然而大脑一片空白，连昨晚陈铭辰生日会上具体发生了什么他都不记得了，更别说是回来后的事情。
半晌后实在想不起来什么，他摇摇头，没看陈铭辰，尽量压抑住紧张用习惯性伪装出来的冷淡语气开口问：“我昨晚喝醉了有干什么吗？”
陈铭辰注视他片刻，温笑着开口：“没有，你喝醉以后很安静。”
云野瞬间松了口气。
他以前没喝过酒，不清楚自己喝醉酒以后是什么德行，更何况是在和陈铭辰独处的情况下……
顾亨玉的声音载这时从不远处传来，打断了云野的思绪：“声音都哑了啊，小野你昨晚喝不少吧？”
云野探出一只脚穿好拖鞋，而后整个人踩到地上，才回应顾亨玉的话：“忘了。”
回答完他沉思了片刻，又补上一句：“好像……三四罐那个果酒？”
顾亨玉听到这话，很不厚道地笑了一声：“那也不算特别多，小野这酒量不行啊，是不是不经常喝酒。”
云野穿着拖鞋走到自己的床下，答应了一声：“嗯，第一次喝。”
顾亨玉一通笑，说：“难怪，我昨晚也喝不少，今天早上起来头痛欲裂，来的路上就顺道买了醒酒药，一会我们吃完饭回来，你也吃一粒吧。”
云野应了声“谢谢”，顾亨玉便又道：“小野你去洗个脸刷个牙，我们去食堂吃饭吧，今天特色食堂有招牌盖浇牛柳饭，咱们早点去还能抢上热乎的。”
云野点点头，转身进了浴室。
浴室门关上，阻隔开了两个空间。
顾亨玉翻着手机里的旅游攻略，往陈铭辰那边走，边走边说：“老陈，这周五国庆，我们全寝室一起出去玩吧，我看这个湿地野营挺好的……”
他说着，朝陈铭辰看去，发现陈铭辰的视线不在他身上，而是落在别处。
他顺着陈铭辰的视线所及看去，发现陈铭辰正看着刚合上的卫生间门。
顾亨玉拍了陈铭辰肩膀一下：“你盯着卫生间看什么？想上厕所啊？”
陈铭辰收回视线，摇了摇头，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神色变化，接上了顾亨玉的话表示他刚才在听：“你说哪里的湿地野营？”
·
云野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看着镜子里翘起一根呆毛的人，面无表情地抬手抚平。
他刷完牙，闻了闻身上的味道。
果酒的酒味并不刺鼻，但经过一夜也算不上好闻。
思索片刻，他出门拿了要换的衣服，花了五分钟简单冲了个澡。
再出去的时候，席贝楠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
宿舍里的三个人正挤在顾亨玉的电脑前，看着电脑上的旅游资料，热烈的讨论着关于国庆假期的去向。
“我问问我女朋友。”
云野出来的时候，听到席贝楠这么说。
顾亨玉应了声“行”，一扭头，看到从卫生间里出来的云野，当即招呼道：“小野，这次十一咱们一块出去玩两天呗？就当毕业前的旅行了，下个学期大家就都要去实习了。”
三个人都在看他。
云野是不在乎也不惧其他人的目光的。
十个人看着他，一百个人看着他，对他而言都不会有什么影响。
但只要那十个人一百个人里面有陈铭辰，就什么都不一样了。
云野微垂下眼眸，拽掉视线里衣角上的一小节线头，往自己的床位方向走，声音平淡地开口：“好啊。”
“那就行了。”顾亨玉发话，“这几天我看看攻略，周四下午就没课了，到时候我们周四就动身。”
他说着关上电脑，摸摸肚子：“好饿，我们去吃饭吧，回来还要弄论文，想想就头大。”
几个人没什么异议，各自拿上自己的东西往外走。
云野落在最后一个带上门，走在他前头的席贝楠忽然脚步一顿，扭头看向云野问：“小野，你早上起来看到好友申请了吗？”
云野一愣，看向席贝楠：“什么好友申请？”
顾亨玉几乎是一瞬间燃起了八卦之魂，肩膀撞了席贝楠一下，跟着云野问：“什么好友申请啊？”
“就昨天我女朋友说她室友想要加你，你同意了的。”席贝楠解释着，看了眼云野的表情，又道，“你忘了？我女朋友说你们两个大一的时候都是推理社的，还一起组队过。”
云野明显不记得这回事情。
他拿出手机，打开社交平台，发现真的有一个好友申请，在昨晚十点的时候。
顾亨玉凑到他边上看了一眼，瞬间开始起哄：“第一次见小野同意加别人，什么样的女生啊，竟然能让我们小野春心萌动。”
“不是。”云野微蹙了一下眉头，一时间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解释。
因为他真的完全没有那段记忆。
他几乎是本能性地朝陈铭辰看去，却意外撞进了陈铭辰眼底。
陈铭辰在看他。
陈铭辰今天穿了一件很普通的灰色t恤，黑色的工装裤配上运动鞋，十分休闲运动的穿搭。
他个子高，俊朗的五官铺陈开的是骨子里带出来的和煦气息。
对上云野的视线，他像是练了千百遍将社交礼仪刻进了骨子里一般，正要扬起一抹礼貌的笑。
云野却在他展露出笑容前先一步移开了视线。
他受不了陈铭辰的笑。
顾亨玉还在笑嘻嘻起哄。
云野盯着手机看了两秒，按灭屏幕，说：“我不记得了，不过我会处理好的。”
席贝楠倒是没觉得有什么，闻言点点头说：“没事，你要是觉得为难，我跟我女朋友说一声，不加也没关系，毕竟你是喝多了以后答应的。”
云野摇头，说：“不用。”
几个人就开始往楼下走。
原本走在最前面的陈铭辰落在最后，他脸上没了刚才要扬起的礼貌笑容，视线落在前方云野将手机塞进口袋里的手上，又看了眼云野表情不多的脸庞上明显的茫然。
他敛了神色，眼底划过一抹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