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第一百零七章 祸福相倚
这无异于在秦白萱极担心时, 给了她一丝安慰。
霍和安想起来了，也就是代表着他失忆的症状已经不再。
而他会失忆本就是因那心疾影响，那是否就代表着, 他的心疾也有了转机，或许是已经痊愈？
秦白萱那一刻感受到眼前模糊，原来知道小将军想起所有事这样激动的感觉, 泪水不自主地涌出，根本不受控制。
她在怀中掏出干净丝帕, 用此物拭泪，将眼泪擦得半干后, 继续看信。
霍和安在信中说，自己前几日昏迷前, 并未感到有任何不适或是其它预兆。
几乎是就在睡下时，便没了知觉。
秦白生看着这文字，心中都感到一阵后怕。
最怕是这种悄无声息, 还未感到难受便突然发作。
霍和安说, 他就像是做了长长一梦，去到一个怪异的世界，那处每个人得打扮都与当下不同。
他自己的穿着打扮也很怪，诸人皆是无袖短衫, 举止谈吐也极为奇怪, 只是言语依旧是汉话, 他能听懂。
可众人的话语之中，又是夹杂了不少新词，这些词霍和安都未听说过。
他一进入那梦中就仿佛意识到自己并不身处真实世界，毫无头绪地向前走去。
霍和安信中形容，路很宽敞, 像是有铁制大盒在道路上飞驰，还有其它从未见过的骑具。
他不知这是哪里，更不知该如何离开。
只得一路向前走，看看能否寻到破梦之法。
之后他未再对这个世界详细描述，只是说最后，他能醒来是因为秦白萱。
霍和安说在梦中他看到了秦白萱。
她也同这里所有人一般，穿着短衣，裙摆也短。
秦白萱看到这里，心中忽然隐隐生出有些怪异之感，怎么看小将军的描述，他梦中去的那个地方怎会那般像现代？
就像是书外的世界。
可霍和安为什么会梦到这些？
在霍和安信中，那个世界的秦白萱似乎认得他一般，一见他便面露惊讶神色，还唤了声：“夫君。”
见她的反应，霍和安自然惊喜万分，他前去和秦白萱相拥在一处。
之后发生了什么，他并未细说。
只是道，在梦中，秦白萱对他说了一句他不该来此处。
也正是因为这一句话，他才终于从梦中醒来，像是这话是某种关键。
同秦白萱说这些，便是霍和安觉得这梦很有些蹊跷，可醒来后又记得如此清楚。
他为何会在梦中见到秦白萱，这个梦又是否和他的心疾有关？
这些都是在他心中的困惑，那梦境如此真实，让霍和安忍不住问秦白萱是否也做了此梦，又问她身体是否有恙。
秦白萱自然是没有梦到这些，可小将军描绘的场景她很清楚。
就应该是现代的场景。
她并不觉得这是偶然，心疾加上昏迷，还有梦中见到自己，一切就像是冥冥之中被安排。
可就算是现代，自己也未曾见过他，又怎会唤他夫君？
秦白萱感受到自己的心情不断起伏，从开始的激动到不知所措，接着又是疑惑不解。
可此时没有答案。
只要小将军醒来就好，无论是做了梦还是其它，只要他没事，自己就能安下心来。
对于这之后似是玄学的事情，秦白萱心中隐隐有某种预感，毕竟她是穿越而来对这一切有一定接受度。
她忍着疑惑继续看下去。
霍和安在醒时，第一时间就看到了守在他身边的小将。
见他醒了，那人脸上闪出惊喜的神色，接着急忙去通知梁将军和周将军。
霍和安的醒来无疑是一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
原本在他昏迷不醒的期间，无论是这城中的医师还是军中军医都被唤来查看将军情况。
可他们都无法将其叫醒，并且看不出病因。
只是将军表面上看是一切正常，就像仅仅是睡着了一般。
实在是没有办法，周毅才会向秦白萱寻求帮助。
周毅与梁云山第一时间赶到霍和安榻前，口中皆是将军终于醒了。
霍和安意识到自己应当是睡了许久，一问才发现竟有这么长时间。
周毅向他交代了在他昏迷不醒的时候发生的一切。
从他人口中霍和安知晓此时鹄梁战事紧急，也明白马上就需反击，不能给匈奴其它可趁之机。
可在听到周毅已是联系上秦白萱时，霍和安还是忍不住皱眉，周身气压骤然降低。
周毅感受到周遭气氛，顿时意识到失言，不过这种事情他也不会瞒着。
周毅低头解释：“那也是实在没了办法，大哥那时一直不醒，我们都担心你莫要出了意外，也是想问问大嫂有没有何种办法。”
得知他们用飞鸽传书交流后，霍和安忙让周毅再写个字条，告诉小公主他已经醒了的消息。
周毅连忙应下去了。
霍和安是知晓秦白萱对自己一片真心，更是懂得她遇到这种情况会怎般无措，要是更焦急时，说不定会想来前线找自己也说不定。
目前战况如此危急，霍和安又怎会舍得让秦白萱冒险？
在短暂的醒后，他原本想从榻上起身，既是商定对战之策，又想给秦白萱写信安慰。
可还未等他做出其它动作便感觉脑中又是一阵眩晕，几乎摔倒。
这下将周毅和梁云山再次吓到，他们急忙上前扶住霍和安：“霍将军不如再多休息一会儿，等到身体完全无碍再做打算。”
那一刻，霍和安仿佛感到眼前的天地都在转动，混作一团。
的确格外不适。
他现在实在是站不起来，只得多叮嘱几句。
周毅为他准备了些饭食，让霍和安用过，接着霍和安继续躺下。
他仿佛感到心中一阵刺痛，霍和安明白，应当是心疾作祟。
待军医赶上前来看，依旧是查不出什么问题，奇怪得紧。
霍和安挥了挥手：“无妨，我休息片刻便好。”
周毅见他歇下也不再说话。
他们也算是真正放了点心。
若是因这场战争使得霍和安陷入更危险的境地，或是许久未能清醒都是他们不愿见到的。
可不料，周毅过了没一会儿就受到了飞回的信鸽的传书。
他打开一看，发现是秦白萱回应的字条。
一入眼便是那句“我即刻准备前来”。
周毅被吓了一跳，刚才他就清楚霍和安的态度，只要是真正让长公主殿下前来那还得了？
他吸了口气，忙回字条，让长公主殿下切莫冲动，此时不需赶来。
这只信鸽今日飞了如此长距离，自然是不能让它再承担下一次的传音。
周毅摸了摸鸽子洁白的羽毛，接着给它喂食喂水，将字条写好过后，让另一只鸽子带字条而去。
此时他心中有些慌，不知道收到这字条时，大嫂是否已经出发。
若是长公主殿下因为心中焦急，直接前来了可如何是好？
可事已至此也是没有办法。
这也和秦白萱在府中收到的两份字条相对应。
从昏迷后醒来，而后再一次休息和前者有许多不同。
霍和安明显感受到，他像是处于一种似梦非梦的状态。
脑中似乎闪过不少碎片，又有许多记忆争先恐后地涌入他的脑海。
这休息的时间就是他想起全部的过程。
等再次睁眼，记忆中的一切都已是那么清晰。
无论是之前痛苦的，和受伤有关的记忆。
还是之后被秦白萱温暖，被小公主救赎，二人甜蜜相守的记忆。
他通通想起来了。
这恢复记忆就和失去记忆般迅速，毫无根据和来由，格外突然。
霍和安曾因忘记这许多事而感到痛苦，想起一切后，虽然这记忆中还包含着更为痛苦的一段，可他还是感到一阵轻松释然。
更可贵的是，失去记忆的这一段时间经历的一切，他也还记得。
此时像是一身轻松。
霍和安尝试着从榻上起身也再未遇到之前那种困难。
就像是身体与心疾完全康复。
他起身时寻了周毅才发现自己不过只歇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
周毅见他恢复如常，一时还有些不敢置信，直到确定他是真的好透了，才高兴起来。
霍和安醒来的消息宛若一道响雷，将过去的阴霾统统驱散。
这一扫过去军中被匈奴夹击只得在城中防御的阴暗氛围。
众人仿佛知晓，有霍和安在，他们便又能再度作战。
霍和安也抽时间，将这些都写在信上同秦白萱交待。
由于书信较长，信鸽无法携带，只得差人八百里加急送去。
一路送到了秦白萱手上。
在寄信后不久，周毅又看到了飞回的第二只信鸽。
知晓秦白萱并未出发，霍和安和他都是松了口气。
霍和安看到小公主熟悉的字迹，或许他自己都未意识到，他的眼神温柔了不少。
相信将自己的信送到后，小公主能更安心些。
秦白萱读到书信末尾，看到对方写道：“吾爱卿卿莫急，静候吾归。”
她看到“吾爱卿卿”几字，忍不住又是笑了。
霍和安此次寄来的信件，就像是给了她许多安慰。
原本担心得几乎都要睡不着，此时又觉得心中平静下来。
加上对方完全记起，应当也算得上因祸得福。
秦白萱又将书信读了一遍，而后再读了第三遍。
好不容易才停下。
采芜在一旁侍候，她看到长公主殿下面上的神情，便已是心中了然，应当是有了好消息。
不过她很分得清情况，此时并未打扰秦白萱，只是静静站在一旁。
一直等到秦白萱从书信中抬头，她第一句话便是分享这好消息：“霍将军醒了，他还记起了过去的所有事。”
这消息也令采芜吃了一惊，她展露笑颜：“如此甚好，希望将军之后能一直记着。”
有了这好事，相信长公主殿下也不会再那么担忧。
秦白萱也跟着笑。
现在情况好转，她也跟着起身：“我要给他回信。”
“好。”采芜马上明白过来，并想着前去准备，“奴婢替长公主殿下磨墨。”
秦白萱收拾好自己，接着坐到案前。
她落笔时先是回答了霍和安所说自己梦境的那个问题，表明自己并未同时梦到那些事儿，身体也是无碍。
接着又让霍和安多多注意他自己的身体，不用担心自己，自己会在府中好好的。
这次昏迷的确是吓坏了不少人，秦白萱差一点儿就要选择前往战场，可这阴差阳错间，他竟是在此时恢复了记忆。
的确令人诧异，又令人感到高兴。
将书信写好封了，秦白萱将此亲自送去驿站投递。
霍和安现在想起了一切，心中不免有些复杂。
过去遇到那些事，还有在府中那么好的机会，他都未想起事情。
可现在，竟是在二人相隔万里，自己在战场时想起。
他又是因对小公主的喜爱，心中柔情满意，迫不及待想和对方见面。
可当下情形并不允许。
朝中的新帝也第一时间得到此消息，他松了口气，也暂时歇下了再派朝中之军的想法。
他近日事务繁忙，就算才能出众，也需花上不少时间开处理事务。
对魏家一事，进展也慢了起来。
虽未放到明面上说，但他知道魏清妧所想，对方定然想着魏家能越早清白越好。
秦白元心中也有个预期，他会想大概在什么时候就要帮魏桓终平反，证明其清白。
可总有些未能预料之事。
像是突然其来的战争，拖慢了这边的进度。
秦白元也因此感到有些愧对魏清妧。
似乎是感受到他的情绪，昨日相见时，魏清妧主动道：“我知陛下想替魏家平反是念及旧情，这许多年过去，目前也不急于一时。这本就是我想做之事，不是陛下必须做的，清妧感念陛下恩情。”
这番话说到了秦白元心坎中。
他知道魏清妧孤身一人练就许多本事，此时看来也是如此敏感，能轻易地感受到他人的情绪和状态。
他道:“近段时间忙碌，对继续搜集可靠证据方面依旧有人在做，只是会慢些。魏姑娘不我便好。”
“民女不敢责怪陛下。”
在一笑过后，秦白元又换了个话题：“魏姑娘们可曾想过在朝中任职？”
这话令魏清妧一愣，她一时不知皇帝这么问是何目的。
难道是想招揽自己入麾下？
之前她的父亲位极吏部尚书，一身尽职尽责，可落得这般结局。
当官一事，或许根本不能达到想要的地位或是做成想做之事。
若非为功名利禄，若根本不在乎这些，魏清妧找不到做的此事的意义。
而且因为过去魏桓终的结局，她对在朝为官之事，本就带了天生的抗拒。
而且……面前还有个更大的问题。
“陛下说笑了，当朝女子能为官该通过何种方式，是否可以考科举？”
目前只听说了袁婧这一位女将军，倒是还不知有没有其他姑娘担任官职。
秦白元目视远方，轻声道：“我有想过若是日后有机会，能否设立女官制。”
能步入朝堂的不仅是男子，之后或许还会有更多才能出众的姑娘。
女官制？
几乎是未曾令人听闻。
魏清妧实在忍不住多想，少年天子怎会说出这般话来？这女官制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鹄梁的将来？
见她沉默不语，秦白元解释：“其实我之前便有这种想法，只是并未实施。若是开辟女子为官之路，或许能发掘更多有才之人。”
鹄梁百废待兴，目前许多官位仍未能寻到能者担任。
过去赵故潭一手遮天，加上之后三皇子分去部分权力，便是使得不少无能之人上位。
如今自然是要改变这情况。
他看到了魏清妧的神情轻叹一声：“我方才也只是这么一想，并未完全做好决定。此次说明此事也并非逼迫姑娘，而是想到过于魏大人遗留之志，加上姑娘并无日后具体打算。”
秦白元眼神清明：“魏姑娘也并不需要此时给我回答，若是做好决定，日后何时告诉我都可。”
魏清妧依旧是沉默。
她心中有不少想法像是在碰撞打架般，明明应该即刻做决定，她以为她自己会立刻拒绝。
可那一句“魏大人遗志”终究是触动了她。
少顷，魏清妧终于开口：“若是日后我有决定，会告知陛下。”
……
将军府内。
听到好消息，秦白萱状态好了不少，她晚上用膳都吃得多了些。
之后又是去别院寻琉莲。
见到琉莲第一刻，就同她说了那好消息，表明霍和安已是清醒，并且记起了所有。
昨日见秦白萱做出的决定改变，琉莲便知晓是前线传来的消息有了变化，果然在今日听到了这一个好消息。
琉莲真心为秦白萱感到高兴：“如此真是太好了。”
心疾存在一直是众人心中一根刺，害怕什么时候便会发作，就像是此次昏迷。
秦白萱眼眸亮亮，看上去精神好了许多：“他说他将所有事情想起，那是否代表着心疾已是痊愈？”
琉莲稍作思索，接着回应：“应当是如此，按照过去的推论看，这一次心疾发作时间长，昏迷也是极为严重的反应。霍将军如此，应当是成功对抗心疾问题，或许之后都不会再有这一问题。”
她越多说一句就能看到长公主殿下的神情越松快一分。
秦白萱喃喃道：“那太好了。”
“当然，具体是否如此还需等将军回来后再看。”届时琉莲准备看看能否替霍和安再看看身体状况。
“好，多谢姑娘。”秦白萱语气愉悦。
她在回去时，正好看到立于小道上的芝儿。
芝儿目前在府中，随身佩戴着兵器，若是遇到什么危险情况可以第一时间作出反应。
她面容还带了几分稚气，可这肩头已担上不少责任。
对于秦白萱这决定转变，芝儿只是服从，全听她的，甚至并未过问这之中是何缘由。
让人觉得她又是可爱又是很懂事，秦白萱忍不住上前揉乱了芝儿的发。
其实若真的算起来，芝儿武力值是很强，秦白萱不觉得自己能打得过她。
可像是她和采芜心中都会觉得芝儿如同妹妹一般，想要多照顾她些。
被长公主殿下揉乱了发芝儿也开心，她护送着秦白萱夜晚在府中行进。
自从霍和安醒来后，鹄梁军士便恢复如常。
荆鹏仙长夜观天象，他道：“此战局势不可挡，终究是转危为机，有了变化。”
他心中明白，这场战争能胜。
可看着这大吉之相，荆鹏又忽见另一星闪烁，似乎预示着另一处会出现问题。
荆鹏收起笑容，面色严肃起来，他在心中卜算这是何意。
接着发现，此星意指似在京城？
他口中喃喃：“京城又会遇到何事？”竟显出这般凶相。
今日星象也的确罕见，一边是吉兆另一边是凶相。
荆鹏觉得此事不能隐瞒，星象所指，必须早些防着。
可这不少将士的府都在京城，再加上霍将军的夫人也在京城，荆鹏不知自己将此事透露有无扰乱军心之嫌。
荆鹏暂时顾不得这许多，将自己所见说给霍和安听。
先是说了吉兆，对这吉兆所预示之事霍和安有所准备，亦有信心能击退匈奴。
可这京城之乱出现在这一时刻，也让他有些没想到。
不过他知晓荆鹏预知之能，目前在荆鹏仙长出山之后，还未见他预言有失误。
几乎是事事成真。
这下便让霍和安担忧起京中情况来，毕竟秦白萱还在那处。
希望小公主不会遇到危险，也希望天子和京城的百姓莫要遭受此难。
霍和安此时有些分身乏术，他依然是要带领这边抗击匈奴得斗争，可若是有可能，他又希望能回去保卫京城。
可当下没有这种机会。
霍和安现在所能做的就是尽快击败匈奴，之后速速回京。
此时他也佩服新帝的眼界，并且觉得秦白元应当是对这种情形有所准备，还有部分军队驻守军中，这京城不是那么容易被攻下的。
此时自然也要将这情况告知新帝，霍和安依旧是选择了最快的飞鸽传书方式，用简练言语概论荆鹏仙长所看到的。
这无疑能给新帝更多准备时间。
在处理这一切时，霍和安表现得极为冷静，可当他全部处理完成，发现自己的手微微颤了颤。
无论如何，有放不下的牵挂在京城，如今自然是不能完全不放在心中。
他还是会受到影响。
其实霍和安隐隐有预感，这京城之乱或许和过去那三皇子秦白文有关，说不定便是他不甘心。
秦白元其实一直在暗中盯着秦白文的动向，当对方一动，他就知道秦白文的意图。
此时得了那荆鹏仙长的预言，更是让秦白元有所防备，不会掉以轻心。
终于，该来的还是来了。
过去的三皇子秦白元打着“新帝不仁，篡夺储君之位”的旗号，发动了鹄梁内部的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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