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第九十九章 头筹
演武场上, 兵刃相见，强者胜弱者败，的确是刺激中又带了残酷。
可真实的战场, 更是要比这比试要残酷更多。
若是此时不能发现问题予以重视，那到了战场，或许会变成致命之处。
当下的严格是为了日后和真正的敌人对战能获胜。
秦白萱自然知道这些, 可还是忍不住按了按自己似乎有些难受的胸口。
一时不知希望哪方赢。
或许她希望两边都不要输。
两方列阵，秦白萱又在琼英军中看芝儿的身形, 这次不用采芜提醒，她自己就找得很快。
不出一会儿便在人群之中挑认出了芝儿。
高台位置佳, 秦白萱在上方也能看到台下众人的表情。
她定定地观察了一会儿芝儿，发现对方冷冷板着脸, 还带了几分凶意。
这和平日里又软又可爱的她全然不同。
也是秦白萱第一次见到这样全副武装又是如此表情的芝儿。
看上去比平日多了几分杀气，她眼神坚定，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般。
秦白萱见到这样的芝儿, 微微愣了下, 接着又是一笑。
这个小姑娘已不知从何时起，变成了一个可以独自上战场，而且有担当的将士了。
秦白萱勾唇，神色温柔了些。
她接着去看人群中的陆荣。
这倒是找了好一会儿, 秦白萱看到陆荣的面容被掩在铠甲之下。
陆荣相貌英俊, 带着几分华贵公子的雍容之气, 之前面上还带了几分骄矜，可现在完全被其它神色所取代。
还是难得看到小侯爷脸上如此正经。
秦白萱感到此次自己来演武场，就像是看到了他们的另一面。
她接着看到了全副武装的袁婧和霍和安。
这一次他们二人不需上场，可都算是带着军队的将领。
袁婧依旧将头发盘了起来，藏于兜鍪之内。
霍和安一手搭在面前的车栏杆上, 一手放在身侧，他神色专注，目光落在面前的军队上。
他整个人雄姿英发，一举一动都仿佛在运筹帷幄之间。
他的眼神锐利而冷静，像是透着锋芒。
这样的小将军着实又和平日对待自己温柔的那人不同，秦白萱这般看去，便是移不开眼。
袁婧便是那与众不同，证明女子力量能有多强的女将。她的存在不仅对鹄梁有着意义，更是对其他姑娘有着激励作用，告诉她们一切皆有可能。
从某一方面，意识在证明女子不只有一条出路。
这也是秦白萱虽然觉得自己穿越进的这本书里设定有些混乱，但又是很先进之处。
而霍和安更像是鹄梁的战神，他的存在让他国军士都格外忌惮。
仿佛只要有他在一日，就无法攻下鹄梁。
秦白萱深吸了两口气，她想起方才采芜在霍和安同袁婧个人比试时，说出了他自己的见解。
这一次军队比试，秦白萱顺口问道：“对琼英军与霍将军所在军队的比试，采芜可有何见解？”
过去霍和安所在的军队名为定安军，不过在他由于腿伤不能再上战场后，他的旧部就被拆散。
那过去的定安军也纷纷流落到其他将领带领的队伍之中。
如今霍和安一朝康复，又在之前双腿还未完全康复，但也是可以练兵带兵时，正好遇了不少他的旧部。
在周毅和杨监军的举荐下，让长宁帝给了他领兵之权，这些旧部自然愿意在归于霍和安麾下。
等新帝登基，更是多给了霍和安不少军权，还安排了许多军士给他带领。
这之中也不得不夸赞一句男主的考量与熨贴，他特意调出过去的定安军，也就是霍和安旧部让他带领。
这番下来，人倒是聚了个七七八八。
见到过去的将领，定安军剩下的，前来的军士都很高兴。
他们不仅因为能再跟旧主而感到喜悦，而且为霍和安重新站起走出阴霾而感到激动。
还有部分归在其他军队之中的霍和安旧部，听闻这一消息，也不断申请前来投奔。
就算是过了这么久，定安军的凝聚力和定安军的精神也未改变。
虽然现在霍和安重新带兵，还并未将自己的军队有正式定名。
可几乎大家都知道，定安军要重新回来了。
听到秦白萱的问话，采芜思索片刻，这个问题的确有些难以回答。
霍和安带领的定安军曾有战无不胜的美誉，而琼英军又一向很强，加上一直由袁婧带领不断教导，具有极强的凝聚力。
采芜轻声道：“琼英军本就以军阵擅长，且她们之间配合默契，此次比试有不少优势。当然霍将军所带的军队，军阵也是长处，他们的阵法变换万千，针对不同局势有不同策略。只是霍将军毕竟有许久未上战场，和目前这些军士磨合的时间也并不算多长，也不知目前军阵状况如何。”
采芜说的的确极有道理，秦白萱点了点头。
也不知道现在小将军失去了受伤时的那部分记忆是好还是坏，他现在应当依旧对军阵运用熟练，像是方才那几场比试下来，都顺利获胜。
琼英军和霍和安所带领的军队都属于鹄梁属一属二的位置，秦白萱心中又是犹豫又是纠结。
她还想起霍和安近日得荆鹏仙长帮助，对于阵法应当有更详细的认知。
荆鹏此人的确是书中鹄梁极强助力，可惜在原书剧情中遇到了长宁帝，他一下被长宁帝害死，之后都未能大展其才能。
可现在已是不同了，新帝即位，霍和安腿伤得以康复，无论之后荆鹏仙长愿意当前线军师，亦或是想要再升一步参透国运，对于鹄梁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采芜说完了那些话，又笑着对秦白萱道：“长公主殿下对此情形可有何看法？或是希望哪一边赢呢？”
这个问题抛给了秦白萱。
她捻了捻自己的袖口，眉头轻轻蹙起：“我希望二者都不会输。”
正逢此时，演武场上一阵大风刮过，夹杂着砂石，给此地又增添几分肃杀氛围。
就算是在这种情况下，二者依旧剑拔弩张，毫不退缩。
秦白萱站在高台之上，一时都被这风迷了眼，她掩住唇轻咳了两声。
再抬首时，号令发布，这场军队之间的最后一场比试正式开始。
刹那之间，军阵变幻。
圆阵防御，锥阵进攻。
琼英军先处于防御一方，军士们团团围成圆形，前后相继，手握盾牌与长／枪。
霍和安所带领的军队暂时是进攻位置，他们先采用了锥形阵型，在这之中寻找突破口。
秦白萱对于军阵其实看得不是很懂，也并没有很了解。
两方的确是实力相当，一时之间僵持不下。
袁婧和霍和安在高处指挥都很冷静，只是在需要开口之时，才发出一两声指导之声。
秦白萱手紧紧抓握着高台的栏杆，她又咬了咬下唇。
从比试正式开始后，就很难再从人群之中分出芝儿在何处，陆荣又在何处。
他们就像融为军中的一部分，是一个整体。
秦白萱一时说不清自己心中的感觉，又是激动又是紧张，同时还暗藏了一些看到芝儿成长的欣慰。
军阵上再度变化，在圆真被锥形阵稍稍打破之后，琼英军以极快的反应排成锥形阵，也借此契机转守为攻。
兵器相接之声格外响亮。
袁婧与霍和安在高台之上的指示也十分清晰。
一时秦白萱觉得自己要关注的点可太多了，一会儿要看看袁婧与小将军，一会儿又要看看场上的军阵变化。
感觉一双眼似乎都不够用一般。
这也是采芜第一次见到军誓大会，她之前都只是在宫中听说情况，如今难得一见，还是站在观景位置如此好的高台上。
她也伸长了脖子往下看去。
随着琼英军军阵的改变，霍和安所带领的军队也作出了相应的变化。
不过面对琼英军的进攻，霍和安带领的军队一方并没有直接选择防守，而是换了另外一种适合进攻的阵型，以攻为守。
每次看琼英军上场，秦白萱都能感到自己内心的情绪澎湃。
看着她们英勇善战的模样，几乎不能分出她们同男子的差别。
秦白萱心中就像是在回响那一句，巾帼不让须眉。
这一次霍和安带领的军队没有像之前那般轻松，琼英军也是如此。
一连变了好几个军阵，此时也过了许久。
几乎此时演武场上所有人都在关注二者对决，周毅捏紧了拳头站在一旁。
其他军士也纷纷在学习与观察。
等霍和安所在军队又换了一个军阵时，秦白萱忽然听到身旁的采芜小声道：“八卦阵……”
语气中似乎还带着一些吃惊。
秦白萱分了些神，开口问她：“这八卦阵可比起其它军阵有何不同？”
采芜解释道：“这一阵法与八卦相关，据说在前代已是失传，目前只存于旧书典籍之中。可霍将军带领的军队，此次摆出的阵型像极了八卦阵，几乎是一眼便能看出乾坎艮震坤巽离兑八门。”
“八卦阵”这个词，秦白萱也只是在书中见过，现在一下将这军阵摆在眼前，顿觉震撼。
加上方才听才无所说，此军阵阵法本应早就失传，可不知为何现在被霍和安所用。
此阵法一出震惊的不只是秦白萱和采芜，还有演武场上的所有人。
特别是一些对军阵有所了解的将领，一时之间都惊得合不拢嘴，方才都不知霍和安所在军队是如何摆出这阵型的。
“八卦阵。”秦白萱小声地重复了一遍，接着继续聚精会神地查看场上情况。
她忽然想起，这八卦阵说不定也和荆鹏仙长有关，对方便是精通道家术法，对于八卦的理解，自然不在话下。
只是不知这军阵，如今使来效果如何。
在场上面对这军阵最近的就是琼英军，袁婧看到这军阵时也是面色一变。
她忍不住多看了霍和安一眼。
发现对方神色平静，似乎是早有打算。
袁婧顿时明白过来，霍和安竟然是带领手下的军士，早早地练好了这个阵法。
只不过对抗前几支军队时，都没有用上。
可这八卦阵在传闻之中早已失传，霍将军又是如何将此阵重新排出的？而且看上去有模有样，极具压迫感。
琼英军也在袁婧的指令下，变换了一种阵型。
一个军队自然是对许多军阵都会进行练习，就像是在方才的比试之中，就算双方用的阵型不同，他们对彼此之间的军阵也很熟悉。
因为在准备训练时都排过。
可八卦阵一出，却是琼英军都未见过的阵型。
她们心中自然是惊讶，不过在袁婧的指导之下，并没有慌张。
可这八卦阵着实有效，在摆出来之后不久，就冲破了方才二者之间僵持的局面。
就算是对军事不甚了解的秦白萱，此时也能感受到局势的变化。
琼英军稍稍陷入劣势之中。
一旁围观的军士也分外注意这处比试。
见逐渐有些难以支持，袁婧连忙改换战术，指挥着琼英军又换了一种阵型。
可就算是换了也改变不了她们已经处于落在下风的局面。
袁婧咬牙，知道此时不能再畏手畏脚，只能放手一搏。
她指挥着，让琼英军的军士多多注意八卦代表的各个军阵阵门，此处应该就是一个突破口。
若是能冲往生门，则有一线破阵生机，或许可以转危为安。
琼英军精兵得令，马上行动起来。
她们朝着八卦阵一门前去，集中兵力，妄图破门。
秦白萱看到场上变化，她的情绪仿佛随着那局势变化而变动，一时之间感觉自己仿佛也身处那阵中般。
这还是精兵比试的场景，若是真到了战场上，只会有更多的军士加入其中，想必场面会更为壮观。
而眼前的场景也足以让她心潮澎湃。
琼英军冲向八卦军阵之中的一门，那一门中的防守之兵忽然散开，接着整个八卦阵变换，又是一番不同场景。
每个军士都在奔走，一时之间宛若令人分不清他们真实意图。
一下子，秦白萱睁大双眸，他忽然看出这军阵背后的谋划。
这背后似有埋伏般，霍和安军中忽然有几支埋伏在阵中的小队突起，一举而上，打了对方一个猝不及防。
众人皆是一惊。
秦白萱知晓，琼英军选错了一门，此处并非生门。
这本就是放手一搏，是在处于劣势后的选择。
这一抉择不成，便是又将原本不好的形势，推向了更困难之处。
琼英军被团团围住，再无重新夺回优势之力。
当然这仅限于比试之时，要是在真正的战场上遇到这种情况，琼英军定是不会轻易束手就擒，而是会舍命一搏。
当然现在只是演武场比试，不见血的情况，也有另外的胜败规则。
随着军队比试结束，这整场军誓大会也已经算是完全结束。
两相结合起来，此次拔得头筹的，又是霍和安。
不过琼英军也已是和他们军队僵持时间最久的一队，也是十分厉害。
可以说，这次霍和安是第一，那袁婧和琼英军完全当得上第二。
众人一边惊叹于霍和安的实力，想着他在双腿恢复后，依旧是那个鹄梁战神，之后只要他在京城，这军誓大会上应无人能敌他。
与此同时，众人也想到琼英军实力超群，无论是在上次拔得头筹，亦或是是这次的表现，琼英军都证明了她们的本事。
见到霍和安带领的军队胜利，秦白萱心中又是冒出喜悦，又是为那些落败的姑娘能感到可惜。
她们也已经很优秀了。
不过小将军的确厉害得很，就连这许久为再被运用到战场上的八卦军阵，都已是能再现。
这之中或许有更大的意义。
等比试结束，霍和安带领的军队一阵欢呼，场上其他军队也纷纷为他们感到喜悦，纷纷欢呼。
霍和安先同袁婧行礼，表明此次比试中，琼英军也发挥出色，着实优异。
袁婧输了面上也不见失落，她大方地笑了笑：“想不到这八卦军阵霍将军也能重新摆出，着实太过厉害，在下输得心服口服。”
霍和安有礼道：“袁将军过奖，等晚些共商事务时，我会将此军阵与其它合适之法同大家说明。”
这八卦军阵一经摆出和发现，现在又用比试实践其妙用，霍和安自然不会将此阵藏着掖着。
若是能将此供给其他将领，便是能使的整个鹄梁的将领拥有另一招军阵取胜之法。
听霍和安如此说，袁婧眸子一亮。
刚才遇到这八卦军阵时，她就感受到了一种压迫感，可除去了这种面对此军阵时的难受，她心中还升起另一种情绪。
那就是对这传闻中军阵了解的渴望。
若是自己能有机会掌握就更好。
现在霍将军有意教，袁婧自然极愿意去学。
她笑道：“如此袁婧便先行谢过将军。”
输了这一场比试，琼英军中的姑娘们或多或少都有些失落。
秦白萱这一次没等霍和安来寻，她主动走下高台，来到对方身边。
此刻，小将军身边已经围满了人，都是前来祝贺他再夺头筹的将领们，其中就有周毅。
周毅满脸喜色就像是得知霍和安赢了比他自己赢了还要高兴般。
秦白萱没有前去打扰，而是站在一旁静静等待了一会儿。
霍和安却是很快看到了她，他在见到秦白萱前来的第一眼就没准备让小公主等待。
跟身边聚着的将领说了一声后，霍和安径直向秦白萱走来。
众人也看到了立于一旁的长公主殿下，纷纷行礼问好。
周毅最先开了个头，其他将领纷纷接上，这其中还有好几位是第一次见长公主殿下。
秦白萱也逐一回礼，顺便认识了许多鹄梁名将。
正当此时，周毅正好提到晚上众人齐聚的筵席，他顺势问道：“长公主殿下要不要同霍将军一起共赴筵席？”
他这个提议一出，顿时得到了不少人支持，众人纷纷附和。
这样的发展令秦白萱微微愣神，她一时不知自己能不能同去，若是能一同去，那会不会不合适，或是使得将士之间交谈不便？
她心中没有答案也并不确定，一时看了霍和安一眼。
霍和安揽住她的肩头，温柔的眼神落在她身上：“夫人意下如何？”
秦白萱略有些不好意思：“我去的话会不会打扰诸位？”
“这有什么打扰？”她身旁一位孙姓将领接话道，“能请到长公主殿下共同赴宴是我们的荣幸才是。”
既然他们如此热情，秦白萱笑着应下，众人之间有如此好的氛围，让她也有些想要参与。
如此便定了下来。
其他将领正聚在一处，正在比试后的复盘。
秦白萱正好有空，去看了看附近的芝儿。
芝儿现在脱下铠甲，换成常服。
她第一次参加军誓大会，如今输了比赛，心中不免有些失落。
秦白萱寻到她时，正看着芝儿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芝儿。”秦白萱唤了她一声，紧接着看她抬起了头。
见喜欢的小公主到来，之后眼中闪过笑意，原本失落的模样也不再。
她用手比划着，问秦白萱怎么来到了此处。
秦白萱先是夸了夸她，说今日她发挥得很不错，自己第一次看到她这副模样，心中很是喜欢。
听到长公主殿下的夸赞，芝儿又是红了脸，她手语的动作似乎都有些磕绊起来：“这次我还没有做得很好，依旧是实力不够，没有能做到最好。”
芝儿心中一直觉得，自己还不够强，才会如此。
秦白萱揉了揉她的发：“芝儿已经很棒了，慢慢来就好。”
芝儿眼眶都要红了，又是感动，又是因为今日输了有些难受。
见她如此可爱又是惹人怜的模样，秦白萱忍不住上前抱了抱她。
感受到秦白萱的怀抱，芝儿的第一反应是自己不配离长公主如此近，之后心中又是被柔软的情绪溢满。
等安慰好芝儿后，晚上的宴会也马上开始。
这次宴会不仅将领参加，军队的军士之间也有场庆祝筵席。
在露天的环境，搭起桌子，众人围坐在一处。
秦白萱和将领一同坐在帐内。
她一边坐着霍和安，另一边坐着袁婧，都是熟悉的人，让这原本陌生的环境也变得熟悉了起来。
极为将领都自来熟，他们每个人个性不同，或是健谈或是冷静成熟。
一边商议着鹄梁之后战况，一边饮酒吃饭。
秦白萱不会喝酒，她面前是类似果汁的饮品。
这场筵席的东西还挺好吃，秦白萱吃吃看看，心情愉悦。
在上一道汤后，霍和安先尝了一口发现有些酒味，正想提醒下小公主。
可他一转头却发现，秦白萱已是将那碗汤喝得干干净净。
作者有话要说： 萱萱子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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