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第一百二十二章 他醒了
秦白萱心头跳得厉害, 在那一刻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她也不敢发出声音，几乎是害怕自己一出声就会打扰到对方醒来。
一直等到小将军彻底睁开双眸，秦白萱才忍不住呜咽一声。
她声音颤抖, 还带了哭腔：“夫君……”
此时说出这两个字就像是用了她全部力气，泪水又漫上秦白萱眼眶。
她本不是一个多爱哭的人, 可遇到了这种生死攸关之事，又在霍和安未醒要一人面对。
秦白萱一直表现的很坚强, 无论是从高空之中坠落, 还是在醒来后想她能想到的最好方法。
她肩头就像压着重担，心中也似压着巨石。
可现在小将军清醒后像是依靠重新回来, 迟来的委屈涌上心头。
不过此时她心中更多的情绪是高兴。
霍和安终于醒来了！
比起昏迷时的状态自然是清醒时更令人放心。
霍和安感受到自己头后似乎有些疼痛在他睁眼的那一刻，他便记起了所有。
原本他正抱着秦白萱在下落时刻。
那时霍和安是后悔同时格外内疚，原本是想要好好保护小公主，可没想到在路上就出了这种意外。
而且还因自己的失误未能保证秦白萱的安全。
霍和安那一刻是后悔自己的决定的, 明知道北境如此危险，又为何要同小公主一起前来？
或许让秦白萱在京中就不会遇到这些危险。
可已于事无补。
现在只能决定此刻能做的事。
在下坠的时候, 霍和安将秦白萱紧紧搂住, 而后努力将自己垫在最下, 这样若是掉落到地面上, 或许能减缓一定的冲击。
可下坠的速度太快, 霍和安感受到她和自己一起坠入了深潭之中，霎时间被水淹没凉意浸透。
霍和安心中一阵庆幸, 又是一阵后怕。
若不是坠落时有树木枝桠拦了拦, 或是没有这深潭，他们很可能就没有命在了。
如今掉落到水中后，霍和安憋着气，抱着秦白萱一起努力游回岸边。
此时, 二人身上的冬衣仿若有千斤重，让人难以拖动。
加上方才坠落时造成的伤害，霍和安感受到困难，不过他一向性情坚韧，此时咬着牙将秦白萱脱回了岸边。
还未到水干处，他便感到身上一阵刺痛，眼前一黑，失去知觉。
霍和安倒在地上。
在未完全丧失意识的前一刻，霍和安在心中想，幸好趁着在还有力气的时候将二人转移到更安全的位置。
所以当秦白萱醒来之时，便发现他们二人在潭边，而不是在潭中。
她原本还以为是侥幸，正好是深潭的水波将他们推到边上，不知这背后其实有小将军的举动。
霍和安睁开眼，感受到左腿一阵疼痛，就像是断了一般。
他心下一沉，知道情况不妙。
可看到小公主的眼神，那关切又担忧的目光，霍和安勉强支撑着回应道：“夫人……你醒了？”
开口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嗓音是如此沙哑。
他能醒来已是万幸，秦白萱凑近：“我昨日晚上便醒了，那时便将我们二人移动到这处山洞来。现在夫君可觉得身体有何不适？”
听了她的话，霍和安才发觉现在身处在山洞内。
抬头便是石壁，身旁还有温暖的火堆。
到现在霍和安才意识到，在自己昏迷未醒的时候，秦白萱做了多少事。
他抬手，接着看到自己手臂上包扎的布条，也感受到了疼痛。
秦白萱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他的手，于是解释：“等我醒来的时候我就看到夫君手臂上有伤，而且还出了血，便用布条简要包扎了一番。现在夫君可是觉得疼了？”
手上的确有些疼痛，但这疼对他来说算不上什么，最难忍的是腿部的痛感。
可霍和安不想让秦白萱担心，他忍着道：“没事。”
他接着又问：“夫人昨日醒来之后发生了什么？”
听他如此说，秦白萱不免有些担心，又看了看他的伤势之后，复述了一番之前经过。
当然对于她面对一些困难无法很好解决的问题，秦白萱将这些都隐去了。
她也就像那报喜不报忧的人，轻轻松松加自己醒来之后的事情交代。
自然是不会让霍和安知道她转木取火时手掌心都被磨破，她浑身上下又有多疼，可还要坚持着将二人搬到山洞内来。
霍和安听到秦白萱做的这些事情，自然先是震惊，他或许没想到小公主脱离了皇宫和将军府还会表现出这样的一面，比她想的还要坚强。
可心中堆积的委屈着实太多，她本来眼中就溢满了泪水，此时一个没忍住眼泪就滴了下来。
晶莹温热的泪珠滴落到霍和安的手背，他手指动了动，紧接着伸出手来，用手背为于秦白萱笨拙地拭泪。
他道：“夫人莫哭。”
秦白萱本是不想哭的，此时见泪落了下来，也有些不好意思，她吸了吸鼻子，又自己擦了擦泪。
霍和安用手支撑着自己的身躯，想要坐起身来。
秦白萱连忙上去扶他，将他搀着，靠到了山洞石壁上。
就在做这一动作的期间，霍和安或许是表现得与往常有些不同，他感受到了腿部剧烈的疼痛，一时动作有些别扭。
就这么小小的一处动作就被秦白萱瞬间发现。
她关切地问：“夫君的腿怎么了？”
这一下子可谓是瞒不下去。
霍和安不再准备隐瞒，此时秦白萱这么一问，他也不想骗她。
“夫人，这或许是坠落之时我摔了此处，因而有些疼痛，感觉左腿不能动了。”
过去腿伤一直是二人之间十分关心的话题，没想到这一次从悬崖之下坠下也会发生这种问题。
这该不会造成腿伤复发吧？
秦白萱心中一痛，她虽然和琉莲学了一些辨别草药的方法，可并不会替人疗伤。
此时心中也没有办法，她急得围着霍和安团团打转。
见小公主这副模样，霍和安又是心疼，又是觉得她可爱。
他握住她的手，安慰道：“无事，这一次伤的应当没有过去那般严重，我现在双腿依旧有知觉。夫人不必过于担心，等之后医师稍加整治便应当能好。”
听他这般安慰，秦白萱也只能暂且放下心来。
可在霍和安握住她的手时，忽然感觉小公主的掌心似乎比过去要粗糙不少，明明只过了这一日，又怎会有这么大的改变？
他翻转过她的手掌接着一看，上面竟有数道伤疤，看上去甚至足以令人心疼。
“夫人手上怎么会有这么多伤？”
秦白萱这才想到自己手上还有伤，但是她忘记隐藏直接给霍和安看到了。
一时间想下意识地缩手，可被小将军攥住了手腕，秦白萱无法抽回手。
她轻声道：“这些都是小伤，没什么大事。”
对于伤痕霍和安可很是熟悉，他一下子就辨别出了哪些是划伤，哪些是擦伤。
再加上刚才秦白萱跟他交代了，昨日醒来后的经过小将军一下子就明白了，这些伤痕都是从何而来。
他几乎是难以想象，原本锦衣玉食的小公主是如何面对这种情况又如何强做镇定？
在自己昏迷不醒之时，她将自己抬到山洞之中，又要付出多少努力。
霍和安心中再一次升起自责来，他想为什么自己当时昏迷了，为什么没能将他照顾好，为什么现在才醒来？
一瞬间二人都沉默。
小将军看这秦白萱手中的伤疤，他不知这些多久才能退一下，也不知晓公主被划伤时有多疼。
许久之后，霍和安才问：“夫人可有其它地方难受？”
掉下山崖自己的腿应该被摔断了，秦白萱能安然无恙吗？
秦白萱小声道：“其实感觉浑身都在疼，尤其是腰部痛得厉害，但应当没有夫君的腿如此严重。”
听她软软的语气，霍和安一下子就心软极了，像是整颗心都被揉在了一处，几乎要化出水来。
他低下头，如此认真，又带着虔诚地朝秦白萱的掌心吹了吹气。
秦白萱感受到一阵温热的气息吹来，手上的伤痕他原本都已经习惯感觉不到疼了，此时一阵痒痒的温热之意，从掌心传来。
她抿了抿唇，感觉小将军这么一吹，又这么一哄自己，这伤是彻底不疼了。
“对不起。”等给小公主的掌心“呼呼”以后，霍和安忽然道歉。
秦白萱抬眼看他，发现对方皱着眉头，果然是一副内疚又带着歉意的模样。
此时见到小将军醒来，或许心情放松了些，秦白萱现在还笑得出来。
她勾唇道：“夫君为何忽然道歉？”
“若不是因为我，也不会害得夫人摔下山崖。若不是我能力不够，也不会昨日醒不来让夫人照顾我，在这山野之间过得如此艰难。”
秦白萱一愣，发现对方是认认真真地在清点自己的错误。
她赶忙搂住他：“夫君何出此言，这些都是难以预料之事。像是我们经过此处，并不知晓会山崩，也不知晓会这么突然从上方坠落。至于之后你是否能醒来，我又是否比你早醒一时，这便更没有定数。”
她说了一大堆话，便是为了安慰小将军，不想让他走入死胡同之中，也不想看他钻牛角尖。
可现在听到霍和安依旧是那一句：“我未能保护好夫人。”
秦白萱亲了亲他的面颊，哄道：“好了，现在不是夫君自责的时候，我也从未责怪过你。这些伤真的都只是小伤，问题不大，等日后让琉莲看看，应当都很快能恢复。可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离开这地方？”
这的确是二人目前最关心的问题。
秦白萱已是在四周找过，并没有其他可用之物掉下山崖，就算有也基本是被砸了个稀烂，不能再用。
小将军醒来后，算是她心头纠结一事被稍稍放下此时能更好地去考虑，如何让前来寻她们二人之人，发现他们踪迹。
之前燃的烟燃了一会儿，便因枯叶不足而灭了。
霍和安此时在山洞之内，由于他左腿不能行动，较难走出这山洞外。
其实他本人还是觉得就算一条腿暂时不能动，也依旧可以用另一条腿支撑着行走。
可耐不住秦白萱担忧，害怕这样做会加重他的伤势，于是不许。
秦白萱此次离这山林之中可以离得更远一些，她将一些原本在近处的布条绑到了更远的位置上。
霍和安说，若是他没有这腿伤不会拖累秦白萱，那他们二人或许可以尝试寻找脱困之路。
可现在着实是身体情况不允许。
虽然捡回了一条命来，可处处似乎都在为难他们二人。
秦白萱吸了口气，她现在手上有自己的匕首，能出山洞。
此时随着步伐逐渐外扩，探索范围也越来越大，秦白萱发现了一些掉落东西。
当然这之中大部分还是不能用的，可眼瞧着还有一个摔扁了的锅。
这一样东西就很重要。
秦白萱顿时感到像是好运气眷顾，她将此物赶紧拿回了山洞之中。
这下便能够烧水喝，若是在此处困的时间久些，也不至于饿肚子。
霍和安看见这有些瘪的锅，直接用手部的力道将它挤压成原来的形状。
虽然锅子此时还不能完全恢复如常，可以是用来盛水或是熬汤都已能使用。
秦白萱一下子就有了动力，她拿着这锅去深潭旁装了些水，而后跑回来，霍和安已是架好了木柴，正好可以烧水。
再秦白萱出去的那段时间里，霍和安用自己随身携带的短刀简单制作出几个像样的工具。
这几个工具不仅可以用来防身，而且还可以用来狩猎。
像是这寒潭之中或许有鱼可以捕捉，只要他能出这个山洞，应当就不会让他们二人挨饿。
等到水烧开后，二人先喝了些。
霍和安身上原本是随身携带，可当作信号之物，若是将其引燃则可以吸引他人注意，可在下坠之时，这可当信号之物不知被丢在何处，现在他身上已是没有。
不过霍和安毕竟经验丰富，他熟知在这种情况下，应当如何更好给他人标记与指示。
秦白萱依照他的话做了，希望那些来寻的军士能早日发现他们二人。
现在已接近傍晚，他们二人还只是喝了点水。
霍和安道：“此时继续呆下去并不是办法，或许可以找些其它之物，看看能否填饱肚子。”
二人都受了重伤，现在又没有食物，更是使得他们受的伤难以康复。
秦白萱忽然想到自己前去树林搜寻时看到了几个红果，现在她从一旁堆积的树叶之中摸出这几个果子。
“夫君，这两个果子可以食用吗？”
看上去很是颜色鲜艳且新鲜多汁，秦白萱带着期盼，她知道霍和安应当是知晓这果子是否能吃。
心中就是有着这份信任更是一种依靠。
霍和安将这果子接过又看了看。
他接着叫出了这果子的名字，而后道：“此果看上去的确类似于能吃的果子，但若仔细看它柄端会发现两处黑斑，这便是其不能食用的证据。”
原来这果子不能吃，秦白萱心中原本想得好好的，如今自然是有些失落。
“那只能再另外找找看有没有其它吃的。”
想不到有一日自己还会因为吃什么而发愁。
就算过去在孤儿院之中，秦白萱也是能吃饱饭的，这处条件还不错，加上院长与其中的员工都心善，未曾为难过院里的孩子们。
长大后又有了兼职，还有其它助学贷款之类，秦白萱自然是不愁吃穿，只不过节俭些。
可现在就像是野外求生一般。
的确是她未曾触及的领域，也不知道很多事情究竟该怎么办。
霍和安再次申请：“夫人，我想离开山洞，至少能够看一看潭中有没有鱼儿。”
他的制作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就做出了一个像拐杖一般的物件，应当可以当做支撑帮助行走。
秦白萱感受到空空如也的肚内，胃里一阵阵的疼，似乎是在催促她，应当进食。
她最终还是点了头，不过出于她自身的担心，自然是要守在霍和安的身边，搀扶着他。
如此一来，二人来到了深潭边。
若不提他们之间的处境，抬眼看这山谷之上，风景依旧是秀美。
霞光似乎将潭水都映了颜色。
这潭中本就清澈，加上在阳光的照射之下，更是显出美丽。
小将军虽然左腿受伤，可依旧反应迅速且机敏。
他的动作很快，眼神也很好，不一会儿就发现了潭中的鱼儿。
霍和安还极有耐心，他会等待鱼儿慢慢靠近之后再迅速出击，这样便是一击一个准。
不一会儿就补上两条鱼来。
他害怕秦白萱觉得腥气，让小公主去一旁坐着，自己用刀开始处理。
不一会儿两条鱼就被插上了细木杆，在火堆旁被制成烤鱼。
香气马上传了出来，秦白萱感受到自己肚子里咕咕一阵叫。
到了这一时刻，她才意识到自己究竟有多饿。
不一会儿，烤鱼便被制成霍和安将一尾看起来刺不多的鱼递到秦白萱面前。
这并不是秦白萱第一次使用小将军亲手烤的鱼，之前一次在外郊游也有过这种情况。
当然现在和那时的情形已是全然不同。
过去还有悠闲之心，可以仔细品尝其味，现在只是为了活下去填饱肚子。
此时自然也没有其它佐料。
可或许是饿坏了，秦白萱感觉这鱼烤的格外香，是她此生吃过最好吃的一顿烤鱼。
肉质细腻，刺也不多，味道极鲜。
小将军将此物处理得很干净，让人挑不出错来，这鱼皮也被烤得焦焦的很好吃。
秦白萱第一次表现得有些狼吞虎咽，等吃饱之后餍足地轻叹一声。
正在此时，她听到身旁传来一阵轻笑。
秦白萱转头一看发现霍和安神色专注地紧紧盯着自己，也不知他到底看了多久。
那岂不是刚才自己因为这美味的烤鱼而表现出来的模样，都落入对方眼中。
秦白萱自认方才食用鱼肉的动作并不是很矜持，也不优雅，或许都不可爱。
现在被他这么一笑，弄得有些不好意思。
“夫君可别再看着我了，你也吃。”
小将军腿上还受了这么重的伤，更是要好好补补。
秦白萱想到草药之事，接着同他道：“那些治伤的草药似乎还挺有效，在我将其捣成汁混着水一起喂给将军之后，夫君便醒来了。等一会儿我再去寻一下是否有其它药草。”
对于药草这一块霍和安然认识几味，可还没有秦白萱识得多。
这可多亏了琉姑娘给秦白萱传授的这些小知识。
霍和安道：“待到晚些，我陪夫人一同前去。”
“不用我自己去便可，夫君在此处专心养伤。”
最后霍和安也没说得过她，只得让她前去。
再看秦白萱离开之时，他多加叮嘱。
“莫要太深入这丛林中去，挖几味回来便可，若是寻不到草药也无妨。一切以安全为重，遇到什么事情自己应付不来，莫要强撑直接换我名字便可。”
秦白萱颔首，笑着一一应下。
此时在这林间，她明显感觉到自己心情好了不少。
而这转变的关键点自是在于小将军有无醒来。
霍和安醒来就像是给秦白萱心中注入愉悦，她高兴得很。
若不是二人都是摔伤被困在这林间，或许在这山谷之中单独生活两日，也算是一种怡人体验。
可现在要什么什么没有，加上他们都受了不轻的伤，被困在其中就像是一种折磨。
秦白萱举着简易制作的火把又往林间走去，依旧是在原来的地方挖到了两颗药草。
她原本还想再找找，可周遭都已不见其它草药踪迹。
无奈之下，秦白萱只得返回。
等二人在山洞之中坐定后，她才感觉自己的腿脚宛若被灌了铁一般，又重又酸又痛。
这些草药自然是被二人分着食用，希望能对她们的伤有些帮助。
跟这定安军一起找人的芝儿几乎要急疯了，她心中第一次有这么慌乱的感受，害怕再也见不到长公主殿下。
芝儿整夜都没有睡。
不仅是她没有睡，那定安军军士也都连夜在寻人。
他们知道此时时间格外宝贵，拖延片刻就可能导致极为严重的后果。
可是这山谷如此之大，他们顺着那悬崖都要走好长一段路。
芝儿眼都红了，她几乎走在最前头。
定安军军士不断在呼唤着长公主殿下与霍将军二人的姓名，可毫无效果，也没有听到回应。
随着时间流逝，芝儿心中的焦急更盛。
她只得在心中一遍遍安慰自己，长公主殿下是如此有福之人，一定会没事的。
那增援的军队也到了此处，他们兵分多路开始寻找失踪的霍将军与秦白萱。
在山洞中，二人正在依偎取暖时，忽听一阵呼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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