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波浪
回到临时的窝，也就是如斯的办公室里，如许还在回忆刚才和刘朴行的那一番谈话，等气过头的脑子冷静下来仔细想想，他觉得刘律师的分析还挺有道理。
嗯，的确不应该因为讨厌一个人的性格就全盘反对他的所有想法，这样未免太过孩子气了，温二公子开始自省。
温如许自己性格和煦开朗，喜欢就要抒发，讨厌就要远离，从来都是非常坦率地表达自己，他觉得这是做人的坦诚也是对他人的尊重，乔谨这样动不动就威胁别人从来不显露自己情绪的冰块，呵呵，敬谢不敏。
但是，现在却不是他率性为之的时候，他的手里一边是一笔巨大且十分可疑的债务，一边则是和这笔巨大且十分可疑的债务休戚相关的上市公司，他像是一个在钢丝上独自行走的人，需要极其小心地保持着平衡，而乔谨现在的让步和建议是否能够成为帮助他在钢丝上保持平衡的那根长杆呢，如许想试一试，先不说是否能够做朋友，至少现在他和乔谨对对方而言都很有价值。
等自己从胡思乱想中回过神来，如许发现自己手中已经鬼使神差地拿起了乔谨留下的那张名片。
……
如许一个激灵。
“明天再说，冲动是魔鬼，太累了实在太累了……”如许连忙把名片扔回茶几，逃似的冲进浴室洗澡。
半夜里，如许被小腿传来的剧痛惊醒，最近一段时间的情绪波动加上一直没有好好吃上几顿饭，他小腿抽筋了。如许抽着气在黑暗中毫无章法地按摩自己因抽筋而疼得撕心裂肺的小腿，但是疼痛却丝毫未能得到缓解，最后只得放弃，索性把自己蜷成一团，单单把疼得无法动弹的小腿瘫在床上，在黑暗中孤独而无声地耐心忍受着这种无法摆脱的疼痛，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疼痛在自己小腿上游走的路径，从小腿腿肚慢慢疼到脚踝最后消失，独自承受，一点办法也没有。
早晨起来，如许脚一踩着地就感觉到小腿残余的痛感，于是老老实实地吩咐安妮给自己买一份丰富的早餐，还特意要求买瓶一升装的鲜奶，打算给自己亡羊补牢一下。
认认真真吃完早餐的如许觉得自己果然清醒了许多，他拿着牛奶瓶，想着昨天刘叔叔的话，嗯……现在多一个朋友总归比多一个敌人好！虽然把这位算作朋友确实有些勉强，不过……如许干脆挣扎都不挣扎了，从善如流地拨起了上面的手机号，彷佛昨天下逐客令的是别人。
呵，真香！
“你好。”手机里传来可以媲美ai客服的毫无起伏的低沉男音。
“你好，”如许单方面尴尬了起来，“我是温如许。”
“我知道。”
“……”竟，无法接话。
“我……”如许费力地组织着语言，最后放弃地闭上眼，直接说道，“如果我答应支持你成为观境的股东，你该如何向我保证你会做我的盟友？”
手机里沉默了起来，那头的人可能在思考如何回答，但如许却坚定地认为这段沉默是乔谨是在无声地笑话他幼稚，都成年多少年了还对人那么固执地要一个承诺。
“我可以现在和你签一个协议，以我个人的名义或者以观山的名义都可以。协议里约定我会始终和你保持一致行动。”
“那如果你反悔呢？”如许不自觉地放下牛奶瓶追问道。
那难道还天打雷劈不成？乔谨觉得这个温家二少爷在生意场各种牛鬼蛇神的衬托下简直是罕见的天真可爱。
“反悔？”对方的声调显示出他对听到这个问题的意外，电话里又沉默了一会儿，“成为股东后，观山会和你签一个协议，把自己手上股份所代表的表决权全部委托给你来行使，委托期限到时候再谈。”
“好！”温如许总算开心地笑了起来。
先不管自己私人上到底会不会和这个人成为朋友，这么久了，自己在观境里好歹算是有盟友了！
总算开始有好消息了。
自顾自开心完，如许满血复活地把自己弹到办公桌前的办公转椅里，小腿上残余的抽筋疼又让这位小少爷好一阵龇牙咧嘴，然后就利索地打开电脑。解开自己设置的层层密码后，如许打开一个隐藏文件夹又一次开始研究起已经看了无数遍的雲庐3号的照片起来。
可能是因为心情突然变好，如许感觉那些照片看上都似乎鲜活了不少，可是找寻的方向却仍然一片迷茫。
如许快速地翻看着这些几乎已经印在脑子里的照片，“哎？这张照片？”他突然觉得正在看的“书房”文件夹里他拍的三面书架墙照片中的一张看上去似乎有些眼熟，这种书本堆砌出来的轮廓感似乎刚才才看到过。
“难道是我看多了误操作放重了？不会吧……”如许边喃喃自语边飞快地打开“客厅”文件夹，找出客厅里的书架墙照片，如斯家总共有四面书架墙，书房里的三面书架墙都各有不同，如果放重了那就只能是拍的客厅书架墙照片被放错了。
真该感谢自己作为一名合格的建筑设计师的专业性，多年训练出来的对图形敏锐到近似于毫无道理的直觉让如许觉得这一切就像是被命运早已写好了的际遇，这两面书架墙放在同一幢房子里，哪怕是在同一间房间里，也不会有人对它们产生任何书架上的书摆放相似的联想，毕竟两面书架墙里的书的大小、薄厚、颜色、甚至语言都不一样，放在书架空余地方用作装饰的摆件也全都不一样。但是，当两张书架墙的照片并排呈现在眼前，尽管内容大不相同，可那种整体上形成的波浪般的韵律感居然一模一样！
如许不敢相信地使劲揉了揉眼睛，的确一模一样，直觉告诉自己他就要触碰到秘密的边缘了。
如许感觉自己的大脑充血得厉害，额头两边太阳穴突突地胀痛，如果他现在带着心率监测仪，那机器现在应该已经在自动帮他叫救护车了！
弧形电脑显示屏上并排放着的两张照片里，同样从上到下的六排书架外加下面的不透明储物柜，同样从左到右地放着书，同样都没放满，同样没放满书的地方都用各种各样的摆件填满了。
如许伸出颤抖得止都止不住得手指，笨拙地拿手指点着数两张照片里每排书架上有多少本书，生怕自己会搞错，还哆哆嗦嗦地拿笔在一叠a4纸上画了六条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