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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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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卓染回了醉雪庭,没敢说自己受伤的事,草草处理了一下,就和周聿韩从忠一起用饭。「loveyuedu」

    韩从忠见她脸色不好,盛了碗鱼汤给卓染,说:“你这一夜都在哪,校场发生什么事了吗?”

    卓染接过汤,仔仔细细将事情说了一遍。

    韩从忠面色沉重,他挑了鱼刺,塞了满口肉,咽下去之后,说:“丫头,有人给你下套啊。”

    卓染说:“师父,厉埏川的马被下了药,应该是有人要对他下手的,不过碰巧被我赶上了而已。”

    韩从忠摇了摇头,他说:“照你的意思,你和厉埏川遇到了两批人,一批要他的命,另一批是要你的命。我猜得要是不错,后一批人是廖泽派过去的吧。”

    周聿将粥端了上来,分了三碗,说:“廖泽动手,必定少不了李成如帮忙。只不过廖泽还养着私兵,真是没想到。”

    “有李成如阵前打掩护,廖泽怕什么?”韩从忠将粥吹凉了,喝了一口,说:“初世羽是个明眼人,怎么会看不出来他俩狼狈为奸,不过不想理会罢了。”

    卓染夹了一筷子土豆丝放在碗里,说:“既然怀疑,为何不早做防备?”

    “你可知什么叫打草惊蛇?”周聿说:“欲擒故纵,初世羽这招玩得好。染儿啊,你要明白这个道理,做任何事之前慎重考虑再做决定。”

    卓染点着头,扒了两口饭。

    周聿说:“这次要赏厉埏川吧,他护驾有功,离回北骊不远了。”

    韩从忠冷笑一声,说:“他回不去。”

    卓染也放下了筷子,说:“这事儿得看陛下。师父,方才我回来时听到人说禁军当街闹事,陛下原是怒气当头,可是厉埏川正好回来,此事已经解决了。”

    韩从忠“嗯”了一声,说:“继续说。”

    卓染说:“禁军闹事是在给陛下甩脸子,厉埏川挡与不挡,陛下心里肯定觉着禁军已不会为他所用,自然忌惮。再加上此次厉埏川护主有功,陛下再给他赏,也不会高过冠军侯,可若是赏,厉埏川受与不受又是同一种境况了。”

    周聿叹了一声,说:“北骊和中曲原是唇亡齿寒的关系,初世羽不敢拿大虞开玩笑。”

    “他怎么不敢?”韩从忠说:“当年他放过瑕丘,就是在赌瑕丘会不会成为新的隐患,他知道我在醉雪庭里,执念颇深,绝对不会轻易了结自己,他就是在看瑕丘是否与我一般。”

    卓染抬眸看着韩从忠,说:“师父……”

    “莫怕。”韩从忠异常镇定,他盯着卓染的眼睛,说:“有师父在,师父一定让你逃出牢笼。”

    渐渐回暖,可风吹过来还是有些凉,卓染好像打了个冷颤,她吸了吸鼻子,仔细回味着韩从忠的话,想了好久好久。

    到底谁是掌棋人?

    鸟儿站在葡萄棚子上,看着卓染,片刻后摘了片叶子,张开翅膀飞走了。

    厉埏川没来得及换衣服,就着水擦掉衣服上的泥,快马加鞭赶进了宫里。

    初世羽正在殿里头训人,杨涣被革了职,由魏尹顶替上了,杨涣出来的时候正巧碰上厉埏川,他马上垂下了头。

    当日他为了给厉埏川下马威,没有让魏尹拨人,人总是这样的,他见了厉埏川自然心虚,哪怕他知道厉埏川根本不知道当日的事情是他在背后作怪。

    厉埏川没有理他,反而看着魏尹笑了笑,魏尹转正了,却也忌惮那日厉埏川的一脚,没有说话,急匆匆行了礼逃了。

    厉埏川进了殿,俯身行礼,说:“陛下。”

    初世羽玩着鹦鹉,就站在那里,俯视着厉埏川,说:“弛越,没受伤吧?”

    厉埏川摇摇头,说:“没有。”

    初世羽没有让李成如随侍左右,此刻殿内就他们两个人。初世羽抓了把食给鹦鹉喂,说:“那日你将李成如推到了朕身边,说他贪生怕死,是为何?”

    厉埏川低下头,说:“回陛下,当时情况紧急,他作为陛下近侍,一心想往后躲,丝毫没有护主的意思,臣就斗胆踹了他一脚。”

    初世羽笑了笑,说:“弛越啊弛越,你可真是…”

    厉埏川立刻跪下,说:“陛下,护国忠君本是臣子本分。此次禁军闹事,惹得陛下忧心,臣来请罪,请陛下责罚!”

    初世羽顺了顺鹦鹉的毛发,这几年将它养的越发肥了,它长着翅膀,此时怕是飞不起来了。

    初世羽说:“你无罪,起来。”

    厉埏川没动,他说:“臣看管属下不严,定是要受罚的。”

    初世羽回了头,他看着厉埏川,正色说道:“朕说,你起来。”

    厉埏川起了身,他先是一夜没睡,骑着竹石绕了好久才回了城,结果又碰上禁军闹事,好不容易解决了,又马不停蹄来宫里见初世羽,中了毒没处理伤,此刻吊着精神,已经是累得不行了。

    初世羽说:“朕知道,你绝无二心。”

    厉埏川听他说:“这次,你将羽林卫交给了朕,又在这次救了朕,朕该赏你些什么呢。”

    厉埏川轻轻一笑,说:“陛下言重了。这次彭将军等人平安护送陛下回宫,他们功劳最大,陛下不必赏臣了,臣该有的都有了。”

    初世羽却摇了摇头,说:“赏罚分明,朕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人的。弛越,听闻你长姐又添了一个女儿,是吧?”

    厉埏川才想起来,年前北骊传讯,厉君漪和萧启靖又生了一个女儿,如今算是儿女双全,他一直忙,没有与初世羽讲过。

    他提着心,说:“是。”

    初世羽朗声笑着,说:“你姐夫在北骊战功累累,四年前封他为将,这次不如喜上加喜,叫他来皋都,一起受赏吧?”

    厉埏川最怕的事情还是来了,他说:“陛下,这不合理。”

    “朕说合理就合理。”初世羽言辞强硬,他说:“这次你来写信,替朕邀萧启靖入都。”

    厉埏川只得拱手说:“遵旨。”

    厉埏川出了殿,初世羽才缓缓坐下来,他深深叹了口气,耳边响起了初连临终前,交代给他的话。

    皇宫阴森可怖,血气冲天,尸骸遍野,白骨就架在路上,十七岁的初世羽踏着白骨进了宫殿,他跪在龙榻前,外边都是死人。

    初连大限已到,他死死握着龙玺,眼睛睁大了,盯着初世羽,说:“世羽,朕将这江山交给你…”

    初世羽怕极了,他使劲摇着头,说:“父皇,儿臣…儿臣不敢…”

    初连咳嗽着,随时要提不上气的样子,他将玉玺塞在初世羽怀里,死死攥着他的手,说:“你以后,就是大虞的王!你要记住…这天下大势…都握在皇帝手里…你万不可…咳咳…”

    “父皇!”初世羽哭喊着。

    初连说:“…万不可…万不可将软肋暴露于人前…不碰情感…不信任何人…”

    他转过头,看着龙榻边上躺着的慕雪,自嘲般的笑了笑。

    初世羽说:“父皇…儿臣…”

    “听朕说…卓廷忠心,你…要他替你守好大虞的江山…至死方休…还有,厉埏川…此人是一把刀,你要谨慎使他…你…你要给他最尊贵的地位…要…要让他对你感恩戴德…”

    初连咳出了血。

    初世羽慌乱的擦着血,手臂被初连攥得发疼。

    “若有一日…控制不了他…一定…一定要杀了他!”

    “父皇!”初世羽哭了,他说:“阿埏是我的兄弟,我如何能…”

    “你是皇帝!”初连口中的血接连不断,他撑着一口气,说:“杀他…不要手软…你的…你的江山才能稳固…初家的江山…”

    “你是朕的儿子…活下去…就得如此做…”

    初世羽将玉玺紧紧抓在手里,他或许当时不懂初连说,他要活下去只能如此是什么意思。可是,时间长了,他突然就懂了。

    初世羽缓缓睁开眼,初连临走前的模样他一辈子也忘不了。

    他在朝他说的方向走。

    可是越走越冷了。

    厉埏川撑着回了府,他仓促的洗了澡,拿着干净的手巾擦身,系宇替他披上了衣服,说:“主子,你这伤口发紫,找大夫看看吧。”

    厉埏川摇摇头,说:“熬碗药就好,不是什么厉害的毒。”

    系宇叹了一声,顾钊端着药就进来了,他将药递给厉埏川,说:“主子的伤我一会给包扎一下,能好的快些。”

    厉埏川将药一口闷了,苦得皱眉,他咂了下嘴,说:“那人呢?”

    系宇还在纳闷厉埏川说的是谁,顾钊就抢先开口,说:“回去了。”

    “今日还没完,他回去干什么?”

    “国子监不是有课吗?”系宇当即反应过来,他说:“人主簿可是徒步走回来的。”

    顾钊瞪着他,说:“你说谁呢?”

    厉埏川也瞪着他,说:“廖泽跑得欢,李成如也跑的欢。”

    系宇抓着头笑了笑,说:“主子手臂上缠着人衣角呢,好吧,我想多了。”

    厉埏川清了清嗓子,突然想到什么,说:“就拿她的衣角包扎呗,怕什么。”

    顾钊眨眨眼睛,只得照做。

    柳玉霖见卓染回来便放了心,他笑了笑,说:“瑕丘那日最后怎么没跟上来,我候了你半天,康盛安那小子都急坏了。”

    卓染笑了笑,说:“突发情况。对了祭酒,康盛安怎么没在,他今日没来吗?”

    柳玉霖说:“她母亲病情加重了,告假回去了,说明日再来。”

    卓染点点头。

    “还没吃吧?”柳玉霖笑了笑,说:“走,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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