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共鸣
他们三个之间太熟悉了，老姜沉稳，封平矜持，最奔放的其实是罗晓慧。
对叶青，敞开了真诚的接待，这里的酒话，只是情绪的酝酿，夜晚的每个人，尤其是跳出了衣食住行的压力之外，交什么样的朋友，真代表着你有什么样的品味。
人生之中的交友，当真不可不挑剔。
老姜驾车开往新城区，也是这个城市的繁华区，这个城市里有一个音乐传奇，今天恰好有一场乐演，罗姐姐早早就定了席位，谈到现在即将去往的现场，封平竟然在副驾驶的位置上，还不时的回头介绍，后座里陪着他的罗姐，更是此刻带着兴奋。
在谈话和介绍中，叶青没去注意新城区的夜景，目光和注意力一直陪着表情丰富的罗姐与不时转头的封平，就连话很少的老姜，也是不时的插嘴介绍，三人可都不是一般人的定力和欣赏水准，这令叶青大感好奇。
车开进了本城市最大的广场，罗姐姐丢给老姜一个特情部的专用证件，车一直开到了广场中心。
一个露天大舞台，呈扇贝形，统一标准的编号桌围绕着舞台，基本上每一桌上都有摆好的酒水以及水果，此刻落座的已经超过大半，客人们各自矜持，很少有邻桌交谈，他们走向自己预定的座位，第一排的六号桌。
“罗姐，好贵气啊。”
“那是，花了我差不多半个月的薪水呢。”几人落座后，开酒聊天，差不多还有十分钟才会开始。
其他座位的人几乎都是华衣盛装，每张桌子落座六至八人，像他们这样只做四人的很少，叶青收敛了感知，没去留意其他人的交谈，就如罗姐他们一样，目光交错就看得出来，认识他们的人不少，相互并未招呼。
封平对这位女传奇，介绍的最多，她单身从远方而来，只携带了一把吉他，第一次露面，就是在一个公园里独自弹唱，然后被礼遇到一家大型的音乐酒吧里当乐师，此后围绕着她的故事就相当的多了。
演唱，配器，编曲，舞美设计等等，都被这城市的圈内人尊重，奉为大家，时间久了，也被这座包容性很强的城市，当做城市一宝，当成这个城市的荣耀，最主要的是，这个女人单身至今，对男人无情。
“是位超能者吧？”这种情况，叶青很自然的做这样的推断。
“神秘，自矜，特情部也有过不断的接触，探不出任何依据，反正我是当做敬仰对待了。”封平自己添酒，喝的不矜持。
“来这里多久了？容貌有没变化？”叶青又问。
“快六年了，现在和当年初见一样，没有丝毫变化。”这次回话的是老姜。
“她对名利无所谓，第一家礼待她的酒吧，其实在这城市里有点地位的，后来为了挖她，开的天价和许诺都被她拒绝了，有人用潜规则把那家大型酒吧挤崩了。我们特情部得知的消息稍微晚了点，部长出面，联系了一家声誉很好的慈善机构，以这城市的诚意，总算挽留住了她。”
“我怎么不知道，还有这种隐秘？”封平再次呈现了低智商。
“你那时候被外请，协助中部城市做事，况且，这是第一处管的事情，你不知道多正常啊，特情部里面，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罗姐撇他一个白眼，风情万众，封平一点也不受伤。
看着这俩，叶青总想要笑，对着老姜挑了挑眉毛，这俩是不是一对啊？
老姜回了个诡异的眼神，你猜。
“你俩挤眉弄眼的做什么呢？”罗姐警惕的面露杀气。
“我在替封大哥可惜啊，这么好的一张脸，硬是被女人压制了天赋，矜持的应该是女人，是不是啊姜老哥。”
“嗯，没错，男人太礼貌了，其实挺悲剧的，今天听说一个小小的地摊妹妹都能欺负你了，封平，你说你是不是男人当中的羞耻。”老姜蔫坏起来，下刀真狠。
“尼玛，，”封平张口两个字，立即收口，今天邪门了，谁都能欺负他。
这时候，周围的灯光暗了，扇贝形的舞台醒目，所有人的目光都专注起来，一百几十张桌子，近千人都安静了。
一个长裙女子，身披月色的朦胧，带着六位吉他手（或许当中还有贝司），以及两个鼓手，两个长笛手，还有两个工作人员，拖着一个巨大的工具箱，看上去不高，不到半米，但是很宽，很长，似乎有几个平米那么大。
“那是什么东西？”叶青不由的问。
“属于她的十八般兵器。”封平的解释很清晰，两人的声音很小，小到旁人几乎听不见。
工具箱放躺了，不占视线，高度也就将将达到女子的膝盖，她微微弯腰，从其中拎起一把类似大提琴的乐器。
不鞠躬，不开唱白，不调音试弦，她就那么直接的开始了前奏旋律，类似慢摇滚的风格，乡谣的叙述，娓娓道来。
在场的所有客人，观众，没人欢呼，没人评价，都在静静的倾听，叶青随手抓酒，添杯，喝着酒欣赏，舞台大概有淡淡的扩音效果，女子面前有一个支架插着一支类似麦的东西，看不见电线的连接。
叶青目不转睛了，他听到的是什么？大提琴为主旋律，低沉，清澈，吉他和弦副旋律，间奏，还有两把低音贝司，协助大提琴混响共鸣，两个长笛清脆悠扬，慢摇滚的鼓点节奏，这样的配器，他没听过。
大口的喝酒，这种音乐的创造力，颠覆了他的音乐欣赏，世界之大，他感觉到了自己认知的狭隘。
最主要的是旋律的创作，慢摇滚的鼓点，大提主旋律的深沉，贝斯的厚重，吉他的副歌，长笛的清澈，其中的融入，没有明显的技巧修饰，这么纯粹的简单直入，太干净利索了。
（友情提示，大提琴独奏，《往事》，建议听一下其中五分三十多秒的，配器做得很不错，提供欣赏意境。）
一曲结束，女子伸出芊芊手指贴在唇边，比划出略有调皮的口型，“嘘”的意思，示意大家保持安静。
全场相当的配合，近千人把呼吸都放的极低，无声的喝酒，保持着安静，让叶青不由的想起，曾经家驹，多么希望他的乐迷能够安静的听他弹吉他，可惜一直无法做到，想听他的话认真的欣赏，而却再也没机会了。
那时的他也是年轻的时代，一听二哥的东西就忍不住血液沸腾的振奋，如今只能喝酒怀念了，愿望与理想，远去了吗？
清脆的长笛启奏，长达十来秒的独奏，叶青的遐想立刻被打断，再抬头去看，乐台上的乐手已经少了吉他，贝斯，长笛只剩下了传奇女子，加多了两把小提琴，一把中提。
女子放下了长笛，捞起一把吉他，这时候，一把小提琴转入了高歌副歌，柔柔的拉弦，另一把小提琴换成了跳弦与拨弦，而她的吉他成了主旋律，也开始了唱歌。
声音一出，醇，绵，柔，久，其它的声音都成了陪衬的伴奏，声音带动调子的意境，可以说在场的任何人，都听不懂歌词的意思，仿佛是深远的古韵，夹杂着不知名的故乡，仿佛是已经湮灭的曾经，天地间只剩下无法忘怀的忧伤。
任何人都能听的出，这种忧伤不是哀怨的小爱，是一种淡淡的悲悯。
叶青在其中，自然的闭目，有共鸣在灵魂深处唤醒，依赖于夜色的柔和，月华不分种族的博爱。
女子的声音空灵，叶青仿佛看见了亿亿万未知的密码锁等待着解析，突然之间的迷茫，迷失在了宇宙深处，他已经不再是他。
收敛心中的忧伤，她也只是偶然的一丝忧伤，转瞬之间，远古语言已经换成乡野小调，依然属于不知名的某地，在这里被当做外语，普通人的粗神经不会那么敏感，也根本不会沉迷其中，却没注意到，有一个敏感的神经，恰恰被她无意中牵引着迷失了方向。
（意境提示，论夜曲的音质，大家听一下《nocturne》,这首歌如果在午夜寂静时候去听，很容易迷醉其中，不信你试试）
前面一首大提琴的低沉忧伤，第二首夜色叹息，带着悲悯，她自己也有些歉意。
接着她手打响指，欢快的节奏感，鼓手立刻跟着她踢踏的跺脚节奏，打击起鼓声与梭罗，身躯微微的律动中，吉他与贝斯手也打着节奏，弹拨着旋律，从新现身，这时候女子微笑着面对大家，示意着可以随意一些。
罗大小姐立即尖叫一声，律动起全身的动感身姿，精彩的身材充满活力与激情，小范围的扭动起来，年轻的大美女光彩四射，她与舞台遥遥互动，六号桌与乐台这么近的距离，女子给了她鼓励与欣赏的目光，罗姐姐更加的欢快了。
一时间感染力引动周围，全场都站起身开始了轻微的摇摆，控场的节奏，女子的响指与踢踏，协调着大众沸腾了起来。
封平与老姜也早已起身，跟随节奏律动起来，叶青却闭目静坐，封平正要一巴掌拍到肩膀上，呼吁他站起来，传音来了，三人脑海同时响起声音：“他没事，不要碰他，一会给你们惊喜。”三人都信了。
持续长达十分钟的欢快，任何人都没察觉到叶青的异常，在三人的眼里，尤其是有了传奇者的提醒，他们理所当然的认为叶青是正常的。而外人，根本就看不到叶青的不正常。
一道无形的能量，叶青已经被保护了起来，之前是的确没有留意，现在一留意，叶青的情况也就不是秘密了。
灵体的离魂？仔细的一解析，想到一些隐蔽的传说，她有些明了。
再次竖起指头在唇边，一个无声的小动作，全场立刻安静了。
特权三人组，按捺了兴奋，坐了下来各自给自己倒酒畅快的喝，叶青依然安静的闭目坐着，他们也没理会，还在期待惊喜呢。
十多个乐手，跟随着传奇乐师调整着乐器，这一次是合奏，神奇的组合在夜色中演奏起音乐的魅力，夜晚更加的柔和了，月光在今晚仿佛与众不同了很多。
叶青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眼，对自己很疑惑，似乎在迷茫中迷路，又被什么莫名的牵引带了回来，哦，今天的月华好特别啊，本能的一边欣赏着合奏，一边牵引着月华引入内蕴。
丝毫没意识到，自己少感受了一场正宗的现场摇滚，只看到了封平，老姜，罗姐异样的眼神，以及兴奋后脸上残留的绯红余韵。
基本上每一曲的结束，都会留下两分钟左右的空闲，每张桌子都在这两分钟当中小声的聊天。
“她是不是每一次的演出，都是不同的音乐？”
“那当然了，不然怎么会被我们称之为传奇，被我们当做是城市的荣耀。”封平在这里一点都不矜持，说话都抢在罗姐之前了。
“那你们有没有听过她唱你们能听的懂的歌？我是说歌词。”前面她唱歌，那种古韵，叶青感觉很玄秘，太神秘了，里面有种无尽的魔力。
“从来没有过，大家都是听不懂，哎，也用不着听懂，反正听着很舒服就是了。”
“没品味，咬字的声韵你总能听的懂吧？难道你听她唱歌这么多年了，连熟悉点的语法发音都辨识不出？”叶青和封平凑的很近，两人小声的嘀咕着。
突然，熟悉的吉他旋律出现，叶青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
这旋律似乎是自己无数次迷茫中，寻找方向的调子啊，见鬼了吗？
他低头细听，不敢转头去看，害怕被迷惑，在幻觉中迷失。
出声音了，特么的，精准咬字的九声韵，粤语，不是那个苍凉浑厚，独一无二的男声。
而是一种独特的女声，铿锵有力，颤音很特色，唱出了一股直冲云霄的劲。
少年猛的站起，霍然转身，已是泪流满面。
久违的心中的信仰，以为离开了那个世界，再也听不到了呢。
今夜竟然听到了旧日的足迹，怎能不激动？
再见理想，她唱的竟然是再见理想，叶青嘴角抽噎着呢喃，不由的跟着她哼起。
独坐在路边街角，冷风吹醒，默默地伴着我的孤影。
只想将吉他紧抱，诉出心酸，就在这刻想起往事。
心中一股冲进勇闯，抛开那现实没有顾虑。
仿佛身边拥有一切，看似与别人筑起隔膜。
几许将烈酒斟满那空杯中，借着那酒洗去悲伤。
旧日的知心好友，何日再聚互诉往事。
突然之间，周围的目光诧异，看着这个莫名其妙抽筋的少年，各种表情置疑由转头看向音乐传奇。
却发现女子对少年毫不计较，大家看音乐传奇没有半点在意的表达，也就装作视而不见，反正少年也仅仅是站了起来，没有其他的动作，有认识其他三人的，更不去多管闲事。
这是惊喜吗？惊吓还差不多，罗美女立即伸手拉了少年一把，别这么失态好不好，面子呢？别这么丢啊。
叶青木然的坐下：“她现在唱的是我故乡的一位传奇的歌。”朋友的担忧，他必须解释一句。
一生之中，不怨天，不恨地，不信鬼神，只恨苍天太无情，带走了家驹，再也听不到了那声音。
这世界怎么会有家驹的歌？她从哪听来的？居然翻唱的这么完整？
难道二哥活在这个世界里？
你还欠我一场演唱会呢，这债欠我的一定要讨，这个女人不会遇见过家驹吧？
又或许是灵魂庇护所的那个女秩序者？貌似她那个酒吧复制过我的很多记忆。
三个人看着少年的脸色不断的变化，又狐疑的看向音乐传奇。
封平赶紧挪了下椅子，紧贴着少年，提防他的反常与冲动，真的很怕啊。
（今天，翻出谢安琪的翻唱beyond演唱会，很感慨，很赞叹，beyond精神延续的非常有力量，有味道。居然能把我听哭了，她唱出了我的共鸣，三子老了。谢安琪整整一小时的beyond翻唱，首首都是音乐，不是娱乐，理解了家驹他们音乐的真髓，摇滚的很劲，很霸气，对音乐的真，也表达的很美很纯碎。感谢，谢安琪，把这么多的经典表达的这么真，这么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