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6
“我现在还没办法相信你。”
少女浅色的眸中倒映着远方的天空，太阳和白云、一根伫立的电线杆、三条因为重力而弯曲的缆线。
黑色的乌鸦立在缆线上，坚硬的喙开开合合。
丘比一族之间的记忆互通，霜月无从得知对方是否是与自己签订契约的那只。
【我会陪着你。】
在霜月看不到的头顶，小丘比那双红宝石般的圆瞳中倒映的是前方的道路，树叶掉光的光秃秃枝头，或许是因为清晨的阳光，那双红眸显得柔和起来，不再是那样平淡而没有感情。
“……”霜月一瞬间竟感觉胸口有点堵，异样的酸涩涌上心头，她有些茫然地抬起手抚上前胸。
她是在因为小丘比的话而触动？
丘比不会说谎，这一点她很清楚。
但更可怕的是丘比很聪明，它们不会说谎却也不会说满，而是有选择性地说出真相，将利益最大化。
可她却退缩了。
她不敢问出自己的疑惑。
……为什么？
她一时有些怀疑自己的记忆。
她是在丘比的引导下才会来到这里的吗？还是另有隐情？
甚至或许她的失忆、她接手这具身体都是刻意安排的巧合？
“……你会陪着我，直到我死去，或者变成魔女吗？”
小丘比在她脑袋顶上盘成一团，微微阖眸。
【我会陪着你。】
“……”霜月垂下眼帘。
等于没有回答，但她却莫名安心了许多。
明明这是每个丘比都会做的事情，她付出感情供丘比一族抑制熵的增大，而她则会获得魔法。
理论上来说产生情感能量的效率越高，转化为的魔力也越强大，而她并不觉得自己能比其他魔法少女特殊。
她只是天赋和魔力的应用水平比较高。
在她的印象中，魔力天赋与少女身上的因果相关，但她自认为没有一个晓美焰会为自己进行无尽的轮回从而叠加因果。
所以，为什么是她？
“所以，为什么是我？”
【这是幸霜月所期望的……】
小丘比红眸闪了闪，似乎还有未尽的话语。
魔圆世界的自己，不，不是自己，而是原身，她只不过是个占据了女孩躯体还自私地用她的灵魂许愿的入侵者。
霜月无意识地蜷曲了一下胸前的手指。
就是因为这样她才想不通，为什么是她这样的人能得到机会，能够活到现在？
她甚至想不起来原本的自己究竟是谁。
霜月，しもつき。
是姓氏还是名字，亦或是称号？
少女脑海中一片混乱，表面上还是一如既往平静地走在回去的路上。
一朵红色的玫瑰突兀地出现在她的视野中。
霜月下意识地往旁边撤了一步做出警惕的动作，顺着拿着玫瑰的手看去，是……工藤新一？
不，发型不对。
她略微挑眉，视线移到少年旁边的头发蓬松的女孩身上。
……怪盗基德不是在江古田吗？
黑羽快斗似乎并没有因为她的动作而感到尴尬，而是优雅地重新将玫瑰花递到她面前，清澈的眸中带着温和的笑意：“这位小姐似乎有些烦恼？”
中森青子无奈地单手捂脸，对这种情况见怪不怪。
“……”霜月扫了一眼面前的玫瑰，鲜红而有生机，没有虫蛀，根茎也没有枯萎和干瘪，尖刺已经被细心地剪掉，应该是在花棚里精心栽培专门用来售卖的。
她看着与小丘比眼睛一样颜色的花瓣，略微弯起眼眸：“霜月沙耶，我的名字。”
黑羽快斗一怔：“在下黑羽快斗，旁边这位是中森青子。”
青子听见自己的名字，匆忙收回捂脸的手挂上笑容：“你好。”
“两位是来米花町有事？逛街？游玩？”她眨眨眼，没有回答黑羽快斗之前的问话，“看来是去多罗碧加乐园的游客，顺着现在这条路往你们背后的方向走过两条街，那里路口的指示牌有去往多罗碧加的路线——你们现在正在走反方向。”
“……”中森青子目瞪口呆，“你怎么知道我们要去多罗碧加……？”
黑羽快斗反应要快得多，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又转头扫视一眼青子：“是看到了我书包上的江古田校徽才确认我们不是米花町的人吧？青子你的门票从口袋里露出来了。不过你是怎么确认我们是来问路，而不是刚好路过？”
黑羽快斗饶有兴致地看向霜月，刚刚他和青子确实一时间没有找对路，见到路边少女似乎有些失魂落魄，他便试图上前为美丽的小姐分忧。
只是这位小姐似乎不那么需要帮助，在回过神的时候就已经迅速完成了对他们的分析，并贴心地给出解答。
“不只有校徽，中森挎包上的挂饰是江古田那边车站这一周开始发放的宣传纪念品；黑羽的衣服只有江古田的sy服装店独家定制，袖口有那家店的编号；门票我也看到了，两人的关系看上去很好，应该是出来约会？不，你们还没有成为情侣，是青梅竹马吧。”霜月一边观察着两人面上升起的绯红，一边分析道，“你们的脚上沾了黄色的沙子，北边的公园正在改建沙坑，是在那里沾上的，这朵花也是从北边的花店里买的，而中森的表情带着不耐烦和无奈，我猜测你们应该是走错路了，因为多罗碧加在相反的方向。”
说了这么多，霜月停顿片刻理顺呼吸：“另外，我刚刚从转角的镜子里注意到你们在看着我交谈，然后黑羽才接近我。”
黑羽快斗：“……”他一瞬间有种面对自家老爸的错觉，同为初中生，似乎对方的气场更为强大一些。
“全中，好、好厉害……”中森青子豆豆眼。
霜月很少会认真整合线索进行推理，她不像某些侦探一样见到什么就在脑海里习惯性开始判断，她拒绝别人的接近，同样地，她也不去多探究别人。
这不代表她的推理能力一般，只是她不感兴趣。
而且因为优秀的记忆力，即使是偶然间见过或听过的东西也能瞬间回忆起来再迅速进行整理，霜月一般不会同步头脑风暴，只会在需要的时候才提取关键信息。
默念着老爸的教诲，黑羽快斗保持优雅的风度送上那朵玫瑰花：“多谢霜月小姐的帮助，还请收下这朵玫瑰。”
霜月发现尚未成熟的怪盗基德珍贵的扑克脸面具破裂，心情再度上升，她露出一个浅笑接过玫瑰：“不客气。”
黑羽快斗和中森青子告别霜月，调头往多罗碧加乐园的方向离开。
“唔……总感觉霜月有点眼熟。”中森青子走着走着略微蹙起眉，拿出手机点点划划，又蓦地转头看向霜月的背影。
黑羽快斗凑近看到了青子屏幕上的视频缩略图，摸着下巴说道：“从背影来看很像……这是网上传得很火的那个视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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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手拎着塑料袋，一手转动着娇艳欲滴的玫瑰，霜月无视背后两人的视线转过拐角，绕了几圈确认没有人跟踪、也没有恰巧出现的路人后回到安全屋。
她悄无声息地进了屋，差点激起诸伏景光的条件反射，霜月这才恍然她一直以来都没有在进家门时说「我回来了」的习惯。
霜月把塑料袋放到桌上，注意到已经换好衣服的诸伏景光额角被汗水浸湿的头发，犹豫着问道：“……很疼吗？”
声音中带着几分不明显的心虚。
如果说诸伏景光自己对准心脏的那一枪是不可避免的，那么无情地不打麻醉就给他消毒取子弹、毫不留手地包扎伤口、把人丢在浴缸里冲澡、小丘比踩了两脚这些事带来的疼痛都是她造成的。
药效期间的疼痛会累积叠加，并在日后间歇性发作出现。
诸伏景光面色还有些苍白，但他只是扯起嘴角笑了笑：“没关系，我现在还活着，这些算不了什么。”以前中枪的时候没觉得有那么疼，难道是药物的未知副作用放大了疼痛感……？他猜测着，完全没有想到这是因为对方的疏忽带来的后果。
“……”霜月扫过对面的胸口，又移开视线，“你吃饭吧，我去准备化妆用的工具。”
说着，她进入另一个房间轻轻关上了房门。
进去之前，她注意到原本堆在洗手池上的沾满泥沙的衣服已经消失不见。
诸伏景光抬手擦了擦被汗浸湿的头发，本想叫住对方，但看到禁闭的房门之后感受着空虚的胃，他还是决定先填饱肚子。
毕竟有力气才能继续规划下一步的计划。
打开塑料袋，里面是已经热好的速食便当，温度微微有些烫，对于入口来说应该刚刚好，一看就是在便利店里特地加热过。
拿出便当，他发现下面还有两盒药。
是止疼药和安眠药。
房门被打开，霜月平静的脸出现在门后，声音幽幽：“我问过店员了，只要不是每天频繁吃，不会有依赖性的……当然，从专业的角度讲，我还是建议能忍就不要吃，否则还是可能会有耐药性和严重副作用。”
她不能在最近突然去要tk219的资料或者是关注进展，虽然以她在组织里的信任度不会受到实质性的惩罚，但在某些疑心病眼中可能就是重大疑点。
话音刚落，房门再度被关上。
诸伏景光一怔，他发现药盒的背面用圆珠笔仔细写了用法用量，印刷体一样的字迹和早上看到的标注一模一样。
嘴角微微上扬，他将药盒放到一边，打开了速食便当。
也不知道霜月有没有吃过早饭，她出门才不过半个小时，就算吃了也是急急忙忙塞了点面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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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
霜月面无表情地放下玫瑰，整理出化妆工具。
首先，为了活下去和悲叹之种，酒厂她必须待下去；剧情和主线虽然不是完全钉死，但经过小丘比和世界意志认证，红方的胜利是必然的结局，为了活下去，她表面上得沾点红。
其次，如果酒厂被灭了，她的悲叹之种来源也就断了，接下来又该怎么办？
小丘比的回答是未知，因为高维世界的漫画仍然没有完结。
霜月：“……”
老贼，快画：）。
话虽如此，霜月也清楚这不是完全由漫画的作者决定，还需要世界意志推波助澜。
如果说在工藤新一和小兰那里搭上线是第一步，那么救下松田阵平和诸伏景光可以算是第二步。
第三步，成为侦探，混进主线。
第四步……还没想好。
反正她是洗不白的黑方，光是到现在为止的案底就足够她牢底坐穿，只要让红方对她的马甲有错误的认知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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