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天空
陈焕离开已经两个月了。安宁恢复了每天在微博上搜一下他的老习惯。她亲眼看着他以火箭的速度蹿红，象是报复被中断的这三个月，他的好几部电视剧代言杂志突然井喷一样同时出现，而无论在哪方面他的表现都堪称优秀。剧里他都只是男二三号，但多是坚强隐忍又深情的人设，女主角越是忽略冷淡他，观众就越是爱他。他的名字忽然就被大众熟悉，俨然成为没有男主角作品的当红明星。
作为他多年的铁杆散粉，安宁觉得梦想成真，替他欢喜无比。但她自己的生活却逐渐模糊。陈焕就像她新近配的近视眼镜，有他的时候生活真切有趣，脱掉之后原来喜爱的一切都还在。她依然爱做实验也享受和朋友爬山的乐趣，但一切都有些失焦，天空好像没那么清澈，笑得时候总觉得有些勉强。
陈焕本人并没有从她生活完全消失，常是深更半夜才收工，打电话过来基本是中午。安宁常一脚踹过去关上办公室的门，听他讲拍戏或是出去参加节目的事，她最常说的话是，你那儿太晚了，挂了睡觉去！
alex和shelly经常打趣她终于成熟了，有秘密了，是恋爱中的女人。安宁也不解释，只轰他们赶紧干活去。
安宁正坐在办公室发呆，shelly喜洋洋抱进来一束巨大的鲜花说是有花店送来的。在科研机构这种地方，这么夸张的行为比较少见，谣言传递迅速，一会儿功夫就有好几个实验室的博士后研究生借故来访，探头探脑看这罕见的鲜花。安宁知道这不是陈焕送来的。以前陈焕问过她，女科学家是否也喜欢鲜花巧克力，安宁说巧克力挺好，要送花的话最好是可以养着的盆花，鲜花再美也终是进垃圾桶的命运，让人伤感。陈焕还夸她，理工女有颗文艺的心。安宁翻出卡片，署名是章菲。
安宁也没疑惑太久。章菲的电话很快就到了。
“收到花了吗？一点心意，希望你喜欢。”
“非常漂亮，谢谢。”安宁等着解释，忽然以小人之心想，都这个时代了，难不成她会许愿几许美金，然后说请你离开我家公子？不要耽误他的前程？看无聊小说太多真会影响智力。
“我一直想好好谢谢你在最困难的时候和陈焕在一起，雪中送炭特别的珍贵。后来是我考虑不周，订机票太仓促了，不是陈焕问题刚解决就立刻离开。你应该知道他是个重情意愿意负责的人。”
安宁听得困惑，“你多虑了，陈焕只是借住，他做家务抵了房租。他不欠我什么，我也并不需要别人负责。”
章菲叹气，“你俩是商量好了的都这么嘴硬吗？陈焕也不承认，可我还不知道他吗？明明是又恋爱脑发作了。你知道他刚发了个天空的微博吗？”
安宁还真知道，陈焕昨天发来张蓝天白云的图片，问像不像那次去columbinelake的天空。安宁惊讶他还记得他们去过的湖的名字,然后他说，我们一起做的每一件事我都记得。安宁笑话他多情善感，只有老人家才靠回忆过日子。
“天空有什么问题吗？”安宁问。
“天空没问题，可他配的文是我们的天空。引来一大波猜想。你不知道他以前就是这样，恋爱就恋爱吧，非得大白于天下。”
安宁忽然明白了，“你想让我劝劝他，上升时期，专心搞事业，不要出这种幺蛾子。”
章菲松口气，“你是个明白人，你和他以前的女朋友不一样，我知道你一心为他好。从你给他带回来的书我就看出来了，天文地理文学人类简史，还都是英文的，知道的说你让他提高演员素质呢，不知道的以为你培养外交官呢。”
安宁笑了，“不是我，是橙子粉丝团望子成龙，特意给他开的书单。我可以跟他说说天空的事，他听不听可不知道，他这人忒有主意。”
章菲也笑了，“有些人就是有这运气，从小在家就父母宠爱，碰上我做他经纪人把他当弟弟看，不舍得约束他，其实是有点害了他。现在看来你也是惯着他，该管的要管他。”
安宁忙澄清，“我可管不了他，我只是个他的散装粉丝，前几个月凑巧和他有些交集，他念旧愿意和我说说话，仅此而已。”
“你这样谨慎很好，现在有些谣言，说陈焕前几月消失是住在美国女朋友家，公司还有人担心是你放出去的消息。太可笑了，你一个大学教授怎么稀罕用这种手段出名。不过人红是非多，谨慎点总是好的，你说是不是。”
安宁想，这是章菲打电话的第二个原因，不要出去乱说话。
“他下周去法国参加个活动，活动结束他要飞去美国看你，他和你说了吗？”
安宁摇头，“没有。”
“那这是要给你个惊喜了？他现在不比以前，一举一动都会被拍下来，这不是坐实了他在美国有女朋友的谣言？你可知道这对他的发展有多大负面影响？粉丝们会怎么想？”
安宁也觉得陈焕这样做有些任性，但不知怎么还是出口反驳，“他一直靠演技实力立足，从来没有一味取悦粉丝。真喜欢他的观众不会介意他有自己的生活。”
“你和他一样天真，你在大学工作，大概一直生活在象牙塔里。真实的世界岂是单有实力就能成功的。说句实话，没有这次打人的事，他再努力三年也未必有现在的名气。如果不抓住现在的机会，也许很快就被遗忘，你愿意他重回永远是配角，老是别人的背景板吗？”
安宁叹口气，即便在所谓的象牙塔，也是需要有时低头逢迎不能完全随心所欲的。章菲真是厉害，都没许愿她美金，她几乎已经愿意远离陈焕以免影响他的事业了。
“你不是应当把这些道理讲给陈焕听吗？我能为你做什么呢？禁止他来看我？”
“你在美国有自己的事业，要是根本不想放弃，就让他早点知道。别让他一厢情愿越陷越深。你要是真的喜欢他，为什么不回国？”
这奇特的反转，安宁问：“我回去干什么？你不是不让他谈恋爱怕影响事业吗？”
“我不让他谈他就不谈了？反对的人越多他越起劲。我大力支持你们，只求你们低调点。你好好想想怎么做。我希望他好，不光事业好，生活也幸福，你是不是也是这样？”
安宁挂断电话，想着陈焕没日没夜工作，还要被无数人以爱的名义束缚。也不知道他是否更喜欢在科州自在游荡的日子。应该不会，那会儿看着自由，他心里忧心忡忡。这世间可有真正安宁自由的人？她拍了下自己的脑袋，好像可以拍掉一切思念隐忧患得患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