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这样
不管什么年纪，人都有幼稚的一面。
尤其是加起来将近七十岁的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一个高冷冷，一个委屈屈，硬是上演了一出糙汉小娇夫向霸道高冷妻撒娇的年度乡村爱情大戏。
让被迫观看的北尔和任楠兮久久不曾动筷子。
当然了，这场大戏要说辣眼睛嘛，是有那么一点点。
更多的还是欢乐。
独特热闹又不失温馨的欢乐。
整个山村只此一家。
是以，最初的适应过后，北尔和任楠兮相视一笑，都觉得这个年夜饭，吃得很开心。
吃到八点，年夜饭散场。
任楠兮和北尔一家告别，准备回学校宿舍，写一封信给家里。
一方面，半年没回家了，是该报个信，顺便问一问某些事，另一方面，村里没有信号，带不了移动电话，电话里存的号码也没有带过来，只能用最传统的写信。
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刚走到院子里，北母追了出来，还把手里拿着的红包塞给了任楠兮。
“？？？”
成年以后没再收过红包，乍一收到，任楠兮一时没转过弯来，拿着红包，呆立在原地。
北母说是压岁钱，他才如梦方醒，继而暗暗叹了一口气。
看来村里不仅民风淳朴热情好客，还热情好客过了头，否则怎么会连一个支教老师，都能有压岁钱。
只是北尔家生活不易，能请一顿年夜饭，已经非常够了，多的，任楠兮不会要，也不想增加他们的负担，于是婉言拒绝。
“谢谢您的好意，但是我这么大个人了，已经过了收压岁钱的年纪，还是留给北尔吧。”
北母:“尔尔的压岁钱，我们早就准备好了，今晚会给她压在枕头底下。”
这是每年的习俗，不管家里贫困与否，压岁钱是多是少，都一定会延续下去。
任楠兮就不同了。
他是被邀请过来吃年夜饭的，又帮了家里那么多，北母一直心存感激，就趁除夕这个特别的日子，包了一点心意送出去。
无奈，任楠兮不肯收下。
北母再三劝说，甚至来回硬塞了好几次，他都退了回来。
动作坚定，语气诚恳，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是真的真的没有要收下的意思。
北母:“……”
这可咋办？
眼看着任楠兮走出了家门，这份咋办升级成了焦灼。
不追上去吧，实在是心头难安，想追上去吧，又怕被某个小娇夫发现，再次整出什么事儿来，丢人丢到家。
刚好北尔出来看看任老师走了没，北母一个拍板，让女儿以出门去小店买东西为由，拿着红包快些追上去。
一路追到学校门口，北尔叫住任楠兮:“任……任老师……”
追得太急，她有些喘不匀气，导致身体微微下弯，双手撑在膝盖上，急促地调整。
也因为太急，出口的话语断断续续，低声低气的，没送到任楠兮耳边，就消散在了夜色中。
再看任楠兮，一脚迈进了学校的大门，若是另一只脚也迈进去，想要完成任务可就难了。
不能让这种情况发生，北尔再次追上去，却因追得更急没刹住脚步，一脑袋拱到了任楠兮的背。
“唔……好痛。”
“……”
“？？？”
突然被拱了一下，任楠兮懵住了。
没懵两秒，熟悉的小嗓音哼哼传来，打破了他的懵态，猛地回过头。
“北尔？”
北尔轻唔了一声，一手捂着被撞疼的额头，另一只手拿出手里攥着的红包，递出去:“给你的，压岁钱。”
怕任楠兮又不肯收，她特地追加了一句:“是妈妈让给的，要是你不收下，我……我就回不了家了。”
任楠兮:“……”
一个红包而已，有那么严重？
可看小姑娘那微微撅嘴的样子，不像是作假，难不成……
不，不应该啊。
自己又不是真的家里人，就算关系挺不错，也没道理会为这种小事不让亲生女儿回家吧。
见状，北尔再接再厉，动了动受到那一撞牵连而被迫微微撅着的嘴巴，双眼跟着耷拉下来，仿佛对方不答应，她就要哭出来。
“……好吧。”
到底是不想小姑娘因自己回不了家，任楠兮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盛情难却地收下。
两人在学校门口进行交接仪式，一个递，一个收，完全没注意到不远处的小店外边，有一双眼睛盯着他们看了好一阵。
而且还是从北尔追上来那会儿就看起的。
一开始挺津津有味，看到拱一下那里还差点笑出来，后来没了进展，就慢慢在心里着急起来。
急到最后，好不容易顺利交接了，又开始慢动作了。
简直急死个人。
太过着急，竺老师实在看不下去了，一个大步冲上前，握住两人的手腕，直接完成了交接仪式。
“不就送红包，又不是送什么情书，有什么好磨蹭的。”
北尔:“……”
任楠兮:“……”
情……情书？
没理解这是什么意思，北尔愣愣低头。
眼里微光触及到红色的封皮后，她瞬间抽回手，别过脸，手心仍然残留着被山芋烫过似的热度。
任楠兮倒是没有多想，而是被突然蹿出来的竺老师吓了一跳。
缓过来后，也淡定地收了回去。
“除夕快乐，您还是这么活力十足。”
“哪里哪里。”竺老师谦虚道，“我就是出来买……”
说到这个，竺老师终于想起来自己是出来买东西的，忙拍了下额头，急匆匆转回小店去了。
除夕夜，团圆夜。
北尔一家团圆过了，竺老师的子女也都从城里回来了。
其中必须要提一下的，是今年多了孙子孙女等小辈，把竺老师高兴得那叫一个合不拢嘴，得知小辈们想吃旺旺大礼包，直接出来买了。
除了旺旺大礼包，小店还摆了其他年货。
像是椰树椰汁，金味麦片，旺仔牛奶等等。
但小孩子嘛，吃得太多也不好，又有年夜饭要用，竺老师挑选一番，拿了一袋旺旺大礼包，又提了一箱椰树椰汁给老板，等待结算。
“对了。”等待中，竺老师想起一件事，朝着外头的北尔说了一句，“这次期末考得不错，解题思路也很清晰，下学期继续保持，争取考上镇上的好班，给老师狠狠争一把气。”
北尔……
北尔还别着脸，想着情书，根本没有听到。
任楠兮替她答应:“会的。”
既是承诺，也是相信小姑娘能够做到。
但前提是……
想到自己来支教的目的，任楠兮眸光一暗，拿着手里的红包，思绪飞到了来之前，车站送别的那一幕。
“你真的想好了？”
“想好了。”
“行吧，既然你都决定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一路顺风，别到时候不想回来了。”
“……”
任楠兮笑笑不说话
心里想着，那是不可能的。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万事皆有可能。
曾经的戏言也在此刻变成了真实。
——他不想回去。
至少不能这么快。
否则，影响到小姑娘，先前所有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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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定了主意，任楠兮决定今晚写信回去，以便快些和那边取得联系，获得最新情况。
在此之前，他打开了北母包的红包，发现里面竟然是张崭新的一百元，心念一转，带着北尔进了小店。
“有什么想买的吗？”
除了旺旺大礼包，金味麦片，旺仔牛奶和椰树椰汁，店里还进了不少年味十足的东西。
其中包括魔术弹烟花，长长的一根，能放出绚烂的烟花，是每逢过年过节，很多人家都喜欢放的。
只不过这种烟花棒比仙女棒大太多，北尔家虽然也曾放过几次，但每一次，北尔都因害怕，不敢自己拿着放，也就无法感受到亲自放出来的那种惊喜。
后来几年，家里越来越贫困，北尔不想因为自己的一点私欲增加负担，就歇了放烟花的心思，没有再想过。
如今，时隔几年再次看到烟花棒，北尔手心残留的热度彻底散去，一双眼睛紧紧盯着整齐排放的烟花棒，连睫毛都不眨一下。
任楠兮拿了一板，从她眼前晃过，她才跟随过去，听到任楠兮对老板说:“这一板多少钱？”
老板报了个数字。
对任楠兮来说不算什么，但在北尔听来，已经贵得离谱了。
“不要！”
可是来不及了，任楠兮已经付了钱，并且看到了小姑娘那一脸的心痛，笑了一声，出言打趣:“红包给了我就是我的，我想花，难道不可以吗？”
“不……”可以两个字没出口，北尔猛地一滞，继而掀起眼睫，“红包？”
“嗯。”任楠兮笑得更深了，“不可以吗？”
“不不不。”北尔摇摇头，想了想觉得表达有误，又快速点了点头，“可以可以。”
送出去的红包，当然就是任老师的了。
任老师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只是，为什么任老师要买烟花棒呢？
难道任老师也想放烟花？
顺着这个思路，北尔开始琢磨自己能不能蹭一根，完全忘了，自己会盯着烟花棒看，是任楠兮开口先问的，烟花棒也是为她买的，目的是把红包里的压岁钱用在她身上。
恰好小店旁边有一块空地，任楠兮带着北尔，拆开外面的包装，取出一根烟花棒，递给她。
“谢谢。”北尔小心翼翼接过，神情专注又好奇，仿佛刚拿到如意金箍棒的小猴子。
然而真正要到放了的时候，还是有点害怕的。
怕自己没能握住，也怕握不住，又在任老师面前出丑。
可是难得能有一次，且都拿到手里了，不放的话，太可惜了。
所以到底是放还是不放？
不知道。
也决定不了。
甚至因为决定不了，北尔陷入了天人交战，半边心里支持放，半边心里不支持放。
造成的后果，是她没有注意到原本站在身旁的人不见了。
直到一双手从身后绕出来，没有触碰到任何身体部位，却用让人安心的力量，筑起一道坚实的壁垒。
“这样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