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看书小说 > 其他小说 > 任尔东兮楠北风 > 第19章 又白又嫩

第19章 又白又嫩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冬夜天寒,夜幕低低地垂挂在村子上空,黑压压的,伴着呜呜的山风,有那么一点点渗人。

    而北尔冒着这份寒意特地送来汤圆,又担心自己会不会收下,足见心意之诚,勇气之可嘉。

    是以,任楠兮果断接受了这份心意,收了之后又想到不能把人冻在外边,便邀请北尔进宿舍坐坐。

    北尔不这么想,听到邀请,她先是一嗡,紧接着全身上下都绷直了,大脑更是机械化了一般,只知道重复这句话。

    要进来坐一会儿吗?

    要进来坐一会儿吗?

    要进来坐一会儿吗?

    一句句,一声声,像复读机一样,连语调都不会变。

    好不容易停住,她又睁着瞪圆的双眼,傻傻发问:“进哪里?”

    任老师的宿舍吗?

    还是她听错了?

    任老师怎么会邀请她进宿舍呢?

    而且是主动邀请她进去坐坐?

    见状,任楠兮以为是风刚好吹过,盖住了自己的声音,耐心地又邀请了一遍,语气也更加温柔了。

    “要进宿舍坐会儿吗?”

    “不不不……”大晚上的,她怎么能进任老师的宿舍呢?这太不礼貌了!

    不能让自己不礼貌,北尔奋力摆手,小脑袋也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站在这里就好。”

    “可……”

    “真的。”怕再说下去自己就要动摇了,北尔催促道,“快进去吧,再不进去就要凉掉了。”

    既如此,任楠兮也不好强求,提着篮子返回宿舍,但没有把门关上,以便小姑娘什么时候觉得冷了,进来躲躲。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转身的那一刻,小姑娘已经后悔了。

    呜呜呜,任老师他进去了。

    他真的进去了。

    不会再主动邀请自己了。

    呜……

    呜到后来,北尔都懒得呜了,沮丧着小脸,跟个耷拉耳朵的小猫似的,委屈巴巴地朝里望。

    望到任楠兮坐在桌前,一勺一勺吃着汤圆,速度不快,但能够瞧见每一勺都至少有两三个,心头的委屈终于散去。

    任老师是为了我才这么吃的吗?

    一定是的。

    北尔这样告诉自己。

    只是一口吃太多个,容易黏着胃,不好消化,北尔转了转黑溜溜的眼珠,心想得告诉任老师,这样就能顺理成章进去。

    至于礼貌的问题,只要她进去说一声再立刻出来,应该就不算不礼貌。

    没错。

    就是这样。

    北尔偷偷乐了一声。

    原本耷拉的两只耳朵都竖了起来。

    谁知刚准备进门,任楠兮吃完出来了:“……你这是?”

    北尔顺着往下看,看到自己一只脚掌微微抬起,跟做贼似的,心里一虚,赶紧收回来。

    “那个,很晚了,我要回家了。”

    说罢顾不上任楠兮是什么反应,直接转头开溜。

    任楠兮:“……”

    要不是知道小姑娘早已不怕自己,他都要以为这是借口了。

    等人跑出视线范围,他想起篮子还在手里,扬声呼喊:“篮——”

    算了。

    天色确实很晚了。

    明天上课再归还吧。

    没想到小姑娘又低着头跑回来,一把接过篮子,再蹬蹬蹬跑下去。

    一路跑到进入家门,气都喘不匀了。

    北尔弯腰撑在篮子上,觉得呼吸顺畅了些,轻轻咳嗽两声。

    好在及时想起没拿篮子,避免了明天见到任老师再提起今晚的事,陷入更为尴尬的境地。

    北尔松了口气,提起篮子。

    感觉到没有去时那么重,又掀开棉布。

    见碗里空空如也,连汤底都没剩下,她微微一怔,因跑得太快而泛起潮红的小脸多了一抹满足的笑。

    _

    过完冬至,元旦的脚步近了。

    村里的家家户户也开始做起了年糕。

    一方面,这是村里的传统,另一方面,年糕容易保存,一次性做好成本又相对低廉,因此基本都是做半年以上或者一年的量。

    比如北尔家,比如隔壁邻居家。

    做的都是一年的量。

    不同的是,去年做的那些年糕,隔壁邻居家早已在半月前吃完,北尔家的年糕,还剩下几条,得吃干净了再做新的,免得到时候新的做好了,却把旧的给忘了。

    正好早饭还没有做,北母走出房间去把年糕取出来,结果一揭开盖子,却发现里面空空荡荡,哪还有什么年糕。

    北母:……???

    以为自己没睡醒,北母拍拍额头,又看了一遍。

    还是没有年糕的身影后,她难得露出了迷惘的神情,心里想着,是自己记错了?年糕已经吃完了?

    可是上次看的时候,明明还有几条,最近家里也没吃过年糕啊,怎么会突然消失呢?

    太奇怪了。

    实在是太奇怪了。

    奇怪到女儿早起出来了,北母都没有注意到,最后是北尔叫了一声妈妈,把她给唤了回来。

    “尔尔啊,你知道上次剩下的年糕去哪了吗?”

    北尔:“……”

    尚有点迷糊的脑子瞬间清醒了。

    “年……年糕?”

    是被她煨掉的那些年糕?

    被她煨给任老师然后看任老师喜欢就全部煨掉的年糕?

    是了。

    就是那些年糕。

    那些她光顾着任老师喜欢事后忘了和爸爸妈妈说一声的年糕。

    “……”

    吃年糕一时爽,被问起来慌成一片。

    北尔嘴都结巴了,看着依旧困惑的北母,小心翼翼地解释:“那……那个,上次下大雪,任老师送我回家,我……我看任老师……”

    “就炒了年糕给他?”

    北尔:讷讷点头。

    北母深表赞许:“不错,是该这样。”

    又疑惑:“不对啊,家里的菜没有少,要是炒了年糕,不应该是这样啊。”

    如果是这样,那不就变成了干炒年糕?

    “不是。”北尔继续解释,“不是炒年糕,是煨年糕。”

    “煨年糕?”北母一脸惊诧,“任老师吃了煨年糕?怎么能给任老师吃煨年糕?”

    要知道,煨年糕是村里的吃法,没有那么多讲究。

    大城市里就不一样了。

    对于大城市里的人来说,煨年糕沾上了柴火里的烟灰,不干不净的,卖相也不好,是不会轻易下口的。

    尤其任老师是那么一个礼貌好看又温柔善良的好老师,难得来家里坐坐,怎么能如此粗野呢?

    越想,北母越心痛,恨不得回到那天,亲自下厨招待。

    一旁看着妈妈表情变来变去的北尔:“……”

    突然有种自己地位不保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_

    最终,北尔表明自己有好好招待,并再三保证任老师很喜欢煨年糕,所以吃了一条又一条,总算让北母相信了。

    “偷吃”年糕这事算是过去了。

    趁着天气一片晴好,用过早饭后,北母准备好做新年糕要用的米,带着女儿出门。

    既是延续传统,也是想借年糕的寓意希望罕见天气能彻底结束,万事如意年年高。

    恰好任楠兮备课备到一半,出来放松放松。

    见母女俩挑着担子走过校门,他出声叫住。

    “这是要去哪儿?”

    出生于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末,任楠兮如他所说的,经历过那个年代的不发达,知道也看到过扁担这种东西。

    问题在于,北母大早上的挑着担子,身旁又跟着北尔,是要去做什么?

    北母笑着道:“去做年糕。”

    “做年糕?”

    只吃过年糕却没见过年糕的制作过程,任楠兮心生好奇,又看母女俩似乎要下山,便主动帮忙挑担,跟着一块去。

    北母自然是不答应的,几十斤的米而已,怎么能劳烦任老师。

    任楠兮坚持,并非常乐意地说应该的,她才勉强松口,交出担子,特别小心地挂到对方的肩膀上,还询问了一下。

    “重吗?”

    “不重。”

    北尔:“……”

    默默看着,又有了一种地位不保的感觉。

    再看北母,脸上的笑都快满出来了,一边带路,一边和任楠兮聊天,把亲女儿给忘在了后边。

    北尔再次:“……”

    行吧,你们高兴就好。

    看着自己妈妈和自己喜欢的老师融洽相处,她心里面当然也是高兴的,静静跟在他们身后,原本有些郁郁的双眼慢慢弯了起来。

    真好。

    一路真好加和谐到山下,北母碰到了熟人。

    两人寒暄一番,熟人阿姨把目光挪到高高大大的任楠兮身上。

    “这是你儿子?”

    做年糕的地点在山下的一家老厂,是山上山下唯一一家。

    而今天是周末,天气又好,很多人家都趁机出来做年糕。

    就像这位住在山下的熟人阿姨,知道北母有个女儿,却不知道任楠兮是谁,便用方言惊讶了一声。

    闻言,北母脸上的笑愈发灿烂了,嘴上谦虚着:“哎呦,我要是真有这么好的儿子做吕忙都能笑醒。”

    两人相谈甚欢,用起方言来也是又快又流畅。

    把顶多算半个村里人的任楠兮难住了,听着不断冒出来的生僻词汇,挑着担子,低头问北尔:“做吕忙是什么意思?”

    “……就是做梦。”回过神,北尔细细解答,眼角余光往上飞了一下,又心存庆幸地反问,“任老师听不懂方言?”

    任楠兮唔一声:“大致意思能听懂,个别词汇没听到过。”

    北尔:“那……那你听……”

    听懂那句话的意思了吗?

    如果听懂了……

    沉默片刻,北尔将眼帘整个掀起,迫切地想知道答案。

    任楠兮勾唇一笑:“我的荣幸。”

    笑容不掺杂一丝一毫勉强,话语也没有一丝一毫的生硬,呆愣住了北尔,定定地望着,脑海中浮现出小媳妇的事。

    这是谁家的小媳妇?

    任老师家的。

    那么反过来,任老师是小媳妇家的,相当于任老师是小媳妇家里的儿子。

    所以任老师承认了,是不是就说明,任老师愿意和小媳妇……

    不对不对,任老师怎么会那么想,也哪有那个意思,只是真的觉得荣幸而已,是一种假设,不会成真的。

    嗯嗯。

    就是这样。

    不要多想。

    北尔暗暗告诫自己。

    耳朵却是出卖了她,半藏在短发中,燃起充血的热度,并且一路从耳根蔓延到了颈侧。

    ……

    因为来得比较早,年糕厂里的人还不多。

    不到半个小时,糯米完成了从米到粉的转变,成功进入蒸桶。

    接下来只需等待。

    等待的过程中,北母和熟人阿姨站在柱子旁聊天,时不时发出一阵笑声。

    北尔站在任楠兮身旁,微低着脑袋,露出一小截细瘦的脖颈。

    没有之前那么红了,但依然残留着淡淡的热意。

    “原来年糕是这样做的。”

    缓解间,任楠兮的声音响了起来。

    北尔耳朵一动,悄咪咪抬起下巴,见任楠兮好奇又专注地盯着蒸桶,自己也跟着陷了进去。

    她想,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呢?

    好看到,仅仅是站在工厂里,周围是进进出出的人群和嘈杂的人声机械声,就能让人一眼沦陷。

    甚至整个厂里暗暗的,没有一丝阳光笼罩,却完全没有影响到他,反而比阳光更耀眼。

    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来自那白皙的肤色和轮廓分明的肌肤。

    纯天然雕刻而成,不留一分瑕疵,就像是新鲜出炉的年糕,又白又嫩……

    “怎么了?”

    “很好吃。”北尔脱口而出。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添加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