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夜还长。
朱理理被赵平澜带着，打车回住的酒店。
“我们不一起看电影吗？”
赵平澜抬手整理她的头发，“你想看电影吗？”
朱理理想了想，“也不是非要看。还是你带我走吧。”
带我走。
她怎么说什么做什么都像在私奔一样。
赵平澜低笑了声，“想看的话，我们也得看别的。不和他们一起看。”
坐车十几分钟后，到了酒店，朱理理跟着赵平澜回他的房间。
他进门后拉上窗帘，月光被遮挡在外，屋子里瞬间暗下来。只剩夜灯散发着微弱柔和的光线。
朱理理站在一边，呼吸不自觉地放轻，紧张地心怦怦跳。
他拉窗帘干嘛。
赵平澜本来没想这么快干什么，但是她那样子，实在是很难不让人误会。
她背后是墙，赵平澜一靠近，她退两步后背就贴在墙上了。
他一只手握着他的手腕，另一只手搂住她的腰，呼吸落在她颈上。朱理理感到自己脸上热的有些发烫，庆幸房间里光线很暗。
“朱丽叶。”
他声音低地发哑，额头抵在她脸颊上笑着问，“你睁着双大眼睛，在期待什么？”
赵平澜的唇在她脸上碰了一下，又轻又痒，“不想看电影了？那我们不看了。”
朱理理低着头埋在他肩上，“没说不看。”
赵平澜收紧手臂，微微低下颈偏头亲在她脖子上，“还是不看了。”
朱理理伸手搂着他，一边动摇一边坚持，“要看的。”
赵平澜低声笑着，灼热的气息尽数笼罩着她。朱理理忍不住轻颤，缩起肩膀躲。
“你身上好香。你怎么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是我喜欢的那样，连气味都是。”他搂在她腰上的手往下，落在她臀上，捏了一下说，“手感也很不错。”
朱理理浑身过电一样更紧地搂住他，呼吸都变热了。
她埋在他颈侧轻笑，“赵平澜。”
“干什么。”
“你不能对我耍流氓。”
他笑着，“那你对我来。”
赵平澜低头看着她，他的目光在昏暗的光线里深邃遥远，将她完全俘获。他呼吸着她的呼吸，命令道，“吻我。”
朱理理心腔发疼，他们的距离近到她眼底只能有他。她无法确定自己的目光是否和他一样深刻，只能感受到夜和爱让人意欲疯长。
朱理理仰起颈踮脚吻他。
唇碰到他的那一刹那，心脏滚烫。过去的时光变得清澈，那些她认为在她生命中不重要的画面都在记忆里重新用鲜艳的色彩绘画了一遍。全部都有他有关。
赵平澜从最初在她生命里出现的时候，存在她人生中的底色就和别人不一样。他是单调的，也是最艳丽的。
接吻真是一件神圣又无比世俗的事。
她陷在他的气息里，在快要窒息的时候被他抱起来，然后在得以呼吸的片刻又被夺去呼吸。
朱理理在被扔进柔软的床上时才找回几分清醒，赵平澜跟着下来压在她身上，撩开她的头发亲着她的脖子，“本来想带你回来看电影的……现在……”
“现、现在也要看！”朱理理找回理智，推开他深喘了两口气，凌乱地说，“我们看电影吧赵平澜。”
“看电影？”赵平澜把她双手锁在头顶，手伸进她裙子里，“看什么电影？”
他将她吻的喘不过气，笑着枕在她肩上沉声自语，“真是要疯了……也不知道是我肖想你太久还是你太了解怎么勾引我了……”
赵平澜捏了她一下问，“朱丽叶，你身上怎么像下药了一样。”
朱理理脸早就已经红透了，她象征性地挣扎了两下，低声问，“那还看不看电影了。”
看吧。
赵平澜在她身上趴了几分钟，起身去弄投影仪。他的手也终于从她裙摆地下拿出来了。
朱理理浑身发软地从床上坐起来，赶紧整理了一下。
不一会儿，眼前干净的墙上出现了清晰的画面。赵平澜在床尾的地毯上坐下，朱理理整理好之后也过去挨着他坐。
熟悉的电影开篇，朱理理看着序幕的romeojuliet，有些想笑。
什么啊，不在电影院看泰坦尼克号，来看罗密欧与朱丽叶。
不过也很不错。
“是莱昂纳多版本的罗密欧吗？”朱理理问。
“嗯。”赵平澜伸手揽过她，“你看过几个版本？”
“两个。”朱理理靠在他怀里，“道格拉斯版本的罗密欧我也看过。不过我更喜欢这个。”
“因为莱昂纳多吗？”
“他确实帅惨了。”朱理理笑，“但是，你不觉得这个版本里，罗密欧与朱丽叶的相遇和我们第一次见的场景有点相似吗？”
赵平澜搭在她肩上的手往她衣领里伸，“有吗？”
“有。”朱理理躲着他的手，抬头看向他，“你是不是都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了？不是我骂你那次哦。”
赵平澜笑着不说话，朱理理缠着他问，他才顿了几秒说，“记得。”
那还是高一刚开学的时候。
朱理理放学没回家，一个人在学校附近晃悠。
傍晚云光暮色。学校操场上还有同学在散步或者打篮球，朱理理靠在学校围墙栏杆上，书包背在身前，戴着耳机一边听歌一边漫无目的地看那些打篮球的男生。
学校的围栏旁边是有树的。那时候，赵平澜就靠在旁边的树上玩打火机。
然后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一只橘色的野猫，沿着围栏趾高气昂地悠闲散步。小野猫挑衅似的和她对视了一眼，继续走了。朱理理隔着围栏跟着它走。
走到一半，眼前出现一道身影。朱理理抬头，看见一个清瘦冷淡的男生。他咬着根没点的烟，半垂着眼，目光冷冷地和那只野猫对视。
小野猫脚步停下来，几秒钟后，喵的叫了一声。换了个方向迈着小步跑走了。
他侧目，朱理理正好抬眸，就这么不经意对上了他的视线。
赵平澜朝她挑了挑眉，没说什么。
在学校里明目张胆地叼着烟，甚至教导主任就在不远处巡视。朱理理当时只觉得这人挺嚣张。
“你当时的眼神，比那只野猫更藐视。”
赵平澜说。
那是一种天然相对，狭路相逢的意识涌动。电光火石都写在彼此的目光里。
按赵平澜的说法，朱理理要是个男生，当时他就得扔了烟翻墙出去和她对峙，直接拽着她的领子问看什么看的那种。高低得和她打一架。
朱理理笑地倒在他怀里。
那天是他们第一次见。后来他就被朋友叫走了，朱理理也回家了。再后来，她知道他的名字叫赵平澜。
“这么久，三四年了，总算把你弄服了。嗯？”赵平澜把她压在腿上，拉开她背后的裙子拉链，手伸进去，“服了没？”
“服了……！”朱理理捂着脸。
他把她抱起来，换个姿势。
朱理理面对着他，两腿分开坐在他腿上。赵平澜手环在她腰后将她更往前压了点。身体贴在一起，感受着不属于自己的温度，朱理理脸上好不容易降下去的热气又升上来了。
她眼睛在黑暗里亮亮的，“这样我怎么看电影。”
“那要不不看了？”
“都打开看了。还是看吧。”朱理理低头玩他的手，转他手上的戒指。
“那就看。”
话这么说，两个人却是保持这个姿势谁也没动。
不过最后他们还是把电影看完了。
或许是因为知道结局，朱理理没有很难过。其实她第一次看的时候也没有很难过，只觉得罗密欧和朱丽叶一起死去的场面很美。
这次不算旅行的旅行结束后，短暂的时间内感觉发生了很多变化，又似乎什么也没有变。
回去后还是该做什么该做什么。
但就在草莓烟新歌发布之际，网上有人放出了所谓痛吻新专demo。那正是朱理理放出预告，草莓烟还没有发布的那首歌。
很快网上舆论遍布，指控草莓烟抄袭。用不正当手段获取痛吻未发表的作品。
麻烦说来就来，朱理理思考都没有时间。直到她想起什么，去找了江明枫。
她约他在学校周围的湖边公园见面。江明枫一来她就拽住他的领子，“是不是你？”
江明枫没说话。朱理理也沉默，她过了良久放开他，“是你对不对。”
江明枫戴着帽子，坐在长椅上抽烟。她很少见他抽烟，本来以为他和江见林一样是不抽烟的。
“对不起。”他沉着声道歉。
朱理理看了他一会儿，上手扯他的衣服。江明枫很快拦住她的动作，“你——”
他不知道她要干什么，朱理理也没解释，她强制地撩起他的衣服，果真看见他身上有淤青和伤口。
“你又去挨打了是吗。”
江明枫放弃抵抗，没吭声。只又说了一遍对不起。
“所以这事你是被迫还是自愿的？是不是贺锐的任何要求你都会答应？”
他还是不说话。
“为什么？”朱理理有些烦地揉了揉头发，“到底为什么啊江明枫，你知不知道本来——”她停了停，没提严文宣的事。
“那首歌你也参与了编曲和作词，是赵平澜的心血，也是你的心血。我不知道你到底欠贺锐什么，你的事不愿意说没关系，但至少给赵平澜一个交代。”
朱理理望着湖水深深呼吸，“季星言之前跟我说，草莓烟也会背叛赵平澜，我很笃定地告诉他不会。我现在的答案依然是不会，但我不知道我是不是输了。”
她说完站在原地吹了一阵风，转身走。
“对不起。”江明枫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平静低缓，“我想，或许我真的不配成为草莓烟。”
朱理理停下。
“我欠贺锐的不是可以偿还的债。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还一点，也不知道怎么让自己接受过去。”
江明枫坐在那看着被风吹起涟漪的水面，指间的烟灰跌落，他没有抬头，像是在对自己说话。
“说真的朱理理，你刚才要是打我一巴掌，我还好受点。”
朱理理走到他旁边坐下，靠在长椅里。
她没有打断他，江明枫抽完了烟，又点了一根。
过了很久，朱理理才听见他开口，声音又低又远。
“你知道贺锐有个妹妹吗。”
他不用她回答，兀自道，“不知道吧，几乎没有人知道。”
“我高中的时候还不认识赵平澜。那时候和家里闹得很难堪，因为父母很反对我玩音乐。我家和贺锐他们家算是生意伙伴。”
朱理理看着他轻声道，“原来是少爷啊。”
江明枫淡淡笑了声，“你跟赵平澜还真是一丘之貉，他刚认识我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什么少爷，我跟何小满一样，离开家什么也不是。她也很讨厌别人叫她大小姐不是吗。”
“我们这些人里，只有赵平澜是真的赵老板。他所有的钱都是自己赚的，他独立强大地让人羡慕。我真的很佩服他。”
“我不认识他的时候，是一个十分自厌的人。赵平澜说那是一种病，我不知道。反正那时我唯一拥有的就是吉他。不过音乐本身是一个高尚又廉价的东西，很多人都看不上，她也是。”
江明枫说的她，就是贺锐的妹妹。
“她是艺术生，学现代舞的。她很漂亮，学校有很多人追她。她一直看不上搞乐队的，我那时候也在酒吧演出过，她有一次看见我，说我吉他弹得不好听。后来我经常能看见她。她一如既往，像是生来为了和我作对一样。”
江明枫的声音平缓地像在述说别人的故事，娓娓道来。
“就像她不喜欢我一样，我也很不喜欢她。那种娇纵的大小姐脾气，实在是太让人讨厌了。”
“后来我又听说她把哪个男生给甩了，她的事我并不在意，也不感兴趣。但有一天，她忽然跑来和我说：和我交往吧江明枫。”
“我已经忘记了当初那一刻，我有着什么样的情绪和思想。也许是无聊、胜负欲、报复……或者什么也不是。总之我答应她了。”
“再后来，我提了分手。但她不愿意，然后我们吵架了。那是我最自厌的时候，做什么都很极端。”
“我们吵的好像很厉害，也似乎是我一直对她很冷漠。我记不清了。只记得我走了以后没有再理她，也没有再回头。”
“可是她去追我了。”
“就在那个夏季的雨天，她出了车祸。”
故事讲完了。
这是一个很不美好的故事。江明枫说。
而他遇见赵平澜的那天，赵平澜要是晚去一步。他已经把吉他砸烂了。
朱理理心底空落落的，不知道是不是被难过弥漫。他没有告诉她明确的结局，但她更愿意相信那个女孩还活着。
朱理理不清楚赵平澜是否知道江明枫的事，但她知道，他不怪他。
赵平澜没有追究事情的因果，他只想解决的办法。
和前几天比起来，朱理理觉得她像是一下子在童话里，一下子又跌回了现实。
可她始终坚定，从没有动摇过。因为赵平澜的存在，就是童话和现实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