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花开在泞土，理想在云端。
这句赵平澜曾经青春叛逆期写的话，被江见林说的如此深情。
yfm结束了。从这个舞台延伸出去看不见尽头的路上，草莓烟在继续往前。
回去的日子一夕之间变得充实而忙碌。草莓烟接活动接到手软，几乎是连轴转。他们的每一次的演出都毫无保留地耗尽全力，朱理理真的成了草莓烟御用摄影，赵老板有钱了之后直接给了她一张卡，让她自己随意升级装备。
除此之外，乐队很多事情也都是她来做决定。等朱理理反应过来，才发觉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和草莓烟牢牢地联系在了一起，就像藤蔓一样慢慢缠绕在了一起。和他们，和sac，就这么产生了越来越紧的关系。
草莓烟往前走的很快。
背后，是没日没夜的排练，和赵平澜没日没夜写歌睡得越来越少的觉。
他们像是从不觉得累。在无声的默契里，一起沉默又坚定地往前走着。
有时候朱理理都会觉得累，但看见舞台上五个人明亮璀璨的目光时，那些累一瞬又能消失地无影无踪，让人充满力量。
她看见的不只有在舞台上越来越耀眼的草莓烟乐队，还有属于赵平澜的sac，那种感觉很奇妙。
恍惚间，朱理理觉得sac真的很像是一个在云端的世界。
而在这个世界里，她也找到了自己的方向。
在某种莫名其妙的热情里，朱理理终于发现自己对摄影的热爱似乎是真心的。
她从前一直只当这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兴趣爱好，从没察觉在自己一贯的三分钟热度里，这个所谓的爱好默默被她认真又随意地坚持了很久。
拥有“热爱”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那种让血液都热烈的心之所向，是一种很神奇的感觉。在sac待的越久，这种感觉也越来越深。
朱理理总算知道草莓烟为什么不会累。她现在好像也不会累了。
原来莫名其妙的热情是来源热爱与享受。
她享受跟随他们的每一场演出，享受在许多的欢呼热情里用镜头捕捉草莓烟在舞台上每一个绚烂的瞬间。
朱理理搞清楚自己的这股劲之后，前段时间那种空白又迷惘的漫无目的之感随之被燃烧殆尽。她仿佛抛开一切，投入了自己真正的世界。
大概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在一次一次的演出中，她为草莓烟创造了一次又一次封神的现场神图。粉丝说，她的镜头是草莓烟的第三灵魂。
因为江见林说，他们五个人是草莓烟的第二灵魂。
至于第一灵魂是谁。
就是sac共有所知的秘密了。
因为朱理理镜头下的草莓烟很出圈，开始好奇官方账号下的管理运营和摄影师的粉丝越来越多。
于是赵平澜说再开一个账号，和sac分开。
sac正式账号专用于宣传发布关于演出的公事，另一个放草莓烟其他的一切营业物料。朱理理拍摄的许多演出现场的视频或者照片就可以上传在那里。
朱理理注册了账号，却卡在了想名字。她想了大半天也不知道这个账号该叫什么。
想来想去，最后朱理理懒得再纠结。念头一动，随手敲了几个字母上去。
juliet。
–
之后。
寒假结束，学校已经正式开学一周。
草莓烟忙碌的同时，也要开始上课兼顾学习了。两边都不空闲，朱理理却很喜欢这样无比充实的感觉。这让她觉得很快乐。
对她来说，一边是理想的精神世界，一边是学业的现实世界。
一点也不矛盾，反而相辅相成，相互汲取能量。
不过在这样平凡的日子里，还是有小水花偶尔出现。
寻常的周末，下午的天慢慢变得暗下来，云层笼罩。
sac没有营业，却有人上门。
楼梯口，赵平澜喝着冰美式，靠在那边的装饰墙上偏头和江明枫说话。
这边，前两天有两家杂志社邀请草莓烟做一期主题和拍摄海报，朱理理谈了以后拿着手机过去想问问赵平澜。
这个时候，楼下却有人走上来。
一个穿着便服个子高大的男人，和一个穿着警服的警察。
朱理理看着那个穿着便服的男人，下意识叫了声，“叶叔叔……”
“你们好。”
另一位警察叔叔开口问，“请问，哪位是赵平澜同学。”
朱理理愣了愣。
赵平澜站在那挑了挑眉，平静地应声，“我是。”
“现在有时间吗？可能要能麻烦你跟我们去一趟警局，警方这边有些事情需要配合调查。”警察叔叔一边拿出证件，温声说，“不用紧张，只是很简单的询问调查，问一些基本的问题而已。”
赵平澜听完没什么意外地点头说，“好。”
江明枫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他看了眼赵平澜，淡淡问，“你在外面犯什么事了？”
“不知道。”赵平澜随口说，“谁拿我照片网恋骗钱了？”
江明枫轻笑。
三两句对话下来，赵平澜依旧很平静，还有心思开玩笑。朱理理却不冷静了。
“等、等一下。”
她本能地往前两步挡在赵平澜身前，能听出声音微微有些紧张。
朱理理不知道说什么，只看了看旁边那个眉宇很正的男人。
男人静静观察了一下这间小酒吧，随后上前轻抚了下朱理理的脑袋笑了笑道，“不用紧张，没什么事。”
他看向赵平澜和江明枫，自我介绍道，“两位同学，你们好，我叫叶山。”
江明枫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请放心，今天的询问不会造成什么影响。只是很简单的调查。不是被警察找就是坏事，不要担心。”
“不担心。”赵平澜的声音松松散散，他随手放下咖啡站直身子，“走吧警察叔叔。”
朱理理回头看他，赵平澜对上她的目光，笑了下，“都说没事了。朱理理同学，你这是什么眼神。我是遵纪守法的好青年，又不是坏人，去了还能出不来吗。”
“是啊。”江明枫附和一句，随后道，“我跟你一起去吧。”
赵平澜说，“不用。”
朱理理抬眸，“那我去。”
“你去干什么，我又不是出去玩。”赵平澜抬手揉了下她的头发，漫声道，“待着等我回来。”
他转身下楼。
朱理理看着他的背影，思绪乱乱的。
楼下。
朱理理靠在一边低头看着地上的树影，听叶叔叔和父亲打完电话。
“理理——”
“叶叔叔。”朱理理先一步开口问，“找赵平澜真没事吗？”
“没事。”叶山顿了顿，道，“另外，理理，我得和你解释一下。”
朱理理抬头。
“这次的调查是必要流程，和你父亲没有关系。你不要误会。”
朱理理沉默片刻，“是因为顾远吗。”
“嗯。”
“顾远的事很严重吗？”
“那个案子不小，也很受重视。”叶山解释道，“顾远曾经见过他。”
“赵平澜吗。”
“是。”
朱理理垂了垂眸，“可这件事，也不至于劳烦叶叔叔亲自来吧。”
“我只是顺便了解了一下。今天也是正好过来看看你。”叶山走近揽了揽她的肩，“理理，你爸爸只是关心你。他这个人脾气就那样，你不也跟他挺像的吗。”
叶叔叔比父亲小几岁，看起来比较年轻。没有长辈的架子，说话也没那么让人抗拒。算是除了宋叔叔之外，朱理理第二个亲近的长辈了。
“我听说，你们的乐队在大赛拿了第一名是吗？”
朱理理缄默地点头。
“恭喜。”叶叔叔声音温沉，“不过你现在还是学业为重，不要花太多时间在别的事情上面。”
朱理理没说话。
“至于调查的事情，可大可小。但你不必担心。”
有风吹过，地上的树叶飘远。朱理理问，“可大可小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可以简单调查，也可以全面调查。”叶山看着她说，“全面调查，或许就要涉及到家人了。”
“可他完全是清白的。”
“那就不用担心。”叶山问她，“既然如此，你担心什么？”
“我——”
朱理理不知道该怎么说。
赵平澜这个人，是一个完全独立没有底色的个体。
有关家庭的底色更是空白。
朱理理之前无意提过一次，问过段屿成关于赵平澜以前的事。连段屿成都不清楚他家里是什么情况。说白了，即便认识那么久，他们也只知道他叫赵平澜而已。
对赵平澜最清楚的大概就只有顾远。
“牵扯到家人不是就太严重了吗？”朱理理低声道。
就像是扯开某种面具，非要把别人不愿意袒露的东西看个清清楚楚。
“这就是个说法而已。”叶山思考稍许，简单说，“理理，说的再清楚一点，就是在这个事件里，你父亲可以有一个正当的、全面调查你这位朋友的机会和权力。”
“我说的是‘可以有‘。”叶山强调用词，坦白地告诉她，“这么说的话，可以理解吗？”
朱理理皱了皱眉，“叶叔叔，权力是可以这么用的吗？”
叶山看着她，认真道，“理理，你要明白，这是一个在正当且合规的范围内所拥有的权力。何况这也是你的朋友因为和某些人某些事情有关联的结果。一个人的交什么朋友，与什么人相处，做人做事还是很重要的，是不是？”
朱理理没法反驳什么，她知道自己说什么都只会显得苍白又无力。
“他叫赵平澜？”叶叔叔问。
“嗯。”
“很好的名字。”
是吗。
哪里好？
朱理理看着路边被冷风吹远的落叶，冬日的云层缓慢迟钝。
不过，好像是挺好。
赵平澜。
哪里都挺好。
她在心里慢慢念了一遍。
真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