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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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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还未停,在风中乱飞乱舞。

    撑着伞也无法阻挡。

    朱理理这会儿消停下来,才感觉到冷。

    “怎么下雪了还在外面。”眼前穿着黑色大衣一身周正的男人扫去她身上的雪,温声道,“穿的也这么少,当心着凉。”

    “没事,我不冷。”朱理理笑了笑,“周叔叔,您怎么今天就来了?爸爸说您明天才来接我呢。”

    “临时有变动,就提前一天回来了。”

    周叔叔拢了拢她的衣服,“你行李收拾好了吗?”

    “还没呢。”朱理理拍拍袖子,化成水珠的雪花在她手上微微湿润。

    “那回去收拾吧,慢慢来,不着急。我在宿舍楼下等你。”

    朱理理没立刻应声,迟疑了一瞬不知在想什么。她下意识地转头看了眼。

    赵平澜安静地站在原地,身长直立。他微微低头,垂眼望着校园的草地。纷飞的大雪带着朦胧的美感,他在不远处,孑然如诗。像画,也像一张旧照片,要擦一擦才看得清。

    “周叔叔来的临时,没提前告诉你。理理,你在学校还有事吗?”

    耳边的声音将她思绪拽回来。朱理理内心挣扎地乱成一团,她抬头,看见周叔叔的目光不知何时也落在了赵平澜身上,“有事的话——”

    “没有。”朱理理连忙道,“没事了”

    她不知心虚什么,声音轻了点,“周叔叔您等我一下。”

    朱理理说完转身跑回去。

    该怎么说呢。

    她腹稿还没打好,人已经跑到了他身边。朱理理看了他一眼,“那个……赵平澜……”

    “嗯。”

    他看着她,静静地等她说。

    朱理理低头半天,只闷出一个字,“我……”

    可能不能跟你一起去听音乐会了。

    我今晚没时间了。

    我得回家了。

    ……

    这些话,哪句她都说不出来。

    朱理理有些心烦意乱,刚才的快乐全都消散了。

    她又开始跟自己作斗争。

    “好了。”赵平澜笑了声,“回去吧。”

    让她解释大概是这世上最难的事情。说两句话也能纠结地死去活来。

    朱理理抬头看向他,终于会说话,“我本来真的是明天才走的。”

    “我知道。”他说。

    又不知道说什么了。

    朱理理垂眸看着雪停在他身上。

    “怎么,放假回家不高兴?”赵平澜忽然弯腰平视她,看着她的眼睛,低声笑道,“朱丽叶公主看起来好像很失落。”

    朱理理撞上他的目光,脑袋里断了根弦,“我才没失落。”

    “是吗。”赵平澜直起身子,“那看来只有我有点失落。”

    朱理理愣了一下,心里也像铺上柔软的雪。他要这么说的话,她就更不知道说什么了。

    “那怎么办。”朱理理问。

    赵平澜笑着问,“你说怎么办。”

    “……对不起。”她抱歉地望着他。

    他笑的让人更心乱,朱理理踢了下他的鞋子。

    “行了。”赵平澜抬手扫落她头发上停留的雪,声音慢慢地,带着轻柔的笑意,“一场音乐会而已,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别弄得像是要抛弃我一样行吗。”

    抛弃这个词是这么用的吗。

    书都读到哪里去了。

    朱理理在心里说。

    为什么没直接说出来和他吵呢?

    不知道。

    她不想说。

    可能是他的声音太温柔了。

    朱理理不自觉地笑,弯着眼睛。

    “傻乐什么。”他移开视线,“笑起来一点也不好看。”

    朱理理顿时皱眉,打了他一下。

    赵平澜勾唇道,“雪下大了,快回去吧。”

    朱理理轻轻嗯了声,“那我走了。”

    “嗯。”

    他目光深深的,蔓延着某种不清不楚的情绪。朱理理不敢他的眼睛。

    她说,“你也快回去吧。”

    “嗯。”他站在原地没动。

    她本来是想看他先走的。

    但他好像没有要走的意思。

    站了一会儿,朱理理只能先转身走了。她走了两步,回头看看他,再次道别,“我走了啊。”

    赵平澜走到一边的大树下,侧身靠在树上,低头咬了根烟。打火机的声音带出火光,他轻笑了声,声音淡淡地散漫,“再这么依依不舍,就不合适了啊朱丽叶。”

    朱理理轻踢了脚路边的石头,低哼了声。

    白茫茫的世界里,只有他有颜色。香烟燃烧着淡淡的炽热,猩红明灭。

    偏偏就差一天。

    朱理理收回目光。

    她转身,发泄似的用力跺了下脚,大步跑回去。

    赵平澜望着她越来越远的身影消失在校园长路的尽头,直到香烟也燃烧殆尽。

    他吹散烟雾,站在原地静止了许久,像是在想该去哪里。雪越下越大,风很冷。赵平澜将外套拉链拉到顶,终于抬步往学校外走。

    –

    夜铺满银色,初雪下个没完。

    朱理理回到家,已经是晚上九点。

    行李箱随手扔在房间角落,懒得收拾。她洗完澡吹干头发,就赶紧躺到床上,躲进了被子里。

    看手机。

    现在已经快十点了。

    在路上的时候,她和赵平澜发过消息。

    离校的时候跟他说了一声,然后问了音乐会开始和结束的时间。

    这个时间,音乐会还没有结束。

    还有半个小时,十点半才结束。

    朱理理趴在床上等等等。

    十点四十。

    她斟酌了一下,发了条消息。

    ——zzz。

    朱理理看着发出去的消息,忍不住笑。

    正想着他会回什么,电话突然进来了。

    赵平澜。

    朱理理坐起来,莫名地有些慌乱。

    他真的很少打字聊天。有事都打电话。朱理理和他相反,她不喜欢接电话。

    她之前跟他说,发消息可以说清楚的事情,不要打电话。

    他只扔给她一句懒得打字。

    发消息能累死他吗。

    朱理理心里乱七八糟地想着,不自觉地清了清嗓子,接听。

    “还没睡?”他的声音蓦然隔着电话传过来,带着微弱的电流,离耳朵特别近。

    朱理理恍惚被电了一下地酥痒,这股感觉一路传到腰下。她心跳的乱乱的,摸了摸左边的耳朵,把手机换了一边听电话。

    “刚洗完澡躺床上……”

    “找我干什么。”

    “谁找你。”

    “不找我发什么消息。”

    “我那条消息的意思是要睡觉。”

    “你再编。”

    朱理理笑着,她重新趴回去,抱着枕头问,“你回学校了吗?”

    “还没。”

    “音乐会怎么样?”

    “很好。”

    “叶听迟真人是不是比电视里,比网上看到的更帅气?”朱理理好奇地问。

    “是啊。”赵平澜懒洋洋说,“帅的要死。”

    朱理理更可惜了,“你也不知道拍张照给我看看。”

    “是不是后悔死了?”

    朱理理轻哼了声。

    “你在哪里,还不回去吗?”

    剧场外的大厅,墙边的角落摆着一架旧钢琴。华丽的灯光打在上面,陈旧的暗淡也泛出新的微弱光泽。

    音乐会刚结束不久,剧场的听众仍在陆续地离开。赵平澜听着电话,独自走到墙角那架钢琴旁。

    “很快就回去了。”赵平澜目光落在黑白琴键上,漫不经心地叫了声她的名字,“朱理理。”

    “嗯?”她微微走神。

    “你听过肖邦的《革命》吗。”他声音缓慢清晰,“今天晚上叶听迟演奏了这首曲子。”

    听过,但是让她说,说不出个所以然。

    朱理理忽然后悔自己对音乐没什么了解。

    她听见他说,“这是我小时候学会的第一首钢琴曲。”

    革命。

    肖邦。

    请把我的心脏带回祖国。

    朱理理耳边划出音符,呼吸都轻了。

    他会弹钢琴。

    完了。

    更后悔了。

    她为什么偏偏今天回家。

    “我在这看见了一架钢琴。”赵平澜低声道,“你在的话,我可能还可以弹给你听听。”

    “你现在也可以弹。”朱理理坐起来,恨不能立刻到那里去,“我听得见。”

    赵平澜笑了声,声音沉沉地传过来,语气懒散,“后悔死了吧,朱丽叶。”

    “……”

    “现在是不是恨不得立刻出现在我眼前?”

    “……”

    “想听吗。下个学期开学得补偿我才行。”

    “怎么补偿。”

    “你说怎么补偿?”

    “赵平澜,你别耍流氓。”

    “我说什么了。”他低声含笑道,“朱丽叶,你脑子里乱七八糟地都在想什么?”

    谁想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朱理理倒回床上,埋进被子里闷了会儿,再钻出来。

    “反正你下次得弹给我听。”

    安静了片刻。

    电话里只有彼此的呼吸声。

    朱理理望着天花板,轻声问,“你今天晚上一个人去的吗?”

    那她的那张票就浪费掉了。

    门票很贵呢。

    赵平澜看着玻璃窗外漆黑的雪夜,“谁说我一个人。”

    朱理理顿了顿,“那你和谁一起。”

    “我要找人很难吗。”他淡然随意道,“当然是和别的女生。”

    朱理理冷哼了声,“哪个女生呀?上次在sac问你要电话的,还是元旦那个请你喝酒的,还是之前那个看电影的奶茶辣妹?”

    赵平澜低声笑,“记的这么清楚?”

    笑个屁。

    “我天生记性好!睡觉了,再见!”

    朱理理说完毫不留情地挂断电话。

    过了几秒钟,他重新打过来。

    她挂断。

    他又打。

    她再挂。

    反复了好几次,朱理理乐在其中。

    赵平澜一定气死了。

    在差不多的时候,朱理理见好就收,接起来。

    “朱丽叶。”他嗓音低沉,听着就能想象他此刻的表情。

    朱理理乐了两声。

    “长本事了是吗,敢挂我电话。”

    “怎样。”

    “开学你等着。”

    朱理理心虚又赌气地玩手,“你不是有人陪吗,我不打扰你还不行。”

    “朱丽叶公主,你的心眼都比针眼还小。”

    “你才心眼小!”

    赵平澜哦了声,淡淡问,“那你是吃醋了?”

    “呸呸呸!”朱理理万分抗拒,“赵平澜你真不要脸!”

    他笑声低沉又好听,宛如带着蛊惑人心的魔法,萦绕在心上,“说谎的人要吞一千根银针哦,朱丽叶公主。”

    朱理理脸埋热热地在枕头里,“那也是你先吞,你先说谎的。”

    “你现在知道我在说谎了?”

    “是啊是啊。”朱理理阴阳怪气地回他,“是我忘记咯。赵老板要是有人陪,哪里有空理我啊。”

    赵平澜轻嗤,“越来越会讽刺人了啊,朱丽叶。”

    “彼此彼此。”

    她轻声笑。

    “糟糕的公主。”他说。

    “冷酷的国王。”她说。

    嗯。

    他们的确彼此彼此。

    夜色温柔沉溺。冬雪皎洁。

    电话挂断后。她听不见他。

    空荡的剧场,沉静的夜。

    肖邦的革命进行曲从陈旧的钢琴里奏出深情如狂的乐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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