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成为前道侣弟子的第十一天
獓因原本是白帝少昊的神兽部下,后来它背叛少昊,臣服于尧。
尧登基后,獓因和其他的神兽一起受封,得掌一方山林。
后来,十日同天。
十个太阳同时炙烤,人间焦金流石,民不聊生,宛如炼狱。獓因出山替百姓寻觅水源,却反而被众人活生生分食了。
它虽只剩一具枯骨,但怨气冲天又得神兽伙伴续灵,于是变成兽魇。
辜珏虽然将獓因的来历简单地告诉了谢衿,但谢衿还是想不通,辜珏要獓因元丹做什么?
重生以后,谢衿发现辜珏对妖兽格外注意。
以前,他是没有养宠物这个癖好的,除了陪谢衿去弥水洞看金金。
金金吃素,谢衿特意去烟霞五百里外的小寂山采摘最新鲜的芸香草喂养它,却遭到辜珏的质疑,“你怎么对它这么上心?”
“因为没养过宠物。”
“没养过?”辜珏对这个回答表示诧异。
“我一介四处漂泊的散修,就是想养也没地方埃”
谢衿这句话让辜珏神情稍黯,他垂了垂眼,再抬起时,脸上已带了笑意,“以后,烟霞峰就是你的。”
自己刚拜的这位新拜的师父实在是长得好看,此刻笑意卧进眼底,恰如湖水映照春光山色。
谢衿感觉到自己的脸正在一点点变热,不禁在心中嘀咕。
烟霞峰怎么会是我的?
烟霞峰是你的。
往事如烟,现在谢衿只想对辜珏说一句:不要靠近,会变得不幸。
谢衿先前靠着烟霞峰的灵力,三天突破大乘境二阶后修行又陷入阻滞——无法突破大乘境三阶。
这次去乱葬岗却有意外收获,辜珏用灵力帮自己治伤后,竟突然破了大乘三阶。
虽说修行到达这个境界,突破全靠机缘,但师父为弟子疗伤算机缘么?
不过,修行不是谢衿现下考虑最多,九关才是。
上次在乱葬岗尝到十步杀一妖的滋味,九关褪尽锈迹,裂痕愈合,此刻看起来,已是一柄刃如秋霜的利剑。
但还不够。
九关是极品六阶的法剑,谢衿为了它的彻底重生,还要多多努力。
眼下又有一个好机会。
“陈家村中出现大批林鸱,似有妖兽在其间作乱,其他峰已有弟子前往,我们烟霞也不该落于人后。”
林鸱乃是一种恶鸟,不但叫声悲泣刺耳,长相也十分恐怖,嘴巴裂宽,眼睛像一颗巨大的绿色珠子。
林鸱是邪鸟,会吸取人的灵气。
但林鸱也很孱弱,必须寄生在妖兽身上,靠妖兽的兽气生存。
妖兽和林鸱鸟就形成了和谐的互利关系。
陈家村中出现大批林鸱,莫非有巨大的妖兽?
风行堂中,周琰话音刚落,众弟子纷纷主动请缨。
“师父,弟子愿前往陈家村收服妖兽1
“弟子也愿前往。我倒要看见是什么妖兽竟如此大胆1
“弟子还是留守峰上吧。”秦争出了名的胆小,说完话,自然是收到一阵讥诮。
从弟子甄选典礼到乱葬岗,谢衿已经知道辜珏一直在找妖兽,那么他定然也会去陈家村。
视线落在自己手背上,乱葬岗他替自己治伤的画面清晰浮现。
——你若是害怕,倒也不必等为师。
上次已经让他误会,万万不能再跟他多接触。
谢清思是师兄,周琰见他一直坐在那边沉思,不禁开口询问,“谢师兄,你是否跟大家一起前往陈家村?”
谢衿稍稍思索后,才回答:“诸位师侄勤勉修炼,定能收拾陈家村的妖兽,师叔我还是陪秦师侄留守烟霞吧。”
堂中安静一瞬后,开始窸窣讨论。
“谢师叔的意思是不与大家一起去?”
“斩妖除魔乃我辈职责,师叔是什么意思?”
“不会是像秦争一样吧,毕竟这次的邪物看起来就不易对付。”
“师祖前几天才为师叔处罚了大师兄叶归,师叔如此行为,想必要令师祖失望了。”
谢衿:……
暮色四合,烟霞众弟子往陈家村去。
看到眼前的陈家村,众人皆吓了一跳。
苍茫暮色下,小小的村庄里伫立着一根根拔地参天的巨木。巨木有着盘虬卧龙的姿态和糙厚的表皮,看起来像极了树根。
什么样的妖兽会长成这个模样?
这些树根从下往上,将这座小村庄穿透,如同一块美味的食物被无数双贪婪的筷子撕碎,一双双幽绿的眼睛在其间飞掠。
村民稀稀落落,忙着逃离村庄。
这些穿透城池的巨大树根,正是九神兽之一,缚地的木须。
晚风猎猎,辜珏一袭白衣,站在陈家村的城墙上,凝注着眼前的缚地。
自从重明回来,几只畜生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一道身影踏空而来,轻飘飘地落在辜珏面前。
是周琰。
“师叔,我烟霞峰三十八位弟子已到达陈家村,准备开始处理林鸱鸟。”
“三十八?”辜珏轻轻挑眉。
他怎么记得烟霞峰的弟子人数不止这个。
周琰迟疑后,回答,“谢师兄坚持要跟秦争留守烟霞,所以不来了。”
谢清思竟敢不来?
他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辜珏心中已有了几分火气。
剑眉微蹙,随即又松开,淡声交待周琰,“让所有弟子切勿触碰缚地的木须。”
“是,师叔。”
“但城中及其附近的林鸱鸟务必斩杀干净。”
缚地是九兽中灵力最强的,它原本是轻捷的灵兽,但为了林鸱鸟,甘愿化身为现在这个巨大笨重的模样。
此刻缚地正在沉睡,只要处理林鸱鸟,缚地自然活不下去。
周琰掠下城墙,夜色渐浓,苍梧各峰的弟子涌入城中,只见四处都是斩杀林鸱的火光剑影。
陈家村的每个角落都弥漫着强烈的兽气。甚至会让人有一种感觉,这只妖兽已于这座城融为一体。
辜珏站在城墙上,等待着众弟子收拾林鸱鸟。突然感觉到,缚地被人惊动了。
有极强烈的兽气从城东南传来,连焚光也震颤不已。
是哪个不长眼的?
辜珏往东南掠去,很快看到,有个散修正在跟缚地巨大的木须缠斗。
他身着黑色的朴素道服,也未着发冠,及腰的长发只用一根白纱发带系祝
辜珏第一次在小潺溪畔见到谢衿,他就是这幅打扮。
门派弟子除了有自己的门派道服外,跟散修还有一个显著区别。
为了彰显门派的威严,门派弟子往往要用发冠束发,散修就比较随意。
那时候,他还是个散修,就是一身黑色道服,白色发带系发。
两个素不相识的修士为一株灵草争斗起来,直至拔剑相向。
散修不是对手,被辜珏夺了剑。
散修眨了眨眼,诧异地问:“你这是什么剑法?”
辜珏对自己的剑法向来自负,勾唇道:“这是我自创的剑法,名沾衣。”
本意只是在这个莽撞的散修面前炫耀,却见对方睁着乌黑的眼睛,认真请求:“你这套剑法着实精妙,教我吧。”
“什么?”这句话让辜珏有些反应不过来。
教他?
虽然这散修有着罕见的大乘境修为,是辜珏从未见过的天赋卓绝。
但这也不是正常人会说出来的话。
辜珏不禁反问:“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散修摇了摇头,沉思道:“若你觉得这样教我名不正言不顺,我也可以拜你为师。”
天下间多少人想做自己的徒弟,他都不屑一顾。因为那些弟子在他眼中不但蠢笨不堪,而且还极为麻烦。
所以,听到散修这句话,辜珏久久无法言语。
后来,他真的把他到了烟霞峰。那个散修才反应过来,“原来,你就是苍梧山的瑶玉祖师?”
看他如此震惊的模样,辜珏内心不禁生出几分紧张,轻声问他,“你,介意么?”
散修若有所思地垂下视线,半晌后才道:“我,还好。”
眼前正于缚地缠斗的散修着简单的黑色道服,白色发带系住如瀑青丝。
辜珏甚至看到白纱发带系起长发的手法都跟谢衿一模一样。绑一个活结,留下一长一短的两端,跟乌云般的黑发纠缠在一起。
辜珏的心脏都几乎要从胸口撞出,眼看着那个散修被缚地的木须围攻,毫不迟疑地从空中掠下。
他一手掐诀,焚光随即听从召唤,隔开正凌厉抽来的木须。另一只手勾住散修的腰肢,将他带到空中。
对方的白纱发带擦过手背,是一种柔滑的触感。让人想起一百年前,烟霞峰的盛夏凉风。
从前无数的浓情密意和山光水色,在脑子里如同走马灯般旋转,搅得心脏砰砰跳。
等他垂下视线,跟怀里清瘦的人儿四目相对时,所有的走马灯在一瞬间消失。
辜珏脑中只剩一片空白。
散修不是谢衿,是谢清思。
两个人心中同时冒出一句:为什么是你!
辜珏甚至有点想把人给丢了。
谢衿为了九光,今晚当然是要来的,还特意换了烟霞道服,做普通人打扮。
怎么也想不到会遇到辜珏。
最重要是,谢衿想不明白辜珏为什么要抱自己?
辜珏身上有一股熟悉的檀香气味。
这是一百年前就有的,因为烟霞峰的书房每日都点紫檀香,他在书房看书的时间很长,所以沾染在身。
此刻,他正的手正扶在自己腰际,眼神里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情绪。长睫在月色下轻颤,像翩跹的蝶,鼻梁如同焚光薄而挺的剑脊。
谢衿凝注着他,愣愣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片刻后,才感觉到对方的手放开了自己。
他别开视线,往南边掠去,“跟我走。”
辜珏很清楚缚地的难缠,本想带弟子离开此地。
几根粗壮的木须却蓦然从土里探出,从前方倒卷而来,挡住道路,辜珏扭身往左,左边立时也伸出木须,扭动而来。
霎时,四面八方的木须将这块小小的天地围成了一个囚笼,辜珏持剑格挡,却无法撼动半分。
滚滚而来的树根最终紧密合拢,将两人困在其中。
谢衿感觉背上砸来重重一下,整个人就撞进了氤氲着淡淡檀香气味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