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落选第七十一天
天空暗沉, 像是一块巨大的黑曜石沉入大地。
五光十色的夜空之下，也有繁华照不到的地方，黑暗肆意滋长之处。
一个瘦弱的女人走在无人问津的的小道上, 仿佛一根随时会被风吹走的牙签，摇摇晃晃。
她走进了昏暗的角落，那是她刚刚租下的一套十平米的房间，灯光昏暗, 屋顶漏水，房子隔壁就是公共厕所, 时不时还会飘来一股难闻的恶臭。
“拜托了妈, 就两百块钱, 两百块！我很快就能拿到工资给你还上, 妈, 救救我吧……”
这里非常狭隘逼仄，几乎只是一张床的空间，白晓玲坐在床上，对着电话那头的双亲低声下气地哀求。
“不会的, 我已经找到了工作, 很快就可以拿到工资了……”
好说好歹终于让父母给她转了两百块钱，白晓玲松了一口气，至少明天的的饭钱是不用担心了。
她刚出狱，身上身无分文, 之前的那些衣服寄放在朋友家里，但是那个朋友却怎么也找不到了。
这两百块钱，刚好还可以给她买一身能见人的衣物。
第二天，白晓玲就出发去找新的工作了。
她想找经纪公司签约，重新回到娱乐圈。
毕竟她长了一张比普通人漂亮了无数倍的脸, 当年在girls99虽然不在出道位但也是圈粉无数，只要重新签约，凭着以前的积累，她很快就会重新攒下一笔钱，开始新的生活。
但找了无数家公司，只要在签约的时候拿出身份证，对方就会脸色大变，然后把她轰出大门。
当一个人的黑料随手上网就可以查到的时候，几乎没有公司愿意签下她。
虽然知道签约会很困难，但是一天下来没有收获的白晓玲还是没想到会这么难。
不过还好，她手里还有五十块，还能撑一天。
她这样想着。
第二天，依旧毫无收获。
看着手机里仅剩的的二十块钱，白晓玲有点绝望。
第三天，就在白晓玲再一次被拒绝后，她终于决定，就跑最后一家公司。
如果还是被拒绝的话，就安心退圈，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下去吧。
她站在最后一家公司前，遥望着那三层高的小破楼，抿了抿唇，推开了大门。
“哎哟，这就是白小姐吧！”远远的，一个硕大的黄色身影快速地走了过来，一个身材肥胖、留了胡子的中年男人搓着手，咧嘴笑着，挺着大肚子，上下打量着她。
“您是……黄总？”白晓玲脸上的笑有点挂不住了，实在是他的视线太有侵略性，让她忍不住生理性厌恶。
“对对对，白小姐先进来喝杯茶吧，我跟你谈谈合同的事情。”男人推开门让白晓玲进来。
白晓玲进入破旧的木门，饶是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但里面的景象还是让她大吃一惊。
发黄的墙壁，油腻发黑的地板，一张上了年纪的办公桌摆在大厅里面，周围乱糟糟的，仿佛是很久没有被打理过了。
办公桌前坐着一个寸头男人，他正在低头打游戏，听到动静之后抬头看了一眼，之后又不甚在意地回去打游戏了。
这简直和她心目中一个专业公司的形象差太远了！
如果换做是以前，白晓玲绝对扭头就走。但是这几天吃的闭门羹让她犹豫了一下，决定先坐下来看看合同再说。
反正就是看看，也不代表一定要签合同。
“白小姐，你看，这是我们公司能给出的最好的合约了，我们是真心欢迎你的加入。如果你来的话，绝对是我们公司的重点培养对象，什么资源都能给你！”男人拿出一份合同放到白晓玲面前。
白晓玲粗略扫了一眼。
平心而论，这份合同的条件实在是很好，但是这家公司看起来也太不靠谱了……
“那个……白小姐啊，你看，我够厚道吧。”男人笑眯眯地坐近了一点：“你看啊，我不在乎你之前有没有黑料，毕竟黑料这种东西都能洗。不过呢，公司捧你也是不容易，你呢，也是要付出点什么的……”
白晓玲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男人放肆的目光扫过她的全身，暗指什么已经不言而喻。
开什么玩笑。白晓玲差点被气笑了，她没吃中午饭就过来了，还听着男人废话了这么久，连生气的力气都没了。
她只是冷笑一声，拿起手提包，转身就走。
“哎，白小姐，你再考虑考虑，我这边随时都可以签约……”
“砰”的一声，所有的声音都被隔绝在了木门之后。
第四天，白晓玲已经花完了手上所有的钱。她木木地盯着自己手机里的余额，心疼地咬着指甲，早知道就买便宜一点的裙子了，这一条裙子要一百多呢。
第五天，白晓玲已经饿得不行了，整个人都差点站不起来了。
她咬牙拨通了父母的电话。
“什么？还要钱？你个赔钱货，前两天不是才给了你两百？”女人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愤怒和不满：“别家的孩子都是往家里寄钱，就你还伸手要钱！你可是吃过牢饭的，不好好找份工作，还惦记着出名，就知道出名，出名能当饭吃吗？”
“妈，再给我两天时间，我一定可以找到的。再给我两百……”
“两百你个头头，滚蛋去吧，我没有你这个女儿！”
“嘟嘟嘟——”
女人挂断了电话，断线之后的提示音规律地响起，像是象征着终结的某种音效。
白晓玲喘了两口气，点开微信，编辑信息，一键发送。
没关系，就算妈妈不理解，但是总有人会理解的，总有人会愿意把钱借给她的……
很快，她又进入了不少曾经的好友的黑名单。
第六天。
天刚刚破晓，白晓玲来到了那栋破旧的居民楼前，直接推开了大门。
她已经全凭着意志力走到这里的了，办公桌前的男人从游戏里抬头看了一眼，一边看着手机屏幕一边提高了声音喊道：“老板，前两天那个女人回来了！”
隔壁的房间里传来了咚咚咚的响声，圆球一样的男人得意地笑着，把合同放到了白晓玲面前。
“这可是你说的，要捧我。”白晓玲气若游丝，仿佛下一秒就要归天。
她已经查过了这家公司的资料，虽然看起来极其不正规，但是旗下确实是有艺人的，而且有好几个艺人还发展得不错。
说不定，只要熬过这一次，她就能翻身了……
等有点名气了，她就立刻解约，去签新的经济公司……
在办公室旁边的房间内，白晓玲刚签下字，还没来得及吃一口东西，就被男人拉到了床上。
不过就是上床，有什么好害怕的。
外面刺目的阳光照在她的眼球上，让她闭上了刺痛的眼睛，眼睛酸酸涩涩地淌下一滴泪。
时间一转眼就到了六月份。
云棠终于觉得她有能力驾驭自己的solo曲子了，而mv的拍摄也定在了六月份。
摄影棚内，化妆师正在给云棠细细地描眉，那双波光潋滟的眼睛点缀上红色的妆面，鲜活得仿佛要活过来似的。
一身暗红色的舞裙上是活灵活现的凤凰刺绣，料子极其轻薄，在走路的时候会像水波一样流淌，极其美丽。
云棠整个人显得精致脆弱却又华美，仪态大方，像是画里走出的仕女，一颦一笑都充满了韵味。
“状态不错。”明江扎起了干练的单马尾，仔细看着云棠——她似乎没有受到即将到来的解散的影响，尽管外面关于if要解散的消息已经传得满天飞了。
因为已经构思好了画面，这次的mv拍摄结束得很快。明江在屏幕里反复播放着拍摄的画面，画面中那一抹嫣红在白色的背景下显得格外有冲击力，有种直接震撼视觉的美。
“不愧是云棠妹子。”周立诚跟着明江做了好几年的副导演了，但还是会为云棠的颜值惊艳，酸酸地说：“这么好看的闺女，要是生在我家，我绝对要乐死了。”
明江微笑：“回头就把这事儿告诉嫂子去，再告诉你女儿。”
“可别可别。”周立诚投降了：“云棠妹子是好看，但是我女儿是最可爱的！”
收工之后，整个组坐面包车准备回公司。
云棠啪嗒啪嗒跑过来，不好意思地对明江说：“明江姐，今天我还有事，晚点再回宿舍，就不跟你们一起回去了。”
“行，早点回。”明江同意了。
毕竟现在已经是下班时间了，工作也完成了，她也不会太过干涉别人的生活。
就这样，云棠换回了便装，带上了口罩和墨镜，目送着面包车的离开。
她转身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而在不远处，一个瘦弱的女人靠在墙边，看到这一幕，抬起了脚，沉默地跟在了她的后面。
白晓玲躲在角落里，目光中所存在的世界都不复存在了，只有云棠的背影有着鲜活的色彩。
她乌黑靓丽的黑发看上去就像是一匹华美的绸缎，即使戴上了口罩和墨镜，但她那匀称的身材还是让人移不开眼睛，她就像是天生的发光体，一举一动都惹人瞩目。
她就算唱跳双废，但在节目里她依然吸粉无数。
不得不说，白晓玲是羡慕、甚至是嫉妒她的。
羡慕她无往不利的容貌，嫉妒她逆天的运气。
偶尔她也会幻想，如果进入if的是她，她一定也不会做得比云棠差。
只是老天爷实在是太不公平了，把一切最美好的东西都堆到了云棠身上。
她看着云棠走入了阳光之中，金色的光芒仿佛在她的发梢跳动。而她自己躲在墙角，在阳光照不到的地方，开始发酸发臭，只能偷看她的背影。
“既然我活不下去了，你们也去死吧。”白晓玲面上露出一个微笑，像是一个脆弱的花瓶，随时都能在泥里摔碎。
在平平无奇的七月的一天，位于s市南边一栋三层居民楼失火了。
刚开始只是滚滚浓烟蔓延，很快，路人就从窗户里面看到了火光，火势也逐渐蔓延。
虽然消防队来得及时，但是大火被扑灭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
有两名男子被困在了房子之中，被浓烟活活熏死了。
本来大家都以为只是意外导致的失火，然而警方介入了调查——因为那两个死去的男人，是被反锁在屋内，所以没来得及逃离。
在木门上留下了刀痕，密密麻麻地反映了两个人死前的求生欲。
只是最终他们也没能突破这一层门的障碍，最后都倒在了门前，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就在警方立案展开调查的时候，云棠正好下班准备回家。
就在这几个月，她的计划表里新增了一个活动——那就是每个周末的六点之后回家里学习一些公司相关的事务，虽然她以前不懂，但是她觉得她也要开始承担一些家里的责任了。
父母看到她这样的状态自然是很欢欣，小女儿终于懂事了，对他们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星耀楼下有一个地下停车场，由大楼统一管理。星耀的公司本部一直都没有搬迁，和其它十余家公司共用一个大楼和停车场。
虽然说因为艺人进出不方便的原因，江洲打算换一个办公大楼，把整栋都租下来当办公室，现在已经在洽谈了。
地下停车场光线昏暗，云棠快速走到自己的车前，却发现一个人正站在车门旁。
她一头长长的黑发遮住了面容，身材瘦弱得像一条细长的影子，随时都可能融入黑暗之中。
“你好？能稍微借过一下吗……”云棠礼貌地开口，脑海里却不合时宜地闪过几个恐怖片的片段。
不得不说，在光线昏暗只能看到人轮廓的地下停车场，一个长发飘飘的女人站在车旁，是挺令人感到毛骨悚然的。
那个女人听到声音，转过了身。
在微弱的灯光下，云棠只能模糊地看到她五官的轮廓，隐约感觉有点熟悉，但想不起来是谁。
“你是……”
没等云棠反应过来，白晓玲已经迅速走了过来，手中的刀子用力一捅，伸手捂住了云棠的嘴，顺势接住了因为疼痛脱力的云棠。
“唔——”
“要拜托你跟我走一趟了。”白晓玲轻轻地笑了，扶着云棠把她搬上旁边一辆黑色车子的后座。
前座的中间放了一盒纸巾，白晓玲皱了皱，暴力地抽了一手出来，在地上胡乱擦了几下，不怎么看得出来痕迹之后，丢回了车里。
然后一拧钥匙，启动，开车离开停车场。
就在她离开了停车场之后，一个青年从角落里走了出来，狐疑地走进了刚刚停车的地方，敏锐地看到了地上似乎有什么深色的液体。
“刚刚那个女人在干什么啊，怎么鬼鬼祟祟的。”青年蹲了下来，一股淡淡的腥味几乎微不可闻，但还是让他产生了一丝丝眩晕。
“这是……血？”
晚上八点，明江还在办公室里疯狂加班，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喂，你好，我是s市xx区公安局的工作人员，请问是明江女士吗？请问您是云棠的朋友吗？”
明江愣了一下：“是的，请问出什么事儿了吗？”
说实话，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接到警察的电话……就离谱，嘤嘤怪是惹什么事儿了吗？
“云棠女士目前正在人民医院接受治疗，如果你有时间的话能过来吗？顺便做个笔录。”
明江丢下手头的工作到医院的时候已经八点半了。
正是一年之中最热的时候，就算是在夜晚，空气中也弥漫着一种令人难安的燥热。
“事情就是这样的，白晓玲已经对伤害云棠的行为表示供认不讳。”穿着警服的女人公事公办地问了明江几个问题，表示明天上午回去星耀娱乐本部对更多和云棠有接触的人进行盘问后，就离开了。
经过盘问警方已经确认，白晓玲在袭击云棠之前已经纵火闹出了两条人命，因为死者骗她签约但最后又反悔了……总之，白晓玲在纵火之后，转头就过来袭击云棠。
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就是因为她看不惯云棠，和三年前她给云棠下药的动机一样。
只不过这一次，她大概是不会有刑满释放的一天了。
而云棠因为肚子被捅了一刀，目前还在手术室里。
坐在急救室外的椅子上，明江还有些恍惚。
刚刚第一次知道前因后果的时候，她根本就没想起来白晓玲是谁，后来慢慢回忆，才对这个名字有了几分印象。
她沉默地坐在急救室外面，只觉得灯光似乎有些刺眼。
“你就是队长明江吧？”云父比明江更早接到通知，早早就守在了这里。
这是明江第一次见到他，云父看起来并不年轻，一头白发被梳得整整齐齐，但脸上的神态是疲惫的，一点精气神都没有，仿佛一个垂暮的老人。
“您是糖糖的父亲吧。”明江点点头，也算打了招呼。
打完招呼后，两个人相对无言，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如今云棠还在急救室里生命垂危，好像无论说什么都不太合适。
“……作为一个父亲，我不愿意再让我女儿遭遇任何危险了。”云父缓缓说道：“这三年对她来说是不错的经历，很感谢你的照顾。”
明江点点头：“我尊重糖糖的任何决定。”
在医院还要含沙射影地说几句合同的问题，明江觉得大可不必。
两个人之间的氛围突然凝固，明江不在乎，拿出手机刚想让队友都过来，微博却弹出了一条提示信息。
【云棠被曝在医院抢救，生命垂危！】
不到十分钟，这条热搜已经冲到了热一。
明江沉下了脸，立刻打电话给星耀的员工喊他们加班：“做好公关预案，我会和医院这边沟通，加强安保。”
她是真的怕等会记者就堵在医院门口，说不定还有狗仔会便装混入医院。
医院毕竟是个公共地方，人来人往的，这种信息是隐瞒不了的，只能尽量压热度。
而此时，在急救室内的云棠，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她的身体仿佛都变得轻飘飘的，飘呀飘，似乎飘到了什么地方。
等她猛然睁开眼的时候，入眼的就是一片白色的天花板，空气中飘荡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啊我是被人捅了然后在医院醒过来了。】云棠这样想着，坐起了身。
腹部有淡淡的疼痛的感觉，但是比她预想中的要好很多，至少不会影响她正常活动。
【奇怪，被刀子捅了竟然不怎么痛，是因为给我打了麻醉吗？】云棠猜测。
【爸妈哥哥在哪里，明江姐，心妮呢？不会一个都没来看我吧？】云棠环视一周，更加迷惑了。
她下了床，穿着拖鞋，没忘记戴上口罩，推开了病房的门。
一瞬间，外面的喧嚣淹没了她。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在写结局555感谢在2021-08-29 02:31:34~2021-09-02 04:32: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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