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前文说到齐夫人希望女儿尽快告别小豆子。
小豆子只能加班加点收拾残局。
他还是把老王的脚趾甲给生拔了。
驴老医不喜欢勉强病人，他犟由他犟。
现在老医跑路了，小豆子只想把能做的事情做个了结。
于是嘴上说着挑指甲。
麻溜给撬了甲板刮了根肉。
气得老王骂上他八代祖宗。
小豆子心说不识好歹是吧。
也不给开止疼药了。
使劲疼去吧，少说要疼半年。
等骂骂咧咧的老王终于瘸着腿滚蛋。
小豆子收拾好棚铺，背上箱子去集市。
远远看见苏离苏先生哭唧唧走在大道上。
紧拥着一个小女娃儿偎在身前。
小豆子想起前不久先生返乡探亲。
说要带亲妹子过来一起生活。
算算天数，是该回来了。
在路上撞见兄妹俩不奇。
奇的是哭什么？
梨花带泪的，瞧着忒凄惨。
小豆子好奇心起，跑近一看，被惊呆了。
先生怀里那女娃儿的脸，玉瓷雕琢一般。
即便沾染泥污，也掩不住出尘的容光。
本以为苏先生已经够漂亮。
想不到他妹妹，更是美得叫人震撼。
也没给小豆子多馋两眼的机会。
大概苏先生察觉到路人眼光。
抬起袖子遮住妹妹脸蛋。
小豆子叹口气，不再追随。
见对面墙根下众人围聚，也过去凑热闹。
墙上贴了张告示。
原来昨儿夜里捣毁一个拐卖孩童的贼窝。
救下来的孩子们都在城西馆驿等待认领。
本来这跟小豆子没多大关系。
但听旁边人议论，说这件天大的好事，是北镇回来述职的军官干的。
小豆子一听“北镇”，拔腿就往西门外窜。
馆驿周围有士兵驻守。
小豆子张头探脑，正琢磨着自己到底想干什么。
忽感肩上被按一下。
随之声音响起：
“你是来认亲的吗？”
小豆子回头。
乍见一名士兵长身而立，紧贴背后。
他忙退开两步望上去。
是个少年将士。
胳膊弯里夹着头盔。
看戎装，中下级别。
看面容，好生俊雅。
倒不是苏先生那样的女相。
大约行伍中人，且身形高大,自带压迫感。
面相和气质截然相反。
有点诡异，很是奇妙。
“我……”
这人出现得太突然，小豆子一时没想好说辞。
“来找人吗？”
那兵又问一遍，眉目含笑，按说该是爽朗的面容，给人感觉并不可亲。
“敢问大人是？”
“杜宪。”
小豆子一听，脱口便问：“姚将军也来了？”
那兵显出讶异，眼里有光在闪：“你识得我们？”
小豆子心说谁不知道杜大人是姚大公子的嫡派亲信。
北牢关的八卦里也没少他参与。
但，不好直言。
“听大人们讲的，姚将军和杜大人都是咱们的英雄，能见到大人是小子有福气，要再能见到姚将军，那是三辈子修来的福气。”
杜大人眉梢一扬：“小娃儿倒是嘴乖，可惜姚将军这趟没来，你是学医的？”
他见小豆子背了个走脚大夫常用的医箱。
“回大人，就只是个跟班儿。”
小豆子没忘记驴老医的叮嘱，考虑到这附近认识他的人不少，不方便撒谎，含糊就是。
“可别说你只是路过。”
杜大人语气很是和善，可听在耳朵里咋那么别扭？
小豆子觉得自己被盯上了，这位杜大人莫非怀疑他徘徊于此的目的
可千万别被当作间谍。
“回大人的话，好些人家住得远，消息不灵通，我走的地方多，要是有认识的、还没被认领的孩子，我好去通知一声。”
“说得不错，来。”
杜大人领着小豆子直入馆驿。
刚跨进门，尖细的叫嚷声穿耳而入
“不走不走！你滚你滚！”
厅堂里四个人。
一个看护的士兵，一个发福的老头儿。
两个女娃儿并肩站，一双小巧玲珑。
发怒叫骂的是其中一个女娃。
看衣服样式，精贵得很。
只是头发蓬乱，满身尘土。
也难掩骄横之色。
挨喷的是胖老头儿。
他点头哈腰，脸上油光润滑，全是汗。
小豆子觉得老爷子眼熟，不就是姚家的管家吗？
那些拐子真敢！
太岁头上动土，难怪被端。
“哎唷我的小姑奶奶，你不跟小的回去，叫小的怎么跟老夫人交差？”
“怎么交差？把那几个没本事的奴才打断手脚拖去交，反正我要等。”
小姑奶奶执起另一个女娃的小鸡爪子，紧紧握着：
“什么时候，我这小姐妹的家人到了，什么时候，我再走。”
小姑奶奶口里的小姐妹。
好可怜一孩子。
瘦骨伶仃，衣裳破烂。
两眼瞪得铜铃一样，眼神打直。
也不说话。
不知原本就是傻的，还是被吓傻了。
杜大人戴上头盔，背身站在门外，也不进来。
小豆子只得出去。
杜大人带他走远些，才问：
“没有认识的？”
小豆子觉得不对味。
“只剩两个，有一个已有……人家。”
“这次主要是对春郊野游的孩子下手，大多有家从跟随，除了那两个，早早都被领走了。”
小豆子暗地里横他一眼。
那他刻意带自己进来是什么用心？
“大人，我不认识那孩子，要不问问她自个儿？”
“问过，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不记得。”
“那大人的意思？”
“若没人领她，姚家那边不好交差，我们也头疼。”
小姑奶奶没完没了，喝骂声愈发厉害。
大抵是有些应激了
姚管事叫苦不迭。
谁也不敢管姚家的事。
小豆子抬眼望向杜大人，发现杜大人也正斜眼向下觑着他。
小豆子额上细汗出了一层。
“帮个忙。”
“大人我……”
“那孩子瞧着不大好，没人愿意领，没人领，姚家管事就带不走人。”
“可是我……”
杜大人取出一个袋子，交给小豆子。
鼓囊囊沉甸甸。
小豆子不敢打开看，因为形状手感摸着就很贵重。
绝对不是杜大人这样层次的士兵能拿得出手的。
必是受了他人指派。
但怎么就相中了他？为什么是他？
抓阄挑的吗？
杜大人见小豆子愣着不动，便问：“你住哪儿？只暂时寄居，找到好人家，自会上门去领。”
小豆子咽口唾沫，不敢胡诌：“回大人，我是齐宅的。”
杜大人闻言笑起来：“齐大人宅心仁厚，绝不推辞，放心带回去吧。”
小豆子无话可说。
既然别人看得起他，随缘罢了。
于是收下钱财，领人回去，告知父母。
取个名儿，上了户籍，从此留在身边。
这段插曲，给小豆子心里留下毛刺。
后来时日渐久，人事更迭，也就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