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闲言
过了一会儿,一位身穿白衬衫,下着藏蓝色短裙的女服务生,捧着大托盘走了进来。
她面容清秀,身材苗条,化了一个精致的淡妆,看着很是大方得体。
“客官,打扰了,这是白毫银针,请慢慢品尝。糕点马上就来了。”她动作娴熟地把茶盏一一放好,恭敬地欠了欠身,退了出去。
曾思琪捧起茶盏,闻了一下茶香,轻抿了一口,不由地皱了皱眉头。心想,这泡茶手艺,还欠缺了一些。
这时,隔壁房间传来一阵响亮的笑声。因为这两间房,只用木板跟竹帘隔开,同时面对着湖面,声音一大,便听得一清二楚。
一道低沉的男声响起:“贤弟,日后你飞黄腾达了,不要忘记为兄啊。真羡慕你有个好姨妈,这么好的亲事都替你寻着。”
“世兄,你就别取笑我了。这事还在商议中。你在外头可别乱说,不然会坏了曾小姐的闺誉。”一道清朗的声音说道。
“哎,她还有什么声誉可言呢!除了你,现在还有谁愿意娶那只母老虎呢!全城的人都知道她的凶悍,把自己的未婚夫,跟那两个妓子压在大门口,剥了裤子,拿着一根门闩就使劲地打。她的心也狠,直接把朱四的腿给打折了。这样的泼妇,谁敢娶回家啊”一道尖利的男声响起。
听到这里,陈鸿晖脸色变得惨白,双手用力地抓着椅子的扶手,根本不敢抬头看曾思琪的脸。
“健钧,你这话不对。嘉良他性情敦厚,为人和善,说话也斯斯文文。这样的好性子,跟谁合不来呢?再说了,朱四那人也未免太过狂妄,他是咎由自取。只是,这曾小姐醋性太大,嘉良啊,你以后可被管得死死的。”那低沉的男声继续说道。
“隔壁那几个人,真是没皮没脸的,在这里就说人家小姐如何如何。”文真真对着云芷兰小声说道,她还没意识到,这位曾小姐,正在现场呢!
云芷兰握住文真真的手臂,微微地摇了摇头,示意她别再出声。
文真真歪着头,好奇地看着云芷兰,眼角瞥到陈鸿晖愤怒的脸,不由一惊。
她倒退了一步,紧咬着嘴唇。原来,他们说的是,曾思琪!
惨了,惨了这该如何收场啊!
“那朱四确实是见识短浅,原先朱家人都以为,曾家大房的财产都是那泼妇的。还跟曾家商议好,以后生了儿子,过继一个给曾家。这来来去去的,还不都便宜了朱四。谁知道曾大老爷,老树开花,捣鼓出一个小庶子,那泼妇的身价就大不如前了。
照我说,好歹是养了十多年的闺女,曾家大房人丁单薄,还会少了那泼妇的嫁妆么?朱四也是个蠢货,装一下孙子,又不是什么难事。等完婚后,随他怎样玩!嘉良,你可要注意点儿,学会吸取前辈的经验啊!”
“你别胡说了,我不是那等人。我不玩妓子,太脏了。”那道清朗的男声,略带点羞涩。
“我知道,我知道,你是喜欢密斯林。哈哈。我要是你,就选前途,不选爱情。怎么说,那泼妇十几岁就开始管家,现在还是曾家的一把手,大小生意都由她经手,连我爹都说她是个能人。她若是有心,私下里都不知道存了多少钱。密斯林,虽然温柔可人,但是家底太薄了,帮衬不了你多少。”
“没错,曾小姐虽然性格厉害一点,但是她跟你门当户对,还略胜一筹。而且你们还是正经的亲戚,这样的婚事,也是再好不过了。跟林同学谈恋爱可以,但是结婚,就不太合适了。”
“哎,我有什么办法呢?密斯林待我是一片真诚,还给我亲手织过一件毛衣,她的人品跟才华,也着实让我佩服。可是,父母之命不可违。且曾小姐容貌出众,善于管家,也不是外人所说那般不堪。”
“嘉良,我娘说,那母老虎看着有些克夫,颧骨太高了。你要是真的跟她议亲,可要先合一下八字,你没见她,把自己的父亲都气死了吗?”那道尖利的男声再次响起。
“健钧,这些话不要说了,传出去可不好听”
“我说的是事实,要不是她跟朱家闹退婚,她父亲好端端的,不到五十岁,怎么就气死了?不过她父亲也是自作孽了,教出这样蛮横的女儿,这是报应啊”
曾思琪铁青着脸,站起身来,手一挥,把桌上的东西扫落在地上。她随手捡起一块碎片,怒气冲冲地往外跑。
“他玛的,谁这么嘴碎!”
陈鸿晖骂道,挽起两只袖子,跟着冲了出去。
众人反应过来,都急匆匆地往外跑。
曾思琪一脚把门踹开,大喝一声:“你他玛的,有胆子再说一遍!!”
冯健钧吓了一跳,睁大眼睛,看了她几眼,慌慌张张地说道:“你,你,你是曾思琪。”
曾思琪认出他的声音,直接往前跨了两步,走到他身前,一巴掌扇了过去。
“是我!没想到这么巧吧。今天你落在我手里,我要让你像条狗一样,爬着出这个门!”
她目光锐利,语气森然,用力地揪着他的衣领。
冯健钧是东昇酒家的小少爷,自小娇生惯养,长得细皮嫩肉的,从来没被人这样教训过。一巴掌下去,立刻肿了半边脸。
“你知道我是谁么?竟敢打我!”冯健钧红着眼睛,咬牙切齿道。
“我管你玛是谁!”曾思琪抬手又扇了他一巴掌。
冯健钧没见过这么凶悍的女人,捂着自己的脸,奋力挣开她的手,后退了几步。
“我不打女人,你别逼我还手!”
曾思琪冷哼了一声,往他的胸膛,使劲地踹了一脚。冯健钧看着高大,其实内里虚得很。刹那间,就飞出了一米远,撞在椅子上。
“思琪表姐,别打了,是我们错了。我给你道歉,你别生气了。”赵嘉良跑了上来,张开双手,挡在冯健钧的面前。
“你闭嘴!我没你这样的表弟,别跑上来认亲认戚的!我回去就跟二婶说,让她死了这条心。我就算做姑子,也不会嫁给你这样的人。你们以后赵家人,都别想登我曾家的门。二婶要是多话,让她也滚出曾家!你是什么东西,也敢肖想我!”
曾思琪见过赵嘉良几次,认出他是二婶的外甥。只是她不知道,二婶竟然想给她说媒。
赵嘉良长得斯文俊秀,脸皮也薄,被这样当众骂了一通,简直羞愧至极了。这本来也是他们的错,在背后讲别人的坏话。
丁文博板着脸说道:“曾小姐,你这样说长辈,也太过忤逆了!不分尊卑,一点教养都没有。难怪外面都在传你的事。”
陈鸿晖跑了上去,往他的脸上打了一拳,指着他说道:“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对我表姐指手画脚的!背后说人是非,就是君子所为?”
丁文博伸手推开他,大喊一声:“你们都是野蛮人。我不跟你说,我们走!就当被疯狗咬了一口。”
他自知理亏,掰扯起来,实在麻烦,还有辱斯文。
曾思琪一脚踢翻面前的椅子,冷笑一声:“我让你走了吗?”
“不让我走,我就报警!”丁文博大声说道。
此时,门外挤满了人群,探头探脑地窥视着。
“你报警啊,警察来之前,我先收拾你们一顿!”曾思琪满不在乎地说道。
丁文博也是嘴上说说而已,真闹进警察局,未免太难看了。他还爱惜着自己的脸面,不想闹得满城风雨。跟曾大小姐扯在一块,还有什么名声可言啊!
“你们把他给按住了,我要教训他。”曾思琪对着陈鸿晖跟宁敬涛说道。
事实上,这两人对她言听计从。一人抓着丁文博的一条胳膊,让他屈膝半跪在地上。
曾思琪两眼亮晶晶地走了上来,蹲下身子,毫不忌讳地拿手扯了扯丁文博的脸,笑嘻嘻地说道。
“你这么大嘴巴,好让大家都知道。”
丁文博不断地扭头,含糊地说道:“你要做什么!”
赵嘉良对着曾思琪不停地作揖,着急地说道:“曾小姐,请您原谅我们。不要再打了,是我们不对,我们知道错了。”
曾思琪看也不看他一眼,一手抓住丁文博的头发,固定好位置,一手动作迅速地从衣兜里掏出一块碎片,在他的左嘴角,往外划了长长一道,裂开到耳际。
瞬间,鲜血就涌了出来,直往地上滴。
“啊!”文真真捂住自己的嘴巴,腿一软,差点跌倒在地上。幸好云芷兰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
云芷兰蹙着眉头,身体微微颤抖着。心想,这曾小姐,行事没个顾忌,当众就这般嚣张,可见她完全不在乎外人的议论,还是说,她破罐子破摔,已经麻木了?
陈鸿晖吓了一跳,连忙松开了手,心情复杂地看着疯狂打滚的丁文博。
“啊啊啊,我的脸,我的脸怎么了!”丁文博哭嚎道。
“还有这个,快把他按住。”曾思琪指着冯健钧说道。
陈鸿晖深吸一口气,语气诚恳地说道:“表姐,够了,出了一口气就行了。”
“不行,这人说我克父克夫,这仇我不能不报。我若是任由他说嘴,这世上还有我的立足之地!我便要给这些小人欺负死了!”
陈鸿晖见她态度坚决,知道她不肯善罢甘休。只好依言走了上去,伸手按住那人。
同时,眉头紧锁的宁敬涛,也走了上来帮忙。
霍文勇于心不忍,开口劝道:“曾小姐,我看还是算了,在这里见血总是不好。”
曾思琪回过头来,冷淡地说道:“合着不是骂你父亲,拿你亲人作践,你可以不在乎,我不行。你不想看,你就走开。”
霍文勇见她这般顽固,说话不留情面,不禁有些生气。
蓝景明拉住了他,低声说道:“文勇,你不要着急,这伤势看着吓人,其实划得不深,曾姐姐自有分寸呢。”
霍文勇知道蓝景明是学医的,他说没事,就真的没事,不禁松了一口气。
这时,冯健钧坐在地上,满脸惊恐,不断地蹬着脚,哀求道:“曾小姐,我错了。请原谅我,我再也不敢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求你了,我还没娶媳妇呢!”
“现在说这些,未免太晚了。刚才你一口一句泼妇,我不厉害点,都对不起这个称号。”曾思琪膝盖一弯,坐在他身上,压住他的腿,伸手按住他的头,动作麻利地在他的右嘴角,划了一道。
有几滴鲜血,飞溅在她的白衣上,开起一朵朵红梅。
冯健钧睁大双眼,捂住自己的伤口,沾满一手的血迹。
他的眼睛里含着一丝怨毒,吃疼地说道:“丝丝你这该死的泼妇,狠毒的女人,我不会放过你的。谁娶了你,真是倒八辈子霉了!全城的人都知道你坏。你一辈子没人要,老姑婆!”
曾思琪笑了笑,用力地抓住他的头发,满不在乎地说道:“你这样子,真丑!”
“啊啊啊,你这坏女人!老姑婆!”冯健钧一边捶地,一边骂道。
赵嘉良害怕至极了,双腿忍不住哆嗦,身体紧挨着墙壁,宛如一只柔弱无助的小白兔。
曾思琪转过身,上下打量着赵嘉良,不屑地勾了勾唇角。她在商场上沉浮多年,最是懂得玩弄人心。
“看你长得这般俊俏,我倒是不忍心划破你的脸。既然如此,我就发发好心,放过你吧。”曾思琪顿了顿,讥讽道,“毕竟你爱吃软饭,没有一张好脸蛋怎么行呢?岂不是断了你的财路么?”
所谓杀人诛心,也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