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应激
训练赛三局两胜，第二局赢得也很轻松，打完就没有再打。
林真吃完晚饭，无聊开了直播。
他还欠直播平台一百六十小时——每个月三十小时，一年总共要求三百六十小时。到年底了，不得不装装样子补那么几天，不然太不像话了。
直播间名字叫“混下时长，别进来”。
涌进来的粉丝第一时间全在骂他。
【？我是浣熊台超管我现在拎着刀打车到你们基地砍你】
【说的是人话吗？】
【老婆！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啊！？
说混时长就混时长，林真撑着下巴，懒洋洋开始查其他主播的房间混时间。
他点到浣熊台游戏区首页，先查了个双排过的辅助主播，送了个礼物。辅助主播叫元宵，专门玩娜美，偶尔玩其他辅助。跟林真很早就认识，关系还不错。见林真进来了，叠声问要不要双排。
林真想着待会儿说不定会有玩妖姬的找自己双排，于是矜持拒绝了。
第二个查房点进去的是谢小楼的房间。
谢小楼正在跟队友ad双排。
ad玩的薇恩，和谢小楼的牛头一起，把对手当狗一样在塔下遛，操作非常风骚。
弹幕里大家都眼前一亮，纷纷说“好秀”。林真也不由自主地坐直了。
薇恩和牛头一起在塔下回城，谢小楼从位置上转头，笑嘻嘻地问林真：“真真，怎么样，这波叼不叼？1
林真懒得理他，却听见游戏语音里，和他双排的ad又怯又甜的声音：“……小楼，等等……你和我双排，real他不会生气吧？”
林真：“………………”
鸡皮疙瘩起来了，林真给谢小楼打发了两个礼物，火速退出了房间，自己开了把比赛。
等待排位的间隙，林真收到了一条消息。
【vvvoid：双排吗】
林真有点雀跃，却十分矜持地回了个“no”。
对面只发了个句号过来，没继续邀请。
林真偷偷瞥了眼旁边位置的中单，发现中单正在低头打量自己的手腕，并没有开局。
居然不再邀请一遍，林真心里哼了声，太不诚恳了。
他扭过头去，一脸无所谓地盘腿坐在椅子上，撑着下巴等游戏排进去。
一直到找到对局，都没有收到中单的组队邀请。
粉丝的众目睽睽之下，林真只好不情不愿点了同意对局。
他其实有一点点抖m。别人好声好气地征求他的意见，他往往是口不对心口是心非，同意的非要拒绝，情愿的非要矜持。但如果对方命令他，他就会不由自主地听从。
所以要跟他双排，询问“排吗”是行不通的，直接发来组队邀请，才能成功。
一进房间，林真就发现了两个熟悉的名字。
【supfloor】，这是谢小楼。
【milkovo】，这是milk。
虽然算不上冤家，但路确实也是走窄了。林真扭头望了一眼谢小楼，他正在手舞足蹈地跟粉丝放大话：“这把居然排到真真了！real他完了，看我这把杀他十遍1
弹幕里纷纷刷起来【wm下路恩断义绝】、【这就是宫吧老哥最爱的ntr现场吗】、【小楼你居然绿我老婆？。
除开拎不清的谢小楼和奶糖以外，这局还有一个熟人，就是林真刚刚送过礼物的娜美主播元宵。刚刚双排邀请被拒绝，现在却阴差阳错排到了一起，元宵在队伍频道开心地发“gogogo”。
林真排在五楼，看见对面ad奶糖选了个德莱文，顿时一怔。
高端局里德莱文这个英雄很少出现，一般只有绝活主播才会选出来虐菜。
林真垂下眼皮，手指搭在键盘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
难道milk觉得我是菜么？在训练赛里没挨过打么？还敢选德莱文？
林真随手锁了个卡莎。只要对线期好好打，德莱文会很难玩。
等待游戏加载进去那半分钟，林真有点头晕，下意识伸手摸了下后颈贴得严严实实的抑制贴。
应激症状发作起来的时候真是突如其来，不发作的时候又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回基地了好几天，一直没有发作过。
林真有点怀疑是因为平时他和余醒坐得很近，一天到晚都在训练室里，所以发作不了。这样一想，他往旁边瞟了眼。余醒出去了，但电脑开着。
不知道去哪儿了。
卡莎打德莱文不难打，尤其是林真这边配的辅助是曙光女神蕾欧娜，一身全是硬控，德莱文根本不敢捡斧子。
林真打得还挺放松的，没想到刚到二级，草丛里忽然窜出来对面打野酒桶。
林真一瞬间闪现躲开了酒桶的闪现e晕眩，回身风筝酒桶。反应速度太快，弹幕上全是问号。
【炸胡吧？】
【这闪现速度？？？？开挂了吧】
【别尬黑，小挂不算挂，自动走位而已】
【老婆你好叼】
【二级抓下过分了翱
林真眯着眼睛辨认了一下，弹幕跟他通风报信，告诉他酒桶是cz打野晚风。
也不知道是什么仇怨，晚风二级抓下没成功，四级又来。
——还带着中单一起来。
林真这次没能躲过四包二，尸体横在塔下。他“啧”了声，在队伍频道里记录下对面中单的闪现时机。
抓死林真一次之后，没过两分钟，晚风继续来下路抓卡莎。
而林真这边的打野却是个只会在野区里闷头刷刷刷采灵芝的家伙，还义正言辞在队伍频道打字“adnodie”。
弹幕都看得特别憋屈，撺掇他赶紧打字骂人。
【服了，下路是酒桶他爹吗一直来抓？】
【老婆这你不开始吟唱的？】
【骂，都可以骂，我们开个水滴筹来给你付罚款】
林真：“……别吵。”他冷笑，“一直抓我是吧。”
他皱着眉头操作英雄，声音低低的含在喉头：“又来了。这波我有闪现——”
话还没落，林真朝黑暗中一道虚空索敌命中了酒桶，借助大招猎手本能调整站位，躲开了酒桶的大招。对面的技能兜头罩来，净化如同水流一般淌过卡莎的身体，立刻将对面加在卡莎身上的负面效果全部解除。
林真且战且退，像遛狗一样遛着酒桶和德莱文。
短短几秒之间的技能交手，瞬间分出了胜负。酒桶因为抗塔失误被防御塔击杀，林真捏得紧紧的一个闪现往塔后撤退，成功规避gank。
这局打野不会玩，上下两路劣势，中路均势，要赢只能靠卡莎后期挽回局面。
元宵在队伍频道里打字：加油！！real这把靠你了可以赢的！好叼！！
【又给我老婆装起来了】
【老婆这波操作确实帅】
【德莱文感觉操作好笨啊，装备碾压还不敢闪现上来砍你】
【不是，什么仇什么怨，晚风一直抓我老婆】
【走兄弟们，把晚风给我冲了？
卡莎泡在水泉里恢复状态。
林真正在翻装备商店准备买把锯齿短匕，突然浑身一个激灵，熟悉的高烧灼热疼痛感从脊椎骨密密麻麻地窜上来。他仰头，发出一声难耐的低吟，立刻跌跌撞撞地站起来。
电竞椅往身后滑出好远，谢小楼茫然地从对局中回过头，只看见林真踉跄的背影。
同一间训练室的薛焕迟疑地转过头来：“……小真怎么了？刚刚、是他的信息素？”
林真贴了抑制贴，本来不该有味道，但应激症一发作，就像打开了信息素的闸门，橙花的香味汹涌澎湃地外溢。
谢小楼是beta，分别不出气味，只懵懂地摇了摇头。
薛焕有点不放心，想站起来去看看，但一想到林真是对alpha信息素过敏，又不好起来去看，只好给姜程发了条消息。
卫生间里清新的柑橘香薰气味把alpha信息素的气味都阻隔在门外，林真背抵着房门大口呼吸。
训练室里只有薛焕一个alpha，基地里来来回回走动着的工作人员却不少是alpha。气味虽然说不上复杂，但也让应激症发作起来格外敏感的林真呼吸困难，手臂上渐渐浮起一层红疹，一碰就感觉跟汪着层水一样。
怎么每次都是这种时候……
一局比赛还没打完，林真这局不想输。
他盯着卫生间的顶灯大口呼吸，越来越心急，终于忍不住点亮随身带的手机。
微信置顶的对话框。
【哦：[链接]】
上一条聊天信息，是余醒发来的关于远古龙buff斩杀bug的测试。
林真嘴唇咬得血红，深深的牙印陷在柔软的唇肉里，颤抖着手指打字。
【我认真的：你在哪里】
【哦：？】
【哦：在队医办公室。怎么了？】
仿佛不受自己的思想控制，手指下意识就打下了“没事”两个推拒的字眼。
手肘不小心碰到了冷硬的大理石洗手池，敏感灼烧的皮肤得到了一点微弱的清凉，林真忍不住蹭着擦了又擦，眼睛费力地眨了眨，盯着聊天界面，却怎么也下不了决心跟余醒说自己的情况。
不想示弱。
但不说难道就挂机等游戏结束吗？
林真又难受又急迫，狠狠按着手机，终于发过去一行字。
【我认真的：我应激症发作了】
很快等来了对面的回应。
【哦：嗯】
林真：“…………？”
余醒怎么会是这种反应？难受死了，他伸手抓了一下脸颊，感觉蓄了一筐的眼泪马上就要落下了。
手机震动了一下，余醒发来一条新的消息。
【哦：要我帮你？】
林真看着他饶有兴致的疑问，忽然委屈得要命。可是他不明白自己到底是以什么心态委屈，又是以什么立场要求余醒。
他艰涩地盯着手机屏幕，咬着牙地回过去一句“不用你1。
手机还在震动，林真心烦意乱地点开，却是元宵发来的微信消息。
【浣熊元宵：real你怎么啦？出什么事啦？为什么挂机了？】
【浣熊元宵：这把快输了qaq】
【浣熊元宵：你粉丝都在我房间里问我……】
林真难受死了。
脸颊又痒又疼，林真只能抵着洗手间冰凉的墙壁，弓着背蜷缩在角落里，用手按住后颈的抑制贴，等待这一潮应激期过去。
医生没跟他说过一次应激大概发作多久，总不可能一直不退吧。
睁着眼睛望着白色顶灯，林真大口大口地深呼吸，等待疼痛与灼烧逐渐远去，意识逐渐有些恍惚。
忽然，背后洗手间的门咔哒一声轻响。他费劲地扭过头去，余醒站在门口，表情像是无奈，又很宽容。
林真脑子里瞬间转过一万个念头，留到最后上了脸的竟然是莫名其妙的委屈，眼圈一下就红了。
余醒在他旁边蹲下，清浅的薄荷酒气味如同浪潮兜头打来，林真下意识朝他挨近。
他的声音在林真耳边，低得像叹气：“怎么每次都把自己搞成这样？笨不笨。”
林真张了张口，忽然用衣袖挡住了眼睛，闷声问：“你来干嘛啊？”
声音真是委屈，像极了寻求安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