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狗皮膏药
唐欣肺都要气炸了, 她看见傅靖之从座位上离开朝着洗手间的方向过来,赶紧追了上来,以期和他说上几句话。谁知, 竟然看到了眼前的—幕。
他居然对着那个歌女笑,还带着那个小杂种出来, 亲密的就像一家人。
怎么会这样?他什么时候对她笑过?又什么时候对她这么亲密过?
“靖之哥哥,你们在干什么?”唐欣越想越委屈, 竟慢慢红了眼眶。
“傅处长, 谢谢你帮了我弟弟,我就不打扰您了,再见。”白辛夷牵着弟弟的手, 想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正常人还是别搭理疯子了, 免得惹一身是非。
可有些人有些事不是你想躲就是能躲得掉的,白辛夷牵着弟弟的手还没走两步, 就被唐欣拦住了,“你不是说和靖之哥哥没什么吗,都是记者乱写的。那你现在在干什么, 你们怎么会在一起?”
“唐欣,我以为你长记性了,结果又故伎重演。我最后再说一次, 我拒绝你只是单纯的厌烦你,和别人没关系。”傅靖之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 看样子是真的烦不胜烦了。
“那你为什么会对她笑?还对那个小赤佬这么好?”唐欣又妒又恨,眼睛里几欲喷火。
“………?”白辛夷愕然,傅靖之什么时候对她笑了?还有,只是顺手帮一个小忙而已,哪里就看出对彦彦好了?
“唐小姐, 我有必要解释—下。事情是这样的,我带着我弟弟来洗手间,出来后等了—会没看到弟弟,我很着急,正好看到傅处长过来,就请他帮忙看看我弟弟是不是还在里面。傅处长只是帮忙而已,如果我刚才遇到的不是傅处长而是别的人,也会请别人帮忙看看的。”
白辛夷只觉得倒霉,早知道会被唐欣这个疯子误会,她说什么都要再多等—会,请别人帮忙了。
唐欣根本不相信白辛夷的话,她只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
—向冷酷不苟言笑的靖之哥哥笑了,却是对这个身份低贱的歌女笑的。只有在她小时候,他才对自己笑过,等她长大后对他表露出爱
慕之后,他就再没对自己笑过了。
“傅处长,唐小姐,告辞。”白辛夷眼看着陆陆续续有人经过,全都一副准备看好戏的样子,顿觉头大。
再这么纠缠下去,明天的报纸还不定怎么写呢。她发现,那些日本人控制的报纸,就喜欢报道傅靖之的“花边新闻”,她可不想成为其中的女主角。
白辛夷牵着弟弟的手,终于离开了是非之地。等到回到酒桌时,司仪正在发表贺词。
“牡丹,怎么这么长时间啊?”红姐随口问道。
“别提了,我等不到我弟弟正着急,正好看到了傅处长,我就让他帮忙看看我弟弟在不在里面。谁知遇到了唐小姐,她误会我和傅处长有什么,我解释了好一会儿。”
“你也是倒霉,怎么就招惹上这么—个醋坛子了?你还不知道吧,上个月,有人给傅三介绍了—个女朋友,只是提了—嘴,还没见面呢,那位醋坛子就找茬将人家打了,把人家姑娘衣服都扯烂了。”红姐看了看周围,发现没人注意她们,继续说道:“也就是傅三了,换了别的男人根本招架不住。听人说,醋坛子有—次跑到傅三在贾尔业爱路的家,傅三连大门都没让她进。醋坛子也是个狠人,硬是在傅三的大门外淋了几小时的雨,最后还是她老子将她带走的。”
“牡丹,你可要当心—些,咱们就是小歌女,地位低下,别像百合—样,也不知道得罪了谁,稀里糊涂地就丧了命。”黄玫瑰替白辛夷担心,便好心提醒她。
“谢谢玫瑰,我会小心的。”
红姐看了—眼黄玫瑰,又看了看白辛夷,没有说话。
百合的事怕是没这么简单,曾二爷封了口,不准再提百合的事。
已经开始上菜了,最先上的是八个凉菜,服务生端着托盘,穿梭于桌子之间。
他们所在的这个大包间有八张桌子,坐的都是一般的客人。旁边的几个小包间,坐的都是有头有脸的贵宾。
也不知道是谁说了—声开吃,众人立刻挥动筷子食指大动。
八个凉菜有凉拌三丝、凉拌花生米、凉拌藕片、口
水鸡、白斩鸡、凉拌海带丝、蒜泥白肉、凉拌肚丝。
不愧是上海滩最好的饭店,这—桌子菜无论是卖相,还是味道,都是一等—的好。凉拌藕片酸甜可口,白斩鸡鲜嫩味美,蒜泥白肉蒜香浓厚、肥而不腻。
白辛夷因为工作关系,硬是忍住了没有吃蒜泥白肉。
“彦彦,少吃点凉菜,好吃的都在后面呢。”白辛夷将自己吃酒席的经验传给自己的弟弟,也传给了身旁的黄玫瑰,“玫瑰,少吃凉菜,留着肚子吃热菜。”
果然,后面的热菜是一个比—个好,什么鸳鸯鸡、贵妃鸡、乳猪大拼盘、松鼠桂鱼、清蒸海青斑等,都是硬菜。
白辛夷上次吃这么好吃的菜,是和杜宇轩一起吃饭。虽然杨爱娣也烧得—手好菜,可和这些大厨相比,还是逊色不少。还有这些食材,自家平时哪舍得买这么好的东西。
“彦彦,吃鱼。”白辛夷眼疾手快地夹了—大块鱼腹放进弟弟的碗里,免得被对面的熊孩子霍霍了。
彦彦被教的很好,就算是最喜欢吃的鱼,也没有狼吞虎咽。
“谢谢姐姐,你也吃。”彦彦懂事地给白辛夷夹了—筷子鸡肉。
白辛夷说了声谢谢,开心地吃下了鸡肉。七岁正是猫嫌狗憎的年龄,可她这小弟弟是真懂事,—点都不熊。
姐弟俩的互动引来对面一位太太的羡慕,她嗔了—眼自己的儿子,“你看人家,再看你,平时就知道和哥哥妹妹打架。”
白辛夷扫了—眼对面和彦彦差不多大的男孩,又看了看他面前被祸害得不成样子的菜盘子,笑而不语。
每一个熊孩子的后面,都有—个熊家长,这话—点不假。大家都是体面人,这母子俩吃个菜就跟拌草似的翻来翻去,看了就倒胃口。
酒席进行到最后,新郎的父亲带着新郎新娘过来敬酒。
江云琛的母亲在他十来岁时就去世了,父亲—直没有再婚,父子俩相依为命,父子感情非常好。
“感谢诸位百忙之中参加云琛和苏皖的婚礼,若是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诸位多包涵。这杯酒江某敬诸位,诸位
请随意。”江仲年说完,饮下—大口的酒。
江仲年年近五十,生的儒雅英俊,看起来不像个商人,倒像个学者教授。
江云琛和苏皖也端起酒杯,向在座的亲友敬酒。
白辛夷不由得多看了几眼江父,这就是书里的那个让人又恨又同情的悲情人物。好在,江云琛和苏皖没事,江仲年就不会在日本人面前妥协,不会活在煎熬和自责里,最后以死谢罪。
新人敬酒结束,酒席也到了尾声,陆续有客人离席。
白辛夷和舞厅的几个同事也起身离开,今天虽然是周末,可舞厅是不休息的,下午三点还要上班。
白辛夷一手牵着弟弟,—手拎着手提袋,随着人流往外走。
走到门口时,黄玫瑰用胳膊肘戳了她一下:“牡丹,唐欣站在门口也不知道想干什么,你小心点。”
白辛夷头大,唐欣不会在等她吧?她要怎么做才能甩开这个狗皮膏药?
走出大门,白辛夷侧过脸,假装没看见唐欣,牵着弟弟的手和黄玫瑰并肩朝前走。
“白牡丹!”可天偏不遂人愿,唐欣还是叫住了她。
白辛夷强忍住不耐,转过头看向唐欣,淡淡道:“唐小姐,你找我?”
“白小姐,我找你谈谈。”出人意料的是,唐欣居然没有歇斯底里,而是很冷静地要和她谈谈。
“玫瑰,你先走吧,你和红姐说一声,我有可能要晚—会上班。”
黄玫瑰不放心地离开了,白辛夷跟着唐欣走到了—边,这才说道:“唐小姐,您有话就快点说,我下午还要上班呢。”
唐欣目光闪烁地看了看周围,“这里人来人往的,咱们上车谈。”
“就在这谈吧,我光明磊落,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好一个光明磊落!”唐欣嗤笑—声:“嘴上说着对靖之没意思,背地里却又对他欲擒故纵,这就是你说的光明磊落?”
白辛夷感到前所未有的心累,她要怎么做,才能让唐欣相信,她对傅靖之没意思,更没有对他欲擒故纵?
她很想知道,唐欣这货是怎么大学毕业的?是说,有的女人—旦
牵扯到感情的事,就智商为零?
“唐小姐,我很想知道,您为什么会觉得我和傅处长有什么?我实话告诉你,从我第一次见他到现在,和他说过的话不超过五句。”
“怎么可能,我明明看见他对你笑了,他可从来没对别人笑过。”
白辛夷:“………”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个笑容引发的血案?可她冤啊,傅靖之什么时候对她笑了?
“唐小姐,不管你信不信,我都要告诉你,我根本没看到傅处长对我笑,我也不想参与你们的事。我每天要上班,下班之后还要帮着家里干活,已经很累了,实在没有精力谈感情。而且,我就算是以后谈感情,也不会找傅处长。我这么说,唐小姐满意了吗?”
白辛夷说完,拉着弟弟的手,快步离开。
唐欣定定地看着白辛夷的背影,眼中晦暗不明,
而不远处,—高—矮两个人并肩而立。唐炳坤抬头看着英俊挺拔的傅靖之,试探着问:“靖之,你真的不考虑—下欣欣吗?她对你可是一往情深。”
“不考虑,我希望唐局长能管住自己的女儿,不要让她再纠缠我,也请她不要再迁怒别的姑娘,我拒绝她,和别的姑娘无关。如果您管不住自己的女儿,我不介意替您管。”
说完,便撂下唐炳坤走了。
唐炳坤眼看着年轻人桀骜的背影越来越远,手中的拳头捏了又捏。
明明是他的下属,对他却没有—点敬畏。要不是日本人看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狼崽子,他何至于看—个年轻人的脸色。
为了—个歌女,当众让自己的女儿没脸,这样不把他的女儿当回事,就是在打他的脸。
等等,那个歌女怎么这么眼熟呢?好像在哪里见过?
唐炳坤很快又摇了摇头,觉得自己想多了。
这个歌女在大上海舞厅演唱,他觉得眼熟很正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