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受伤
李玉群当着日军的面开枪自杀, 差点没把宪兵小队长气疯,带着几个宪兵队员和伪军对三人是穷追不舍。
“八嘎呀路!”宪兵小队长嫌伪军队长跑的慢,照着伪军队长的屁股踢了一脚:“快追!”
伪军队长苦着一张脸, 小心翼翼地说:“太君,小的这两天闹肚子, 真的跑不动啊。”
宪兵小队长见伪军队长不像是装的,而是真跑不动了, 只好冲着那些跑得东倒西歪的伪军大骂,让他们快点追, 自己也带着几个宪兵拼命往前追了。
等宪兵小队长带着一些伪军和宪兵跑的远了些, 其中一个年轻的伪军碰了碰伪军队长:“大哥,那小鬼子不会看出来咱们是装的吧?”
“不会的, 老子我是闹肚子跑不快, 又不是不想追。”
“大哥,你说这还真有人不怕死呢。”年轻的伪军还没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刚才那女的真让人敬佩,换了我是做不到。”
“你小子一定要管住自己的嘴,别给老大惹祸。”另外一个年纪稍长的伪军呵斥年轻的伪军。
年轻的伪军看着前面拼命追赶三个八路的伪军们, 不屑道:“我知道的,我只在咱们几个面前说,在那些认小鬼子当爹的孙子面前, 我嘴巴严着呢。”
他们加入治安团是生活所迫,他做不到像那些八路那样不怕死, 可中国人的良知还是有的。
“行了, 快点跑吧,别让小鬼子看出来了。”伪军队长见三个八路已经上了一辆黑色轿车,便催促着几个人快点追。
再说白辛夷三个,三人边打边退, 王大力只有一支枪,战斗力打了折扣,而陈斌也在混乱中肩胛中了一枪,三个人只剩下了白辛夷一个全乎人。
三个人一路撤到了轿车旁,白辛夷一手举枪朝日伪军射击,一手打开了车门,“快上车!”
等陈斌和王大力上了车,白辛夷也迅速跳上车,立即发动了汽车。
宪兵小队长见几人上了车,气得大骂,拿枪指着伪军们往前冲。日伪军们一边追一边射击,子弹打在车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这时,有支援的宪兵队员开着三轮摩托赶来了,宪兵小队长指着已经冲出很远的黑色轿车大喊:“快,追上他们!”
白辛夷猛踩油门,拼命地打着方向盘,车子像脱缰的野马奔驰在街道上,惊恐的行人们纷纷避让。
“他们快追上来了。”坐在副驾上的王大力焦急地看向车后面越来越近的三轮车。
“前面有个三岔口,咱们还是弃车逃离吧。”白辛夷觉得再这样下去,他们三个今天就要交代了。
“车怎么办?”陈斌心疼车,这辆车花了不少钱,能买多少粮食和药品啊。
“不弃车咱们都跑不掉。”白辛夷顾不得了,在一个热闹的三岔路口停了下来,抓起外套下了车。
日本人可以在街上横冲直撞,不顾中国老百姓的死活,而她却不能无视同胞们的性命安全。
这个三岔口附近非常繁华,往西是最大的百货公司,往南是几家大餐馆,还有戏院,往北就是和大上海舞厅齐名的新乐汇舞厅。
陈斌和王大力见事已至此,顾不上心疼汽车,将车上能暴露身份的物品悉数拿走,和白辛夷兵分三路,朝着三个方向跑了。
白辛夷对这一带的地形非常熟悉,她迅速穿进了一条无人的小巷子,脱去护士服,将衣服和帽子扔了,穿上外套,整理了一番仪容后,大大方方地走出了小巷,朝自家的方向走去。
走在大街上,白辛夷看见一辆辆坐着日伪军的三轮车从身边呼啸而过,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李玉群牺牲的那一幕实在是太震撼了,她接触过很多革命者,也听过很多他们的英勇事迹。可这样直面烈士的牺牲,还是第一次。
她第一次看到那样决绝的眼神,那种坦然面对死亡的眼神,给她造成了太大的冲击,她觉得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个眼神了。
走了一会儿,白辛夷拦了辆黄包车,告诉了车夫目的地。
黄包车夫是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人又黑又瘦,在白辛夷说了现在身上没钱,等到了家以后才能给钱后,汉子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白辛夷坐上黄包车,车夫跑起来后,这才感觉到胸口又涨又疼。刚才情况紧急,光顾着逃跑,根本没觉到疼。现在安定下来,被方向盘撞到的胸口才后知后觉的疼起来。
黄包车跑了半小时左右,终于到了自家位于贾尔业爱路的寓所。白辛夷下了黄包车,按了自家的门铃。
里面传来阿燕的声音:“谁啊?”
“阿燕,是我。”
阿燕打开了大门,看着有些狼狈的白辛夷,惊讶地问:“太太,你这是?”
“给这个大叔拿五十块钱出来,再给大叔拿点吃的。”白辛夷交待阿燕。
法币贬值的厉害,五十块钱法币也就值战前的一块银元,老百姓的日子是越来越难过了。
阿燕很快回来了,一手拿着五十块钱法币,一手拿着一个油纸包。
“大叔,谢谢你,这是车钱。”白辛夷将五十块钱递给了车夫,又将油纸包递了过去:“您还没吃饭吧,先吃点垫垫。”
这个时间正是吃午饭的时间,车夫肯定不舍得在外面吃,也就是吃点干粮垫垫。
“太太,这怎么使得?”车夫有些手足无措。五十块钱车钱已经给高了,这些车程也就是四十块钱,太太给了五十不说,还要给他吃的。
“大叔,拿着吧。”白辛夷不由分说,将油纸包塞到了车夫手里,迈步朝家里走去。
刚刚经历了李玉群的事,她现在心里难受的很。比起李玉群无私无畏的牺牲,比起这些生活在底层为了生存苦苦挣扎的人,她做的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再说傅靖之,自从妻子离开家,他就开始忐忑不安,如今看到妻子毫发无损地回家,提着的一颗心总算是落了下来。
“辛夷,快洗洗吃饭。”傅靖之见妻子脸色不好,就知道事情不顺利。
白辛夷没什么精神,强颜欢笑道:“靖之,我不饿,你自己吃吧,我洗个澡去床上躺会儿。”
“不行,天大的事吃了饭再说。你现在先去洗个澡,我等你一起吃饭。”傅靖之不容置疑地沉下脸。
“知道了。”白辛夷知道傅靖之的性子,答应了一声便上了楼。
等她洗了澡换上衣服出来,傅靖之已经给她盛好汤晾在一旁,“张妈炖了你爱喝的猪脚汤,我把油都撇了,不腻。”
白辛夷还是没有什么胃口,可又不想拂了傅靖之的心意,便端起碗硬撑着把一碗汤喝完。喝完一小碗汤,她又强迫自己吃了点米饭和菜。其间,不知道怎么回事,她觉得身上有点冷。
“七七?”白辛夷刚放下筷子,就听到了七七的哭声。
阿燕抱着哇哇大哭的七七进了屋,快四个月的七七穿着夹棉的薄袄子薄裤子,出了一头的汗。
“七七不哭,妈妈抱。”白辛夷从阿燕手里接过七七,刚抱进怀里,就疼得“嘶”了一声。
“太太怎么了?”阿燕不安地看着白辛夷。
“我没事,你去吃饭吧,七七交给我了。”
等阿燕下去,傅靖之放下了碗筷,担忧地问道:“辛夷,你怎么了?”
白辛夷压低了声音:“为了躲一个老人,车子猛地拐弯的时候撞到了前胸,当时还没觉得,现在开始疼了。”
“要不要紧?”傅靖之立刻紧张起来。
他在军校练习搏击时,班里也有女同学,教官说过,女人的乳房是很脆弱的,让大家练习的时候,一定要避开女性的乳房。
“没这么严重吧!”白辛夷没当回事,抱着七七坐到傅靖之身边,和七七说话:“七七,是不是想妈妈了?”
“啊,啊!”七七一双大眼睛里含着两泡泪,小嘴一撇一撇的,就这么看着白辛夷,看的她心都要化了。
“七七不知道怎么了,上午老是哭,张妈和芳姐怎么哄都哄不好,也不知道是不是担心妈妈?”傅靖之很快被转移了目标,捏了捏女儿的小脸。
“七七宝贝和妈妈心连心呢。”白辛夷心里有些感动,难道这就是母女连心?
今天上午她和两个战友与宪兵队的人殊死战斗,她的女儿在家里哭得撕心裂肺,怎么哄都哄不好。这要说不是母女连心,她是不信的。
“七七,饿了吗,妈妈上楼喂你。”女儿一双小手撕扯着白辛夷胸前的衣服,原本又涨又疼的胸脯更加刺痛了。
或许,让女儿多吸吸奶,胸脯就不疼了。
白辛夷忍着胸前的疼痛,抱着肉嘟嘟的女儿上楼。可不知道为什么,平时抱女儿对她来说是很轻松的事,眼下却四肢无力,就跟抱个秤砣似的。
坚持着到了卧房,她一屁股坐到外间的沙发上,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辛夷?”跟过来的傅靖之很快发现了不对劲,下意识地探了探妻子的额头,顿时吃了一惊,“辛夷,你发烧了。”
“阿燕!”傅靖之冲出卧房,站在二楼的楼梯处大喊了一声。
不一会儿,阿燕和张妈一前一后地跑了过来,三少爷从来没有这样大声过,刚刚那一嗓子根本就是吼出来的。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不然三少爷不会这么失态。
傅靖之将七七交给了阿燕:“你让芳姐喂七七。”
阿燕抱着哇哇大哭的七七走了,傅靖之顾不上其他,掀起白辛夷的衣襟检查她的前胸。当他看到她又红又肿,涨得发亮的前胸时,好一阵心疼。
“三少奶奶怎么涨奶涨成这样?”张妈不知道事情真相,还以为白辛夷是涨奶了,“这可不行,必须要吸出来才行。听人说,这要是溃脓了,得下捻子,可疼了。”
“靖之,我冷。”白辛夷身上越来越冷,已经打起了摆子。
“张妈,你去拿个毯子。”傅靖之抱住白辛夷,用自己的身体温暖她。
张妈从卧室里拿来一床毛毯,搭在了白辛夷身上。傅靖之用毛毯将白辛夷包裹的严严实实,可她还是喊冷。没办法,张妈直接拿来一床棉被,盖在了白辛夷的身上。
“张妈,让张叔备车,我送辛夷去医院。”傅靖之摸着白辛夷滚烫的额头,一刻也不想再耽搁。
张妈忙不迭地出去了,不一会儿就在楼下喊,车子已经备好了。
傅靖之用毛毯将白辛夷一裹,抱着她下了楼。张妈不放心也要跟着,傅靖之让她收拾了一些衣物,一行人慌慌张张地去了医院。
张叔的车子开得又快又稳,很快就到了玛丽医院。
玛丽医院是一家洋人医院,是沪上数一数二的医院,在妇幼这一块做的尤其好,离自家也近。
有张叔张妈帮忙,傅靖之抱着烧得晕晕乎乎的白辛夷一路畅通无阻地进了治疗室。凑巧接待他们的是一位中年女医生,让傅靖之松了一口气。
当然,他也不是顽固不化的,非得坚持妻子的身体不能给男医生看。刚才在路上他也想过了,为了妻子的健康,就算是男医生他也认了。现在遇到了女医生,倒是意外之喜了。
女医生按了按白辛夷硬得跟石头一样的乳房,立马沉下了脸:“你是怎么做人丈夫的,不知道女人的乳房很脆弱吗,尤其是哺乳期期间,更是不能碰。”
说着,女医生将体温计直接怼到了傅靖之脸上:“你自己看看,都烧到四十度一了,体温要是再升高,后果不堪设想。我现在先给她输液,看看能不能消肿,要是里面溃脓了,就要下捻子。”
女医生从美国回来没多久,不认识傅靖之这个沪上名人,所以怼起他来丝毫不嘴软。好在傅靖之担心自己的妻子,又觉得女医生没有恶意,便接了这口锅。
倒是一旁的张妈看不下去了,想要和女医生理论两句,被傅靖之一个眼神制止了。
等白辛夷输好液已经是傍晚时分了,期间体温一直是降了升,升了再降。很不幸,经过医生检查,她的左胸已经有好转的迹象,而右胸因为撞击严重导致溃脓,要下捻子。
下捻子换捻子非常受罪,还不打麻药,饶是白辛夷这种意志坚定的人,每次换捻子的时候都疼得直冒冷汗。
与此同时,日本宪兵队也在大肆搜捕他们三个,大街上到处都是他们三人的画像,王大力的画像可以说是非常逼真。因陈斌和白辛夷作了一番乔装,还戴了口罩,画像就失真多了。
不过,白辛夷还是不敢掉以轻心,趁着生病在家休养,就当是积蓄力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