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姜氏秘史
与此同时，远在前厅的姜愿便有所感应：佛堂的禁制，被人破了。
姜愿想到了什么，继而勾唇一笑，同厅中众人道了声“失陪”，也动身前往后院。
姜晏进入佛堂，往里走了几步，便见到了一个四肢被玄铁链锁住的一脸颓丧的中年男人。
那男人似有所感，微微睁眼，见到提着食盒的姜晏，缓声道：“今日…又是十五了？”
“不是。”姜晏放下食盒，依然压低嗓音，“你就是姜重山？”
姜重山这才发觉进来的人穿着小厮的衣服，而不是一直以来看管他的那几个金丹期修士，顿时亮了眼，声音也提高了几分：“是。阁下是解决了外面那几个进来的吗？”
“是。”
“那…阁下是来救我出去的么？我的确是姜家家主姜重山，若阁下能救我出去，姜某定当倾力回报。”姜重山立刻判断出此人实力不俗，当即决定不论对方有何企图先傍上再说。
“你…在这关多久了？”姜晏不应他，只是先问清情况。
说到这个，姜重山的神色便带上了怨毒，他只当眼前人对自己戒心深重，若要取信于此人必先得抛出些什么，故而恨声说道：“我那逆子害我至此，囚禁我已有数年，具体年岁我也分不清了。不过我若能出此地，定然叫那逆子身败名裂！”
哦，果然是姜愿干的，姜愿果然不是什么好人。没关系，她也不是。
“姜少主长袖善舞，如今正忙着上元佳宴呢。倒是你，姜家主，”姜晏把姜家主这三个字咬的很深，“你确定你出去了就有能力扳倒他么？”
“只要阁下愿意出手相助，姜某定当报答！至于我们姜家的私事，就不劳阁下费心了。”姜重山一心只想说动姜晏救他。
“哦，私事？”姜晏似是被挑起了兴趣，“说到私事，在下正好有个问题想问问姜家主。”
“只要阁下助我，姜某一定为阁下解惑。不知阁下有何疑问？”
“不知姜家历代的女性子嗣，都去哪了？”
姜重山瞪大了眼睛，声音都抖了几分：“你…从何处得知的？”
“你不必管我从何处得知，只需回答我，那些被生下来却夭折的女孩子们，究竟被用作什么去了？”姜晏的声音逐渐变冷。
“我若照实说了，阁下能答应救我出去吗？”
“你没有选择。”姜晏不欲听他来回推诿，做出转身欲走的样子。
“说啊。”门口突然传来另一个懒懒的声音。姜愿来了，还顺手解除了那四个金丹期修士的禁锢。
听到姜愿的声音，姜重山神色大变，甚至露出了恐惧的目光。姜晏神色不变，反手用千秋岁划出一道将门隔开，道：“他一时半会进不来，你说不说？”
见识到姜晏的实力，姜重山也顾不得其他，赶紧如竹筒倒豆子般如实交代：“姜氏家主本是入赘，曾利用其妻姜茴吞并了姜家，姜茴死后化为厉鬼诅咒姜氏会被姜氏女所灭。姜茴的恶毒诅咒使当时的家主后怕，故而每代但凡有姜氏女出生，便会被立刻处死，尸身送到当初镇压姜茴鬼魂的噬魂阵中作为养料献祭给她。”
虽然姜重山的讲述带有十足的主观意味，但基本也八九不离十了。姜晏只觉得浑身发冷，虽然她已经隐隐猜了个大概，但听到的这一刻她只觉得，真是残忍，又可笑。
半晌她才开口：“那…你有女儿吗？”
姜重山丝毫不察姜晏的语气变化，他只期望姜晏快点问完好带他离开姜愿的魔爪：“有，跟那逆子一同出生。若非是个废物不足为惧，我当初早就要了她的命。都怪我当年一时心软，竟让这逆女逃了出去，不过还好，那逆女最后也还是死了。”
“呵。”门外的姜愿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嗤笑。
姜重山这才意识到姜愿能听到佛堂内的对话，当即用更为忌惮的目光看向姜晏，就发现姜晏突然解除了门口的禁制。
姜愿一人施施然走进来，在姜晏身旁站定。他抱着双臂，似笑非笑地看了姜重山一眼，然后重新把目光放在姜晏身上。
“逆子！你们是一伙的？”姜重山简直气疯了，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引得铁链哗啦作响。
姜愿并不理会，只是凝视着姜晏，道：“阿姐。”
“他说的都是真的么？”姜愿听出姜晏的声音微微发抖。
“差不多吧。”
“哦。”姜晏努力把情绪压下，指了指一脸惊愕的姜重山，“他对你其实没什么用了，你是故意留着他，等着我么？”
“对啊，”姜愿一脸无所谓的坏笑，“他可害惨了阿姐呢，阿姐不想亲自报仇吗？”
说完，姜愿转向姜重山，一副好心解释的样子：“父亲，你口中的逆子逆女此刻都在你面前呢。你苦苦哀求带你出去的人，不巧正是你那早死的废物女儿呢。你说有趣不有趣？”
姜重山觉得自己仿佛被雷劈过，他一脸难以置信，战战兢兢地看向姜晏：“你…你是…”
姜晏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姜晏。不好意思，我还活着，也没打算救你，让你失望了。”
姜重山顿时就像失了神魂一样瘫倒在地，他知道，他是真的没有活路了。
姜晏不欲再多说什么，转身就准备离开，却被姜愿拉住。姜晏抬眸看他，就听见姜愿似是疑惑的问道：“阿姐不杀他吗？”
“不了。”姜晏把手臂从姜愿手中抽离，一触即分的冰凉手指划过姜愿的手心，“没那个必要，你随便吧。”
“呵，”姜愿又笑了，“阿姐还真是善良啊。”连仇人都下不了手，对待魔修魔物倒是毫不手软。
“姜愿，我难过。你不要再激我了。”姜晏的声音闷闷的。
姜晏的话还没说完，姜愿突然一把将她拉入怀中，在她耳边徐徐说：“好。阿姐别难过啦，我才是你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啊。”
姜晏推开他，闷声道：“别这样。平心而论我无法做到对你一视同仁，所以我们还是不要有什么瓜葛的好。”
姜愿被推开之后也不急不恼，反而继续笑着说道：“阿姐这说的是哪里的话？我可是想同阿姐在一处呢。”说完还指了指他自己的心口处。
姜晏顿时明白他指的是心头血这件事。这事确实绕不过去。但她抵触姜愿的接近也是真的，而她向来相信自己的直觉。
罢了，试试吧。
她垂首，叹了一口气，低声道：“你想要如何？”
“阿姐先同我出来可好？”见到姜晏的神情姜愿就知道她不会立马离开了，但他也不愿在姜重山面前表演“姐弟情深”的戏码，故而只道，“这地方晦气，我们换个地方聊好不好？”
“随你。”
得到肯定的答复，姜愿便向姜晏主动伸出手。
姜晏犹豫了一瞬，还是将手放入了他的掌心。
真凉，想必是气极了罢。也真是难为她都听到这样的真相还要克制情绪，想来也是个极别扭固执的人。有趣，有趣。
姜愿这样想着，笑吟吟地牵着姜晏离开佛堂。
门外的四个修士都极有眼色，对自家主人带着入侵者一道出来的这一幕视若无睹，反而在他俩出来之后主动进入佛堂处理姜重山的后续事宜。
姜晏不愿去前厅，姜愿便带她来到偏院的一处园子前，名为清水阁。
一路上遇到不少婢女和小厮，但所有人都似乎对二人的奇怪状态视若无睹，只是单纯向姜愿行礼。
进入清水阁中，姜愿才放开姜晏的手。他招手屏退园内仆人，只留下一个管事，低声交代了几句也将其打发了。
片刻之内，清水阁便只余他们两人。
姜晏静静的看着他打点这一切，然后就见他面向自己柔声道:“明日便是上元节，阿姐留下来陪我好吗？”
“你都给我备好地方了，我能说不吗？说起来，你可真是有手段，偌大的姜家竟在你手上服服帖帖。”
“是了，知我者阿姐也。”姜愿笑的坦然，话锋一转又提起旁的事来，“恰好明日府上要举办宴会，不如趁此机会，我替阿姐恢复身份好么？阿姐可是我们姜家的大小姐啊。”
“不必了。”姜晏沉声拒绝，“我没兴趣，也没那个必要。我可以留在这里，但明天的宴会我不会参加。我既然答应你留下来了，就不会食言。我…明天打算出去走走，你别拦我。”
姜愿失笑，他也没想到姜晏对身份地位一事毫不留恋。他对姜晏越发感兴趣。但显然眼下他不该再逼着姜晏让步了。
所以他答应道：“好，阿姐不愿去便不去。我都依阿姐的。”
“还有事吗？”姜晏连日来一直赶路，加之不久前了解到了自己幼时被迫害的真相，又与姜愿交锋片刻，眼下已然累了，“没事我便要休息了。”
姜愿早已看出她眼角眉梢浓重的倦色，又听得她主动说如此，便十分“善解人意”地应道：“好好好，其余的日后再说，阿姐先休息罢，前厅还有客，我先去应酬了。若有需要，园外留了人，阿姐遣人同我说便是。”
姜晏颔首，随后选了间屋子，推开房门进去又阖上。
待听到姜愿的脚步声已远，姜晏才回身又在房门处加上阵法，布置了封印禁制——她还是不信任姜愿。
做完这些，姜晏才行至床边，解开长发，换下小厮的衣服，又从如意镯中取出一套朱红色纱裙穿上，和衣而卧，慢慢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