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眼中佳人
“自救？”姜晏先是有些不解，但结合自己初初醒来之时的疑惑，很快得出一个猜测，“是为了不让其他人夺舍？”
没等方霁回应，她又继续喟叹：“这哪叫自救啊，分明是玉石俱焚。”
回想起得知温氏留书后对于真正的温时欢来历的猜测，姜晏很难不把自己的骚操作与之联想在一起。
说不定，当初她就是为了断绝那个温时欢在她死后的入驻，才搞了这么绑定加自毁的一出。
如若让温时欢得了她的躯体，那就成为了名正言顺的温氏后裔，后续的不论是先祖留书也好还是大封契机也罢，都显得顺理成章了。可温时欢没能成功，所以改换了一具与她相似的壳子？
这么说来，上一世最后出了不明的幺蛾子导致世界线重启了一次归根究底还是她的过错了？
还是不对。
温时欢不是真女主、气运之子、天道宠儿么？为什么还要仰仗她一个炮灰的身份？
她们之间，究竟谁是谁的替代品？
以及她明明是在复生之后才回忆起穿书的事，怎么会在咽气之前就打起了阻击女主的主意？
姜晏陷入沉思，眉毛都拧成了一团。
“在想什么？”方霁见她如此，不由得担心地问道。
姜晏仍沉溺于试图破解自己行为的怪圈之中，顺嘴便道：“我应该是个预言家，怪不得被刀了。”
“？”方霁没听明白，只当她又因思虑过重而开始迷惑发言，便劝道，“别胡思乱想了，过去的谜团总会解开的。阿晏，你可以相信我，我永远不会伤害你的。”
方霁的语气十分克制，他拍拍自己的右肩，不自觉流露出一丝温情：“过来休息会吧，什么都不要想，睡一觉就都过去了。”
姜晏不久前刚经历了情绪的大起大落，能维持思维正常运转已实属不易。
既然方霁主动提出要充作人形靠枕，她便依言靠了过去，却被早有预谋的方霁直接摁下，让她的头枕到了他的腿上。
姜晏正欲拒绝，方霁却柔声道：“闭眼，放松，安心睡会吧。”
姜晏听他如此，心下无奈，只好闭上眼睛，在心里告诉自己别再乱想，放空就好。
然而，她还是小动作不断，因为幻境里的天不知为何一直是亮的，有光在，所以她很难入睡。
方霁也察觉到她仍旧紊乱的呼吸，故而轻声问道：“怎么了，睡不着吗？”
姜晏睁开眼，看着近在咫尺的方霁的脸，老脸一红，赶紧又闭上眼小声答道：“天太亮了，有光我睡不习惯。”
“好，我知道了。”下一刻，方霁略带凉意的手掌便覆住了姜晏的眉眼。
姜晏感受着他的手心接触带来的突如其来的黑暗和逐渐攀升的暖意，他微凉却并不粗砺的手指在她太阳穴边微微摩挲的触觉，以及鼻翼边隐隐传来的不知名的药草香，一时之间心跳漏了一拍。
“这样可好？”见姜晏不说话，方霁又柔声询问道。
“啊…好。”姜晏心中感慨，这原先冷冰冰生人勿近的方大夫，都快要百炼钢化作绕指柔了。谁能想到她姜晏还能得到他的这种待遇呢？
“嗯，那便睡吧。”方霁的声音依然平和得近乎温柔。
没了旁的阻碍，姜晏放任自己的意识逐渐模糊。
她是真的累了，也是真抵不过这样的温暖。
她不常做梦，此时却不由得梦见了如现实一般温柔如水的方霁。
半晌过去，方霁突然听到姜晏朦胧的喃喃声，叫着自己的名字：“方霁啊…你真是我的温柔乡啊…怎么办呢…”
方霁附耳过来，恰好听见她的后半句：“要沦陷了啊…”
他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意，用只有他自己能听到的声音低声应道：“这样，也好。”
“所以，再靠近我一步就好，别推开我。”
等到姜晏完完全全熟睡了，他才把右手慢慢移开，转而用一条发带盖在姜晏双眼之上。
他双手靠近姜晏头的两侧，用中指分别贴上她两侧的太阳穴，轻缓的按揉起来，一股精纯的灵力也随着他的手指慢慢渡到姜晏体内。
许是察觉到灵力的来源是方霁，姜晏在睡梦中也没有排斥抗拒他。
方霁操控着灵力在姜晏体内来回游走，修复着她受损的经脉。至于神魂上的伤，方霁现下也没有很好的办法解决，只能在日后劝她少操劳，多休息，慢慢养着了。
见方霁迟迟不出，千汐语斗胆传音过来询问。
方霁神色一黯，暗叹自己只顾着陪伴姜晏，竟忘了先把她送出幻境。
他当即将把右手伸过姜晏腿弯，将她稳稳抱起，一如之前他醉酒时姜晏对他的那般公主抱。
方霁刚抱着姜晏起身走了两步，姜晏便似有要醒来之意。
方霁忙靠近她耳畔轻声说：“没事，继续睡吧，我在。”
暗示起了作用，姜晏动了动却没醒，又沉沉睡去了。
方霁这才继续。他示意千汐语撕裂幻境，然后回到了原先的房中。
他把姜晏小心放在床榻上安置好，确认她仍旧睡得不错，然后才转身与千汐语打了个照面。
“公子…”
“嘘。”
千汐语刚要开口就被方霁打断了。他率先走出房外，千汐语赶紧跟上。
“公子，这是什么情况？”千汐语一头雾水。
“她累了。”方霁语调平静，“我许她一场美梦，让她再好好休息会。等她醒来，把木灵珠给她，名头也给她。”
对于方霁的决定千汐语自是不会有任何反驳。
她应了声“是。”也聪明地不再继续询问。
方霁默然片刻，突然出声问道：“附灵玉是不是在你这？”
“是，您当年交给属下保管的，如今仍在属下这。”千汐语回答道，然后实在忍不住多问了一句，“您现在要用吗？”
“去拿来就是。”方霁声音冷淡，并不多做解释。
千汐语赶紧去密室取附灵玉，不一会便返回，将一个雕花精美的木盒递给方霁。
方霁接过盒子打开，取出了里面那枚温润而透着暖意的白色圆环形玉石，把空盒子又塞回给千汐语，从储物袋取出一条编好的红绳，用它穿好附灵玉，然后转身进入姜晏所在的房中。
千汐语放心不下，也跟在后面进来。
然后她就瞧见，自家公子正把串着神器附灵玉的红绳一圈一圈的往姜晏的左腕上绕，足足绕了五圈才被系好。
千汐语：败家啊！
方霁给姜晏戴好附灵玉后，转身便对上了千汐语略带不解与不舍的疑惑目光。
他缓缓踱步，走出房门至不远处，方才对跟过来的千汐语语焉不详的解释道：“她身体不好。”
千汐语立刻接话：“可这也不至于用上附灵玉啊？”
“神魂上也有伤。”方霁接着说道，“附灵玉至少能温养她的魂魄。”
所以说到底这个温时欢就是个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废物，顶多就是姿色确实不错，可看着也总是病恹恹的，真想不通公子到底看上她哪了。
千汐语简直都要炸毛了，但碍于方霁在旁不好发作，只能压着情绪低声问：“公子，值得吗？”
“值得。她很好。”提到姜晏，方霁的语气总是平淡中带着一丝温柔，“我想让她更好。”
千汐语只觉得他这话挺矛盾的，但她也不能反驳。
方霁继续说：“她这个人呐，怀着一腔决绝的孤勇，做什么事都是一往无前。很勇敢，又很可爱。明明会心软却总想用坚硬的外壳把自己包裹起来，装成无坚不摧的样子。”
“她其实，并不需要我，也能活得很好。”
“是我想要靠近她罢了。”
千汐语在人世间已经辗转了近千年，对情爱一事也有自己的理解。但她不了解姜晏，所以也不能对方霁的说法妄作评价。她只能站在倾向方霁的角度看待这段感情。
“那温姑娘知道公子的身份吗？”
“暂时不知。等到合适的机会再让她知道吧。”方霁接着嘱咐道，“你就当没见过我。也不要让她知道我们的关系。至于说辞，你自己编。”
“…”等于今天千汐语又是当工具人的一天，她暂时不明白方霁的想法，但是还应道，“是，属下知道了。”
姜晏这一觉睡了很久。
事实上，自从出星河秘境以来，她都没有真正的好好的休息过。
在她看来，近来各种事件发生得密集，而桩桩件件都需要她去应对。所以，她不敢，也不能放松。
可今日，她却对方霁卸下防备了。
姜晏坐起身，自嘲的笑笑。她抬手准备揉揉额角，却发现手腕上缠绕着几圈红绳，上面还系着一块通体莹润的玉环。
别人或许认不出来，但她曾在山海阁中见过神器图样，故而一眼认出这是附灵玉。
白水宫里的人与她没有干系，所以不用说她也能猜到，这是方霁给她的。
姜晏不禁莞尔。
她单手解下红绳，目测了一下长度正好，于是转而把红绳系在了颈上，调整了一下位置，玉环没入衣领之中，贴近她的心口处。
做完这些，姜晏这才翻身下床，打量起眼前的房间来。
嗯，平平无奇的大客房罢了，看起来不像能藏人的样子。
就是不知道她在这，方霁上哪去了。
姜晏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没什么发现，正打算推门出去看看，刚好遇上了表情复杂的千汐语。
丝毫不知道自己被千汐语嫌弃的姜晏心下一沉。
她担心方霁进入幻境的事情被发现了，还担心方霁被千汐语抓住或是怎样了。
虽然她知道方霁很厉害，但千汐语毕竟是白水宫宫主，传闻中渡劫期的、主修幻术的魔修大能，硬实力究竟如何她也暂时无法判断。
自己若是与她对上，全身而退的概率恐怕不到五成。
姜晏的表情凝重了一瞬，又转变为人畜无害的微笑:“千宫主好啊！”
“…”将姜晏的表情解读为舔狗微笑的千汐语心中更加不耐，“温堂主真有本事，竟然第一个破了本座的幻境。”
“？”姜晏察觉到千汐语心情不快，但总觉得她这话阴阳怪气的，便斟酌着打哈哈道，“哦，是吗，哈哈运气好而已。就是不知道在下怎么会睡在此处？”
“温堂主不过睡一觉就领先了其他人，还不满意吗？”
“不敢不敢。千宫主过誉了。”姜晏见千汐语从头至尾都没提过方霁，想来他应该有别的方法避开了千汐语，于是便不再担心。
千汐语取出装走木灵珠的木盒塞给姜晏，没好气地道:“先前承诺过的，这次测试的奖励给你。另外，等到所有人都出来，本座会向所有人宣布头名是你。恭喜你啊，第一美人，温、时、欢。”
姜晏愕然，没说过这什么簪花大会还附带选美功能啊？
兜兜转转这个修真界第一美人的虚名又回到了她的头上。
其他人，尤其是萧渺之，不得气死吗？
她打开木盒看了一眼，确认是木灵珠无误。
现在她的身上，有四枚五行灵珠，云岫的脊骨，还有四件神器:逐光碎月、千秋岁、如意镯、附灵玉，如意镯里面还存着数不清的天材地宝。
“我真是谢谢您嘞。”姜晏苦笑，“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啊。”
千汐语听她来这么一句，觉得莫名其妙：“什么意思？”
姜晏立马用非常不符合她人设的话解释道：“就是说，我现在太富有了，我怕等其他人出来眼红打劫我，所以我得先撤了。再会啊，千宫主。不，还是别再会了。”
说完便直接甩出传送符跑路。
千汐语被姜晏这种得了便宜立马翻脸的操作震惊到了，心中对她的认知又更新了。她并不去拦着姜晏，因为本来方霁对她的要求就是让温时欢顺利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