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初出茅庐
正当宋君衍还在犹豫要不要趁着四下无人对姜晏动手之时，云岫道君却忽然出现了。
“欢儿，你还在磨磨蹭蹭地干什么？本座不是说过，下课之后立刻回来么？”云岫道君面无表情，声音中还带着一丝怒意。
姜晏一愣，旋即反应过来，立刻两步并做一步跑上前，乖顺道：“师尊，阿欢知错了，您别罚我。”
云岫道君并不说话，只是视线冷冷地扫过她，又看向不远处的宋君衍。
宋君衍在云岫道君出现的那一刻便歇了所有心思，此时只默默收了落雨伞，快步走过来行了一礼，恭敬道：“君衍见过师叔。”
“嗯。”云岫道君淡淡应了一声，又道，“你还有何事？”
宋君衍道：“君衍只不过见师妹独自一人，便想着护送一程。既然师叔亲自来接师妹，那我便告退了。”
“可。”云岫道君面对宋君衍惜字如金，见他又施一礼后转身，这才侧过去看向姜晏道，“你随本座回去。”
“是，师尊。”
宋君衍默然退走之后，在心中忍不住想：看来，云岫师叔待这个小徒弟也不怎么好，或许传言为真，这个阿欢真的只是云岫师叔寻回来的替身而已。
既然如此，只要阿欢不作妖，他也没有必要一定要处理掉她。
暂且压下心中不断产生的恶念后，宋君衍轻轻叹息。
算了，就这样吧。
云岫道君带着姜晏回到小寒峰后立马关了峰外结界。
紧接着，他端起来的面色一松，关切地问道：“没事吧？”
“没事儿。”姜晏摘下美人面，露出绝色容貌笑道，“舅舅，您今天演技真棒！”
“不省心的丫头，就知道傻笑。”云岫揉了揉姜晏的脑袋，一面同她慢慢往山上走，一面正色道，“宋君衍不大对劲。刚才有杀气。”
姜晏跟在他后面，闻言默默点头，赞同道：“对，刚才周围也没别人，他好像应该是想杀我。”
“杀你？为什么？”
“不知道啊。”姜晏语气颇有些惆怅，“我今天见他第一眼就觉得不对，我那么一个温润如玉的师兄怎么变成一个冰锥子了。”
她顿了顿，继续道：“而且后来他又变得特别温柔。更可怕的是，我回来路上正打算自己掐个诀避避雨，宋师兄突然出现了，还管我叫‘姜师妹’。要不是我戴着美人面我真的就当场露馅了！”
云岫闻言停下脚步，回头看她：“宋君衍认出你来了？”
“没有吧，应该只是试探，我后面糊弄过去了。”姜晏也有些不确定，“我把自己代入了替身身份，演了一个和我本身性情完全不一样的人，可能恶心到他了。但不至于恶心到要杀人吧？”
“未必。”云岫沉吟半晌，而后道，“宋君衍已经停在元婴初期多年未有进境了，我听秦潋说，他这徒弟好像是生了心魔。今日所见，也却像是如此。”
“心魔？怎么回事？”不过她方才也确实觉得宋君衍仿佛有点入魔的意思，但既然能出来代课，想必应当是控制住了，怎么突然又动了杀心呢？
“具体情况为师也不清楚。”云岫看着姜晏，语重心长道，“晏儿，不管如何，你还是暂时不要接触宋君衍为好。”
姜晏也深以为然，正要一口应下之时，却忍不住连着咳嗽了几声。
云岫拍了拍背替她顺气，尔后又探向她的腕脉，叹道：“脉象还是太弱了些。”
姜晏止住咳，嘴角挽起一个微小的弧度：“许是刚刚淋了雨，着了凉吧。不碍事的。”
云岫道君眸光黯了黯。
修士踏入修行之门后，凡间的病痛几乎是不会再沾染的。就连医修的存在，大多也是制药炼丹为了解决修行中的不顺之途，以及治疗修士因战斗而造成的伤病。
极少有修士像姜晏这样淋个雨还能感染风寒的。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自复生以来姜晏的身体底子太虚弱了些。
见云岫道君面色凝重一言不发，姜晏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轻声道：“师尊？舅舅？”
云岫叹息一声，温声道：“回去好生歇着吧。这几日先别去上课了。”
不至于，这真不至于。小小的风寒而已。
她姜晏又不是瓷娃娃，磕一下就会碎。
姜晏正欲开口拒绝，被云岫的眼神制止：“晏儿，听话。舅舅心疼。”
她败下阵来，无奈点头：“好，我听您的。”
被云岫道君送回青萍小筑后，姜晏咽了颗小还丹，然后躺在床上开始复盘今天的经历。
如果没记错的话，宋君衍应该是在她否认自己的身份并演了波绿茶替身之后才开始动杀念的，结合心魔一说来看，姜晏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推测——
“宋师兄该不会是因为我才滋生心魔的吧！”
姜晏自语完，又猛地摇摇头：“不对不对，一百年了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这锅我不能背。”
“但如果是他参与了当年害我的事，心里有愧呢？”
“那为什么要说‘你回来了’，还是那么欣喜的语气？想不通啊。”
把这些推测驱逐出脑海后，姜晏又开始推敲起孟宁的事。
思来想去，她还是觉得“孟宁重生了”的概率很高。
现在看来，无论是孟宁还是宋君衍，都对她这个人有兴趣，如果她后几日再若无其事地去弟子堂上课，说不定还会被堵路上。
姜晏粗略估算了一下，遇上这俩起了杀心的要说开打也不是打不过，就是会暴露她其实武力还挺强的这个事实，扮猪吃老虎的计划就会中道崩殂，不太划算。
但要是直接从此不再去上课了吧，名声变得更差、替身剧本拿得更稳倒还在其次，主要是有欲盖弥彰的嫌疑，说不准会把其他还没露面的人的目光也吸引到小寒峰来。
不过两害相权取其轻，当下保持住废物师妹的人设，后期应该会更有用处。
姜晏在心中做好盘算，隔天便去了微澜阁同云岫道君细说了自己的考量。
云岫道君听完，呷了一口茶，放下杯盏，这才缓缓道：“不去也可，想学什么为师都可以教你，当然了，你去弟子堂的本意也并不在此。只不过，事情不查了吗？”
“师尊也说过此事不必急于一时。眼下我才刚一出现，便吸引了两位首席弟子的目光，太打眼了。继续与他们纠缠下去，只怕我还没查到些蛛丝马迹，他们先把我的老底给翻出来可就不好了。”姜晏眼明手快地给云岫的杯盏满上茶，又道，“再说扮演柔弱的小师妹可比演高冷的大师姐难多了，我也担心我这脾气一个不好，直接跟他们翻脸了。”
“嗯，还挺有自知之明的。”云岫瞥了她一眼，端起杯盏徐徐吹动，并不饮下，只道，“说吧，又打什么主意呢？”
云岫道君可太明白了，姜晏说了这么多不做的事，却一句也没提到要做的事，分明就是有了想法，等着他开口问呢。
“还是您懂我。”姜晏笑道，“师尊，我想下山一段时间，去外面看看。”
“外面？望阙山之外？”
“是。”姜晏条分缕析，“您看啊，您以前不让我下山，是担心我再被姜家的人缠上，可现在在他们眼中我早已是个死人了，自然不会再被追杀了。其次，我不去其他诸峰，也总不能一直待在小寒峰上，咱舅甥俩大眼瞪小眼吧。再说了，外面世界那么大，这也过了一百多年了，我也想看看有什么变化。我总归是要出去闯荡的。如果运气好的话，说不准还能查到这什么别的线索呢？”
云岫道君有些委屈地腹诽道：这臭孩子，以前这几年一直这么过来了，现在居然说什么“大眼瞪小眼”，明明就是嫌弃本仙君了。
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不过云岫道君也明白，姜晏说得在理，他不可能护着姜晏一辈子的，总得让她自己飞。
他清了清嗓子，严肃道：“行，不过你得注意安全，在外面遇到危险要时刻谨记…”
“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传送符管够？”姜晏立马接道，又笑眯眯地对着云岫道君，“师尊，我懂我懂，我绝不死扛，哦不，我争取不和别人起冲突。”
云岫敲了一下她脑袋：“你少说点废话能降低起码七成的冲突概率。”
姜晏自觉自己也不算杠精吧，顶多是有些阴阳怪气在身上的。再说说话阴阳怪气是她的被动技能，她也不会主动内涵别人的。
和云岫道君谈妥后，二人最终定下，由云岫道君出面接一个外出除祟的小任务，然后“顺便”带着姜晏下山。此后二人以一年为期，一年之后在望阙山脚下的清风镇相会，再一同返回山中。
至于这个做引子的小任务，当然就由云岫道君顺手去完成了，姜晏只需要轻轻松松在各大城镇山川游访便可。
这种被宠着的感觉可真太愉快了。不过她也能想象得到，等一年之后再回山上，关于她是个
废物点心的言论只怕是更会甚嚣尘上。
但那也是后话了。
几天后，二人顺利下山，在清风镇分别之前，云岫道君宛若老父亲一般又对姜晏耳提面命了一通，交代了不少注意事项后，又最后嘱咐了句：“为师会去中原的盛京城，若遇上实在解决不了的事，可去盛京寻为师。”
姜晏好奇道：“您是要一直待在盛京吗？您去那儿做什么？”
云岫道君露出神秘的微笑：“这个自然，毕竟，为师的道侣在那。”
亲爱的舅舅什么时候给她找了个舅妈！还藏得这么严实！
“我能问问舅母，啊不是，师娘是什么人吗？我能去见见吗？”
“现在不可以。没别的事不用过来。”云岫转身，又轻飘飘地撂下一句，“还有，不是师娘。”然后身影率先消失了。
什么意思？什么叫…不是师娘？
难不成…是…师爹？！
姜晏听懂了，并且大为震撼，同时后知后觉地发现被套路的其实是自己。
师尊自己也想下山的对吧！
好家伙，姜还是老的辣啊。
带着暂时被这一重磅消息劈麻的脑子，以及如意镯里满满当当的物资，姜晏选择了北上，开始了自己为期一年的游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