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肖远秋从小到大就是家长和老师眼中的好学生，从没写过检讨书和保证书。
这会儿他捏着笔，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开头写检讨书。
言嘉瞥眼看到他还没正式写，低声嘀咕：“小圆球你干嘛呢？下神啊？这么老半天过去只写了个‘检讨书’的标题？”
肖远秋皱眉苦恼：“我不会写。”
“要怎么开头？”
言嘉把他写的检讨书往肖远秋这边挪了挪，偷偷给他看。
肖远秋便开始照葫芦画瓢，按照言嘉的格式和内容仿写起来。
封卓把检讨书写得差不多时，扭脸一看，发现段易已经写完了。
他惊讶地压低嗓音“嚯”了声，“写的挺快啊！”
“没看出来，”封卓说：“你还挺会写检讨书，之前没少写吧？”
段易白了他一眼，然后没好气道：“快点，写完交了走人。”
不是他好心非要等这三个人，是警察叔叔说了，全都写完了才能走。
“快了快了，就还有几句。”封卓继续低下头飞快地写起来，字迹潦草如狗爬。
封卓的字丑到段易看着堵心，索性偏过头眼不见为净。
另一边的丁尘少还在埋头苦写。
段易瞥了他一眼，就冷冷地挪开了视线。
须臾，封卓写完。
言嘉还在悄悄指导肖远秋接下来要怎么写。
又过了会儿，等肖远秋也写完，四个人先后起身，陆陆续续把检讨书交了上去。
不出意外地又被警察叔叔语重心长地教育了一顿。
然后他们才被准许离开。
走出派出所后，封卓伸了个懒腰，深深地舒出一口气。
言嘉早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嚷嚷着说：“饿死了，我们去吃饭吧！”
肖远秋答应：“好，去吃饭。”
封卓忽然嘴馋，“我好想吃羊蝎子。”
“啊啊啊我正要说！”言嘉高兴道：“我也超想吃羊蝎子！”
段易还没开口说话，台阶下的路边就传来一声轻喊：“封卓。”
封卓的双手还因为伸懒腰向上反折，手臂保持着伸直的姿势。
忽然听到有人喊他，他慢慢地把手放下来，扭脸瞅过去。
是许婷婷。
她站在路边，看起来很局促。
封卓踩着台阶走下去，问：“有事？”
许婷婷不敢抬头看他，脸颊渐渐地漫上一层红晕。
她抠着手指，嗓音很轻细地说：“是……是我报的警，对不起，我怕你……你们都受伤。”
封卓：“啊。”
“你男朋友知道是你把他送局子里去的吗？”他问。
许婷婷的表情难堪了瞬，随即轻轻摇头。
封卓没再说什么，率先往前走去。
段易他们紧随其后，几个人打算找个地方吃一顿。
封卓招手拦了辆出租车。
段易不愿意在后座挤，坐了副驾驶。
肖远秋和言嘉依次坐进后座，封卓扶着车门要上车的前一刻，又扭头对许婷婷说了句：“那就别让他知道。”
被丁尘少知道了，她应该不会好过。
许婷婷愣住，讷讷地看向封卓，眼里登时盈上了水光。
封卓说完就钻进了车里。
司机问他们去哪儿，段易说：“建设路的那家羊蝎子馆。”
言嘉在后面叹了口气，说封卓：“卓哥，你就是心太软。”
封卓懒懒地靠着椅背，偏头望着车窗外迅速倒退的街景。
他没回答言嘉的话，只哼笑问：“一会儿喝点吗？”
言嘉说：“那必须喝点啊！恭喜我们肖班长终于学会了怎么写检讨书！”
肖远秋被言嘉调侃，笑道：“言嘉你别太过分啊！”
言嘉嘿嘿乐：“我还以为你什么都会呢，原来也有不会的，比如写检讨书。”
肖远秋叹了口气：“这事儿过不去了是吧？”
言嘉：“我可以调侃你一辈子。”
“等以后你结婚有了孩子，我要把这事儿讲给你儿子听。”
肖远秋没说话，轻咳了声。
封卓插嘴：“你怎么知道班长到时候会有儿子？万一是个女孩呢！”
言嘉说：“不重要，儿子女儿都无所谓，我的重点是，我要把他的事迹告诉他的孩子。”
肖远秋终于忍不住出声打断：“扯远了扯远了。”
言嘉这才消停下来。
到了羊蝎子馆，四个人找了个靠窗的卡座。
言嘉和封卓坐同一侧，段易和肖远秋在另一侧。
封卓对面刚好是段易。
点完餐后封卓就开始拆餐具。
正巧服务生送来一壶热水，封卓就开始挨个给他们倒水烫杯。
不多时，羊蝎子火锅被端上来。
他们要的罐装啤酒也送了过来。
段易一手拿着手机给母亲发消息，另一只手单手拉开易拉罐的拉环。
无意间注意到他单手开易拉罐的封卓也不动声色地学着他单手试了试。
开了。
只不过因为是第一次，稍微有点费劲。
封卓开完后见言嘉正要开他的那罐啤酒，立刻把酒拿过来对言嘉说：“来来来，让我开。”
就这么的，封卓又试了一次。
嘿，比第一次轻松不少。
单手开易拉罐上瘾的封卓随后又主动帮肖远秋开了啤酒。
肖远秋不知道封卓只是想多练几次单手开易拉罐，还特别受宠若惊地道谢说：“谢谢谢谢。”
无比了解封卓什么德行的言嘉说：“不用谢他，他就是想玩单手开易拉罐，不然才不会好心地帮你开啤酒。”
封卓笑骂：“就你话多！”
从封卓单手开易拉罐就注意到了的段易嘴角轻勾了下，很快敛去笑意。
这顿饭一直吃到凌晨，四个人才往回走。
虽然没喝多少，但封卓有点醉。
肖远秋很吃惊：“我以为封卓酒量会很好……”
“那你可太看得起他了，”言嘉说：“他三杯倒。”
言嘉让封卓跟他回去住，封卓说什么都不答应，“我的书本还在网吧，得回去拿。”
段易：“我也得去拿书包。”
言嘉便说：“那卓哥就拜托大佬帮忙送回家了啊！”
段易还没说话，封卓就晃晃悠悠地勾住了段易的肩膀，醉了吧唧地对言嘉哥肖远秋挥手：“拜拜，拜拜……”
好在他这次是胳膊搭在了段易肩膀上，不是掌心贴着他的肩膀，段易勉强忍受，没有甩开他。
于是，最后言嘉和肖远秋各回各家，封卓和段易同路，去了网吧。
在路上段易再三向封卓确认：“你能不能自己回家？”
走路都走出波浪线的封卓拍着胸脯对他保证：“绝对能！”
“那我不送你了，拿了东西就直接回了。”段易说。
封卓大手一挥：“成！”
到包间后，段易真的拿起书包就率先走了。
封卓慢吞吞地收拾着试卷和书本，没想到等他从二楼下来时，段易还在跟陈哥说话。
不知道他俩聊了什么，等封卓走近，他只听到段易对陈哥说了句：“走了。”
随后段易就踏出了网吧。
封卓来到桌前，有点大舌头地对老板说：“陈哥，结账。”
陈哥一挑眉，笑道：“结什么账？”
封卓往外掏钱包：“包间啊，一整天。”
陈哥乐了，“段易没跟你说吗？”
喝醉酒的封卓有点迟钝，过了两秒才茫然地问：“说什么？”
“他来我这儿终身免费，”陈哥指了指二楼的方向，“那个包间也是给他的。”
封卓虽然醉了，但意识还很清醒，他有点震惊：“啊？”
“为什么他终身免费啊？”他忍不住好奇。
陈哥从烟盒里捏出一根烟来叼进嘴里：“不该知道的别问。”
封卓意识混混沌沌地“哦”了声。
他想起姜姨也总不收他的早餐钱，忽然有点明白了。
或许，段易帮过陈哥？
然后他才反应迟钝地意识到：“所以我这两天一直在沾他的光？”
“那不然你以为呢？”陈哥哼笑，点燃烟后吸了一口，随即慢慢吐出烟雾。
封卓没再说什么，脚步略虚浮地晃晃悠悠往家里走去。
出了网吧后并没有走的段易在后面跟着封卓，一直跟到清和园小区里面，就在段易觉得封卓真的没什么问题打算转身离开时，封卓突然拐进了一条弯弯曲曲的砖铺小路。
他一边猫着腰左右寻找，一边小声叫：“喵，喵……”
段易：“……”
这是在发酒疯吗？
这是在发酒疯吧。
学猫叫了一会儿，封卓又换了个称呼：“茁茁？茁茁？喵喵喵？”
甚至都不往前走了，直接在小路蹲了下来。
走在他后面的段易也跟着停下来。
因为是深夜，小区里已经没有人在外面活动了。
周围很安静，入秋的夜风吹起，透着丝丝入骨的凉。
除了头顶的浅淡月色，就只有寥寥几户还没有关灯。
段易站在那儿，有点头大。
就在他想过去把封卓拉起来问问他家在几号楼几单元几室的时候，封卓突然叹了口气。
他听到他自言自语地咕哝：“渣男，就不能多来找找我吗？”
段易稍愣，随后想起封卓昨晚发的朋友圈，大概明白了他口中的“渣男”是在说那只三花猫。
封卓还在嘟囔：“我会给你吃最好的猫粮和猫罐头，会给你买好多猫玩具，你让我养你吧，茁茁。”
“只要……只要让我每天一回家就能看到你。”
段易单肩背着书包，抓着包带的右手收紧，薄唇微抿。
封卓又在原地蹲着呆了会儿，也不知道是在发呆还是在想事情。
然后他才起身，慢吞吞地往前走去。
段易亲眼看着他进了单元楼。
几分钟后，五楼的一处窗户内亮起了灯。
他这才转身往回走。
封卓回了家后就躺进了床里。
也不知怎的，他的脑子里不断地回想着从陈哥嘴里得知的事。
封卓越想越觉得，自己真像个占便宜的。
让人家给补课，还占用着人家在网吧消遣的包间。
倏而，倒在床上的他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
封卓打开手机微信，给段易发了一条转账和几条消息。
做完这件事，封卓就扔下手机去浴室洗澡了。
段易戴着耳机听着歌，有些心不在焉不紧不慢地往回走。
手机忽然响起了来微信消息的提示音。
他打开微信，看到封卓的消息还在不断往外蹦。
【吱唔呃：微信转账400】
【吱唔呃：刚知道那包间是陈哥专门留给你的，所以不收钱。】
【吱唔呃：我不能总赖在你的包间白让你补课，这钱就当这两次的补课费吧，以后补一次课我就付一次费用。】
段易：“……”
他无语地把转账退还回去，然后打字：【我不缺钱。】
封卓没回复。
段易也没在意。
直到半个多小时后，已经回了家正在浴室洗澡的段易才收到封卓的回复。
【吱唔呃：那你缺啥？我给你。】
又过了半个小时左右，从浴室出来的段易看到他的回复，回了句：【目前什么都不缺，以后缺了再找你要。】
封卓：【行吧。】
须臾，封卓又发来：【一起打过球了打过架了吃过饭了也喝过酒了，现在咱俩之间产生友谊了吗，易老师？】
段易：“……”
【没有。】
在摁下发送键的前一秒，段易脑子里突然闪过了封卓今天晚上一个人蹲在路上自言自语的画面，他摁了删除键，重新点屏幕键盘，然后发送。
段易：【你说呢？】
封卓：【你要让我说，那就是产生了啊！】
段易回了句：【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