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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第 4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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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北迎来冬日前的最后一场雨季, 冷风顺着没关严实的窗户缝隙往吹到室内,夹杂着湿漉漉的水汽。

    虽然还没下雨,但已经在酝酿。

    她被冻醒, 迷迷糊糊睁开眼, 才发觉自己半夜睡觉太肆意, 被子竟然掉下床, 静静的躺在床下面的地毯上。

    沈丝蕴翻了个身坐起来,叹了口气, 把被子一点一点拉上床。

    还没等她躺下,枕边的手机就响了。

    凌晨四点钟, 打电话的人很没有礼貌。

    沈丝蕴瞧了一眼, 是程深之,这么晚打过来, 沈丝蕴也能猜到。

    他最近经常“伤春悲秋”,说俗点, 就是经常犯贱。

    沈丝蕴已经见怪不怪了。

    她直接挂断,没有接。

    程深之这次却有些执着, 第二个第三个的打,好像不打通就不算完似的。

    看在钱的份上, 沈丝蕴没有当即拉黑他, 程深之实在太执着,沈丝蕴只好接了。

    “什么事?”

    这晚程深之在外喝酒,想必是喝多了,说话有些口齿不清。

    “这么晚打电话,是不是打扰到你休息了?”

    这种事还用说?

    沈丝蕴都懒得搭理,回以沉默。

    岂料程深之竟然说:“我在沈宅楼下,方便不方便出来?”

    沈丝蕴有些错愕, 本来躺在床上,闭着眼睛酝酿睡意,听他这么说,睁开眼睛。

    尽管喝醉酒,程深之还没和糊涂,把能想到的理由搬出来——

    “我明天去美国出差,这一去大概得一周,临走之前想见见你……”

    沈丝蕴打了个呵欠,“你见我做什么?”

    程深之不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自顾自的说:“昨晚我做梦梦到你了,今天白天一直想给打电话,我一直忍,忍到现在,喝了酒便没忍住……”

    现在程深之说什么,沈丝蕴都抱着看戏的心态,压根不动心。

    程深之喝了酒自然不能开车,所以是司机送过来的,司机送完他就回家睡觉了。

    他一个人站在路灯旁的白桦树下面,眼神迷离的望了望漆黑的天幕。

    轻呵一口气,一层白雾凝聚。

    “要下雨了,挺冷的……”

    他故意说。

    沈丝蕴知道他这是在博取同情,现在智商很在线。

    抿嘴笑了,刻薄的说:“要不这样吧,你在雨里站一夜,我先睡个觉,等我一觉醒来心情好的话,再考虑要不要见你。”

    沈丝蕴的话刚说完,只见外面电闪雷鸣,瓢泼大雨冲刷而下。

    沈宅在巷子深处,这边连个避雨的地方都没有,雨来的又急又猛,程深之来不及反应,全身就被浇透。

    浑身上下彻骨寒意。

    雨滴顺着他的发梢往下流,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落汤鸡。

    她的话在大雨的噪音下有些模糊不清,不过程深之还是听懂了。

    不由得抿了唇,一言不发。

    只所以不说话,是因为还有几分清高和矫情在,觉得她不应该这样羞辱自己。

    于是沉默了,指骨用力捏紧手机。

    他半晌不说话,沈丝蕴的困意慢慢上来,打了个呵欠,漫不经心的表示:“你先考虑考虑,我困了,我先睡个觉。”

    话音还没落地,就把电话挂了。

    雨打的程深之睁不开眼睛,他快步走到一处屋檐下躲雨。

    深更半夜,司机也走了,他无处可去,只能在外面淋着。

    其实如果敲开沈家的门,不是不可,今晚不知道跟谁较劲,宁愿在外面淋雨挨冻,都不愿进门。

    沈丝蕴现在对他是真的冷了心肠,说困就困,说睡手机一丢就睡了。

    这场雨持续了半个小时才缓下来,程深之背部靠着冰凉的墙壁,抱了手臂,在屋檐下闭眼沉

    思。

    屋檐很窄,只能勉强遮住程深之后面的一半身子,前半身不仅避不了雨,屋檐还一直不断的滴下来水滴。

    哗啦啦的雨水,好像打在的是别人身上。

    他到此刻才酒醒,逐渐意识到沈丝蕴不会出来,才拿起手机给司机打电话。

    手指冰凉,指纹识别不了,解锁功能被停用,输入密码才打开屏幕。

    小刘实在睡梦中被吵醒的,程深之的声音很低沉很平淡,除了比往常多带了一丝颤音,并没有太大的变化:“我在原地,你过来结果,下雨了。”

    说罢不等小刘说话,直接就挂断了。

    谁知这边挂断电话,手机还没收起来,巷子口就进来一辆黑色私家车,远光灯一扫,他狼狈的样子完全曝光在灯光下。

    程深之刚打完电话,自然不会误以为是司机来了。

    他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不能见人,狼狈的背过去身。

    谁知车主有些不识趣,不切换近光灯也就算了,缓缓走到他身旁,竟然鸣笛两声。

    程深之眼眸徒然幽深,夹着上不耐烦的寒意。

    他掀起来眼皮子扫过去,同时车上的人落下来车窗。

    三人对视一眼,程深之被冻得失去血色的嘴唇动了动,一脸尴尬的唤来人——

    “爸爸。”

    车上坐着的不是别人,是沈父,还有沈适。

    沈父这几日不在宁北,去香港出差了,凌晨两点钟才到的宁北,沈适提前去接,因为天气原因,飞机晚点,四点钟才接到人,谁知道回来路上,竟然遇到了程深之。

    遇到程深之没什么,不过在自家门口遇到,见程深之又是一身的湿漉漉衣服,在家门口不进去,什么都不需要问,就能猜到个大概。

    猜到归猜到,年轻人的事,沈父不想再干涉了。

    见程深之没反应,从胸腔里发出一声叹气,拍了拍车门,“赶紧上车。”

    程深之怔了怔,在上车和不上车之间犹豫了几秒,抬脚走过来。

    他弯腰上车,坐到副驾驶座,最近天气变亮,沈适的车里刚换上暖垫,程深之的衣服能拧出来一碗水,所到之处都被弄湿,尤其是脚下,水滴顺着他的裤腿角,缓慢的,一滴一滴的往下落。

    沈适侧头,只用眼角余光扫了程深之一眼,都不好意思打量自己老板此刻的样子。

    程深之上车以后什么都没睡,等手指被冻得没那么僵硬,才给司机小刘发消息,让小刘别来接了,谎称自己已经打上车了。

    其实这样的天气,在半夜连车都不好打。

    沈丝蕴正在暖意洋洋的卧室熟睡,房门被敲响,她翻了个身,没有回应。

    沈适很没礼貌的进来,一夜没睡,沈适的眼窝下面有淡淡淤青。

    他走到床头前,“啪”一声把灯打开。

    抱起手臂左打量右打量。

    沈丝蕴被忽然而来的光亮刺痛到眼睛,扯了扯被子,把头埋进去。

    沈适摇摇头,这个时候才放下手臂,知道她醒了,轻声说:“你猜我刚才在楼下看见谁了?”

    “谁啊?”

    沈丝蕴瓮声瓮气的问。

    沈适不给她卖关子,“看见程总了。”

    他说到这里“啧啧”两声,难以置信的说:“外面下大雨了你知道吗?又降温了,天很冷。”

    沈丝蕴打了个呵欠,这才推开被子转过来身,托起腮瞧他——

    “这么大的雨声,你觉得我不知道?”

    沈适今天还真被程深之的行为感动到,凑近了她,往外面点了点下巴,“下着雨,程深之在外面等你呢。”

    沈丝蕴挑眉,“我知道啊。”

    沈适愣了一下,“你知道?你知道不让人家进门?”

    “是我让他在外面站着的啊,”沈丝蕴把撑着腮的手拿开,翻身坐起来,往上拉了拉被子,“我让他在雨里站着,我睡醒了再找我。”

    此话出口,沈适就愣了,他砸吧砸吧嘴,“这么做是不是有点太狠了?”

    沈丝蕴有些渴,指了指水杯,沈适很不情愿,但还是有眼色的递给她。

    只听这人无所谓的说:“我又没逼他,又没绑着他,这种事就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沈父到底是长辈,年轻人的事他不管,不过先不说程深之叫了他三年的“爸爸”,就算没有这场姻亲,沈父也得唤程深之的侄子。

    长辈对晚辈,心狠不起来。

    所以把程深之叫上车,一同带回了沈宅。

    一进门就把阿姨叫起来,给程深之煮姜汤。

    也是到了温暖的室内,程深之才意识到自己手脚几乎失去知觉,像冰块一般。

    一碗姜汤下肚,程深之才觉得自己活过来。

    对于刚才自己喝醉酒,跟沈丝蕴较劲跟自己也较劲的事情,只字不提。

    幸好沈父也不问。

    沈丝蕴等楼下安顿好,才从沈适口中得知程深之在楼下客厅,被父亲瞧见带回来的。

    她顿时惴惴不安,不担心别的,就怕被父亲批评。

    一直到早上七点,沈丝蕴都没睡好,干脆起来洗漱。

    奇怪的是,父亲没有找她。

    洗漱好下楼,阿姨已经准备好了饭菜,今天是家常的中式早餐,咸粥包子,豆浆油条。

    她走到位置刚坐下,沈适就出来了。

    两人互看一眼,沈丝蕴低下头吃饭。

    沈适没睡好,打算吃了早点再补觉,父亲母亲在卧室还没醒,至于程深之……

    他问阿姨:“程总呢?喊程总出来吃早点吧。”

    阿姨摆放碗筷,头也不抬,“姑爷一早就走了,六点多钟,我还没准备好早点,他说自己还有事,就走了……好像说一早的飞机,要去美国。”

    沈丝蕴筷子顿了顿,给自己添了一碗豆浆,继续吃饭。

    沈适侧头看看她,“你今天胃口好像不错,是平常饭量的两倍。”

    沈丝蕴听罢笑了,扬起来脸,“心情好。”

    沈适眯起来眼,“你丫现在不会成虐/待狂了吧?”

    “那也说不准,改天把地下室收拾收拾,把你锁进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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