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都说，让自己忙起来就不会想东想西，程卿亲身经历，觉得不太靠谱。她总能不经意间突然就想起梁柠，哪怕是见到许久未见的师兄弟们也是，他们说一句做一件事，程卿总能找到不如梁柠的地方。她觉得她跟魔怔了一样。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喊了你好几遍。”廖倾越走近，就看到程卿跟入定了一样，双眼没有焦距地看着前方。
程卿回神，转头笑了笑，“师兄，没什么，我在想我的研究，明天要把论文赶出来了。”
廖倾越点点头，“正好，赶得上评级。要不然，还得像刚才那样，被老师戳脑袋。”
程卿缩了缩脑袋，“往上升就更忙了，唉。”
廖倾越顿了一下，想到最近听说的消息，状似自然地验证，“怎么，还嫌空余时间不多，跟我比，你太清闲了，年轻时候要那么多空闲干什么，陪男朋友啊。”
廖倾越希望程卿能反驳他，告诉他，她只是想多点自己独处的时间，不是因为要陪另外一个人。可是，程卿在听到他的问话以后，整个温柔下来的神情，让他觉得今天的阳光过于刺眼了。
程卿嘴角勾起一丝不好意思的弧度，“有这方面的原因。但是，总归还是得要往前走的，目前还是不能原地打转嘛。”
廖倾越回避程卿的视线，直视前方，平静地继续这个话题，“之前听说你有男朋友，我还不太相信，最近很忙，也没有问你。什么时候的事情，感觉一点预兆都没有。”
“嗯，师兄还记得我之前去过一趟望城吗，那个时候就有了。所以，也不突然吧，只是没说而已。现在，一众师兄弟就只有师兄你还没有着落了，你要加油咯，师母刚还悄悄问我们，你有没有情况。”
程卿的几句话就像冰水一样，迎头将他浇了个彻底。
“是吗”，廖倾越感觉心里的不甘和嫉妒在疯狂滋长，变了语气，开门见山地问，“是那个军官吗，叫梁柠？你们真的是项目之前就认识吗”
程卿被廖倾越的步步紧逼吓了一跳，在这个问题上她和梁柠都很慎重，冷静了几秒，程卿的语气也冷了下来，“师兄，你什么意思。我最后说一遍，我跟梁柠之前就认识，我没有必要把我的事情一件一件都说给别人听吧。”
廖倾越抬手捏了捏眉心，平复着内心的冲动，缓了语调，“抱歉，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关心一下，毕竟在外人看来，确实有些巧合不是吗，我怕会给你带来什么麻烦。”
程卿定定地看着廖倾越，理解他的关心则乱，“师兄，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我也说了，我们之前就认识，项目碰到只是意外。你别担心，没事了。他那边也解释清楚了。”
明明他们两个坐在院子里的屋檐下，空气流畅，可廖倾越的窒息感越来越强烈，他有些急促的端起手中的咖啡，一饮而尽，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往下，浇灭了心中的怒火，他努力把声线压得平和，“那就行，正午的紫外线就是强，虽然是冬日，但还是晒得我好热，你帮我进去再倒杯咖啡吧，要冰的，别让师母看见。”
程卿也想离开，没推辞，接过杯子进了屋。
“钟闻学长，你把咖啡给师兄送过去，我去趟卫生间。”
“啊，行，给我吧”
钟闻走到院子里，把咖啡放到了桌上，在原来程卿的位置坐下，拿出烟点了一根，又把烟盒扔给了旁边的人。
烟盒砸到身上，廖倾越才睁开眼，看到钟闻，一点也不意外，笑骂了一句：“你敢在师母眼皮底下抽烟，找骂呢”
钟闻吐出烟圈，没接茬，“你他妈别笑了，跟扯皮一样，问过了？”
几秒后，廖倾越喉咙干涩地“嗯”了一声。
钟闻无声说了句脏话，烟在指尖燃了大半，才继续开口，“师兄，你忘了之前程卿谈的那个了吗，前后不过两个月，而且其中半数时间都是在忙她自己的事，这次，肯定也一样，不过是挂个名头而已，不必当真。”
廖倾越闻言，意味不明地嗤笑了一声，“是吗”
“当然，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小子，能成多大气候。但是，师兄，不是我说你，你天天这样只是站在她身后，算个什么事啊，老大不小了，该往前走走了。”
廖倾越把烟盒扔回去，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希望如此。”
从老师家回来，程卿就只给梁柠设置了来电权限，整理资料，开始完善论文。她一直都这样，一旦放假，想通过网络通讯找她简直是天方夜谭。
程卿还记得程爸没退休之前，即使是假期，学生的消息、学院的消息、各种项目的消息，能炸他个粉碎。
她讨厌这样，甚至是厌恶。她可以在工作时间内忙成狗，但她不能接受休息时间还要被人无休止的打扰。就因为这个，程卿不知道挨过多少次骂，骂了也没用，依旧我行我素。
程卿坚信，百分之九十九的麻烦和心累都是自找的。也多亏了她坚实的专业基础和顽强的抗争，在这个信息快速流动的时代，她这个慢乌龟还能比较自在的活着。
不过，以防万一，程卿设置了连续3次未接，手机会声音提示的功能。就是，鲜有开启就是了。
手机响起的时候，程卿还被惊了一下，梁柠居然给她发了视频邀请。
看清他背后的环境，程卿诧异了一下，“你这个点在机房干什么”
梁柠点了两下鼠标，关了电脑，看向屏幕里的程卿，“那你在书房干什么，吃过饭没”
被他这么一问，程卿才感觉到胃部的抽筋，心虚地拿起手机站起来，边走边道，“现在就去弄点。”
于是，程卿就接受了梁柠半个小时的视频指导，给自己下了弯简单的青菜鸡蛋面，味道居然还不错。
程卿对着镜头竖了个大拇指，大言不惭道，“果然我最聪明，一点就通。”
梁柠宠溺地笑了笑，想抱抱他可爱的女朋友，却也只能想想，“今天去老师家还开心吗”
程卿咽下嘴里的面条，“还行，除了调侃一下我有男朋友的事，其他也没什么，不过就是学生报告自己的优秀成绩，老师乐开怀而已，我跟你讲啊…”
程卿滔滔不绝地说着她身边发生的事情，梁柠嘴角含笑认真听着，偶尔接一句，让她继续说。
“别光顾着说，把面吃了”，梁柠提醒她。
“唉，我本来不是话多的人，怎么一到你这，就那么多话。我真是太爱你了。”
冷不防地听到告白，即使是她可能的一句顺口的话，梁柠都会心抖一下，程卿就是喜欢出其不意，你永远不知道她下一步会做什么。
他忍不住扶额，程卿真是比较考验他的心脏功能。
结束日常通话，程卿又在书房待了很久才回卧室。
她没有和梁柠说廖倾越的话，她联想到昨天晚上梁柠也问了她廖倾越的事情，当时没多想，可是今天，师兄的反应，让她很不舒服。
他和其他人的反应都不太一样，或许是只有他知道梁柠是谁，或许只是真的担心她会惹到麻烦吧，毕竟姚老师知道了她男朋友是谁，反应可能也会如此。
希望是这样。
也，一定要是这样。廖师兄。
程卿出差的时候，给梁柠发了个消息，梁柠没有立刻回复，等程卿注意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她就没有再回。
这次出差，是谈一个公司的合作研究项目，她把之前获奖团队的一个学生带了出来，全程给她省了不少事。要不然她还真不一定能如期回去。
回程的飞机上，程卿手机关机前给梁柠发了个消息，得到回复后，雀跃了一下下。
“老师，你这样看起来特别像我女朋友收到我消息的样子，我见过。”樊均把行李放好，低头就看见程卿小幅度的摇摆了一下身体。
程卿僵了半瞬，转头看他，“这次表现不错，论文可以迟一点交。下周三给我。”
说完，就戴上了眼罩，一副不想搭理人的样子。
樊均无语，程卿的外表真的是具有很大的迷惑性，所有人包括他，最开始都以为程卿是一个清冷美人，尤其是她面无表情挑眼看你的时候。而且，美人的另一个修饰词就是花瓶。
可是几次竞赛的接触，他们默默自觉站到了仰望她的位置，美人的标签不变，冷的程度几乎大打折扣。与其说是高冷，不如说她懒得搭理你。不是看不起，也不是厌烦，仅仅只是因为她懒。
樊均甚至觉得，如果环境允许的话，程卿可以好长好长好长时间一句话不说，随便找个路边的长椅，下雨天的一个便利店窗口，或者江边的一个阶梯，她都可以静静坐着发呆。
三个小时的飞机，落地已经接近凌晨。樊均见程卿没有往打车的出口走，而是往停车场走，来之前明明两人是打车来的啊，樊均以为是程卿习惯性的往停车场走，赶紧快走到她身边，提醒她，“老师，我们来的时候是打车的，你没开车吧。”
程卿低头看着手机，没有抬头，“我车在停车场。”
樊均没有再质疑，跟着她到停车场，完全没有想到他会成为第一个见到老师男朋友的学生。
樊均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老师没有任何停顿的投进了一个半靠在车前盖的男人怀里，男人条件反射般回抱住老师，但是眼睛却看向他的方向，樊均清清楚楚看到了男人眼里的无奈和宠溺，还有抱歉。
抱歉让他一个外人承受这种暴击。
樊均嗫嗫嚅嚅，不知该称呼对方什么，只好弯腰示意，无比尴尬。
所幸，程卿似乎也意识到后面还有个他，后撤两步，抬头看梁柠，介绍道，“这是我学生，之前拿过金奖的成员。这是我男朋友，你喊，师公？”
樊均称呼还没喊出声，程卿说完就先自己笑了起来，“算了，这个称呼不咋好听，他姓梁，你喊梁哥吧。”
梁柠在旁边打着圆场，“没事，怎么叫都可以，我们先上车吧。”
樊均挠了挠后脑勺，跟着上了车。
程卿系好安全带，跟梁柠说了声，“先送樊均回去，盛家绿苑。”
樊均感觉自己不应该在车里，他就应该多嘴问一句，怎么车会在停车场，要不然也不至于到现在这般手脚都不知该放哪的尴尬境地。
“谢谢老师，梁哥，要不您找个公交站，把我放下也行，我可以打车回去的，老师也累一天了，还是早点回去休息。”
梁柠透过后视镜，温和地看了眼他，“没事的，很晚了，不差这一会。你们晚饭吃了吗，我买了点甜品，在后座上，你看看有没有你喜欢吃的。放松点。”
樊均摆了摆手，“没事的，谢谢梁哥，我妈给我留了饭，我回去再吃。”
程卿听着二人的对话，偷偷觑了梁柠好几眼，紧抿着唇压住笑意，没有任何要解围的意思。
梁柠注意到副驾上的人低垂着头，肩膀止不住的颤抖，知道她就在等着看他和她学生的好戏，握着方向盘的手臂，青筋都鼓了鼓。
他左手悄悄摸向车窗开关键，按了一下，副驾驶的车窗缓缓下降，程卿的头发被吹起，夜晚的冷风钻进脖子里，冻得她一个激灵。
程卿按了一下车窗按钮，没有反应，立马转头怒视梁柠，眼睛瞪得老圆，梁柠坏笑，也怕程卿冻着，关上了窗。
后座看到全过程的樊均：“……”
他不应该在车里，他应该在车底。
樊均从来没觉得自己家离机场这么远，好不容易挨到地点，他迫不及待下车，“老师，梁哥，谢谢送我回来，回去路上小心，再见，晚安。”
“樊均”，程卿降下车窗，喊住拔腿就想跑的樊均，“我不希望我男朋友明天就出现在校园头条新闻里，ok？”
樊均反应过来程卿的意思，忙不迭的点头，还抬手在嘴边做了个拉拉链的手势。
程卿挥挥手，放他回家，关上车窗，“梁师傅，走吧，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