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农历腊月二十八晚9点，程卿和程爸爸在下棋，程爸步步紧逼，她迟迟落不下子，刚有个头绪，就被一阵铃声打断，是她给梁柠设的专属铃声。
程卿把棋子一扔，赶忙接起电话，“喂”
“程卿，我回来了。”梁柠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没有之前的中气十足，程卿心一紧，起身就往外走。
棋盘被程卿起身的动作掀翻在地，棋子噼里啪啦落了一地，程爸气得跺脚，“程卿！你是想造反吗！”
程卿捂着手机话筒，给程爸赔笑，“爸，我临时有点事，得去处理，今晚不回来了，我直接回我那。您跟我妈说一声啊，我先走了，拜拜爸爸，对不起！！！”
程卿拿了钥匙和包，就出了门，“梁柠，你在哪啊，能出来吗，我去找你啊”
梁柠迟疑道，“你别急，我没事，我在军区医院等你，我有几天的假期可以陪你。你不要担心，你慢慢来，我没事。”
程卿原本紧着的心，又被狠狠捏了一下，她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压着颤抖，平静道，“我预计40分钟到医院，你不要动，等着我去找你。告诉我你具体在哪个位置。”
程卿的语气让梁柠有种风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这股平静下必定潜藏着巨大的风暴，他有些后悔实话实说，想骗她去门诊部，但直觉告诉他，那样他会死得更惨。
梁柠捏了下眉心，说了实话，“我在住院部12楼，1207病房。你——”
话没说完，梁柠就被程卿挂了电话。
于顾和单桀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乐呵呵地帮梁柠收拾着东西，还不忘八卦，“梁哥，你一会是要住到嫂子家吗，嫂子没生气吧，哎呀，之前还叫程卿教授，现在突然叫嫂子，还真是——”
于顾话说一半，对上了梁柠的视线，未完的话卡在喉咙，僵硬在原地。
梁哥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于顾不受控制得抖了两下，换上可怜兮兮的表情，往单桀的怀里一扎，寻求安慰，“扇子，梁哥是不是被厉鬼上身了，他太可怕了。我又做错什么了。”
单桀不堪其扰，直接一手捂住他的嘴巴，看向梁柠，“梁哥，东西已经收拾好了，我们就不陪你等嫂子了，走了。”
等程卿到病房的时候，梁柠已经换好衣服，乖乖坐在床边，等着她来接了。
程卿面无表情看了他一眼，“已经收拾好了？”
梁柠乖乖地点了点头，想上前抱她，被她躲开，“走吧。”
一路上，梁柠都在不停地转头看她，他想了一下，从打电话到挂电话，哪句话出了问题，翻来覆去想了几遍，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他想说点什么找补一下，于是弱弱地喊了声，“程卿。”
程卿没转头，封闭的车厢内，只有她很轻又有些哑的声音，“我现在不想说话，安静待着。”
梁柠一个铮铮好汉，一身傲骨，作战指挥说一不二的头头，就这么败在程卿的一句话上。
他没惹程卿，转头看向窗外，默默记着到她家的路线。
两人出了电梯，站在门口，程卿指纹开了门，没立刻进去，在门锁上捣鼓了一会，回头拉起梁柠的右手，把大拇指的指纹录了进去。
梁柠心里的不安，瞬间被安抚，任她动作。
进了门，程卿从玄关鞋柜里，给他拿了双拖鞋，灰蓝色的拖鞋上还带着明显的新鲜折痕，没有被人穿过，是专门给他准备的，内心的小忐忑一下子变成了礼花，炸得他心花怒放。
喜滋滋的换好鞋，把行李包放到沙发上，开始打量程卿的家。
通体奶白色，全木地板更添一丝温馨，最引人注目的还是客厅的展柜，上面摆着各种各样的奖杯，彰显着主人的成就。
正待他想进一步看看是什么奖项时，已经换好衣服的程卿站在卧室门口，向他招了招手，让他过去。
梁柠不疑有他，听从她的召唤。
刚走进门，程卿就紧随其后把门一关，盯着梁柠，指了指床上的衣服，“换上它，现在立刻马上。”
梁柠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又觉得好久不见程卿这样也不奇怪，一时拿不定主意，没敢动。
“是要我帮你脱？”程卿说着就走近他，伸手想帮他解开衬衫扣子，梁柠及时喊停，“等下等下，程卿，我理解你此刻的迫切，但是，你好歹等我洗个澡，我身上都是医院的消毒水味道。”
梁柠一开口，程卿就知道他想多了，但也没纠正，继续催他，“现在，自己脱。别逼我动手。”
梁柠看程卿异常坚持，而且眼里没有任何□□，思绪一转，豁然明白她想看什么。
他手慢慢搭上纽扣，从颈部开始解。
第一颗，第二颗，第三颗，第四颗·······
解完胸前的第三颗，程卿还是没有看到她想看的，视线跟着梁柠的手，看他解第四颗，将开未开之际，梁柠瞬间逼近，抱着她往后退，把她压到门上，低头就亲了上去。
两人的身高差了15公分，梁柠只需掐着她的腰往上一提，再低个头，就能轻而易举地攻略她。
梁柠的动作并不温柔，似乎在发泄着对她的想念，程卿挣扎了一下，梁柠假装闷哼了一声，她立刻就停止了推搡。
梁柠唇角微微勾起，转凶狠为安抚，从唇角开始，一点一点吞没她。
过了好久，梁柠才放开程卿，两人的呼吸都有些急促，梁柠把程卿脸颊边的碎发捋到耳后，拉着她坐到床边，抓起她的手，带着她解开剩下的衣扣。
映入程卿眼帘的，先是若隐若现的胸肌，然后是两块巧克力，和白色纱布。
程卿眸底瞬间聚起水意，倏地就落了下来，细密的泪珠无声地往下流，梁柠慌了神，“怎么还哭了，你这眼泪掉得也太快了，我已经没事了，这纱布是保护伤口的，都愈合的差不多了，我说不用，于顾非要给我缠上，我没事了，别哭了。”
程卿径自抽咽了一会，才断断续续的开口，“你···早就回来了···是吗”
梁柠脑中一道闪电划过，仿佛打通任督二脉，“你是因为这个才生气吗”，话是问句，语气却是肯定的。
程卿抬眸，一双湿漉漉地双眼，看傻子一样看着他，“那不然呢，受伤又不是你的错，你也不想的，但是，你为什么要等到伤好了才告诉我”
梁柠嗫嚅道，“我这，不是怕你担心吗”
“我就知道你会是这个借口！那你为什么不干脆等你彻底好了再找我，永远都不要让我知道你受过伤，永远都是完好无损的站到我面前！纯粹是借口！你是心安理得地养伤了，那我呢，你前脚给我一个正当身份和理由进入你的生活，后脚就亲手把我又推了出去，你是觉得我不配待在你真实的世界里，只能永远活在你给我编织的美好童话里吗”
梁柠被说得哑口无言。
他抚着程卿的后背，给她顺气，一字一句想着她刚刚的话。
换位思考，他也不会愿意程卿只跟他说好的一面，却闭口不谈坏的。
程卿有一点说得很对，他真实的世界，就是不断受伤，养伤，恢复，再受伤。
从小到大，受伤这件事，他听到的，学到的，都是不要让人担心。
可程卿今天跟他说，他受伤，是可以让她担心的，是他给了她担心的权利，但却不允许她行使。
他这样做，是错的。
梁柠忽然开始笑起来，声音逐渐变大，原本压抑的房间里，渐渐被笑声缓和。
程卿诧异地摸了摸他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感觉不准，又往前挪了一些，额头对上他的额头，感受了一会。
没发烧啊。
怎么就突然开始笑了。
程卿想往后撤，却被梁柠阻止，他靠近她耳边，呼吸间的热气细细密密地喷洒在她耳廓，有些痒，“卿卿，家里有东西吗”
程卿被他叫得心尖一颤，很少有人这样喊她，即使被喊，也会被她制止更换，因为两个叠字一起喊出来，太过暧昧亲昵。
哪怕是爸妈，也几乎都是喊她全名。
程卿第一秒没明白他说的什么，第二秒顿时清醒，不可置信地偏头看他。
什么情况。
怎么就突然到这了。
程卿那点反抗的力气对梁柠来说就是挠痒痒，他没停止，继续在她耳边说着，语气慵懒中又带着丝蛊惑，“卿卿，想不想，考察一下。嗯？”
耳边是梁柠的呼吸，脑子里是梁柠的声音，手下是梁柠的身体。
她原本就对他有所企图，这话一敞开，她都有点蠢蠢欲动了。
也许是他的蛊惑成功，梁柠感觉程卿细嫩的指尖慢慢从衬衫划到他的皮肤，跟在军区那晚一样，带着电流的手指不放过他上半身任何一个部位，梁柠的腹部越来越紧，烧起的火苗越来越旺。
就在梁柠快要撑不住的时候，程卿手移到他胸前，出其不意地掐上一点，用了力。
而后，趁其不备，一个翻滚，从床的这边翻到了床的那边。
梁柠“嘶”了一声，现在换他不可置信地偏头看她。
程卿得逞一笑，语气里满是看破他奸计的得意，“你个老男人，真以为我傻呢，老实拿着衣服去洗澡，然后去客卧睡觉，伤不好不准动心思。”
梁柠今晚的心情简直和过山车一样，他低头看了眼胸前的红点，视线往下，看了眼两腿之间，又抬头看着窗边的程卿，看了很久，气乐了，“行，程卿，这是第二次了，你等着，你最好不要让我逮着机会，你看我不收拾死你。”
说完，拿过衣服，进了房间里的浴室，“嘭”地一下甩上了门。
“哎你小心点，伤口别碰水啊。”程卿不放心，又在浴室门口喊了一句。
浴室很快就有水砸落在地面的声音，程卿双手捂住脸，小口吐着气。
太险了，差一点她就把控不住了。
这男人太会勾引了。
梁柠洗得很快，出来没看见程卿，到客厅找了杯子倒了杯水，回身就看到她从客卧出来，此时他才发现他们是情侣睡衣。
“床已经给你铺好了，你的伤口没碰到水吧，需要重新上药吗”，程卿看到他，走过来掀他衣服。
梁柠没动，任她看。
说了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还不信。
都是于顾那个蠢货，非要让他缠纱布，说什么博取同情。
信了他的邪。
“这好像不是刀伤，怎么感觉像被灼伤的。”
梁柠放下杯子，报复性地拿头撞了一下她的头，“枪。”
程卿紧抿唇角，没再说什么，转身去了浴室。
梁柠走到客卧看了一眼，门都没进，抬手关灯，转身走向主卧。
程卿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看到的就是安详地躺在她床上的梁柠。
这个不要脸的狗男人。
程卿没赶他出去，吹干头发，护好肤，从另一侧上了床，看了会手机，回复了几条消息，关灯，躺下。
深冬季节，已是入睡的时间，万籁寂静。
黑暗的房间里，只剩下枕边人轻轻的呼吸声。
只有一床被子，两人各占三分之一，一时之间，谁也没有越过中间的楚河汉界。
梁柠悄悄的，小心翼翼地，微曲了腿，把热气赶了出去，请冷空气进来做客。
他撇头观察程卿的反应，一点点加大幅度。
“梁柠。”程卿突然出声，梁柠僵了半晌，才从喉咙里挤出声响，“嗯？”
程卿依旧闭着眼，“把腿放下来。”
“·······”
梁柠也不装了，直接伸手，从她身下穿过，往回一揽，腿一压，跟裹粽子似的，把程卿整个包了个彻底。
暖意登时席卷全身，程卿叹了口气，向人体火炉低了头。一阵窸窣，程卿在梁柠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眼睡去。
意识逐渐迷蒙之际，她感觉梁柠轻吻了她的鬓角，用气声在她耳边说了句，“卿卿，我很想你。”
凌晨5点，梁柠睁开眼，对着虚空，长长地叹了口气。
前半夜的程卿很乖，几乎一动不动，后面不知是什么原因，一心想要脱离他，无意识地在他怀里扭动。
喜欢的人在他怀里，他却只能看，只能抱，不能吃。他一个血气方刚的年轻男人，这惩罚也太过残酷无情。
梁柠恨恨地掐了下程卿的脸，睡梦中的程卿拖长了调子嘤咛了一声，以示不满。梁柠忍得发疼，放开程卿，下床进了浴室。
程卿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从床头柜上摸索到手机，一只眼睛睁开一条缝，点了接听，放到耳边，
“事情解决了没有啊，中午回来吃饭吗·······喂？程卿？你还睡着呢！”
程卿“嗯”了一声，嗓音带着明显的没睡醒，“妈，今天先不回，没解决完呢，就这样啊，别担心，我挂了。”
将手机扔到一边，手往身边摸了摸，是凉的。
程卿睁开眼，坐起来环顾了房间，只有她一个人。
她拿过手机就给梁柠打电话，刚拨出去，门外就传来手机提示音，接着，有人推门进来。
梁柠走到床边，半跪在床上，亲了一下程卿的嘴唇，梁柠唇上还带着外面的寒意，“还睡吗，我买了早饭，起来吃？”
“走了会跟你说的，我这几天放假。”
程卿张开双手，似撒娇，“抱”
梁柠拒绝，“我身上太凉了，会冷到你，一会再抱，乖。”
洗漱好，程卿走到餐桌前，拿了个包子，咬了一口，口齿不清地对梁柠说，“一会跟我一起去我爸妈那。”
“咳咳咳咳”，正在喝豆浆的梁柠差点把肺咳出来，脸红脖子粗地看着对面一派风平浪静的程卿，“你说什么？！
程卿给他递了一张纸，大惊小怪地看了他一眼，又重复一遍，“一会跟我回家。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
梁柠慢慢坐直身体，语气认真，“程卿，你确定吗”
“嗯，确定一定以及肯定。太快了吗，没有吧，从望城算起，都快半年了都。可以见家长了。”
她虽然不会大肆宣扬自己谈恋爱了，但是也没想过和梁柠谈地下恋情。昨天在去接梁柠的路上，她突然发现她在以自己想象不到的速度沉浸在这段感情中。
在梁柠之前，她上学期间谈过一次恋爱。那或许不能被称之为恋爱。相比于梁柠，她当时对对方可以说是没有丝毫的好奇心和担心。
她从未主动要求过对方什么，关心也只是出于自己作为女朋友的责任，她好像从来没有在对方身上找到过想念和激情。
可现在不一样了。
梁柠不知道说什么好，眼角下弯，无声勾唇。
程卿的行事总是能给他足够的信心和安全感。这段关系中，主导者是她，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一向做惯了决定的他，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