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男德第四十条
“磕头？”薛仕讥笑, “你在开什么玩笑？”
“不磕头，我就不告诉你，你自己选吧。”
薛仕摇头：“你和林郁洁都是混蛋, 爱讲不讲！”
他狼狈地坐在地上，像个疯癫之人, 一会喃喃自语, 一会又拿手锤头。
以前只是觉得心脏空，现在却觉得自己成了一具皮囊, 五脏六腑消失了, 筋肉合骨也消失了, 灵魂也跟着不知散到哪里去了。
黎纪出门继续跟孟安蕙联系。
黎纪：“跟父母有商量结果了吗？”
孟安蕙情绪还不稳定，电话那头持续哭泣，黎纪又安慰道：“迟早要有个结果啊。”
孟安蕙：“我知道，我就是没办法接受。”
黎纪：“那……”
孟安蕙：“我爸, 我妈让我快点离婚，孩子归我们, 他一分钱财产也别想带走。”
黎纪：“嗯, 听你爸妈的话吧, 为他难过是不值得的。”
孟安蕙：“我知道不值得，可是这四年的感情也不是说没就没的，而且他还跟我儿子女儿有血缘关系, 我这一下真的很难接受。”
黎纪：“难受也要坚强, 既然已经发生了就想办法让以后的生活变得更好。”
孟安蕙哽咽着答应了。
事情解决得很快, 才搬过来的行李转眼又要搬回去，因为是实习生，离职流程第二天直接办理完就行了。
林郁肆说什么也不肯去医院，黎纪只好带着他一起回公司宿舍收拾东西。
他跟条死鱼一样躺在木板床上, 一动不动，从公司出来后就一直这样，黎纪跟他说话也不搭理。
幸好东西不多，再加上还没来得及整理行李箱都没开，搬家不太难。
但是这家伙怎么办？
黎纪上前拍了拍他的手臂，林郁肆没动静。
黎纪扒拉开他挡住眼睛的双手逼问：“你到底去不去医院？”
林郁肆沉着脸，翻身继续当鸵鸟。
黎纪：“我等会叫车搬走东西，然后晚上不会在这里睡，你如果不一起走就自己在这里待
着吧。”
黎纪转身要走，林郁肆忽然伸出手握紧他的手腕。
黎纪：“你哑了？要干什么不会开口说吗？”
林郁肆：“……”
林郁肆拉过黎纪的手，抱在怀里，额头再靠近他的手臂，把自己团成一团，像只蜷缩在脚边的大猫一样。
黎纪感觉到手臂触碰到的皮肤略微有些烫，他把手放在林郁肆的额头上：“你这还是在发烧，谁让你出院的？赶紧给我回去。”
他作势想扛起林郁肆就跑，林郁肆这条死鱼却开始挣扎，并抱住黎纪低声道：“我不想去，我想睡一会。”
这张床甚至没来得及铺床垫，被子，就这么个硬木板林郁肆能睡得着吗？
他身上还有些刚刚打架留下来的伤，也不知道他在倔什么，死扛着。
“松开。”
林郁肆却是又抓紧。
“你……”
黎纪很想强行掰开的，但看到林郁肆扭过头，一动不动，未闻哭声却好像能感觉到他现在很悲伤。
黎纪叹气：“不去医院难受的是你。”
林郁肆低声道：“你把灯关了。”
黎纪起身把灯给关了，他刚回来林郁肆立马又缠过来，抱住他道：“陪我睡一晚，你答应过我的，陪睡一晚的权利，我就想今天用。”
黎纪：“嗯，你睡吧。”
灯关了之后林郁肆却一直没有成功入睡，一方面是身体不舒服，另一方面是心里不舒服。
这么多年了，一直支撑着他的东西随着这场闹剧落幕轰然倒塌。
林郁洁失败的爱情给林郁肆带来了不可磨灭的阴影。
林家的生意越做越大，他也越来越有钱，身边围绕着的人也逐渐多样化。
慕强是人类的通性，大家都想找比自己家条件强的对象，因为这样的日子最轻松最快捷。
薛仕当初跟哥哥在一起真的是喜欢哥哥吗？
还是喜欢哥哥的容貌、家庭、才学？
如果哥哥什么都没有，他是不是根本不会看哥哥一眼？
所以在林家落魄之后薛仕就毫不犹豫的踢走了哥哥吗？
林
郁肆的心里一直在想这件事，他对女孩没兴趣，恰好又出现一个男孩在追他。
一开始他并不觉得自己是同性恋的，但那个男孩皮肤白皙，身材高挑，而且腿部修长，林郁肆觉得他有那么两分像林郁洁。
抱着试试看的态度，他开始跟人家交往，第一次把人给睡了之后那个男生还央求林郁肆负责。
林郁肆只是笑着对他说：“你一个男的，还有贞操观念吗？”
男生：“怎么没有？我不是随便的人好不好！”
林郁肆以为是下位者的人会习惯性地像个女孩一样有贞洁思想。
直到他被劈腿了，才发现原来不是这样。
男孩又找了个比林郁肆更有钱的人家，转眼就把林郁肆给甩了。
也就是这次，林郁肆开始意识到，原来什么贞操观念都是假的，真实的是人类天生就会拜高踩低的本质。
那些接近他，追求他的人里或许有真心爱他的，但也都只是爱有钱有学历有地位的林郁肆。
当他一无所有的时候，真的还会有人爱他吗？
所以他开始频繁换男友，并通过一些小恩小惠让他们对自己死心塌地，然后在半年内又甩了他们。
从林郁洁和第一个男友身上林郁肆学了不少东西。
特别是穷苦人家的孩子，越是交往越是能发现他们急需脱离现在的环境，当从天而降一个有钱人接近他们时，这群穷人是很难拒绝的。
毕竟有这种快捷通道走谁还会愿意一步一个脚印去奋斗呢？
林郁肆算准了这一点，屡试不爽。
他想要报复像薛仕这样的穷人，让他们生不如死，也享受一下他哥哥的绝望。
过了两小时，黎纪摸了摸林郁肆额头，他出了点汗，感觉温度降下去了不少。
黎纪：“嗯，好像好点了，你再抱紧一些，再发发汗。”
可能是今晚的气氛很不一样，林郁肆握住黎纪放在他额头上的手，汗水湿滑，他顿了顿问：“黎纪，你是真心喜欢我的对吧。”
黎纪毫不留情地拒绝：“
你脑子烧坏了吗？我不喜欢你，谢谢。”
林郁肆：“那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黎纪不知道在想什么，他陷入沉默。
林郁肆不依不饶继续追问，并且把黎纪的手掌垫在自己脸下：“你说啊。”
“喜欢一个人是不需要理由的，不喜欢一个人是需要理由的。”
“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我不喜欢你，不是你的原因，是我自己的原因。”
“为什么？”
“这个原因我拒绝回答。”
“对我也不能说吗？”
林郁肆爬起来，双手撑在黎纪身边，黑夜里看不太清黎纪的脸，但却能看清楚他黑白分明的眼睛。
林郁肆故意用引诱的语气道：“我们之间是什么关系？就连我也不能知道吗？”
黎纪：“不能。”
林郁肆：“……”
“那万一，万一你要是喜欢上别人了呢？”
黎纪：“不会。”
林郁肆：“你怎么知道不会？”
黎纪看着他的眼睛道：“喜欢上别人的概率没有喜欢上你的概率高。”
“满意了吗？”
说完他飞速又闭上眼睛。
林郁肆的瞳孔颤动，他忽然觉得这是他这辈子听到的最好的情话。
哪怕黎纪这辈子都不喜欢他也没事，因为他始终是黎纪最有可能喜欢上的人。
也就是说，他是排在第一顺位的。
林郁肆的心脏跳得飞快，他谈过不知道多少男朋友了，但产生这么强烈的心动还是第一次。
比接吻、上·床还要让人愉悦。
林郁肆悄悄握住黎纪的手，他没有甩开，林郁肆又得寸进尺与他十指相扣。
他还是没有拒绝。
第二天早上，林郁肆醒来觉得浑身都在疼，但发烧带来的无力感已经减轻不少，想来他现在体温已经退了。
硬床板睡得人难受，但他身上盖了一件衣服。
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是谁给他盖的。
床头还有一张黎纪留下的字条。
【我下去等车了。】
忽然门口传来敲门的声音，林郁肆以为
是黎纪来了，赶紧把门打开。
他脸上的笑一下僵住。
“薛仕？”林郁肆咬牙道，“你踏马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薛仕精神恍惚，他昨晚也不知道去哪里了，浑身湿透，身体还在打冷颤。
“滚。”林郁肆的情绪好不容易被安抚下来，他一点也不想再看见这个混蛋了。
“我……我是来问你……问你他说了什么。”
林郁肆大声道：“我不是让你去磕一百个响头再告诉你吗？”
薛仕激动道：“我磕！你告诉我地址！我去磕！”
林郁肆怒极反笑：“操，那你先对我磕一个，我再带你去。”
薛仕浑身颤得更厉害些，他扶着门框缓慢往下滑。
这时，一只手提住他的衣服领子把他给拽上来。
黎纪：“要跪你去他哥哥哪里跪，别在这装可怜。”
随后黎纪转过头对身后搬家公司的司机师傅道：“对不住了师傅，我们再重新约时间吧。”
＊
沪市郊区一处僻静的墓地。
林郁洁长眠在这的第三年，今天天气不大好阴雨绵绵，来扫墓的人寥寥无几。
一行三人站在林郁洁的碑前，黑白照片上的谦谦君子是再也不会说不会笑的人了。
林郁肆见薛仕呆呆地看着林郁洁照片，他觉得薛仕这是在侮辱哥哥，所以一脚踢在他的膝盖上，薛仕扑腾一下跪在地上。
林郁肆抓住他的头发往下按：“你磕啊，磕重一点！磕得小爷高兴了，我就告诉你！”
薛仕捏紧拳头，把眼睛一闭嘴里开始念：“一！二！三！……”
每念一句，额头就会重重往底下磕一下，不一会他额头开始留血，过五十个的时候，他的额头已经血肉模糊，而人也摇摇欲坠马上就不行了。
黎纪在他磕到78个时，阻止了他的动作。
黎纪：“林郁肆，可以了，再这样下去也没有意义。”
石板上是薛仕留下来的血迹，林郁肆嫌他脏，立刻拿出几张纸去擦。
只是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林郁肆对他吼：“看你干的好事！你弄脏我哥的地方了！”
薛仕非常虚弱，抓住他的裤角恳求道：“你告诉我……你告诉我……”
黎纪看了看林郁洁的相片，转头对林郁肆道：“你告诉他吧。”
“如果你哥真的有什么想对他说的，那是你哥希望他能听见的，也算是他的遗愿。”
林郁肆回想起林郁洁离开那天的场景。
他的眼眶瞬间充满液体。
林郁肆深吸一口气，把液体憋回去，对着林郁洁的照片道：“我哥让我转达你……”
“近日听闻你喜得爱女，祝她聪明灵秀，也祝你平安喜乐，阖家团圆。”
“只是，我还是有那么一点点难过，希望你能原谅，我有那么点难过。”
作者有话要说： 哥哥的故事暂时告一段落啦，下一个故事马上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