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第116章（第一更）
赵倩仰望着这个巨大的托卡马克装置。足有三层楼那么高, 直径就有八米，宛如一座小型的堡垒。
从外面望过去，格外壮观。
“终于竣工了”, 赵倩喃喃道。
“可算是结束了”。
活泼的小姑娘提议道, “景总师, 项目竣工了, 咱们今天中午吃红烧肉吧！”
景明笑道，“红烧肉可以吃, 但新的托卡马克装置竣工，这个项目却还没结束呢！”
不仅没结束，万里长征才走了第一步。
事实上, 截止目前为止, 景明进入这个项目已经六年了。
前三年忙于实验攻坚, 后三年忙于工程实际建造。
进入工程建造阶段，人员陆陆续续扩充，大量的工程人员进入，截至目前，昌兰基地已有科研人员四百三十七人，行政后勤人员二百七十二人。
四百余名科研人员围绕着这座装置，纷纷“哇”个不停，搞得好像这座建筑是凭空起来的奇迹似的。
“也算是奇迹了”，能源部部长胡峻站在景明旁边，喃喃道，“六年就建成一个全新的、属于我们自己的托卡马克装置！”
他和发/改委的人一块儿过来, 验收装置。
胡峻拍了拍景明的肩膀，“景总师，验收通过以后,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开始初次实验？”
“三天后”。
胡峻一惊，“三天？！”
他既想催景明快着些，又怕催的太急导致实验失败，以至于脸色尤其挣扎。
“怎么了？”
景明对人的语气很敏感，他试探道，“胡部长，你是有什么话想说吗？”
“唉”，胡峻叹了口气，“景总师，劳烦您跟我过来”。
他带着景明走到僻静处，这才低声问景明。
“景总师，如果初试的话，这台装置，大概能稳定运转多长时间？”
“目前的预计时间是一小时”。
“一小时？！”
胡峻猛地提高音量，惹得周围人纷纷看过来。
景明只觉自己耳朵都被胡峻震了一下，忍不住皱起眉。
“胡部长，你不要觉得一小时的目标太短，一小时是保守的预估时间，最终的结果应该会比一小时更长”。
“不是”，胡峻哭笑不得，他抹抹脸，“你知道现在国际上不管是托卡马克，还是仿星器，一次实验运行时间的最高纪录是一百秒！”
“一百秒！”
胡峻强调完，定定地看向景明，“您现在忽然告诉我，可以做到一小时，这足足翻了三十六倍啊！”
事实上，来之前，他和领袖对于这个项目最大的指望，就是能够突破一百秒。
谁知道景明张口就给了他这么大一个惊喜啊！
胡峻激动不已，连连追问，“景总师，你确定可以做到一小时吗？有多大把握？”
景明一愣，微微皱眉。
这样的问题，说不上要下军令状，却也要他给一个具体的保证。
“我尽力”，景明轻声道，“您不要担心”。
胡峻被他安慰得更担心了。
他擦擦手心里的冷汗，轻声道，“景总师，你们与外界不通信，不知道，如果这次实验不成功，你们可能就要从暗转明了”。
景明怔忡片刻，问道，“被发现了吗？”
“差不多吧”，胡峻低声道，“米国的遥感卫星、侦查卫星时刻监控着”。
“三年以前，我们运送钢材等原料时还比较隐晦，本来还能用隔壁驻扎的部队换防、扩建为由，先糊弄过去”。
“可一年前为了运送吊机，对装置零部件进行组装，动作就大了，米国能源部那边估计已经察觉到不对了”。
“前些日子，已经进入第八轮谈判的亚洲自贸区协定被截断了”。
胡峻神色冷峻，“所以，景总师，您到底有多大把握？”
景明深呼吸一口气，认真说道，“胡部长，新建成的托卡马克装置，第一次试运行”。
“能够成功，最好，但失败了，也很正常”。
科研就是这样的，在没出结果以前谁敢打包票。
“景总师”，胡峻一急，“这些日子里，米国开始加征华国商品关税，直指我国部分企业垄断并提起诉讼，甚至限制我方企业在境外的投资，双方贸易摩擦频频”。
胡峻焦躁道，“景总师，我老实跟您说吧，如果这个实验项目成功了，意味着能源的无限量供应”。
“那我们对于进口石油的依赖可以大大降低，也就是说，咱们对外的态度就可以更强硬些”。
“而且有了这个技术，我们完全可以对外廉价供应能源，借此机会和世界各国谈合作”。
“这些合作可以是经济上的，要求对方开放市场，允许我方进入，也可以是科研上的，要求对方以关键技术作为交换”。
胡峻激动不已，“能源廉价起来，各行各业都要发生剧变，这是下一个大时代啊！”
景明了然。
如果核武器加上洲际导弹的诞生，意味着华国拥有了震慑世界各国的力量。
那么可控核聚变的研发成功，意味着华国打赢了这场能源竞赛，在下一个能源时代里占据更多的话语权、主动权。
可以借此重回世界宗主国的地位。
甚至在连锁反应之下，率先进入太空时代。从此以后只要不发生国运性的灾难，那就是一步领先，步步领先。
胡峻竭力让自己从过于亢奋的情绪中平静下来。
他笑笑，“景总师，这个项目成功了，那是千好万好。可要是失败了，有些事情上就得退一步”。
至少这一次双方贸易战，就不能硬着来了。
“景总师，你能给我个保证吗？这个项目到底能不能成功？！”
胡峻目光炯炯地盯着景明。
景明犹豫了一下，“从我的专业上来说，我可以肯定自己能做到，但……所有的事情都有万一”。
谁能保证万无一失？
胡峻下意识就想抽根烟，“那你们能确定实验时间吗？会不会延迟？”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我们从今天开始准备，三天以后，实验应该可以进行”。
“行！”
胡峻咬咬牙，“这场贸易战，商务部、外交部那边会拖一拖，尽量拖到三天以后”。
“等等”，景明认真道，“您不是这个专业的，可能不知道，可控核聚变，除了要看能稳定运行多长时间之外，还要看另外一个指标”。
胡峻眉头紧锁，“什么指标？”
“q值”，景明解释道，“我们的核聚变点火，用的是中性束注入加热模式，而高能中性粒子是从负离子源里出来的”。
“什么意思？”
胡峻有点迷惑。
“就是说，为了让负离子变成中性束粒子，我们需要给它加电能，让它高速运动”。
“你、你的意思是说……”
“对”，景明点点头，“为了给核聚变点火，我们需要输入电能”。
“事实上，不仅仅是点火装置，我们用磁场约束核聚变，为了维持住线圈产生的这个磁场，就需要电能”。
“还有什么离子回旋共振、偏滤器……需要电源的模块足足有七个”。
胡峻听明白了，“所以咱们要让核聚变放出能量，咱们就得先给它输入电能？”
“是的，q值是输出能量与输入能量的比值”。
景明想了想，试图用通俗易懂的话来解释。
“比如说，我们输入了1块钱的电能，成本就是1块钱，核聚变后产生了1块钱的能量，这收入就是1块钱。”
“那这就叫收支平衡，咱们不赚不亏，q值就是1”。
“等等”，胡峻愣了愣，“那国外的那些核聚变装置，q值岂不是都没超过1？”
“是的”，景明当然要了解同行进度，“最高的一个是062”。
胡峻懂了，“如果q值没超过1，只有062，说明输入1块钱的电能，核聚变只放出了062块钱的能量”。
“那岂不是做一次实验赔一次本，越聚变越亏？”
毕竟他们做这个项目是为了能量，结果聚变获得的能量，还没我输进入的多？
血亏啊！
“对，所以q值必须要大于1”。
景明赞同道，“这还只是单纯从能量上来考虑，如果再把我们的设备、原料的钱折算进去，q值必须要超过10，可控核聚变才是成功的！”
胡峻恍然大悟，又脸色沉重地问景明，“那景总师，你预计的这个q值是多少？”
景明轻笑一声，“经过多次运算模拟，纸面上的数据是1147”。
“但具体实验后，数据是多少，暂时还不知道，得等三天以后”。
“这……”，胡峻唉声叹气，更紧张了。
“您放心”，景明安慰他，“1147是我的保守估计，事实上，只要到10，就能够不亏本并且盈利了”。
“行，那我知道了”，胡峻咬咬牙，“我去打个电话，一会儿再过来找你”。
景明点点头，目送着胡峻远去。
胡峻回来的很快，五分钟以后，他站在景明面前，轻声说道。
“上面给了指示，说让你们尽力即可”。
胡峻已经是能源部部长了，他的上面除了那一位，还能有谁呢？
景明了然地点点头，依然是那句老话。
“我尽力”。
胡峻深呼吸一口气。
他不知道景明的尽力到底能到什么样的程度，可他现在的紧张感丝毫不比景明少。
“如果没什么事的话，胡部长，我先去忙了”。
“你去吧”，胡峻深呼吸一口气，心知景明这三天恐怕要忙疯了。
景明和胡峻聊了几句，他匆匆返回了巨大的托卡马克装置前。
今日竣工验收，发/改委的人验收成功，已经离开了。
这里只剩下四百余名科研人员了。
“今天大家都在这里，正好，我们开个会”。
六年来，依靠着自己卓越的科研能力，这些人都很信服他。
景明一开口说话，喧嚣的实验室马上就安静了下来。
“这个项目从开始到现在，已经快二十一年了”，景明环顾四周，入眼都是都是扭曲的线条色块。
可处久了，景明清楚的知道，每一团线条代表了谁。
他左前方的这个，是赵倩，在这里待了二十一年，右前方的这个是高杰，十九年了。
人一辈子，有几个二十年啊？
可以说，他们最美好的青春年华都在这片荒漠里。
“接近二十年的艰辛奋斗，都只为了这一个项目”。
话音刚落，景明面前这四百余名科研人员中，有的已经眼眶泛红。
“为了这个项目，我们离开父母、爱人、儿女，孤身来到这里”。
景明咬着牙，忍着不要去想谢半珩。
他站在这些人前面，甚至能够听到人群里隐隐传来的啜泣声。
谁都有最眷恋的人，为了国家，他们辞别了家人，离开了故土，静默地扎根于荒漠。
他们付出了许多东西。
可并不是付出就能有收获的。
“我要提醒各位，三天以后，我们如果成功了，那最好，皆大欢喜”。
“但我们很可能失败，失败了，就得继续努力”。
“所以这三天里，我们得打起精神来，确保每一个零部件都能正常工作，确保每一步都万无一失！”
景明深呼吸一口气，郑重严肃，“在即将到来的决胜时刻，我对你们只有一个要求”。
“——请尽力！”
尽心竭力，全力以赴！
“快快快！”
“人都到了吗？”
“什么时候才开始？”
地下实验室一层，打通了三个空房间，组成了一个能够容纳五百人的中型阶梯会议厅。
这个会议厅很简陋，简直就像是上个世纪的产物，水泥地、水泥墙，一排排塑料凳子。
唯一能够展现科技感的，就是会议厅最前排的环绕式数字控制屏。
足足十四块，上下两排，几乎将整个会议室最前方的墙面占的满满当当。
紧接着是控制屏之下的控制台，用铁皮包裹，所有电线都被规整好，整整齐齐。
整个会议厅最前方，控制柜前，坐着景明、赵倩等科研人员，会议室后面的塑料凳子上就坐着大量的科研人员。
能源部部长胡峻、科技中心部长邱红娟进来。
邱红娟感叹了一声，“好多人啊！”
这么多的人都挤在五百人的会议厅里，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过道都站得满满当当。
“景总师，点火什么时候开始？”
胡峻一进来就直奔景明处，坐在景明后面一排。
“正在等待参数合格”，景明轻声道，“您坐吧，还得等五六分钟”。
这五六分钟简直是漫长的折磨，那么大个会议厅，没有一个人喧哗，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最前面的十四块控制屏上。
上面花花绿绿的各项参数在不断跳动。
坐在景明旁边的胡峻实在憋不住了，他看周围的科研人员都在调校参数，独独只有景明坐在那里，忍不住发问。
“计时仪器在哪儿？q值显示在哪里？”
这两样直接关系到可控核聚变项目成功与否，胡峻当然关心。
“计时器一会儿会跳出来，q值在中央屏幕的左上角”。
胡峻伸长了脖子望过去，能看见屏幕上有一个小小的“q”字样。
“现在是到哪一步了？”
邱红娟也忍不住发问。
“正在校验参数，马上就要汇报了”。
景明话音刚落，身旁即刻传来——
“失超保护系统准备完毕。”
“快控电源准备完毕。”
“烘烤与水冷系统准备完毕。”
……
偌大的室内一下子陷入了寂静中，唯有前排十七名科研人员的声音在一一响起。
直到最后一道声音出现。
“中性束注入系统准备完毕。”
景明深呼吸一口气，他站起来，全场七百余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在满场寂静中，他清凌凌的声音尤为明显。
“京市时间10:00，准备点火！”
说着，他把手轻轻地放在了总控制台前的点火按钮上。
众人有志一同地抬起头，眼前的数字控制屏上，跳出了鲜红的十秒倒计时。
十、九、八……三、二
一！
景明猛地按下去。
十四块屏幕上，大量的参数疯狂跳动起来。
紧接着，最中央屏幕上，左上角，q值；右上角，鲜红的计时装置。
胡峻提着一口气，握紧拳头，看着计时的数字一点点增长。
一秒、两秒……六十秒……一百秒。
一百秒了！
胡峻猛地锤拳，突破国外记录了！
他紧盯着屏幕，连眼睛都不敢眨，旁边的邱红娟也格外紧张。
或者说，全会议厅的人，别管是站着还是坐着，没人不紧张。
两百秒，三百秒……一千秒！
胡峻清楚的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已经十六分钟了！
能够稳定运行十六分钟啊！
足够了足够了，这个消息放出去，能让世界都为之震惊！
胡峻一边狂喜，一边还死盯着大屏幕。
别说他贪心不足，运行时间自然是越长越好！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没人想在这时候吃饭、上厕所。
二十年的努力都是为了今天，伴随着大屏幕上鲜红的字迹跃动，众人的心情越发振奋，也越发紧张。
“出结果了吗？”
老人捏着笔，问秘书。
“还没有呢？”
秘书轻声答道，“说是在平稳运行中”。
老人满意的点点头，“已经快大半个小时了吧？”
“是，四十七分钟了”。
四十八、四十九……胡峻默默地换算成分钟，他深呼吸一口气，继续往下数数。
大屏幕上的数字已经跳到了三千。
这是五十分钟了！
三千一、三千二……三千六。
胡峻激动得不行，扯着景明的袖子，低声吼道，“一个小时了！”
不止胡峻，景明还能听到身后传来一小阵欢呼雀跃声。
“嗯”，景明点点头，“现在是十一点，您要是饿了，先去吃饭吧”。
吃饭？这会儿谁有心情去吃饭！
胡峻，邱红娟纷纷摇头。
景明也知道大家都紧张，索性从衣兜里掏出两个塑料包装的馒头，递给胡峻、邱红娟。
“吃吧，昌兰食堂特产”。
两人紧张地不行，邱红娟差点撕不开包装纸。
“别紧张，我们能做的都做了”。
事已至此，景明反倒格外冷静，“我之所以还没去吃饭，只是为了确保如果出现故障，能及时维修并停止”。
否则大家早就该去吃饭了。
“只要不出故障，我们都只能干等着，所以不用紧张”。
“我们两个吃了，别的同志们都吃了吗？”
邱红娟一边咬着馒头垫肚子，一边提议道，“要不你们分批去吃饭？”
“没事”，景明摇摇头，“这会儿我让他们去吃，他们也不肯的”。
胡峻赞同地点点头，“要我，我也不肯！”
二十年的艰辛努力，即将在今日揭晓结果，谁还缺这顿饭啊！
时间一点点过去，大屏幕上的数字越来越大，已经跳至6180秒了。
“景总师，释放的能量开始下降了”。
景明轻声道，“快要结束了”。
“结束了？！”
胡峻一惊，盯着大屏幕，有点可惜，“只有现在是1小时44分钟啊！”
“这还不够吗？”
邱红娟笑道，“咱们最开始的目标可是100秒！”
“哈哈哈”，胡峻忍不住开怀大笑起来。
事实上，场内所有科研人员没有一个人笑。
全都将视线转向正前方屏幕的左上角，目不转睛、聚精会神地盯着那个地方看。
q值。
所有人都知道，只有q值超过10，这个项目才算真正完成，否则就是个失败的半成品。
这是最后一关了！
一定要完成，一定要完成！
赵倩疯狂祈祷。
要超过啊！超过十啊！
关修远在心里不停地呐喊。
高杰、马飞航、何卉……七百余名人员，人人都或有声，或无声的祈求
——要超过十！
——要成功啊！
“快出来了”，景明喃喃道。
下一刻，他的耳边掀起了巨大的声浪。
山呼海啸，音浪几乎要掀翻天花板。
大屏幕上，q值赫然在目。
——1328
“啊啊！！”
“成功了！我们成功了！！”
“啊啊啊！！”
到处都是欢呼声、狂喜声，无意识的疯狂尖叫，甚至夹杂着隐隐地抽泣声。
赵倩潸然泪下，她来这里二十一年，她的孩子都要大学毕业了。
关修远眼眶泛红，谭老师，您看见了吗？我们没有辜负您的期待，我们成功了！
景明回身望去，他像是能透过那些凌乱的线条、混乱的色块，看到一张张亢奋到扭曲的脸。
他们最长的在这里待了二十一年，最短的只在这里待了一年。
可不论时间长短，他们在来之前，并不知道项目能不能成功，更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成功？
他们只知道国家需要我，我得去。
于是做好了再也回不去的准备，怀揣着一颗赤子之心，满腔热血孤勇，离开了挚爱的父母、恋人、儿女。
宛如一颗螺丝钉，死死地锲进了这片荒无人烟的沙漠。
入目是滚滚黄沙万里，入耳是呼啸的狂风裹挟着沙石撞击窗户，睁眼是工作，闭眼是难题。
所有风华正茂的好年华，朝气蓬勃的好韶光，和着泪水、汗水，都挥洒在了这片土地上。
二十一年啊！
其间的艰辛苦楚，孤独隐忍，无数次的挫折失败，不眠不休地攻坚克难……
所有的付出，都是为了今天！
七百余人欢呼、拥抱、落泪、疯狂的尖叫。
景明站起身，他能感觉到有人在扯着他的袖子嘶吼，有人想冲上来拥抱他。
现场混乱成了一团。
此时此刻，景明看着这些志同道合的伙伴，眼眶里涌出了热泪。
他真切的意识到
——我们成功了。
——谢半珩，我要来见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会儿还有一更。感谢在2021-10-17 21:31:51~2021-10-19 21:47: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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