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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红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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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不容易这日早早看完案牍文书,裴羡想着和沈宴如一同用膳。谁知沈宴如倒不知去哪了。西北和南北都被外派了,沈宴如不同他们在一起。裴羡只好去沈宴如院里找人,那料房中空无一人。问了小桃才知道,沈宴如说是想自己走走,靖王府这么大,谁也不知道此刻,沈宴如到底在哪?裴羡倒也不急,只嘱咐一句晚上同沈宴如一同用饭,便转头出去了。

    索性此时也没什么事,裴羡不回书房,也没什么地方可去。说来好笑,这府邸虽叫靖王府,他这个靖王却是从未好好逛过。宅子刚赏下来的时候,裴羡身在江南,原是想自己好好修整,谁知大盛皇家出了乱子,便任由底下人去做了。他那时虽未受封,但到底是先帝座下第一宠臣。就着那时这地方还不繁华,地方大,这宅子还是修的不输王公,十分气派。

    南园北景,裴羡向来是看不出什么的。倒是记得皇家从前有位皇子倒是喜欢,在江南时还见过他那的奇山怪石。遛遛转转到湖心亭时,见到了一抹艳色。湖边一片红梅,沈宴如就坐在那湖心亭。

    沈宴如曾说自己不喜艳色,可裴羡觉得这世上再无旁人比沈宴如适合了。他想起穿着婚服的沈宴如,那艳极的红衬的沈宴如世无其二。裴羡只能想到这四个字“世无其二”。

    沈宴如就坐在那,不知是不是再赏那艳极的红梅。这冬日虽未下雪,可已是十分寒凉了,可沈宴如只穿着午时那件玉红长衫。裴羡想了想转身回去了,并没有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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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宴如

    靖王府实在是挺大,修的富丽堂皇。遥想那时裴羡应该还没有受封,如此僭越先帝也不会不知道,当真实在是宠臣呀!

    我余光见好像有人走了过来,树影婆娑也不大真切,仔细看了才发现是裴羡。裴羡径直走来,胳膊上好像搭了件衣服。我实在是忍不住皱眉,我实在是不喜欢这几日那件红狐的大氅。我在裴羡那不小心睡着了,或是出门,裴羡定是要我穿。而且今日这样早,裴羡怎么得空四处走,这可离他书房不近。

    “王爷怎么过来了?”

    “天冷,多穿衣。”裴羡答非所问,果然给我披上了大氅,不过不是之前那件艳色的,倒是一件十分素净的白皮狐裘:“年关之际,万不可生病。”

    我稍稍后退了一些,自己系上了带子。这距离多少有些近了,我总是不习惯。裴羡倒也没生气,默默放下了手,转身去看那一片绯红如血的梅花。我亦是不知如何,只好跟着站在他身旁一同赏梅。

    从前我也是极喜欢这梅花的,香自苦寒,不与百花争艳,多高洁。现在想想,未经世事的小孩说这话实在是好笑。自小荣华富贵,不过道听途说,或是书上看了两页,便好似亲历一般侃侃而谈。到底不过是纸上谈兵、徒增笑料罢了!

    “我记着从前太师极喜梅花,于是教导的几个徒弟也是喜梅。”裴羡忽然出声。周太师生于微末,做学问不科举,入仕便是皇子太师:“太师梅妻鹤子,说喜不喜的,反倒俗了!”

    据说,周太师当年答应先帝入仕,便是因为宫里有一棵独有的百年墨梅,正好就生在宫学里,后来那个生着梅树的院子便特地独出来给周太师住。

    “那你喜欢吗?”裴羡突然转头看我,我没反应过来一愣,继而笑着回道:“从前挺喜欢的。”

    裴羡扭了回去,在开口时便换了一个毫无关系的话题:“郡主应该清楚太后同太皇太后之间。”

    我不可置否,这段日子朝夕相处,我已然知道裴羡其实也并不需要我回答,他抬头看着西沉的太阳:“就好像是狼群的头狼已然迟暮,但年轻的狼已然迫不及待,跃跃欲试。若是二者必有一伤,郡主选谁?”

    “裴羡,或许女子同你们男子是不同的,不是事事一定要到鱼死网破的!”我自然是不赞同裴羡的看法的,大宅内事,未必会你死我活:“从前皇祖母不喜太后,不过是太后实在是与皇祖母完全相反,是皇祖母最瞧不上的管家嫡女的做派。说到底不过是婆母不喜儿媳罢了!如今她们都失了丈夫,本就没什么滔天大恨,非要对方于死地,如何会走到那步!大都不避嫌不见罢了,女子之间不似你们男子的。”

    裴羡也没反驳,只是静静听我说完,然后问我:“为什么?”

    我有些好笑,为什么?男人之间永远有权利、有利益。为了那所谓的权利什么不能做,我并不回答,只冷笑。

    “沈宴如,你错了!”裴羡脸上没什么变化,他十分认真的、一字一句的回我:“沈宴如,终有一日,你会明白这世间都是一样的,不会因男女有别。”

    这是他第一次喊我的名字,一脸笃定的告诉我,我错了。

    “裴羡,你说这世间都是一样的。可是锁在宅院里的是女子,她们争风吃醋,整日算计,男人觉得可笑,说不过是妇人之见。可是,若她们也可入朝致仕,自小习经学典故,而不是为了所谓女子才貌,时时刻刻记着礼仪规范,又怎会甘愿做个后宅怨妇呢?”

    “就像百姓羡慕王公贵族,只说我荣光满身,可又有谁想过宫门似海、伴君伴虎,我又有哪一日是随心而活的呢?”我十分平静,实在是有些累了。

    “我知道的。”裴羡看着我,我不知道为什么,他明明什么也没说,我却好像从他眼里看见溺死人的悲伤与无奈。我低下头,好似逃避。他又知道什么呢?

    裴羡看着我,最后还是抬手轻轻地为我理了理额间的碎发:“沈宴如,你知道你是我的妻吗?”

    “我知道。”我只是还有些不习惯,我过了太久独身一人的日子了。我也是皇家长大的,我能看出裴羡眼中不平的情谊,可是那不是我的。我听见裴羡长叹一声,我想他许是有许多话要说,可是他到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长久的静默,太阳总归还是落下了。我打破了沉静:“王爷,回去用膳吧!”

    我与裴羡认识不过短短时日,利益下的无奈与被迫,我刚刚是在期待什么?他向内柔软的那一面,终究只是他对另一个女孩的弥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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