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42章
细细安排下来，这么多人竟是刚好够住，林逢春松口气。
第二日一早这群人就收拾收拾要回镇上了，比上回更夸张的是这回基本马车都装满了，就连活鸡活鸭都没放过。
“探夏，你家这烧烤当真美味，就是不知这烧烤料，若还有的话能否匀给我们一些？便是拿银钱买也是使得的。”开口的是林探夏的同窗，此人姓袁，父母在县城做些小生意，家中算的上富裕。他镇上与县城的美食吃过的不少，但还从未吃过如此新奇又美味的烧烤。
烧烤这东西，做起来简单，但要让他变得好吃，那这个烧烤料就极为重要了。
袁棋想要这个烧烤料，也没别的想法，就是想买回家回头做给家中亲人尝尝，得空时再给自己打打牙祭。
不过这东西稀奇，想必也是林家秘方，他不能直接管人家要方子，但不妨碍他厚着面皮要些现成的调料，就是花钱买也是值当的。
这事儿显然也不是袁棋一人有想法，顶着着众人热切目光的林探夏早想到会有这么一出，不由好笑，“给你们的礼包中，每人都装了一份，不多，还望你们不要介意。”
昨儿他让人帮忙买来加班加点做的，镇上的都让他给买光了也不够，只能一人分了一小份。
同窗们对视一眼，都有些不好意思，他们银钱给的不多，这连吃带拿的，压根儿抵不上探夏兄家中拿出来的三分之一。
“这怎会，昨儿调料都用光了，可见礼包中送我们这些一定是费了心再做的。”这人说着就要从荷包中掏银子。
林探夏连忙摆手，拒绝了，这些人来这边玩，吃住都是花了钱的，并不算白拿。
再说东西给的并不多，所以再给银子真没必要，他们真想要，以后自家开始卖了他们且有得买，并不急在这一时。
将人送走后，一家人可算是得了闲，昨儿弄到大半夜，今儿先生们就说放一日休，因而三兄弟就没跟着去镇上。
李眠修也留在了梨花村，他嫌弃林朝秋聒噪，吃过早饭后就由林暮冬陪着在村中转转看看，现还没回来。
师父家的宅子定了日子，定在了八月初一上梁，比原先的工程进度快了许多，宅子质量却不差。
因着算是新手上路，林大伯每日里尽心尽力盯着，生怕出了差错，眼下就要交房了，主家看着也满意，他心中也跟着安稳许多。
林逢春跟着去看了看宅子，偌大一个，看着极为气派，听陈惜春说，师父还在府城定了两头石狮子准备放在大门处，到时候看着只怕会更加威严。
宅子大是真的，特别也是真的。
王闲高大，建的宅子门和顶，都要比寻常人家的高，家具还没摆放，看起来就特别空旷。
不比陈庄的宅子，王家的宅子建的极有格局。大门进去有一块儿空地，不知道用来做什么的，过了空地就是堂厅，用来待客的，再往里走就是前院带着学堂还有演武场，为着隐私性，后院就与学堂这边隔了些距离——中间做了个小花园一样的地方，已经挖了池子建了桥。
学堂建在花园东面，演武场就在西面，两面多出来的一截让宅子不像寻常人家四四方方的格局，这是个十字形的宅子。
这样有个好处，可以在侧面建学堂的大门入口，不必从王宅的大门进出去学堂。
总而言之，这与陈庄的土财主作风不一样，王家的宅子一看就是城里人和大户人家住的宅子。
“师娘，学堂这么多间，学生能坐满吗？”宅子大，光是学堂，就建了八间。
方圆推开窗，笑道：“应当坐不满的，只你师父倔，非要建上，只说说不定哪日就坐满了。”说着她又拉着林逢春走出门，“看见这一块儿的空地没？”
林逢春点点头，听方圆继续道：“你师父留着日后再加学堂的。”面上是又气又好笑的模样，更多的是温和纵容的笑。
林逢春莞尔，也跟着笑起来，觉得师父与师娘的感情是真的好。
其实她从知道师母是个女先生后，心中一直有个想法，只是不知道怎么提，现在气氛这样好，她还是没忍住开了口，“师母，您想没想过收女学生，让村中的女孩子也上学堂？”
四周没人，林逢春和方圆身后各跟了一个丫头，这句话一问，就连空气都寂静下来。林逢春有些热，感觉有汗顺着额角流下，痒痒的，她想用帕子擦擦，到底是忍住了没动。
方圆一双略显黑沉的眼看着她，不知在想什么，半天没动，就连眨也未眨一下。
“师母……”林逢春讪笑，准备开口打个岔，将这个话题盖过。
方圆抬手打断她，颇为认真，“若是女子，学了并不能科考，那学这些又有什么用处？”
心知有戏，林逢春想了想，“梨花村的女子大都认字儿，如您所说好像没什么用。但据春娘所知，凡是咱们村的女孩子不愁嫁，她们认了字，念了书，心中有理，走到哪里都不会挨欺负。”
“您再看别村的，春娘并非觉得她们不好，因为越是女子，越能感同身受。”
“她们不认字儿，不知律文上的律法有说婆母不能买卖孙女，只能看着自己女儿小小年纪被卖入高门大户或是青楼妓馆，从此生死不知；她们不知理，以为女子不能生便是自己的错，殊不知也有那十分之一的可能是男子的问题，若是反抗，便是任人欺辱打骂到头上也只能咬牙认了。”
“除了织布种田，生养儿女，俸养公婆、夫在随夫、夫死随子，她们便好像就没有别的去处了。”
说到这里，两个丫头搬了椅子来，两人在一棵树影下坐下，林逢春舒了一口气，继续道：
“春娘有想过，等自己有了银钱，便就建个女子学堂。”
“教她们认字看律文保护自己、教她们刺绣能自己赚些小钱、教她们理账管家能绰绰有余，总要走出去看看，不要把自己困在那方寸之地。”
她笑起来，因为怀孕显得有些浮肿的脸不算好看，但方圆想，就如春儿那小子说的，她好像随时在发光一般。
“有时候午夜梦回，春娘也会想，若不是嫁了相公，是不是也会就这样过一生。”
“但又不一样，探夏曾与我说，人活着总要有个奔头，思想不要太过窄短，女子也可以如男子一般，学很多东西，见很多世面，然后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儿。”
“可以是开个铺子当个掌柜赚钱，可以当个医女受人尊崇，嫁人生子只是我们路上的一程，并不是所有，人可以活很久，一生很长，可以做的太多了。”
她转头看方圆，笑问：“师母，您觉着呢？”
林逢春不说要那些女孩子念书考科举，但识字、学有一技之长，走到哪里都不会吃了大亏去。
有“啪啪”声响起，“我觉着很好！若是春儿媳妇真要开女子学堂，小舅舅也愿意添上一分心意。”
是李眠修，他不知听了多少，面上满是赞赏。身后跟着的林暮冬也眼睛亮闪闪的看着林逢春，觉着自己姐姐当真是厉害又优秀。
林逢春在丫头的搀扶下站起身来，喜笑颜开，“那日后银钱与先生方面，可要劳烦小舅舅了。”
先不管师母答不答应，李眠修居然会同意，这就已经让人感到很惊喜了，他这句话，别的不说，以后师资方面那肯定不会缺了。
“这些都不是问题，先看看你师母这边怎么说吧。”说完，李眠修就带着人走了，他有午休的习惯，走了半天也累着了，现在只想躺着。
林逢春看他远去的背影，又回头看方圆。
微风徐徐，树影渺渺，有沙沙声不绝于耳，属于北地女子爽朗的笑声响起，她说：“没问题！”
这天后，林逢春又有了事儿做——与方圆一道商议这些女孩子入学要学的东西。
识字肯定是个要项，随后便是学些技能。如刺绣、算术、再学些简单医理，可学的太多了，但老师不够。
“小舅舅那边说，可以请两个女先生来教读书认字，但剩下得我们自个儿找。”
李眠修从前在京城，有不少同窗，有的考上进士一步登天，但也有屡试不第的。这些人家中的妹妹或是妻子都是书香门第出身，京中花销大，丈夫念书费钱，有些太太是能放下身段愿意当个女先生挣些银钱的。
就是担心京中与雾方县相隔这般远，那些人是否愿意过来也是个问题。
“至于刺绣，庄中有四个绣娘，我待会儿问问，看她们怎么想，若是愿意，便就让她们来。”
“算术这些，我倒是认识一人，可以请她看看，若是愿意，便就好了。”
林逢春说的是何四娘手底下的大丫头——香菱。
她也不多求，只请香菱时不时来上几回课就行，别的浅显的，自己倒是可以教教那些女学生。
“医理这块儿便有些难了，不过……”林逢春眨眨眼，“我生产在即，小姨那边会送两个医女来，看看能不能想法子留下一个，再不济还有赵大夫家的太太呢。”
赵大夫就是从前给弟弟看病的那位，都是老熟人了，开口也不是难事儿。
总的来说，看上去难，一切都有的忙，但有心的话，再难也无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