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买人
新年过后便是上元节了，这天还是下着大雪，林逢春站在门前有些纳闷。陈惜春说今日若是雪停了便带她去县城玩儿，县城有许多好玩的，她听了很是心动。可现在看着这雪势，估摸着是去不了了。
没办法，一家人就聚在一块儿吃了顿元宵。听了大弟林探夏的意见，包了好几种馅儿，连肉都给包进去了，甜的公公不爱吃，但这肉的他一人吃了满满当当一大碗，看的林逢春瞠目结舌。
二月初雪才开始化，窝了一整个冬天，林逢春骨头都要懒出花来了。再加上弟弟们今年便要上学了，这挣钱的法子得尽快提上日程。
庄子里的地，是她最想种起来的，但租出去不大现实，村中人也都种不过来。雇了人来也不是不行，但实在不大方便。因为雇的那些也是要先把自家的地给打理好了，这才有空出来找活儿啊。
林逢春犯了难，房子再过不久也要建了，还要看着这些田地，不然光靠每年收租那定然是远远不够了。
“找不到人种，那就买人呗。左右咱家不缺那个钱，刘婆婆说了娘以前在时庄中十几户庄仆呢。”陈惜春说她。
自己心烦，连带着几天林逢春都在陈惜春耳边念叨，陈惜春耳朵都被念起茧子了，他算是明白了，这事儿没个解决，他媳妇能念到天荒地老。
“买人？”林逢春想了想，也不是不行，买的人说不定还更让人放心些。
她凑到陈惜春跟前：“那你去买，你常在县城跑，认识的人肯定也多。”
这家伙镇上县城到处跑的，人脉肯定比她广，她最远也就去过镇上，可巧镇上也没见过有买人的地儿，都是在县城那边才有的。
见她这样说，陈惜春有些得意，眼尾飞扬：“那可不，我熟人可多，回头准给你买些好的回来。”
别的不说，他认识的人也确实不少，买个人而已，对他来说还真是个小事儿。
“行，咱们庄中的地别说还不少，好说歹说得买个五十多口人吧？能有那么多人买么？”林逢春有些担心道。
陈惜春皱眉，心想也是，这要是没这些人那就不好了，他从前也没买过人，但有个好友是熟这些门路的，实在不行，还有他舅舅呢。
他想了想，问林逢春：“明日我去县城看看，有的话先给买回来，你觉得怎么样？”
“可以，你记得要买会种地的，别的不说，咱家买人来可不就是种地需要么？”林逢春答应他，然后跑去房间拿了一百两银子给他。
“这钱可不许乱花，买别的我不管你，可不许买酒喝！”她双眼微瞪，作势威胁陈惜春。
“我现如今都不喝酒了！”
第二日一早，陈惜春就带着刘伯往县城去了，本以为他此行应该就是去县城看看够不够买的，谁知道在他去后第二天下午，林逢春跟往常一个时间点儿回庄子时就看见了远处行来的一大群人。
真的是好大一群人，竟还有小孩，皆是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模样，好几个小孩瘦的跟皮包骨一样，头显得特别大。
林逢春干脆也不急着进门了，站在门口等他们过来。
等人走近了，果然是陈惜春。
“媳妇！”陈惜春从驴车上跳下来，像只大狗一样凑到她面前，表现自己。
“你看看这么多人，怎么样？我能干吧？”
说来也巧，陈惜春这次去了县城，本想先找好友拉个线，找个靠谱点的人牙子先打听下，看能不能一次性将人给买齐了。
结果刚到县城门口，倒是被吓了一大跳，无他，门口站了许多人，看着像是逃荒来的。全都是衣衫褴褛的模样，城门口有人施粥，官府也在其中。
陈惜春随意找了个人问了下，原是北方那边冬日里雪大，形成了雪灾，压死了不少人，这么些个人都是逃难来的。
好家伙，陈惜春咂舌，生了怜悯之心。这天灾人祸的，可真不容易。这些人现下无家可归，也是可怜。
他别的帮不了，干脆去了城中的包子铺，直接给好几家包圆了，带着刘伯一起给那些可怜人一人发了俩，虽然说不多，但到底是他心意。
那些人也是懂规矩的，一个个排队来拿，并不推挤。发完后，正准备走，就被一妇人抱住了腿，她怀里还抱着个女娃娃。
“公子！你家中还缺不缺长工仆妇，小人别的不会，做得一手好菜……”说到后面，陈惜春看着还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那妇人心下觉得无望，便痛哭了出来。她怀中的女孩子愣愣的，脸蛋也是通红，看见自己娘哭，也跟着哭了起来，只是哭的有气无力。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就都聚在了这一块，陈惜春叹了口气，将腿抽出来，他刚刚只是想事情去了。
他实话实说：“我家确实缺人，不瞒你说，此行来县城，就是为了买人的。”
话点到为止，他家不招人，先前他也跟媳妇说好了，只买人。既然是买人，那就要去官府备案，签卖身契。这妇人从别的地方逃难过来的，还不知日后会不会回乡。
听了这话，那妇人欣喜若狂，她连忙跪好磕头：“若是公子同意小人带着个女儿，小人愿意卖身与公子家，您给口饭吃就行。”她丈夫死在了逃难路上，现下女儿也发起了高热，本想着等官府通告出来安排她们落户，可眼下确实来不及了。
眼前这位公子眼见的是个好心人，若是能够，那带着女儿卖与他家定然也未必不会没有好日子过。
于是，周围的一圈人，那些拖家带口的就全被陈惜春带了回来，没花一文钱，还得了官府的夸赞，官府认为这也算是变相解决难民收容问题，所以经由县太爷决定，给他十两银子作为嘉奖。
回来的这么晚，则是因为有几人身体不好，看了大夫才出发的，租了骡车将人送到镇上，就一路走回来了。
听完了前因后果的林逢春：“……”
她怀疑她听错了，但事实就摆在眼前。
不过现在这么一大群人怎么安排也成了问题，家里能住的房屋就那么几间。陈惜春带回来的人足足有八十九人，十岁以下小孩子十二人，妇人十八人，其余的都是壮年或者是十六七的少年人。
这天寒地冻的，让他们睡外面也不现实。况且走了这一路，他们眼见的憔悴。
一群人就这么站在院子外头不敢动，看着格外可怜。就连小孩都看着格外的懂事，不吵不闹的。
想了想，林逢春先叫了刘婆婆去问里正家借几口大锅来用，那些锅都是办席用的，算是村□□用的物件。把这锅借来了先把吃的做上，睡的问题等会儿子再想。
就这样，庄中的空地上架了几口大锅，买来的这些妇人们都是会做饭的，全都自觉的去帮忙。男人们也没闲着，砍柴的砍柴，搬东西的搬东西，都不愿意闲下来。
这么多人，林逢春心中庆幸，去年收的粮食公公得亏没卖出去，不然今日恐怕还要问村中人买。
剩下没干活的人，不是有些发热就是身上带点伤的，好在陈惜春回来时顺道在镇上请了个大夫来，还是熟人。
是她常带大弟去镇上看的那家医馆的赵大夫，见了她还跟着打了招呼。
“许久不见，林姑娘竟已是陈夫人了。”赵大夫笑呵呵打趣。
确实是许久不见了，自她定亲前那回，后来大弟身体都没出什么毛病，药也是请村中相熟的人帮忙带的，故而许久就没见过他了。
“那可不，您这边先忙，等下再带那小子来给您看看。”因为有事儿要忙，林逢春也不跟他多说，自去忙了。
使唤了陈惜春去问里正将村中空下来的房屋借住一段时间，若是不行，那便出钱租，不管怎样，先将人安定下来。
陈家这么大阵仗，自然是瞒不过村中人，她们都吃过了晚饭，拿着把瓜子站在庄门口看热闹。
看见她们，林逢春还挺高兴，心想不用多跑一趟了。
她走到门口开口道：“各位婶婶，你们谁家有不用的被褥，不管新的旧的，都可以拿过来，这边给你们按价算。”有了住的地方，别的不说，被子得给人准备上，不然要被冻坏。
听了这话，这些婶子们很是开心，免费的钱谁不赚，谁家还没个不用的旧被褥？欢欢喜喜就家去搬东西了。
陈惜春回来时还将林家三兄弟带了来，三人皆是目瞪口呆看着眼前这一幕。
林探夏问道：“姐，咋买了这么多人？这得花多少钱？”知道他姐要买人种地，没想到买这么多。
“不要钱，你问你姐夫，我忙着呢。”
给三人解释完，陈惜春也不管三人有多震惊，就跟在自己媳妇后面晃。
里正说村中确实有空置的房屋，但不多，不过若是缺的厉害的话，村中有些一人住的孤寡老人，家中也可以借住，别的不用，只帮着每日打打水、找些柴火就行。
到底是地主家的儿子，里正这样可以说是很给面子了，林逢春点头，觉得可以，这要求并不难。
不多时，村中那些婶子们搬着自家被子就来了，闹哄哄在外头站了一圈，林逢春把三个弟弟打发去处理这事儿，将价格给他们说了，又说了要求，就不管他们了，对自家弟弟，她是格外放心的。
就这样忙忙碌碌到了夜深时分，几人才算是闲了下来，都瘫在炕上一动不动。
林逢春有气无力问道：“赵大夫留下了吧？”
身体不大好那几个她都给留在庄子里了，怕人出什么事。就收拾了两间空房出来给他们打地铺，让赵大夫先看几天，好了再说。
“留下了，不过他说明日还得回镇上取药。”陈惜春也是有气无力，他现在只想睡觉，他这辈子除了练武，还没像今天这么累过。他有预感，按自家媳妇这折腾样儿，这辈子只怕是闲不下来。
“姐，咱这阵仗是不是太大了啊？”林探夏有点担心，他姐可没啥管理经验。
没人理他，林探夏转头。好家伙，除了他，另四人全睡过去了。
无奈的爬起来，将炕边的被子都给他们盖上，自己也是倒头就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