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逮捕
转眼间弗洛拉和西弗离开已经有一个多星期了，那几天的事从我的生活里淡去。这天我照例去到红宝石集市闲逛，想看看有没有称心的货，顺带寻找寻找灵感，最近我新研制的一种魔药总是不能成功，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听说了吗？有两个醉汉前几天溺死在湖中。”
我买了一斤实魂花干，付钱的时候老板跟我说道。
我扒拉着木箱里剩下的空魂果，都不太新鲜，随口道：“我怎么会知道。”
“你不知道？就是经常在各大集市找麻烦收保护费的那两个混混，我记得跟你也有些过节吧？”
两个混混？我眨了眨眼睛，想起来了，就是那天趁我喝醉找我麻烦的两个人。难道是我那天喝醉了下手不知道轻重？
不，我仔细回想后否定了这种可能，肯定不是，我只伤到了其中一个人，而且他腹部的伤口恐怕还没我手臂上的深呢。
那就肯定跟我无关了。
“……溺死了？”
“不只是溺死，这事可诡异着呢。”
“他们被人捞上来的时候还面带笑容呢，根本不是寻常溺死的样子，可是全身上下一处伤口都没有。”老板边说边哆嗦了两下，“不知道他们是得罪了什么疯子，太可怕了。”
我管他们怎么死的，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我终于挑中了两颗成色不错的空魂果，满意地付了钱，又到其他地方转悠。
集市里有一家店铺前挤了很多人，我不记得那家店铺里有卖什么好东西，难道最近有什么新商机吗？
我溜达过去一打听，这家卖得火爆的原来是是一款低档魔药：驱除黑暗梦境的。
如果这玩意儿靠谱，我也不会一次又一次地被弗林之火拖入万丈深渊。
怎么的，大家最近集体做噩梦吗？
我看排队的多是些普通的老人小孩，按理说这群人不是魔药的主要消费群体呀，怎么也辛辛苦苦弄来了红宝石集市的入场券，就为了来买点食梦药丸？
我摸了摸下巴，准备过会儿回去就让查理拉出横幅广告。
别人能卖的，我们也得卖。
我撕了一截裙摆蒙住半张脸，加入排队的队伍，听着排队的人聊天，试图打探些情况。
我问：“老太太您也是一个星期前惹上的这毛病？”
“是哦，我和我家小孙子这都多少天没睡上好觉了？每回刚一闭上眼，梦里就是黑漆漆的一片，又下红雨又拉琴的，根本睡不着的。”
“就是啊，我们都是这个毛病，醒来心脏还不大舒服。我听人家说，这家的药管用，吃了就好。”
“但愿吧。不过对这个药我也没抱什么希望，多半是吹嘘出来的功效，听说这里平常卖的都是些不干不净的东西，叫什么什么魔药。都叫魔药了，能是个正经东西吗？要不是我上了年纪实在是想睡个好觉，我是坚决不会吃这些乱七八糟的。”
黑暗？下雨？拉琴？
这恐怕是哪个黑暗魔法师施下魔法境后，对入境人造成的后遗症。
不过能影响这么多人的魔法境那得多厉害？
现在的魔法师都这么厉害了？我不禁想起先前那两位年纪轻轻的魔法师，阿什利和西弗，都算得上绝顶天才了。
特别的是，这几位都是黑暗魔法师。过去修习黑暗魔法的人很少，因为黑暗魔法非常难以操控，也容易受到反噬，黑暗魔法师总体算是七种元素魔法师中最弱的。
现在时来运转，黑暗魔法师们开始逆袭了？
我终于排到了最前面，将一枚银币放入喇叭花状的托盘里。
我看见托盘里满满的钱币，搓着手舔了舔虎牙。
哼哼，这些钱从明天开始就要流水一样往我的店里送了。
绿色的琴叶榕汁，金色水藻磨成的粉，混合倒入放在冰上的玻璃管中，药剂遇冰冒出一股白烟。待白烟散去一些，将药剂摇晃均匀，最后滴两滴食梦鱼的蓝色血液，盖上木塞，新鲜的食梦魔药就出炉了。
蓝色血液无法溶入汁液，浮在最上层。
哼，我看着店铺老板笨拙的手法，这种标准化批量生产的劣质魔药，都能当果汁喝了，能起什么用，还卖这么贵。
我伸出手，准备接过玻璃管。
店主递出的手伸到一半就停住了。
“？”我眼巴巴地看着他僵住的手。
我都遮住脸了还被他认出来了？不卖给同行？我可是给了钱的。
我理直气壮地隔着柜台伸长手去够，准备去把药剂抢过来。
“啪嗒。”
指尖距离玻璃管就差一毫米的时候，我眼睁睁地看着玻璃器皿从店主的手里滑落，摔到地上，碎成了一片一片的。
整个地下集市都渐渐安静下来。
店铺老板还维持着手握玻璃管的样子，目露惊恐，目光落在我身后的某个地方。
我也疑惑地转头。
不看不要紧，这一看我简直想把整个头都蒙住躲起来。
我连忙后退几步躲到人群中。
一队五位魔法师站在不远处——全是帝国魔法司的人。
为首那个是一位气质出众的年长妇人，暗紫色的蕾丝礼裙，红色的唇，精致的细眉，猫眼宝石耳环和纯白发髻上一朵盛开的玫红色三尾鸢花。
——这几乎十年如一日的打扮，我要是连她都认不出来，就白瞎了我在普罗娜魔法学院读了那么多年书了。
这个人正是普罗娜魔法学院的教导主任，梅里曼夫人，她在普罗娜学院任职已有五十多年了，或许还不止（卡挪帝国人们的平均寿命为117岁），十分受人敬重。同时也在魔法司任职。
非常严格，非常魔鬼。
她正扇着手中的黑羽毛扇，嫌弃地说：“这里可真是又热又乱。”
“我眼花了吗，那好像是位大魔法师？”人群中有人低声说道。
“何止，你瞧，那五个人都带着魔法司的徽章呢！我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
门上的风铃突兀地响起。
红宝石集市的负责人得到了消息，掀开帘幕快步走到梅里曼夫人身边，低头弓腰道：“不知道魔法司的诸位大人怎么会来我们这种小地方，是我们招待不周了。”
梅里曼夫人：“哦？你不知道？”
负责人擦了擦额角的汗：“呃……事实上，我听说了您的来意——大祭司献给丽格公主的礼物，送我们一百个胆子我们也不敢偷来卖啊，我想这是不是哪里有误会？我能请问您的消息是哪里来的吗？”
梅里曼夫人用她那双精明的绿色眼睛不急不慢地环顾集市全貌：“丽格公主亲自委托魔法司来替她寻找失物，并附上了所有罪犯的画像。依照你的意思，是丽格公主在撒谎？”
负责人擦了把汗：“不能够不能够，这其中必然有什么误会。”
“有没有误会搜过才知道。”
梅里曼夫人话音落下，身后的四位魔法师分别走向几处，口念搜寻咒语，开始挨个搜铺子。
我更努力地埋在人群中，蹲下身，祈祷别被他们看见。
虽然被认出来也没什么，但是我还是不想再与这些昔日同学同僚对上。
别的不说，肯定有够丢人。
不过，魔法司现在还兼职管偷窃案吗？
我窝在角落里偷偷看热闹。
“找到了。”很快，一名魔法师手里拿着一个绒布锦盒，走到梅里曼夫人身边说道。
“这……怎么会真的在这里……”红宝石负责人吓得抖了两下，这个罪名追究下来可不会小。他试图缓和气氛：“能找到就好能找到就好，那个冒犯公主的偷窃犯随您处置！”
锦盒是从一个卖首饰的小店铺里搜到的，那个店主吓破了胆，一副胆小怯弱的模样，跪在地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这不可能！不可能的，我怎么敢去偷公主的东西，我连公主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不要杀我，这一定有误会……不是我，不是我啊……”
梅里曼夫人打量了那个人半晌，估计是信了他的说辞，说：“如果其中有误会，我会如实向丽格公主禀报。”
我在一旁看着，那个卖首饰的也不是什么好人，私底下坏事恐怕也没少干，这会儿倒是装得挺像样子的。
“那边那位红色卷发的，一并带走。”
梅里曼夫人突然说道。
她手遥遥指向我这个方位，我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懵懵地左看右看，确实只有我一个人头发是红色的。
难道说的真是我？我心道不好，猫下腰，试图逃跑。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我一抬头就看见魔法师艾瑞克站在我的面前。
“哈喽，艾瑞克，好久不见。”
我整理了一下我乱糟糟的衣服，我身上还穿着昨天那一身长裙没换下来，早上天有点冷，我出门时就随便套了件从柜台底下摸到的大红色薄款毛衣背心，所以现在的造型不用照镜子我也知道一定是一言难尽。
我现在热得后背都是汗，表面镇定地脱下那个灰扑扑的背心，掸掸它的灰抱在怀里。唉，还是能依稀看出点原本漂亮的大红色的。
表情严肃地得如同沉思的雕像的艾瑞克却没有与我叙旧，他板着张方脸。
我见逃是逃不掉了，只得跟在艾瑞克后面走到梅里曼夫人身边，低下头：“老师……”
梅里曼夫人笑了笑，岁月在她脸上画上的皱纹非但没有减轻一丝她的气质，反而更显得她成熟美丽。
不过她嘴里的话可就一点都不温柔了，她伸出手，将凭空出现在手中的卷轴递给她身旁的魔法师：“把画像上的这几个人都抓起来，一个都别漏。”
艾瑞克展开卷轴，带领一众魔法师，挨个查看，很快又抓起来了两个人。
“抓我干什么？”我被拷上手铐带走，一路上很无语，魔法司来红宝石集市处理一桩偷窃案，抓我似乎只是附带。
可是也不像是错抓了人，那三名偷窃者被带去了其他地方，唯独我正在被押向某个未知的地方。
“艾瑞克，我没有偷东西。你们抓错人了吗？”梅里曼夫人已经先行离开了，我试图跟艾瑞克这位昔日同班同学探探口风。
任我威逼利诱，艾瑞克丝毫不为所动，没理过我一句。
“喂！好歹告诉我犯了什么错吧！你们不能这么滥用职权！”我烦躁地吵闹挣扎了一下，发泄完情绪也安静下来。
其实我也没有打算跟他们硬杠上，开玩笑，对方可是有足足四个魔法师。不说数量，光说一个艾瑞克我现在也是决计比不过。
以前在魔法学院的时候，虽然名义上我是全校第一，他是那个紧跟其后的刻苦万年老二，但是我现在的魔法水平……不提也罢，人家可一直在魔法司接受最严厉的训练。
而我……唉，我苦涩地长叹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