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婴儿蜈蚣
贺亦欢来不及解释, 径直跑向大爷身后,大爷吓了一跳,下意识让开:“出什么事了?”
“这里可能有出口。”贺亦欢摸索着大爷背后的山墙, 如果这直觉正确,或许可以像之前一样带着大家逃出去!可他把发光的这块地从上摸到下, 从左摸到右, 把所有的凸起和凹陷都摸了一遍, 却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的奇怪举动把大家都引了过来,人们围在他后面, 陈峰一脸怀疑:“这种地方怎么可能有出口,这一看就是一块完整的岩壁。”
其他人其实也都不信,以为贺亦欢受的刺激太多魔障了, 只不过贺亦欢之前帮过他们太多,大家都不好意思指出来。
女人上前轻轻道:“小贺,你是不是太累了, 去火堆那烤烤火睡一觉吧, 也许睡醒了救援队就来了呢。”
贺亦欢摇头:“以神庙刚才那种震动程度, 现在肯定已经全塌了, 救援队就算上来,挖掘也需要时间。挖掘过程中很可能出现二次塌陷,咱们现在已经在大山的最深处,一旦救援出现问题,咱们就相当于被困死在了这里。”
他继续摸索:“在没有食物的情况下, 坚持不了多久的。”
到底在哪!贺亦欢有些急躁起来, 后面开始有人叹气,贺亦欢心中烦闷至极,抬眼看到崖壁上一朵开在缝隙里的花正在摇啊摇, 嘚瑟似的,心想连你也看我笑话,泄愤似的伸手一拽。
轰——
整块岩壁赫然向上移动,露出了一道两人宽的洞口。
贺亦欢呆了,所有人都呆了。
“哇靠还真有!!”白新月抱住贺亦欢就亲,“欢欢你真神了!!”
眼镜男不可置信的走过去摸了摸门口的边缘,只觉得一股微凉的空气从洞口吹了过来,明显是流动的活风,说明远处肯定连接着室外!
“牛逼!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这么一问,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贺亦欢身上,贺亦欢一时语塞,要是说自己调动身体内的
能力看到了预示着安全的白光,不是被当成疯子就会被当成妖怪。
“是我告诉他的。”钟尧忽然从人群后面走出来,他身上的衣服已经穿上了,肩膀受伤的那侧胳膊吊在胸前,“我坐的地方正好正对着门,感觉到有冷气吹来,就让亦欢过去看看。”
众人恍然大悟。
贺亦欢感激的看了钟尧一眼,要不是他出来解围,可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转念之间又有点懊恼,这一下子又欠了钟尧人情,之后还不知道如何还。
行囊大部分都丢在了神殿里,没什么要收拾的,白新月用树枝和烂掉的衣服弄出来几个火把分给众人,大妈和大爷自告奋勇的走在最前面,虽说他俩刚才差点命丧水中,但是回过劲儿来之后又立刻战斗力满满,毕竟家中都有思念的人,都想早些回家。
甬道里的空气比湖边暖和些,墙上有些斑驳的装饰和雕刻,众人接连走进去,眼镜男边走边摸着周围的墙,感叹道:“这甬道可有年头了,看墙的形制和壁画,一看就是宋朝的典型建筑风格。”
一旁的女人惊奇道:“这你都能看出来?”
“略懂一些,称不上专家。”眼镜男得意洋洋,其实他不过看过些考古方面的小说,只是知道马上能回家胆子也大了起来,有意在美女面前卖弄,他往女人那边靠过去,“你要是感兴趣,我给你讲讲?”
一旁一个冷淡沙哑的声音打断了他:“胡说,宋代地宫常用青砖和夯土,这里的砖是特殊烧制的中上品砖,是明朝才有的技术,甬道的样式也是明朝特有的拱券。墙上的画剥落成这个样子,又能看出个屁来。”
眼镜男的不懂装懂被陈峰当众揭穿,脸上顿时有点挂不住。他看陈峰皮肤黝黑满手茧子的样子,他之前还以为他是个搬砖的,没想到有两把刷子。
陈峰说完立刻闭了嘴。他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没什么存在感,也不知道是刻意为之还是性格使然,说完之后更沉默了,那一句也只是不小心顺口
说出来的。
贺亦欢不由得看了他一眼。
眼镜男阴阳怪气的笑道:“想不到您是个深藏不露的,能问问事做什么工作的吗?”
陈峰脸色微微变了一下,本不想搭理,不过见众人都看着他,只得道:“文物考古。”
“哟,”眼镜男夸张的推了一下自己的名牌镜框,“考古赚的可不多。天天下地和死人打交道,还蛮辛苦的吧。您是哪个研究院的,首都有名的几个研究院我都有熟人。”
陈峰假装没听见,转头看向四周。然而忽然,他的神色猛的一变,脸色变得苍白异常,左右打量着周围环境,看起来非常紧张又震惊似的。
怎么了吗?贺亦欢奇怪地看向四周,却什么都没发现。
陈峰回避问题让眼镜男更有了底气,心想果然也是个半瓶子咣当,他讽刺的笑了一声:“纸上谈兵谁不会,要我说,这地方不是宋朝也不是明朝,分明是盘古开天辟地的时候就有的……”
“别说话!”走在后面的白新月忽然大叫一声,众人都被吓了一跳,眼镜男刚才怼人就被打断,气急败坏道:“干什么突然大惊小怪,想吓死谁?”
白新月惊恐的一把抓住了贺亦欢的袖子,哆嗦着往身后指:“我好像听到有小孩在笑。”
所有人脸色都是一变,小姑娘颤抖着向后退了两步:“你别胡说,咱们在大山深处,哪里来的小孩。”
她话音未落,所有人忽然都听到了清晰的:“嘻嘻嘻……嘻嘻嘻……”
那声音从远处传来,真的就是小孩子的笑声,却说不出来的诡异,笑声中似乎还伴随着细细索索的脚步声,正飞快的向前靠近,听起来像是有一群!
贺亦欢瞳孔一缩:“又是妖怪!快跑!!”
新一轮的逃命再次开始,众人顾不上许多,撒丫子沿着甬道就狂奔起来,估计这辈子都没有跑过这么快。
白新月简直受够了,边跑边骂:“怎么又来!一只就够了,这回还是一群!扑上来一人一口我身上
的肉都不够他们分的!……欢欢!……你慢点等等我!”
贺亦欢脚底生烟跑得更快:“叫你偷吃我的泡椒凤爪!一身酸懒肉活该跑不快!看看人家钟医生!”
钟尧始终和贺亦欢跑得平齐,闻言冲他侧头一笑。
贺亦欢不禁感叹医生的身体素质就是好,跑这么快都不带喘的。
等等,钟尧刚才不是还受了伤,现在难道一点都不贫血吗……
人在前面狂奔逃命,妖怪后面穷追不舍,这要是放在电影里绝对是惊心动魄的一段追逐戏,足足全速跑了小一公里,所有人都几乎到了极限。
忽然,后方拐角处传来一声尖叫,跑在最后的女人摔到在地。
“救命!——” 绊倒她的是一颗完整的人类头骨,女人扭到了脚,她面无人色哭喊着往前爬,拼命的想要站起来却怎么也动不了,“救救我!”
贺亦欢猛的刹车,差点撞到后面白新月的脑袋。陈峰从他身边跑过,停都没停。
黑暗中嘈杂的脚步声和小孩的恐怖的笑声越来越近,女人的哭喊越发凄厉。千钧一发之际贺亦欢猛的转身向女人的方向跑去。白新月都要疯了:“欢欢你怎么又开始了!”
“什么叫又开始了,这叫对得起良心!”贺亦欢边跑边叫:“你继续往前跑,不用管我!”
说他不怕?不可能。他的胆子并不比白新月大许多。但是他已经知道自己在危急关头会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应该死不了,贺亦欢冲过弯道,正要扑过去,却忽然僵住了。
他来晚了,女人的头已经被咬在一张巨大的嘴里,凭空拎了起来。
咬住她的是一个长着小孩身子、巨大婴儿脸的怪物。一个,而不是一群,这个怪物长着无数条胳膊和腿,每一条都只有婴儿长短,密密麻麻的排布在一起,就像一只巨大的人脸蜈蚣。
此时那些胳膊腿因为尝到了女人的鲜血而兴奋的挥动着,那张巨大的婴儿脸露出了可怖的笑容:“嘻嘻……嘻
嘻嘻……”
贺亦欢这辈子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恶心的东西,浑身都僵住了。女人还没死,他看到女人的眼里流下泪来,眼底已经绝望,颤抖地对自己说出两个字:“谢谢……”
谢谢你回来救我。
咔嚓!——
怪物一口咬了下去,像是嚼冰糖葫芦一样把女人的头颅咬的粉碎,和着鲜血和骨头渣一起津津有味地咽了下去。
贺亦欢猛的扶住墙,剧烈的干呕起来,他想跑,但是眼底全是女人死去的画面,不知是不是生理泪水涌出来模糊了视线,他的腿软得动弹不得,大脑几乎无法思考。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人扑过来一把搂住了他的腰,强行把他拽走飞奔起来。
“钟尧……”贺亦欢这一瞬间的情绪几乎崩溃。
图什么呢,每一次以为可以逃出生天就会被新的怪物盯上,将生的希望活活按灭。如果注定要死,又何苦去搏那并不存在的生路。
“别想那么多。”钟尧边跑边回头,“你能出去!”
能吗,贺亦欢自己都不信了。
钟尧忽然把贺亦欢往前一推:“快点跑,我在你后面。”
这太绝了,这样一来贺亦欢根本没法放弃,因为自己一旦放慢脚步,钟尧也会跟着慢下来,两人都会死。在这种逼迫下,贺亦欢几乎把牙齿咬碎,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疯了一样的向前跑去。
与此同时,前方大部队也已经跑了接近接近十多分钟,但是谁也不敢停,身后的黑暗就像是致命的黑洞,稍微停下脚步就会万劫不复。
“哎呀!”小姑娘忽然尖叫一声哭着跑开,“有死人!”
她跑过的地方有一具新鲜的尸体,那尸体靠在墙边,碎落的几乎看不出形状,只是从破碎的粉红色衣服和长头发看,能依稀分辨出是个女人。
但是谁也没有心情为陌生的女人默哀和停留,甚至连跑过的时候都没有多看一眼。多半是误入地宫的游客,同样死于怪物之手。她的现在就可能
是众人的未来,一时间,人们只有跑的更快。
陈峰紧跟着众人跑过去,在经过尸体时,他的视线却转了过去,尸体空荡荡的眼仁和他对视,仿佛只有一瞬间,又仿佛有一辈子,陈峰的眼眶终于不可抑制的红了,泪水从眼角滑落了下来。
刚才和眼镜男说话的时候他就意识到了这里熟悉的地形,这里就是他打盗洞找到毛笔的地方,而面前的尸体,是他的妻子。
从二十岁那年的相识,到牵手相爱,到有了共同的小家,夫妻相称相伴左右,如今已有十年。
十年的相濡以沫最后只剩生死相隔的一眼对视,陈峰的嘴唇剧烈颤抖着,握紧了袖子里的毛笔,继续向前奔跑而去,与妻子的尸体擦肩而过,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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