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依人依月依繁星
深夜，月明星密。
蒙休站在白天坐的床沿处，看着明月，吹着微风。
他不需要睡觉，也不想回房，就这样站在寂静中，看寂静的街上空无人烟。
他看着看着，莫名其妙就流下泪来。
“你在哭？”
赵无忧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她很诧异，蒙休竟然还有这么脆弱一面。
蒙休说道：“流泪不是哭。”
他不承认自己哭，哪怕眼泪还在他脸颊滑落，还在顺着眼眶流下来
赵无忧听他狡辩，说道：“哭就是哭，大男人还会哭。”
蒙休声色没变，淡漠说道：“流泪不是哭。”
是人就会流泪，流泪不一定算哭。
人为什么流泪，流泪能暂时缓解痛苦。
蒙休为什么会流泪？
或许因为寂寞。
赵无忧见他这么说，冷淡又没有情绪波动，感觉到他的流泪似乎还真不算哭。
她没有感觉到蒙休有任何情感起伏，就是单纯的在流泪。
这是不是书中哀莫大于心死的感觉？
沉默，赵无忧沉默，蒙休也沉默。
赵无忧好奇看着蒙休，蒙休却在看着窗外。
窗外月亮很大很圆，这个世界没有太阳却有月亮，漆黑的天有明亮的月，繁星密布。
举头望明月，还是望山月？
蒙休想到了那首《静夜思》，想到了对影成三人，还想到了一句话：我本将心托明月，谁知明月照沟渠。
这句话很能在现在代入，他却觉得没有黎叔的深刻简洁，江湖人说江湖话更合适。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一个向，一个奈何，更能表现他此时的江湖路。
怎么向，是不是也奈何，无从得知。
蒙休说道：“你觉得人可靠吗？”
“人？”
赵无忧不明白蒙休为什么这么问，为什么会提到人。
蒙休说道：“凡人，仙人，冥人，妖人，不管什么人，他们可靠吗？值得信任吗？”
赵无忧想了很多，想到了自己，想到了主人，想到了从生到现在的一切。
她觉得能，她信任自己主人，主人也很信任她说道：“值得。”
蒙休说道：“那你觉得月亮可靠，还是人更可靠。”
靠是依靠。
依靠是懦弱的表现，也是活着的表现。
月亮一直有繁星陪伴，人为什么没有固定的人陪伴。
人会成长，会变，或许因为一件事，或许因为一个人，或许一时想不开，或许一时间顿悟。
人总是会变的，人不是一成不变的。
能依靠的人，在这世界上万中无一，还不如天上的星，天上的月，每天固定都会陪伴你。
但是没有人会傻的去依靠月亮，去依靠繁星，人只会依靠人，也只能依靠人。
人唯一能依靠的人却大多不可信，可偏偏还要依靠人。
这算不算是上天的玩笑。
无忧仙主说道：“人可靠。”
因为可以靠，所以才可靠。
因为有需求，所以需求才存在。
蒙休倒是觉得其实月亮更可靠，他该在时绝对在，不该在时绝对不在。
但是自己能靠月亮吗？
不能。
他从没想过靠任何人。
他说道：“不错，人更可靠，因为人有情，情有选择，选择就有偏爱。”
无忧仙主说道：“偏爱有什么用？”
蒙休说道：“偏爱能让你觉得你还活着。”
他为什么哭，或许是不知道偏爱谁，不知道谁偏爱他。
或许是感觉不到自己活着，哟。
存在感这种东西，有时候你无所谓，有时候你又极其需要，需要他证明你还活着。
天上有月，有星，月明亮，星闪耀。
月映衬着星，星环绕着月。
大道规则下，总会有需求，总会有陪伴。
蒙休呢？
他，什么都没有。
他的需求是什么，陪伴是什么，他自己并不懂。
蒙休陷入回忆里，去到了过去，去到了曾经，在岁月流年里反复，他唯一知道的，想到的，只有刘月雨。
他又想到了刘月雨的决绝，替他死去的决绝。
赵无忧不太明白蒙休，特别是现在的蒙休。
她不知道说什么，自己不也是找不到陪伴，找不到结果。
我，为什么活着？
赵无忧想到的是主人，那个不知道如何死去的主人。
主人的神魂在哪？
主人为什么会只有仙尸？
主人去了哪？
主人是是死是活？
她不知道，她看向了蒙休，蒙休似乎知道答案。
赵无忧忽然对修为有了紧迫感，不想再这么消沉下去，想要去救自己的主人，想要去报仇。
报仇就是活着吗？
她不知道，蒙休也不知道。
他们两人似乎是相同的，因为相同老天才让他们相聚，才能让他们走到一起。
沉默。
只剩沉默。
两个人的沉默。
整个世界的沉默。
沉默只是诉说，是态度，不是生活。
人未死，生活总要过，事总要继续，一样要不知所谓的活。
蒙休从岁月中醒来，他打算修炼功法，认认真真的修炼。
他从来到这世界就没有认真修炼过，现在大乘期的修为，阳神早是巅峰满级，就差阴神大圆满配合就能破境成鬼仙。
在阴间练阴神事半功倍，纯正的阴气，他又能提炼纯正的阴水本源，正好是入仙道的绝佳之地。
赵无忧说道：“下一步怎么办？”
她已经学会了蒙休所教《大梦神游真诀》里的幻化之法。
蒙休并没有传给她借法，而是传给她用元气幻化气息的方法，同时还给了她掩盖仙力的法诀。
她现在已经可以在幻化下使用仙力，只要修为没有高过她两个大境界，修为到达天仙，她都能瞒天过海。
蒙休说道：“下一步卖功法。”
其实他心中下一步是风控。
有公司就要有风控，一切事都要需要风控，不然有些事要发生你根本不知道，不知道后发生了你又不能承受。
“眼见他起高楼，眼见他楼塌了”的事不管前世今生都数不胜数。
风控必须是第一，他即将要做的事非常危险，走错一步就是必死无疑，甚至还会让蓝星覆灭。
他需要情报，需要覆盖整个冥界的情报系统，还需要分析情报的风控部门。
情报系统还好组建，至于风控部门，那得有人再说。
赵无忧说道：“怎么卖？”
那么大的财富，她不认为有人给得了，也不认为蒙休能拿的走。
杀人夺宝的事仙界乃至万界每天都在上演，蒙休八九天前都干了一次，她不知道蒙休到底要怎么破局收钱。
蒙休说道：“拆开来卖，从人仙境一层一层的分开卖。”
《决绝道》能修到混元无极大罗金仙，从人仙境算，一共跨越了地仙境，天仙境，大罗金仙境，还有混元无极大罗金仙境。
不算小境界，一共四层，蒙休打算拆开来在不同的地方卖出去，从而减少圣典道书面世产生的震撼。
一层层卖价值就低了，可以薄利多销，既能普及大众，又能疯狂赚钱，各境有各境的需要，有便宜赚会让人更疯狂，更利于传播。
捡便宜的事不管在哪都会有人抢，白嫖的事又怎么不让人神往。
修炼可是耗时费力还需要大量钱财铺垫的，指不定到时候把民间钱财收刮完了，还会引起通货膨胀，那不就更妙了。
“你确定吗？”
赵无忧不太明白蒙休的意思，却明白了麻烦，要跑很多次商行的麻烦。
蒙休说道：“我们不止要卖，还要到处卖，从农村乡镇开始卖，从农村包围城市打各大门派和商行一个措手不及。”
赵无忧说道：“我们两个人跑这么多个地方？”
她虽然不知道冥界有多大，但是却知道仙界有多大，冥界五大鬼帝地盘如果算冥界领土的绝大部分，那他们两人也要跑几十年，甚至上百年。
这还不得跑到死？
一辈子什么都不用干了就卖功法？
蒙休说道：“现在肯定只是我们两个，在路上再找合作伙伴，指不定分公司领导，子公司的合作伙伴都能遇到，到时候一分二，二分三，三之后可以无穷，理论上我们只需要几个月，就能覆盖完冥界。”
他想到了传销，想到了黄赌毒，甚至有一丢丢感觉自己就是在犯罪。
可惜道不同不相为谋，分属不同阵营，又是你死我活的局面，他也没有多余圣母感情来缅怀自己的良知。
或许他到了混元无极大罗金仙境，直接和冥帝对决，干死五方鬼帝十大阎罗，还能有一点和平共处的可能。
现在他只是大乘期，连《大梦神游真诀》的幻境界都没有突破，想这些纯属搞笑。
小人物就该用小人物的办法，蒙休无耻的对自己的做法给予肯定。
赵无忧说道：“那我们什么时候走？”
蒙休说道：“明天吧，先把店里的事交代一下。”
赵无忧说道：“店里有什么好交代的？”
她认为这个店也就那样，反正钱都是抢来的，到时候随便找个地方，一样可以再建一个。
蒙休说道：“你懂什么，有了这个地方我们就是合法居民，要是哪天我们在哪里失算了，还可以回来落脚，还有个身份，不然到时候就是丧家犬，去哪里都会被撵。”
赵无忧说道：“那你怎么不管尹少司，要不要通知她？”
蒙休说道：“你还是担心一下你自己吧，她活的肯定比你好多了。”
他说是说，其实想到了有个地方让尹少司明白他没有跑路，不然公司老大不见了，总会影响员工积极性。
不见某些回国的，一去就不回头了。
赵无忧说道：“你还真在算计她？”
蒙休说道：“是算计还是给机会，那得看人看选择，什么人做什么选择，不同的选择得到回报不同。”
“她一定不会作死的，你赶紧去交代，随便找个人看店，给他一半的收益。”
赵无忧见蒙休这么大方，说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方了。”
蒙休说道：“你真是废话多，这能值几个钱？”
“哼！”
赵无忧在冷哼中离开，身影消失在月光里。
蒙休站在风里，映在月光里，眼中满是精光，嘴角不由自主的翘起来。
“刺激的生活，总算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