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个星球
翌日早上。
姜亦左等右等都没等来陆洲的身影。
最后她只好自己闷闷不乐地去了学校，同学们照样对她唯恐避之不及，老师们照样唾沫横飞地讲着她早就提前学完的课程。
由于是下雨天，大课间取消了上操活动，校园广播里传来的竟是姜亦熟悉的声音。
“各位同学，好久不见，我是高二（8）班的陆洲。”
“大家好，我是陆洲的同班同学，沈宁。”
陆洲温润好听的声音之后，紧跟着是一道轻柔的女声。
话音一落地，教室里立刻沸腾了起来。
高二的课程十分紧张，陆洲和沈宁早就退出了校园广播社，没想到还能再次看到两个人合作，各个教室的尖叫声一时之间此起彼伏。
陆洲的声音低沉有质感，沈宁的声音空灵如珠落玉盘……
这简直是所有学生梦寐以求的听觉盛宴。
广播还在继续——
沈宁：“听说陆同学最近在研究一个很有趣的课题，介意跟同学们分享一下吗？”
陆洲：“当然不介意。我谨代表学生会正在研究的课题名称叫《揭露中学生丑态，做一个优雅的三中人》，课题可能有点儿得罪人，但敢为人先是勇气。同学们应该都知道，安南三中素来人才辈出，培养了许多杰出的校友，但近几年学生的升学率和综合素质分都有所下降……所以课题得到了学校各位老师和领导的高度认可。”
广播停了大概十秒钟，似乎是在给学生们消化的时间。
随后便听到了沈宁动听的轻笑声：“听起来的确十分有趣，不知道方便透露更多吗？”
“课题不是由我一个人完成的，我要特别感谢另外两位同学。如果没有他们的积极配合，课题无法得到像‘乘坐公交车是否自觉刷卡’‘上课百态汇总’等有趣的事例。相信‘公交车刷卡’这个例子各位同学已经在前天的午间广播里大致了解到了。所以我要特别感谢姜亦同学和孙喆同学配合我为此次课题报告打了一个先锋。”
沈宁：“陆同学的意思是，播音室事件是姜亦和孙喆两位同学故意而为之的？”
陆洲：“是的。孙喆同学并没有故意不刷卡，他只是配合我的课题做了一下自我牺牲。辛苦孙喆同学了。”
姜亦：“？？？”
还能这样操作？
这简直太骚气了！
陆洲这一招可谓是一举数得。一来洗脱了姜亦“三狂”的骂名，二来洗清了孙喆故意逃票的罪名，而孙喆只要稍微有点儿脑子，也必然不会再将此事拿出来做文章。
为了两块钱丢了诚信与脸面，用猪脑子想想都知道不值得。
最重要的是，陆洲还能因为这个课题加学分，继而为来年的奖学金、三好学生、优秀毕业生提高了竞争力。
高，实在是高。
姜亦隔空给陆洲点了个赞。
广播结束后，离上课仅剩三分钟，姜亦的座位顿时围上来好几个同学，叽叽喳喳地问着这样那样的问题。
“姜姜啊，没想到你是为了跟陆学长合作完成课题，昨天是我误会你了，下次我再也不上课的时候偷吃零食了。”
“姜姜啊，陆学长好帅！你千万不要告诉他我上完厕所不洗手，我发誓，我下次一定洗手！哦，不，是每次一定都洗手！”
“姜姜啊，你能帮我偷拍一张陆学长的照片吗？下次我上课不偷看江遇男神了，我偷看陆学长！”
几个同学说完都作娇羞状。
噗哈哈哈！
姜亦忍不住在心里哈哈大笑起来。
她今天终于没被嫌弃了呢！
可是兴奋过后的姜亦还是有点儿不高兴。
虽然说她的人际危机被陆洲三两下解决了，孙喆同学也私底下写了一张字条向她道谢，女生们更是围着她转，恨不得从她身上套出所有关于陆洲的情报。
可她就是心里不得劲。
非常不得劲。
中午放学后，姜亦走出教室果然看见了倚在走廊上等自己的陆洲。他斜斜地看过来，双眸中好似染了秋色，温柔得不像话。
姜亦好像突然就不那么生气了。
不行！她堂堂姜小魔王怎么能被美色所惑？！
路过的女生无不向姜亦投来羡慕的目光，却没有一个敢上前跟陆洲搭讪，只敢偷偷看一眼又迅速低下头，然后依依不舍地走远。
咦？
接受别人艳羡的目光好像是有那么一丢丢的自豪和骄傲？
想到这儿，姜亦挺了挺小腰板，昂首阔步地走到陆洲面前，小鹿般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却不发一言。
哼，看他怎么解释早上不等她一起上学这件事。
两个人僵持良久，最终还是姜亦忍不住了：“陆学长，你就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让她一个“唐僧念”惯了的人憋着不说话简直比接受满清十大酷刑还要残忍百倍。
“姜姜学妹，你就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陆洲重复了一遍姜亦的问话，温和的神色未变。
姜亦没想到陆洲会这样反问她，脑子一时有些绕不过弯来，疑惑地道：“我？跟你说什么？”
陆洲靠近了姜亦一些，俯身在她耳边说道：“姜姜学妹不是应该谢谢我吗？”
他说话时温热的气息轻轻地扫过姜亦的耳朵，让一向大大咧咧的她都忍不住脸红心跳。
说话就说话，靠那么近做什么？
姜亦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两步，死鸭子嘴硬道：“谢你什么？谢谢你和沈宁合作无间替我解围吗？”
其实他帮了她那么大一个忙，她是该跟他说一声“谢谢”的，但一想到他早上不等她上学就是为了跟沈宁同台播音，她就觉得心里怪怪的，不是滋味，好像心爱的玩具被人抢走了。
“姜姜，咱们要讲道理。”陆洲决定逗一逗姜亦。
果然，姜亦嘴一撇，迅速转身背对着陆洲，抽抽噎噎的嗓音一听就是装的：“我妈都不跟我讲道理，陆学长竟然要跟我讲道理，呜呜呜。”
从小到大，陆洲一不顺着姜亦，她反手就来这一套，百试不爽。
陆洲也每次都吃她这一套，再开口的时候语气一改先前的调侃，变得正经起来：“姜姜，对不起。”
突如其来的道歉让姜亦愣了愣，她眨了眨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陆洲，等着他的下文。
“昨天晚上我没有回家，离开你家后就折回了学校，开始准备今天要交给老师的课题提案和调研结果，包括找来沈宁帮忙。后来不知不觉在学生会的办公室里睡了一夜……”
陆洲的声音很轻，没有一丝抱怨的意思，他知道不把事实原原本本告诉姜亦的话，以她的聪明才智，根本瞒不了她多久。
“我不是故意的。”陆洲最后说道。
姜亦的眼睛里滚动着泪花，这样一对比，她真是小气到姥姥家了。
“对不起，我又闯祸了。”姜亦真心道歉。
“没关系。我专业收拾烂摊子十六年。”面对姜亦的道歉，陆洲照单全收。
“……”她哪里有年年闯祸？！
反应过来后的姜亦呲牙咧嘴地追打着陆洲下了楼，她刚触碰到陆洲的手，立刻捕捉到他过去五分钟里的心理活动，这下她更气了。
“好你个陆洲，敢情刚才都是故意惹我不高兴，再来个苦肉计博取我的感动，岂有此理，岂有此理！竟敢骗取本少女珍贵的眼泪！”
“女侠饶命！”
哼，现在求饶已经晚了。
三天后，高二（8）班。
正值数学课，台上的老师讲课讲得眉飞色舞，黑板上写了满满的板书。
庄老师讲着讲着突然放下手中的书，伸手扶了扶鼻梁上的镜框，声音洪亮：“请值日生上来擦一下黑板。”
教室里没人动。
庄老师以为大家没听见，又重复了一遍：“请值日生上来擦一下黑板。”
教室依然没人动。
“老师，我来擦吧。”班长起身准备上去。
“不用，这是值日生的工作。”庄老师教风严谨，怎么能容忍在三令五申下依然不为所动的学生胡作非为？他转头看了一眼黑板右下角的值日栏。
上面用正楷字工工整整地写着值日生的名字：顾晓月。
“顾晓月同学在吗？”庄老师显然跟值日生杠上了。
五十六个学生吓得大气不敢出，谁敢得罪数学老师啊？
他们可不想吃那高数题的苦。
顾晓月的数学成绩又是出了名的差，这下有她好果子吃了。
庄老师走到顾晓月的课桌旁，敲了敲她的桌面：“顾晓月同学，成绩上不来上课还睡觉就说不过去了啊。”
桌面被连续敲了几下，伏在桌上的人儿才不情不愿地抬起一直埋着的头。
该死，顾晓月没说这天是她值日啊，她也没说数学老师竟然认识她啊！
被坑死了被坑死了！
姜亦在心里哀号着。
当庄老师看见姜亦的脸时，脸色立刻变得铁青：“这位同学，你是哪个班的学生，怎么会在我的课堂上？”他教学多年，尤其擅长记学生的脸。
“老师，顾晓月同学今天请病假了。”纪律委员赶忙先将顾晓月的危机给解除了。
至于这位不速之客只能自求多福了。
班上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饶是一向不爱凑热闹的陆洲也回头看向了顾晓月的课桌。
和姜亦四目相对时，他只觉得又好笑又头疼。
“哦，我认得你。你是……你是那个……那个姜……姜什么，安南三中出了名的闯祸大王对不对？”庄老师一拍脑门儿，猛然想起了这号人物。
“姜亦……”有学生小声地提示道。
“哦，对，姜亦……”庄老师跟着重复。
原来她这样出名啊？
姜亦顿时感到受宠若惊。
顶着百来道目光的洗礼，姜亦开始硬着头皮大肆吹嘘：“庄老师，我听说您讲课非常有趣，常常能够举一反三，领悟能力再不好的学生都能在您这里化腐朽为神奇，像我这种数学成绩差到天边去的学生，真是恨不得能天天来听您讲课。我久仰您的大名已久，才会偷偷来听您的课，我发誓，我是按照校规乖乖请了假的，绝对没有逃课！”
姜亦一边说一边像煞有介事地竖起三根手指指向天花板。
“姜亦曾经是高一组数学竞赛的冠军来着吧？”
“是啊，听说她成绩好到逆天啊……”
“对啊，尤其是数学成绩，简直是神话啊……”
…………
又有学生小声地议论着。
姜亦无语凝噎。
——各位大侠饶命啊！求求你们别再拆台了……
姜亦在心里叫苦不迭。
陆洲看着姜亦拧巴着一张脸，勾唇笑了笑，然后转身继续做题，将身后的热闹一概屏蔽。
见死不救非君子！
——陆洲！你等着！
见陆洲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姜亦气得眼睛都红了。
“无规矩不成方圆，这里是教书育人的课堂，绝不允许你在这里撒野。姜亦同学是吧？明天交一份2000字的检讨书到教务处来，下周一升旗仪式当着全校师生作检讨。”
姜亦此时此刻只想原地去世。
顾晓月怎么也不告诉她高二（8）班的数学老师就是教务处主任呢？！
这下可苦死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