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MerryChristmas,ProfessorL
chapter50
茉莉也低下头，想看看卢平到底那么认真地盯着什么，但她一无所获，空气又静下来，雪顺着她低头露出的脖颈滑进衣服里，冰得她打了个冷颤。
好像没什么理由继续待在这儿了，茉莉坐正紧了紧衣领，道别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你最近没休息好？”卢平的声音轻轻传来。
“啊？有点……”不是有点，茉莉有些心虚，她几乎睡不着觉，每天晚上只能迷迷糊糊躺几个小时，但好像所有的感官都醒着，她能听到外面的海鸥飞过，隔壁邻居门口的声控灯亮起，豆子扑棱着翅膀吃东西，能感觉到冷风被吹到脸上，被子的被罩皱在腿上，取暖器的指示灯“啪”地灭掉，然后彻底睡不着，爬起来做些事情。
“睡不着吗？”
“不是。”茉莉不敢看着卢平，靠在椅背上继续抬头盯着月亮，月亮已经又升起来一些，“就是事情比较多，我做了些点心给邻居们送去，还有教堂那边，帮他们做了圣诞前的清理。”茉莉从脑子里揪出自己这些天做的事情，“还有课程，我上学期落下了一些，想在开学前补上。还有黑魔法防御术的练习……今年的教材真的很奇怪，我都想象不出最后newt要怎么考试。”
“哈利他们提到过，愚蠢的手段，自己把头埋进沙子里假装什么都看不到，还要把其他人的头一起埋起来。”卢平的声音里透露出无奈，茉莉点点头，“但考试也是魔法部负责的……”
“所以既要学他们所谓的理论知识，但是也不能放弃实战，你们不是组织了da吗？”
茉莉猛地抬起头，“您知道？”
“是啊，在你们准备成立的时候，哈利就告诉了小天狼星。”
“我之前还犹豫要不要告诉他……”
“所以你的决定是不让他知道？”
“我觉得他可能不会支持，但这也不是一件坏事。”茉莉小声地说，“而且当时小天狼星跟我说信件不安全，我们定了几个暗号，并没有一种能说明这种情况，我就……”
卢平笑起来，“没事，小天狼星支持得很，恨不得自己去给你们上课。”
“这样吗……看来我白担心了。”
“他希望哈利能赶快变成詹姆那样，他总希望哈利能变成詹姆那样。”
“可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茉莉不太能理解这种心情，“哈利知道会伤心的吧。”
“不同的人和人之间也都有不同的相处方式，他们从对方的身上找慰藉并不代表他们付出的感情不是真心的。”
“所以你和小天狼星之间的相处方式就是像吵架一样？”
卢平颇为无奈地笑起来，“怎么又绕到我们身上了。”
“只是有点好奇。”茉莉头仰得困了，转了转脖子轻轻闭上眼睛。
“你可以好奇些别的事情。”
“真的吗？”茉莉的语气完全不像激动的样子，“那能跟我讲讲守护神吗？我之前在邓布利多教授办公室看到，是你们的通讯方式吗？像电话一样。”
“不完全等同于电话，这样传递信息还是需要一定的时间。”
“那为什么你们不使用电话呢？这样更快，也没有被监视的风险。”茉莉睁开眼睛看向卢平，“是因为这是麻瓜的东西吗？”
“不完全是，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巫师家庭的位置，安装电话和线路就会暴露，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我们几乎不会在某个固定的地方一直待着，守护神能按照需求到某个地点去找到需要沟通的人。”
“那为什么豆子找不到您了呢？”茉莉眨眨眼，她感觉自己的眼皮开始打架，卢平的声音温柔缓慢，好像在讲睡前故事。
“我们会在身上布下一些咒语，防止被食死徒和魔法部追踪，所以猫头鹰也会失去对我们的感应。”
“原来是这样。”茉莉点点头，努力不让自己的眼睛闭上，“那如果我学会守护神咒，是不是也能这样跟你们交流了？”
“还需要一些特殊的技巧，才能让守护神开口说话。”卢平感觉茉莉的发音开始有些含糊，轻轻转了一点头用余光注视着她。
茉莉点点头，没注意到卢平的视线，她正努力调动自己的大脑让它能处理听到的信息，“那……每个人的守护神只有召唤出来才能知道是什么吗？我还有点好奇，哈利说他的守护神一头牡鹿，有漂亮的一对鹿角，我的会是什么呢？”
“这个，要等你召唤出实体守护神来才能知道了。”
“好吧。”茉莉有些不满地嘟囔着，“看来我得努力学才行了。”
“这并不难，你做得到的。”卢平抬头看，月亮已经升到最高处，或者已经在他们不知不觉中过了最高处，现在正悄悄地往两人身后落去。
“那教授，你的守护神是什么呢？我只能看到一团雾，雾也可以当守护神吗？”茉莉已经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整个身体系统都靠着潜意识驱动着。
卢平愣住没有说话，他原本是有一套说辞的，他之前跟哈利是怎么解释都来着？但他现在什么都想不起来，只能保持沉默，看着那牙初生的月亮。
茉莉没再追问，也没再说话，卢平转过头去，发现她已经睡着了，眼睛轻轻地合着，睫毛落上了雪花，跟着她呼吸的节奏上下起伏。
大概睡着的人有什么神奇的安静的能力，卢平静静地看着她，想到两年前的夜晚，茉莉现在跟那时几乎完全没变化，非要对比的话，好像五官长开了一些，脸也没当时那么圆润，下颌角从不再婴儿肥的脸颊上显露出来。
相比之下变化更大的反而是她的思想，卢平想着这几个孩子，似乎都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快速成长起来，他们能自己建立起一个组织，维护这个组织的运转，也能独自思考然后决定自己的未来。
他一直都知道他们战斗是为了维护正确的事，而今天这件正确的事从茉莉嘴里说出来，让卢平意识到又一代人在这场战争的影响下长大了。
而长大意味着要面对这残酷的现实。
茉莉的脖子开始支撑不住自己脑袋，头猛得往旁边掉了一下，把卢平从自己的世界里吓出来，忙不迭伸手去接，但头总不会真的掉下来，于是他什么都没接到。
卢平长出一口气，感觉魂被茉莉吓掉一半，他看茉莉完全没要醒过来的样子，犹豫要不要把她带进屋子里，或者带回她家去，思考良久，卢平坐得离茉莉近了一些，让茉莉的头刚好能碰在他肩上，然后给两个人施了保暖咒。
雪渐渐停下，伦敦冬夜的风再度吹起，带着地上还没冻住的雪花重新飞起来，打在两人的腿上，远处教堂的钟声响起，没了说话声音的遮盖显得格外清晰。钟声响到第三声，卢平才猛得反应过来，想再施咒的时候，茉莉已经迷迷糊糊醒来。
“十二点了……”茉莉听着钟响，还没完全反应过来自己在哪，下意识在卢平肩膀上蹭了一下，这才觉察出不对劲。“教授。”茉莉直起身子，紧张地咽了下口水，“对不起教授，我，”她咬着舌尖，不知道怎么解释。
卢平自然地坐回他原来的位置，四面八方都有人放起烟花，从他们俩的角度正好看得清楚，“没关系，你没睡多久。”
“嗯……”茉莉小声答应，被掩盖在烟火声和钟声里，最后一声钟声响起，余音还没散去，茉莉决定放弃这个尴尬的话题，站起身看着天上的烟花，然后转头对卢平绽出一个笑来，“圣诞节快乐，教授。”
“圣诞节快乐，茉莉。”卢平也笑着回应她。
烟火把天空映出红的黄的颜色，茉莉抿着嘴，在光影的变化中，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她轻轻摇了下头，然后笑着说，“那我就不打扰了教授，我先回家了。”
卢平站起身来，“我送你回去。”
茉莉偷偷往后退了一小步，拉开一点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不用啦教授，我有幻影显形的证书啦。”然后好像在给自己肯定一样点了两下头，“我可以直接显形在家里，很安全。”
卢平没立刻回答，大概过了几秒，他才点点头，说出一个“好”来。茉莉朝卢平微微鞠躬，“教授再见。”然后像炫技一般消失在卢平眼前。
卢平抬手按着自己一边已经僵直了的肩膀和脖子，慢慢朝12号的大门走去。
屋子里空空荡荡，房门关上，烟火的喧嚣声都被挡在门外，孩子们估计早就被莫丽赶上床休息了，虽然还能听到他们传下来的说笑声。
卢平走到走廊尽头，见客厅的门也关着，便抬脚朝楼上走去，只走到一半的位置，就听到“吱呀”一声，卢平顺着楼梯看下去，小天狼星站在客厅门口，“莱姆斯。”
“怎么了？”
小天狼星没说话，只是扔了个东西上来，卢平接在手里，发现是自己的魔杖，“谢谢，圣诞节快乐。”说完继续向上走去。
“圣诞节快乐。”小天狼星的声音听起来完全不快乐，“不进来聊聊吗？”
卢平再次停下脚步，他现在站的位置看不到小天狼星的脸，只能看到他斜倚在门框上的样子，卢平无声地叹了口气，往下走了两级，“聊什么，圣诞礼物吗？给哈利的书已经包好放在树下了。”
“我们就没别的事好聊了吗，月亮脸？”
卢平没办法拒绝这个称呼，快步走下楼，跟着小天狼星挤进客厅。
客厅的门在两人身后关上，小天狼星也收起挂在脸上的笑，他们一人抽了一把椅子坐下，卢平把魔杖顺手放在桌上。“怎么了？”他问。
小天狼星放松地往后一靠，“我以为这话应该我问你。”
“我没什么问题。”卢平也靠在椅背上。
“赫敏偷偷问我我们是不是吵架了，还说再这样下去哈利也会感觉到的。”小天狼星手指搭在茶杯上，漫不经心地沿着杯沿转圈。
卢平没想到自己一晚上能说出这个回答这么多次，“可我们没有吵架。”
“我也是这么回答她的。”小天狼星的手指停下来，“但她并不相信。”
“可我们真的没有吵架。”卢平不想多说什么，抬起手轻轻按着眉心。
“朋友间不是这样的，你们肯定有什么。”小天狼星怪声怪调地学赫敏说话，卢平的手没停下，“她大概是觉得朋友间都要像他们那样，成年人有不同的处事方法。”
“他们是最好的朋友，这样想没什么问题，莱姆斯。”小天狼星看着卢平的眼睛。
卢平站起身，点点头，然后拿起桌上的魔杖，“我明天会跟她解释，不早了，休息吧。”
“莱姆斯，你真的不想说点什么？”小天狼星也站起来，他们两个差不多高，但小天狼星明显有些生气了，气场压着卢平往后退了一步。
卢平疑惑地看向他，“说什么？我们又没有吵架。”
“我们是没有吵架。”小天狼星抱着双臂堵在门口，“但我们一起给哈利送了圣诞节礼物，哈利觉得我们是他父亲最好的朋友。”
“我们本来就是。”卢平没反驳他，虽然他觉得如果小天狼星把“我们”改成“我”会更恰当一些，“这没什么问题。”
“所以我们也是朋友。”小天狼星几乎咬牙切齿起来。
“我们当然是。”
“所以如果你还在生气的话，完全可以跟我说，我很抱歉，为之前的所有事。”
能听到小天狼星道歉真是个稀奇事，卢平想，“我没有生气，我以为我们在那晚就解释清楚了，我也误会了你，我们扯平了。”
“那你他妈到底在发什么神经！”小天狼星终于忍不住爆发，“你根本就不是这样的人，月亮脸，你他妈天天摆着这副姿态然后告诉我你没在生气？你要是看不惯我就拿起你的魔杖跟我打一架然后把这事儿赶快他妈的翻篇儿。”
卢平把手里的魔杖放在桌子上，“别这样大脚板，冷静点，我没想跟你打架，我也没对你生气。”
“月亮脸，”小天狼星气喘吁吁地问他，“从什么时候我们开始互相欺骗的？”
“我认为我们没有互相欺骗过。”
小天狼星看着卢平的眼睛，卢平笃定地看回去，他突然泄了气，侧身把路让开，“你去休息吧，晚安。”
卢平又一次拿起魔杖，路过小天狼星的时候，他脑子里突然响起茉莉的话，“有的人好像总是没办法好好说话。”他叹了一口气，停在小天狼星身边。
“我从来没对你生气过，之前的十三年不算，我只是对自己生气。”